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主播迷路中》05
齐瞻竹跟着上了电梯，许忱安向他介绍，谢医生不是医院的人，是齐漪家里请的私人心理医生，定期过来看望齐漪。齐漪的父母都过世了，对家里亲戚来说，他是个可有可无的累赘，能请人来照顾，完全是为了维持家族的颜面。
“你们好。”病房的门没有关，推门进去，齐漪正坐在窗户前面。
这是个单人病房，看起来充满生活气息，靠墙有一个六层的书柜，旁边是电脑桌。看得出来，齐漪已经在这里住很久了。
“你好，我是许忱安，这是我的助手易茗。”许忱安的语气比平时激动得多。
齐瞻竹觉得很有意思。
“我在网上看见过你，”齐漪推着轮椅到许忱安面前，“你就是那个大侦探？”
许忱安紧张地摆摆手：“都是开玩笑的，我就是个普通人。”
“怎么会呢，那天李河直播的时候，五楼女孩刚好在你的推理之后出现，这就是……主角光环？”齐漪挤挤眼睛，“你天生就是吸引事件的体质，说不定很适合做主播。”
主角光环。这四个字让齐瞻竹的心脏瞬间一紧，不动声色地瞥了眼齐漪：他的身上没有黑雾，应该不是影子，只是巧合？是自己太敏感了吗？
“那个应该只是巧合啦，可能当时有什么东西飞过去了。”许忱安担心吓到齐漪，没有说出实情。
齐漪垂下眼帘，轻声说了一句：“其实我相信的。”
其他人似乎都没听见他的话，只有高度集中的齐瞻竹听见了：他相信什么？相信是巧合还是这件事有灵异成分？
《主播迷路中》的剧情他目前只能看到一半，前期齐漪不是很重要的剧情角色，也没有出现过谢同风这个人，所以他不太抓得住齐漪的性格。
客套三两句之后，许忱安问他能不能开直播，得到允许后，河鲜直播史上第一个直播解谜类直播间正式开始营业了。
等候多时的弹幕迅速涌入：
“听说你就是带侦探小安安？”
“齐漪宝宝妈妈来了！”
“请问这里就是安哥求婚现场吗？”
“河鲜为了哗众取宠连齐漪都拉出来了wjby”
齐瞻竹眼疾手快把最后一条弹幕封掉了，许忱安和齐漪正在就台本进行谈话。
“你看到网上的那张直播截图了吗？”许忱安递给他疑似五楼女孩的照片。
齐漪点点头：“看见了，是我上次直播的截图吧，大概是上周六下午。那时候医院人挺多，我没有注意到那个女孩子。”
“当时她也没来找你是吗？”许忱安照着写好的问题问。
“没有，其实我觉得……”齐漪犹豫了片刻，还是开口道，“我那张直播截图很模糊，也许只是巧合。”
此时弹幕的风向又开始转变：
“性感主播，在线打脸”
“看看，这就是正常人的想法”
“我就知道齐漪这种不靠河鲜吃饭的会说实话23333”
“实话主播，关注了”
“守护河鲜最后的良心，小姐姐们冲鸭！”
和镜头前的谈笑风生不一样，为了避免入镜，齐瞻竹和谢同风都坐在镜头的死角，气氛十分尴尬。弹幕没什么特别需要关注的地方，齐瞻竹便开始打量齐漪的书柜，大多都是些哲学书，还有一些心理学专著。
“医生，这是你的书吗？”齐瞻竹试图从谢同风身上打探一些关于齐漪的信息。
“这些都是齐漪的。”谢同风的回答没有继续交流的空间。
齐瞻竹尴尬地找话题，他看到桌上的直播设备，又好奇：“齐家那么好面子，为什么会同意齐漪出来直播呢？”
谢同风这次好歹转头看他了，齐瞻竹努力释放求知若渴的气息，疑惑地看着谢同风。
谢同风一脸和善地向他解释：“齐漪十二岁开始直播，那时候他的病刚刚好转，但是医生觉得后续还是不乐观，为了让孩子开心，他的父母同意了他的要求。后来，他的父母因为车祸过世，留给了他一大笔遗产，他的亲戚虽然不喜欢他直播，却也管不了他，就变成现在这样了。”
“管不了他……”齐瞻竹想起谢同风的身份，他是齐家人安排照顾齐漪的心理医生，另一个层面，可能也是齐家人派来监视齐漪动向的眼睛，“医生，是齐家给你发工资吗？”
“怎么，想跳槽当我的助手吗？”谢同风开玩笑道。
“没有，好奇而已。齐漪会让你来接待我们，你们应该关系不错？”齐瞻竹问，“平时来看望他的人多吗？”
谢同风摇摇头：“他从小住在医院里，没什么朋友，除了我，大概也没别人了。所以直播对他来说还挺重要的，平时和弹幕的互动也算是一种社交吧。”
被关在医院病房的齐漪，怎么看都是个人畜无害的好青年，但齐瞻竹的心里总有些奇怪的感觉。
许忱安和齐漪聊起了河鲜主播退圈事件和五楼女孩事件，二人交流了很多可能性，弹幕也热火朝天地讨论起来。
“医生，你有什么看法？”齐瞻竹也很好奇事件的真相。
“我没什么看法。”看见齐瞻竹表情失落，谢同风又补充道，“我对这件事了解度不够，无法产生什么意见。”
齐瞻竹对这个回答来了兴趣：“医生很严谨嘛，有没有兴趣和我们一起探索真相啊？”
“真的存在真相吗？”谢同风侧头看着他，“有可能查到最后一无所有。”
“怎么会呢，一群主播集体退圈，肯定有什么原因吧？”齐瞻竹反问。
谢同风也不反驳他：“对这件事的切身利益者来说，那群主播要么支付违约金离开，要么道歉然后回来，事情最终都会用符合规矩的办法来解决，真相远没有结果重要。而网友们想看的不仅仅是合理的解释，还有小说般的情节起伏，那种东西你们未必能给他们。”
说完，谢同风发现齐瞻竹没有回答，转头去看他，没想到撞上了齐瞻竹充满兴趣的眼神。
“医生，你真有意思。”齐瞻竹歪着脑袋看着他。
“你又做什么坏事了？”许忱安结束了直播，走过来看见齐瞻竹又露出了招牌惹事微笑。
齐瞻竹反驳：“我今天表现可好了，你看看你的礼物榜涨幅！”
“没干坏事就好，我去一下洗手间，等会儿我们去楼下小花园直播。”许忱安匆匆交待。
“易茗，你和我们谢医生聊什么这么开心？”齐漪来到齐瞻竹面前。
“我们就随便聊了聊这件事。”谢同风替齐瞻竹回答，“没什么事我先走了，还有点别的事，下周见。”
齐瞻竹目送谢同风远去，病房里瞬间只剩下他和齐漪。
面对齐漪，齐瞻竹心里总有点怪怪的，好像自己在照镜子，镜子里的自己把他的内心看得清清楚楚，自己却看不懂对方在想什么。
“你对谢医生有好感。”齐漪没有用反问，而是肯定句。
“谢医生人挺好的，我没有理由讨厌他。”齐瞻竹很坦然，不过出于一种莫名的情绪，他心虚地补充了后半句，“我从小就很憧憬医生、老师这一类的职业。”
齐漪温和地笑了笑：“我也是。医生对这件事有什么看法吗？”
我也是？也是什么？也对谢医生有好感还是也很憧憬这些职业？齐瞻竹心中莫名其妙有些别扭，然而齐漪已经转移了话题。
“他说他不清楚情况，所以无法下判断。”齐瞻竹只好说，“你呢？你的真实想法是什么？”
齐漪想了想，笑道：“我没有想过。”
“没有想过？”
“嗯，我不知道他们做出这个决定的原因，但是，他们说出退圈宣言的时候，看起来都是释然的表情。我想，至少这个决定不是违心的。”齐漪的笑容间有些齐瞻竹看不懂的东西。
齐瞻竹又问：“那你呢？你想结束直播吗？你会结束直播吗？”
“我的病把我留在了这个病房，我的父母倾尽全力把我留在了这个世界。直播间的网友是我和这个世界交流的唯一途径，我真的很感谢他们。只要这件事不会改变，我的直播就会继续。”齐漪回答道。
他说的有些沉重，齐瞻竹不知道怎么接话，齐漪主动转换了话题：“你现在是许忱安的助理吗？未来有没有做主播的打算？”
“以前有，不过审核没通过。”齐瞻竹说，“现在的事情还没考虑好，未来也没什么可想的。”
“有道理，看不清现实的人，也没有未来可言。”齐漪低语。
齐瞻竹忍不住说：“你的说话方式好复杂。”
“是啊，所以我们俩很像，不是吗？”齐漪微笑道。
齐瞻竹想问他们俩哪里像了，结果许忱安回来，打断了两人的对话：“我们去楼下逛逛吧？”
齐瞻竹跟着许忱安跑完了全程，回去的路上，齐瞻竹感慨：“齐漪和我想的好不一样。”
“你以为他是什么样的？”许忱安问。
“阳光开朗正能量？”齐瞻竹自己也没概念，“反正没有这么……这么……”
“这么复杂。”许忱安替他回答。
齐瞻竹狂点头：“嗯嗯嗯。”
许忱安沉默片刻，道：“他就是这样的人，既乐观又悲观，既直接又复杂。”
“你为什么喜欢他？”齐瞻竹忍不住问。
……
就在齐瞻竹以为许忱安又要逃避话题的时候，许忱安说：“我也不知道。”
“那你怎么知道自己喜欢他啊？”齐瞻竹真诚发问，“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
“这怎么说得出来啊，”许忱安说，“看到他和其他人互动，心里总觉得别扭，希望那个人是自己而不是其他人的时候，大概就是喜欢了吧。”
齐瞻竹认真地陷入了思考。
“师傅，等等，快左转！”许忱安忽然说。
“怎么了？”
“我看见那个女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