第28章
这天早朝上,贤王和太子两派开始了互相攀咬。
先是贤王管辖下的刑部尚书为京郊园子一案定了结果,接着便是又拿出了一份画了押的口供,其内容是指正户部刘侍郎贪赃枉法,指证刘侍郎收了工部尚书的好处,便在京郊园子建成中出了不少力。
这件事表面看上去是与户部刘侍郎作对,但项庄舞剑意在沛公啊,这刑部尚书的目的或者说其背后贤王的目的,是为了趁机将太子拉下马。
但是,太子一派并非没有做好应对准备。
于是,以户部尚书为首,礼部和工部新尚书作为帮衬,三位尚书你一言我一言地反驳着刑部。而他们之所以敢如此理直气壮,只因为他们同样掌握了对方的把柄,而且更为直接要命。
“臣有一账簿,不知当不当呈予皇上看”户部刘侍郎从大臣队伍中走了出来,跪在地上,腰背挺地直直的,从宽大的袖袍之中掏出一账本,将它交予在大太监手上。
皇帝仔细地翻阅,这过程之中下面的大臣谁都不敢发言,而随着账本的翻阅,原本看上去老神在在的皇帝,也变得越来越愤怒。
“啪!”皇帝将那账簿摔在地上,满脸涨红怒指着贤王,气地说不上来话。
“你这孽障!”终于运过气来的皇帝愤怒道:
“你说!那江南总督陈和洽和你是什么关系?”
见贤王半天没有回话,皇帝哼了声,便自己接下去:“那陈和洽是你的走狗,朕说的可对?”
“父皇,儿臣冤枉啊!”贤王并没有承认。
皇帝见贤王还是这副不知悔改的模样,便让大太监将那账簿递给贤王。
“你自己看看,朕可是冤枉你了?”
贤王抬头看了看皇帝,接过账簿仔细翻看。虽然这账簿确实是他的把柄,但既然太子出此招,他也不藏着掖着什么了,今日不是他亡便是己亡!
“回父皇的话”贤王说到这,反倒看了身后的太子一眼,这一眼愣是让太子心中察觉不对来,却不等想出个什么,这边贤王已经说了出来。
“比起儿臣这点小事,还是我的好哥哥太子的事更危害国家啊!”
听了这话,皇帝反倒不气了,因为他知道他的这几个能耐颇大的儿子,今日要开始互咬了,不管最后如何,结果总是有益于他的,皇帝想到这里,便开口让贤王继续说下去。
见父皇并没有阻拦,反倒神情写着期待二字,太子心中最后一丝父子之情也消散了。
“回禀父皇,太子他贪墨,贪的是送往边疆军粮和边疆战士们的戎装啊!而且据儿臣所知,太子他还与令嫔娘娘有染!”
贤王这话一石激起千层浪,瞬息间便点燃了刚才还沉寂的气氛。
身后的众大臣,虽然大家脸上都极力绷着脸,但是从他们的眼神和突然变多的小动作来看,没有人是不懵乱的。
而这其中之最当然要属皇帝了,明明之前还老神在在等着自己两个儿子互相撕咬起来,一下子从他一个儿子嘴里知道,他另一个儿子和自己的女人搞在了一起,当场便把他气晕了过去。
这下子,这场宛若闹剧的早朝便这么散了,但是它所带来的后续,却直接将原来局面之下的汹涌暗波变为明面上的海啸。
就连京城中最下等的走卒,都知道太子和贤王要打起来了。
一开始,两方都还顾忌着皇帝,只不过是互相揭着短罢了。
但是,许是这样并不能带来什么实际利益,且皇帝又纵容着这一切。
于是这京城便乱了起来。起因只不过是两个纨绔子弟在东城门,为了一个民女而争执罢了。最后却发展成了一次又一次小规模的争斗,每一次都会死上那么几个人。
而这一切,都没有传到松香院之中。当端王赵景在外暗中操控全局的时候,常念桃只是一个思念夫君的女人罢了。
这场有关太子和贤王双方的斗争,一直持续到了腊月初八。
那一天,京城满覆厚重大雪,端王府东南一小院也不例外。
“外面冷,娘娘可得再加件大氅!”红锦嘴里边念叨着,边给常念桃披上。
“哪有这么娇弱啊”常念桃反驳道着,却被刚进屋里的赵景听了个正着。
常念桃说完便见到赵景进了屋来,脸上现出了几分心虚之意,不敢去瞧赵景的神色。
赵景见此,反倒心里好笑,觉得他的丫头这副样子,更是可爱极了!
“王爷”常念桃一阵小碎步来到赵景身前,脸上带着几分讨好,小声地开口说道:“可是来接妾身的?”
赵景好笑地勾起食指,勾了勾常念桃的鼻子,又用手指肚亲昵地抚摸着她的脸颊。
“你说呢,傻丫头”
常念桃为自己说出的傻话羞红了脸,便只是害羞低头,任由着赵景牵着自己的手,将自己领了出去。
这一天,赵景和他最爱的丫头在端王府内松香小院之中赏着雪景。
而府外的京城,却几乎到了这场皇位争夺之争的高潮。
“杨统领,我劝你还是识相点!太子才是天经地义的正统,而你追随的贤王,空有狼子野心,却没有一丝作为君子的仁德!跟着这种主子,你也不怕死后下十八层地狱!”
“哈哈哈,好你个苗正,我还未说什么,你倒是小嘴叭叭,啰里啰嗦的”
这名杨统领是一名大肚便便的领兵统领,身家性命都系在贤王一派,此时奉了贤王的指令,率军进京城,目标直指巍峨的皇城。
“你说太子是正统?这又是放的哪门子屁?本统领别的不知道,就知道各凭本事这四个字!”说到这,之前一脸笑眯眯的龌龊样,很快便收了笑容,变成一副激怒的样子,下了命令。
“打过去,谁要是砍下苗正这犊子的脑袋,本统领让你们加官加爵!”
这话不可谓不狂妄,也代表了太子和贤王两派争斗地不可开交,更是代表了随着皇位的争夺,皇帝本人的权利被极大的限制和压制了,以至于皇帝还没驾崩的时候,两派就可以正大光明抢夺着那把还写着姓名的椅子来。
这场发生在东南胡同的争斗,一开始由杨统领一方压制全场,但是苗正这方很快援军便赶来了,而杨统领很快便兵败了,他的头颅和四肢被斩下后,被人用一根粗木棍串了起来,被深深插入东南胡同这道口处,像是旗帜一样,展示着属于太子一派的胜利。
然而杨统领这一支队伍只不过是佯攻罢了,贤王真正的目标直指太子府。
当太子将所有亲兵都派来围剿杨统领的时候,贤王手里的另一支队伍很快便将太子府围住,这队人马控制住太子府后,便派几股小分队进太子府之中,见人就杀,在短短一个时辰之内,便将偌大的太子府屠了个干干净净。
太子和太子妃也在其中。
当这消息被贤王送进皇宫之中后,皇帝怒急攻心,再加上身体经过多方下毒摧残,很快便驾崩了。
从此,整个天下的天都变了。
但是这天下的乱象都与常念桃无关,她被赵景保护的很好,依然是那个内敛自卑却已经学会坚强的常念桃。
当常念桃第一次从红锦口中得了只言片语,还是因赵景指使的,为的也只是让她以后不至于太过惊讶。
而这个时候的端王,在京中百姓眼中,就是救世之神。先是带着大军将城中四处摸鱼作乱的士兵捉拿,接着又将皇城围住,领着精锐从正门进入了这有些衰败的紫禁城。
皇城大殿之中,这些被贤王亲兵压守的群臣,当他们见到一身戎装的端王,仿佛见到了亲爹一样,个个痛哭流涕,个个都发誓要辅佐端王。
“他凭什么?”被锁链拴好的贤王,忿忿地冲着群臣大喊大叫着。
“那你觉得你又凭什么?”一身素衣的齐王,此时从众人身后缓缓而来。
当贤王见到齐王,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于是,贤王开口大骂道:“你这叛徒!”
“你又错了”齐王气人地笑了笑,说道:“我这叫识时务者为俊杰啊,我的兄长”
这一天,齐王亲手执刀砍下贤王的头颅,然后阴沉地看着在地上滚了半圈的脑袋,突然之间大声笑了起来,他的声音在寂静的大殿之中回荡着,其中的畅快之意,谁都能品出来。
“皇上万万岁!”然而这声却是疯子样笑了半晌的齐王带头喊了出来。
整座大殿之中,各处的人哪怕站在犄角旮旯里,都开口附和着。
“皇上万万岁!”
同是这一天,安然坐在松香院的常念桃,用手撑住脑袋,一阵阵的反胃之感不断涌上来。
“这大夫怎么还不来!”红锦整个人不爽地碎碎念着。
“红锦,不要再动了,我头好晕好恶心啊!”
常念桃发话了,红锦也不乱动了,但是从她咬着嘴唇的力道,便知这股焦急劲都被藏进心里了。
她家娘娘不知道今天王爷要做的大事,但是红锦是知道的,这么重要的日子,她家娘娘却像是得了急病,从早上喝了一蛊汤后,就反胃恶心,什么都没再吃了,真是急死她了!
正当松香院的人慌乱的时候,大夫来了。
诊治过后,大夫捋了捋胡须,沉吟半天开了药单后,又来到松香院门口,与赵景留下的守在门口的侍卫交代了几句后,才离开这松香院去往前院侯着了。
而这守在松香院门口的高侍卫,听了大夫交代的话语后,连忙派同为王爷近身侍卫的刘侍卫将这喜讯告知王爷一声。
“好好好!”坐在大殿皇椅之上的赵景,连声喜道。
“恭喜皇上,恭喜皇上!”还留在大殿之中的赵景亲信,与他们王爷一同听到了这消息,自然是第一时间祝贺道。
端王府之中的女眷除了松香院的人,被王府亲兵迎进皇宫之中。
而常念桃却足足被留在端王府之中三个月,才被已经举行祭天并登基成帝的赵景,亲自接到修葺过后的皇宫之中。
此时,后知后觉这一切的常念桃,来到皇宫后,问的第一件事却是关于毫不相干的人。
“皇上,妾身怎么不见皇后啊?”
皇帝赵景挑了挑眉毛,纳闷地问道:“皇后是谁?”
常念桃环过四周,小贼样垫着脚尖凑到赵景耳畔问道:“就是王妃啊!”
听了常念桃这话,赵景才明白过来,他的傻丫头又在脑子里脑补了什么东西。
“她么”赵景摩挲着常念桃的一双小嫩手,领着人坐下,将人抱在怀中,将手放在怀里人的肚子上,不经意地回答着:“已经不在了”
“啊!”常念桃惊讶地抬头看着男人。
“她们樊家谋逆”赵景慢慢地抚摸着常念桃的肚子,隔着肚皮感受着他的血脉在手掌下迸发出的生命力。
“啊”听了个明白的常念桃,转个念头便不在意这件事了。毕竟她先打听樊王妃,也是怕对方当上皇后为难自己罢了。
“丫头,你知道我最喜欢的一句话是什么么?”赵景把玩着常念桃的一只手,深情地看向她。
“嗯?”常念桃摇了摇头。
赵景贴身亲了上来,低沉的嗓音诉的是深情若许:
“白首不相离”
几个月后,常念桃生下赵景的长子赵君昊,母凭子贵被封后,其后又生下二子三女。
若干年后,赵景禅位给太子赵君昊,不顾三个儿子三个女儿的挽留,便带着常念桃游遍这大千世界,最后在一处世外桃源定居,安度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