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万物之声(五)
“滴滴——滴滴——”
“比对精神力波动，进行目标锁定。”黑衣男人冷静地指挥。
“锁定失败。”
“分析对方逃逸方向, 分析锁定失败缘由。”
“收到。”
休闲装男人一边嚼薯片一边走到黑衣男人身边, 看着仪器上跳跃的数据啧啧有声。“我就知道这货滑溜得很, 没这么容易抓住。它的构成分析出来了吗?虽然实验室没有任何一个人的精神力波动跟它一致, 但我总觉得脱不了干系。”
黑衣男人的声音依旧如冰, “是实验室捣鼓出来的新玩意。大概是抽取多个实验体的部分精神力, 用特殊办法融合在一起，又注入更多的、属于领导者心腹的精神力。本来是想创造一个可怕的精神机器，谁知道发生异变，诞生了另外的神智。不受控是一方面, 然而仍旧会听命于组织。”
“像这种旁门左道搞出的东西，崔衡你不会被它打败对吧?”休闲装男人半眯起狭长的眼眸，后半句声调诡异上扬, 隐隐带着某种胁迫意味。
“当然不会, 别拿我跟那种垃圾相比。”崔衡难得染上了傲然的情绪。他说着, 突然侧身一拳将休闲装男人打到了墙上。“呵，还有件事。你最好不要再用类似的无聊话语在我面前找存在感, 有空不如多制造点武器。没有下次。”
“哎呀，火气这么大干什么，真是的。”休闲装男人若无其事地重新站好，整理自己有些皱褶的衣服。他还想嘟囔一句，见崔衡只给他个后脑勺，犹豫一下还是悻悻地走了。
*
久违的、有关黑衣男人的梦境，莫名叫人怀念。
楚瑾颜醒来的时候呆坐了好一会, 试图回忆起梦中的情节。但是，无论她怎么绞尽脑汁，最为关键的信息——黑衣男人的名字还是想不起来，仿佛脑海深处有什么强大阻力一般。
一瞬间，她冒出一个想法：自己的记忆并不是完整的，似乎有一部分被强制抹除了。但为什么抹除，又是谁动的手，她一无所知。
“大家大家，神使来了，我们赶紧出去迎接!”原本守卫的兽人发现神使的到来，赶紧扯嗓子喊醒整个部落。自从发现神子，狐族族长清迅速派人前往神殿报备。当然，他们想不到神子会有假，只是一心想着神子终究是属于神殿的，让对方来接人。这个日子到来，神使的速度已经超出他们预料。
一听神使到来，无论兽人还是雌性都赶紧穿衣起身，沿神使必行的路径排成两行夹道相迎。
这是兽族的习性，但最近养尊处优惯了的沈健铭没有意识。这些天好吃好喝还有人伺候，他脾气也有所增长，此时竟直接朝窗外喊：“什么破神使，我就是神子，要神使干啥用?吵死了，给我安静点!”
阴神虽然有意推动神使到来、好达成自己目的，但眼见沈健铭这般作死，他又气又无可奈何，出手做了消音处理，内心对沈健铭的厌恶更深了数层。他当初怎么就眼瞎，挑中了这样一个人?要是最后达不成目的，他定要让此人尝尝生不如死的滋味;当然，若是达成目的，他也不会放过。谁叫区区人类胆敢触怒神明呢?
“请宿主注意好自己目前的身份。”阴神伪装系统说完这句，暂时不再发声。
沈健铭猛然醒悟，嘴里仍低声咒骂，然而外表看已经端好了神子架子。他不知道神使的到来意味着什么，还偏激恶意地揣测原来这世界也有神棍存在。哟哟哟，听脚步声人数不少呢!
这次到来的神使一共五名，穿着整齐，神色平淡，身上有种说不出的疏远气质。尽管在阴神和兽神等神明眼里，这些不过是最低等的神仆，但普通兽人眼中已是必须恭敬以待的大人物。她们是兽神选定的使者，为众生传播一切上面的旨意，可远观不可亵玩。
见到人之前，沈健铭本以为假装神棍的会是老乡，还想调侃调侃对方。等看到一列排开、眼神冷淡的五个雌性，他顿时大失所望，深感无趣。真把自己当回事儿了啊?假的就是假的，也不怕被揭穿。端什么架子?这表情看着就倒胃口。
有这种想法的沈健铭完全忘记自己也做过一模一样的事情了。更重要的是，他确实是假的神子，对方却是真的神使!
神使们盯着沈健铭看了几分钟，看得他控制不住寒毛直竖。看完，她们如同来时一样无声退出去。全程没有任何交流。要不是有狐族兽人为确保安全站在门口，沈健铭绝对会破口大骂。莫名其妙的，这到底干什么啊?
“系统?系统呢?”兽人们前脚撤离，后脚沈健铭便找其了系统。他很烦躁，而且有不祥的预感。
“系统正在修补自身漏洞中，请稍等片刻。”
“他——啊啊啊啊!早不修补晚不修补，关键时候你搞这破玩意儿有何用?”沈健铭差点爆粗口。想想这兽人世界自己人生地不熟只能靠系统，他忍了又忍才勉强克制住自己对系统的咒骂。这些天他见识到系统的功能，确实很有帮助，内心的底气就没刚开始时充足了。
说到底，他不过是个欺软怕硬的人，为强中干。
*
楚瑾颜可不知道沈健铭在木屋内因为神使大发雷霆。她隐藏在众多雌性中，时刻关注着神使那边的动静。
神使们走到部落门口才停下脚步。
族长清毕竟尚未完全变成厄运人偶，见神使到来一趟却不带走神子，内心忐忑。他小心翼翼地出声询问：“神使大人，如何?”
五个神使里唯一头戴草环的答：“并非神子。”
神使不可能说谎的形象早已深入兽人大陆所有人的内心，她们说的一定是真的。那么相对而言，沈健铭所说有假!他竟敢冒充神明。他是可怕的渎神者!
这条信息宛如晴天霹雳，劈得在场的人呆若木鸡。
清一下子单膝跪倒在地，神色忧愁悲怆，“敢问神使大人，狐族以后……”
“神使大人……”在场的人全部单膝跪了下来。唯有楚瑾颜取巧暗藏在阴影之中，倒也无人发现。
面对众人恳求，神使面不改色。她们似抱有不同意见，现场就讨论了起来。
“狐族供奉渎神者，理当作为叛神者同罪处置。”
“渎神者自称神子，狐族不过受其蒙蔽。”
“受蒙蔽也不能改变此事实，当罚。”
“不知者无罪。我们此行方揭穿渎神者假面，相信狐族的忠诚。当恕。”
“当罚。”
“当恕。”
“既然我们拿不定主意，不如人数多者为正道。”
“可。”×4。
“现在听我指令，从左往右报出你们的判决。”
“当罚。”
“当恕。”
“当恕。”
“当罚。”
“现在是两种判决各两人，那么我的判决是……”头戴草环的雌性似乎是神使中的主事。她有条不紊地指挥，制止了无意义的争吵。但即将说出结果时，她突然转身，对上了楚瑾颜的眼眸。“当恕。”
楚瑾颜和她具是一愣。只是亏得面瘫脸，楚瑾颜看起来比她还从容淡定，像被抓包的不是自己一般。
表面是淡定得不行了，楚瑾颜内心其实还是打鼓。兽人世界的神殿地位有多高、神使们对兽神信仰的执着有多厉害，在原剧情可见一斑。像现在这种众人单膝下跪而她明显取巧的，一个不好真心容易得罪神使，落下个蔑视兽神的罪名。
只是两人对视片刻，神使脸上没有半点不悦，反而露出了敬重的神色。在被其他人发现角落异样前，那神使先一步移开视线，接受狐族众人感激后带人离开。至于留在部落的、渎神的沈健铭该任何处置，她没说，相信愤怒的狐族族人不会放过对方。
如果不是阴神从中捣鬼，狐族确实能把沈健铭撕成碎片。可惜……
楚瑾颜想着，回到了自己的小木屋。她对或参与或见证沈健铭的下场没兴趣，疑惑的是另一件事。
“那雌性是把你当成自然之神的神侍了噗咪。神侍可是比神仆更高级的存在，她自然不敢造次。”噗咪在楚瑾颜肩头又蹦又跳。它就知道楚瑾颜想问它这个，“至于是怎么看出来的，看相应颜色光点数目的多少啊噗咪。不过那雌性在神殿地位大概并不简单，居然能认出你的假身份。”
“兽神与自然之神会有来往吗?”
“除非某些特别孤僻的上神，否则同等级、不同等级间神明的来往再正常不过了噗咪。当然，那雌性作为一个神仆，不一定有资格亲眼见证过其他上神，但作为常识了解，神殿内级别较高的人还是要知道的噗咪。否则认不出对方，误解成敌人排斥，丢的可是兽神的脸噗咪。”
“这样说不通啊，沈健铭身上光点应该也很多吧。但这些神使对他的态度跟对我的很不同。”
“不不不，我估计阴神有所隐藏，所以沈健铭身上应该没有光点噗咪。神使发现对方是无信仰者，偏偏还冒充神子，当然生气了噗咪。至于你，虽然不是真心信仰，特殊能力已经带给你相应的伪装。你的身份单凭她们是识破不了的噗咪。”
自己的特殊能力来源于系统。能欺瞒过神仆，系统到底会是什么存在?楚瑾颜微微凝眸，忍不住又想到这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