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相盗将11

  于辰昏缓缓撩开帘子的一角,竟没有姑娘们的声音,他又把帘子大开了些。

  “进来!”应粱栖道。

  于辰昏自觉不妙,他还是第一次见应粱栖这样疾言厉色。

  “怎么了,姑娘们呢?”于辰昏故作轻松。

  应粱栖起身走到他面前,步步紧逼,于辰昏嘴角抽搐,正要缓解气氛,便被人一把搂住按在了榻上。

  “没看见你心心念念的姑娘,这还有个带把儿的,你要不要将就着笑纳了啊?”

  “你……嘿嘿……说,说什么呢?我可是你老师!”于辰昏摆出身份说事。

  “老师?”应粱栖轻哼一声,“哪家老师会带着学生来青楼,还亲自点了姑娘?”

  “我……我这不是看你就要走了,想着……想着让你放松放松吗……”

  “那更亭还真是体贴啊。”应粱栖一字一句道。

  “那是那是……毕竟是亲学生。”

  “如此,更亭要真想让你的亲学生放松,不如身体力行吧!”应粱栖今日是真被气昏了头,从前那副小心翼翼的面具被彻底摘下,体贴可怜的家养一下子变成了山间的猛兽。

  他把于辰昏的腰按在自己身下,张嘴咬着他脖颈的嫩肉。

  果真是秀色可餐。

  应粱栖肖想多年,今日一旦破了戒就有些难以停下。

  “你……应粱栖!”于辰昏一下子慌了神,可他一介书生,被应粱栖养的肩不能提,手不能抗,根本制止不住他。

  应粱栖只觉得这时于辰昏的声音太过惊慌生硬,变本加厉的亲在了他的嘴唇上,堵住了所有的声音。

  帘子里的熏香愈发甜腻催人,应粱栖下面的东西渐渐挺了起来,就算隔着布料,于辰昏也能清晰的感觉到那处的变化。

  “你……唔……”于辰昏自觉这回是真的玩大了,他想求饶却发不出声音,就连挣扎也被应粱栖轻松按住,无济于事。

  应粱栖没做的太过分,只是让于辰昏用手帮他纾解了一次。

  于辰昏喘着气,任凭应粱栖帮他把手洗干净。

  应粱栖刚想说话,“啪”的一声,于辰昏给了他一巴掌。

  应粱栖顿时红了眼眶,眼底尽是委屈和不甘。

  虽然他确实不该这么做,可明明是于辰昏先招惹的他。

  于辰昏一见他这幅样子心里就泛软,可为了让应粱栖能够彻底离开,自己能尽早脱离这个世界,他硬是装作一副气急败坏的样子。

  “我错了。”应粱栖主动道歉。

  “咣!”

  于辰昏显然是不解气,又强忍着不向应粱栖发作,只能一把打掉桌子上还在往外飘着烟的熏香炉子。

  “滚回去!”于辰昏怒道。

  应粱栖从榻上起来,打了个踉跄。

  他从来没有跪过,刚刚一直跪坐在于辰昏身边,一下子起来差点不会走路。

  于辰昏下意识挪了挪手想要去扶,又赶紧把手缩回来。

  这动作实在太过明显,他干脆顺势起身。

  “滚回你家去。”他撂下最后一句话,撩开帘子走了出去。

  应粱栖没想到他这次把人惹得如此生气,突然间害怕起来,可他怎么想都不后悔。

  若没有今天,以他的性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与于辰昏亲密起来,这样想着虽然大逆不道,他却不想说自己做错了什么。

  他留恋不舍的看了看这里,可榻上的几抹血迹却令他心里一颤。

  他俩没做到最后,他甚至都没碰于辰昏一下,可这血是哪来的?

  难不成是刚刚于辰昏挣扎时弄破了哪处?

  他连忙拿起剑,追了出去。

  于辰昏出了青楼被风一吹才觉出自己耳垂上的痛。

  “嘶……”

  他小心翼翼的摸了摸耳朵,却沾了一手的血,想来是刚刚碰到了或是扯到了。

  他随手擦了擦血,满不在乎的踏着雪色与月色往回走。

  于辰昏着实是后悔了。

  他简直就是自作自受,他不想和应粱栖纠缠,两人却又互相喜欢,他拼了命的时时把控着剧情的走向,却又不可避免的走向悲剧。

  这实在是太累了。

  他不想在这世界里再爱上一个人,不想爱上之后用尽所有力气却活不下来,不想一个人死去,更不想让应粱栖平白伤心,守着回忆一辈子念着他,怨着他。

  于辰昏停在一堵围墙边,不由自主的弯下腰,怠倦无力使他难以继续走下去。哪怕是一会儿,让他歇歇就好。

  应粱栖赶到的时候于辰昏仍然站在那里,他停下了脚步,看着那人疲惫不堪的样子,好像一碰,那人便要碎了。

  他慢慢走了过去,解下自己的披风盖在于辰昏的身上。

  “我以后……不敢了,你打我骂我,我都认了,别平白糟蹋了你自己的身子。”应粱栖温声道。

  于辰昏缓缓抬起头,嘴唇被冻得发白。

  他看着自己身边早已比他高大的男子,拼了命的把爱意咽了下去,张开嘴吐出的只有冷气和决绝。

  “我们不能在一起,听话,好吗?”于辰昏颤抖着嘴唇。

  应粱栖早料到了结果,扯着嘴角硬生生拉出个笑来。

  他答应道:“好。”

  不过,只是现在。

  应粱栖不想逼得他太紧,怕一不小心就把这脆弱的更亭碰碎了。

  可他更不能完全放弃,他现在无权无势,自然不配得到于辰昏全部的爱,他要等到自己能与他并肩,携手同行的时候,甚至能保护于辰昏时再来求得他的爱。

  他要看过于辰昏在京城时看见过的所有风景,打马走过于辰昏经历的所有风光。

  到那时,他才敢再次将爱宣之于口。

  他只希望他的更亭能等他一年,等他从京城回来。

  应粱栖扶他起来,于辰昏被风雪侵蚀的头昏眼花,将大半个身体都撑在应粱栖的身上,被他带了回去。

  应粱栖把于辰昏放在床上,转身便让管家赶紧去请大夫。

  于辰昏此时已经半昏了过去,浑身无力,还“哼哼啊啊”的皱着眉头。

  应粱栖摸了摸他的额头,滚烫得厉害,连忙打了冷水,用帕子给他敷上。

  要是知道于辰昏会生病,应粱栖打死也不会在帘子里犯浑。

  他的手落在于辰昏的鬓角,一寸一寸的往下滑落。

  好像有什么湿热的液体。

  应粱栖抬起手,手指蹭了蹭那红色的液体——是血。

  应粱栖连忙拨开于辰昏的头发,耳垂上赫然穿着一根银针。他又看了看另一边的耳朵,同样也穿着银针。

  应粱栖诧异万分,他低头去看一边的耳洞,温热的气息落在于辰昏的颈侧,他不安分的轻哼了一声,应粱栖当即坐了回去。

  还好于辰昏没有醒,不然应粱栖又不知该作何解释。

  他看着还在往外冒血珠的伤口,不由得细想。

  当朝只有做人男妻男妾或是小倌才会学着女子打上耳洞,以耳洞告诫自己少听少说,循规蹈矩,用各样耳环装扮自己讨好夫君。

  所以,只要打上耳洞就意味着此人是个断袖,有龙阳之好。不仅如此,身体有损伤者不得入仕,这是本朝历来的规矩。

  那孟尧生这是在做什么呢,是用这两个圆孔,一个舍掉仕途,一个折掉情丝?

  还是……仅仅是为了拒绝皇帝让他重回朝堂的想法,而他确实喜欢男人,只是不喜欢自己。

  应粱栖这样一想只觉得心里更加难受,外面大夫和管家的脚步声传来,他连忙将孟尧生的耳洞用头发重新遮盖住。

  孟尧生一年到头都在病着,大夫早已见怪不怪,照例开了退热安神的药。

  孟尧生喝药喝惯了,药碗伸到嘴边一口气就喝了下去。

  这次雪夜过后,一切恢复如初。

  院子里的雪化得干净,屋檐上结了一串的冰棱,应粱栖怕这东西伤到孟尧生,正拿着小斧子往下砍。

  于辰昏收到了久违的信鸽,上面并无要事,想来是魏宗广被下狱后,安清梓心情大好,竟给他写了几个京中趣事,结尾还带了笔魏宗广。

  说他被下狱之后,在大牢里写了首思乡的诗。

  系统道:“都混到这地步了,不想着保命,思什么乡啊,这人还挺有闲情逸致啊。”

  于辰昏把纸条翻了个面,还以为安清梓会把那诗给自己抄来,结果连个名都没看见。

  “人生如寄,穷则返本。”他幽幽道。

  “这说的什么意思。”系统道。

  于辰昏笑了笑,解释道:“就是说啊,人在穷途末路时才会想起自己原本的一些秉性想法,会不由自主的怀念,后悔,不过那都是无济于事的了。”

  “包括你吗?”系统问。

  “自然。”于辰昏说的干脆,随手烧了那纸条,再把鸽子顺着窗户往外一扔。

  应粱栖挥手接住,给鸽子喂食去了。

  要说这信鸽整日飞来飞去的不应该长肉,可如今于辰昏一手都握不住它了。

  他晃晃悠悠的走出门,想去看看应粱栖平日里究竟是怎么喂鸽子的。

  这一看可好,应粱栖竟直接把鸽子放进了喂食的谷堆里,任它吃个够。

  于辰昏嘴角抽搐,心里默默惋惜这安清梓精心饲养出的信鸽。

  “更亭,今天感觉如何?”应粱栖问。

  “嗯,好多了。”于辰昏神清气爽,气色确实不错。

  应粱栖放下了心,爽朗一笑,和着阳光差点晃了于辰昏的眼。

  这要是放在他原本的世界里,随便发个照片,拍段视频到网上,保准第二天就能火起来。

  于辰昏也跟着笑了笑,随即想到什么。

  “你有事吗?”

  “没有啊,怎么了?”应粱栖问他。

  “我想洗洗头发,管家出去买菜了,你能不能帮我烧点水来。”于辰昏道。

  “好啊,外面冷,你先回屋等会儿吧,水烧好了我就给你端过去。”应粱栖笑道。

  烧水?这自然没问题啊!不仅没问题,应粱栖简直想亲自上手帮他洗好吗!?

  帮他洗头……用什么借口呢?

  应粱栖烧好了水,挽起袖子端着木盆进了屋。

  稍稍激动道:“更亭,我来帮你洗头吧!”

  于辰昏正在梳头发,闻言侧了侧头,“我自己就能洗,要你帮我做什么?”

  应粱栖道:“你那耳朵上的伤不好碰水的。”

  于辰昏下意识一摸耳垂,竟不知他什么时候发现的。

  “你……”

  “我又不会说出去,我你还信不过吗?”

  “自然不是。”于辰昏道,“我穿了耳洞的事也没想一直瞒着。”

  “是要传到皇上耳里吧,这样那采诗的折子就批不下来了。”应粱栖道。

  于辰昏点了点头,不厌其烦道:“你别总把心思放在这上,好好想想你那考试。”

  应粱栖也不反驳,认真的听他说话。

  “记下了,不是要洗头发吗,你躺在床上我帮你洗,不然伤口要发炎的。”应粱栖对他还是那样温和的性子,让人怎么都气不起来。

  于辰昏躺在床上,应粱栖给他洗头发的同时顺带着还按了按穴位,舒服的他直哼哼。

  后来给他梳头发时,那乌黑的长发铺了小半张床,应粱栖爱不释手的摸着他的发丝,在他不经意时,低头落下一吻,虔诚又认真。

  “更亭,你的头发一直都这么好吗?”应粱栖问。

  “我头发好吗?我没注意过。”于辰昏道。

  “你平时总梳头发?”

  “我一大男人,梳什么头发啊。”于辰昏道。

  “那你的头发怎么会这样柔顺?”应粱栖不解。

  于辰昏顿了顿,冥思苦想出个答案,“手指头戳的!”

  应粱栖觉不出敷衍,仍然把心思放在这乌发上,还小心翼翼的把木梳上的发丝都留了下来。

  这个冬天,德州城并不寒冷,几场冬雪如干絮洒落,朝日淡入云中,应粱栖却不敢散漫下来。整日除了读书与练武外,也只有孟尧生能提起他的目光。

  时间随着风雪流转,孟府在这稀落萧瑟的冬日后,终于迎来了第一枝嫩芽。

  “明日你就要走了。”于辰昏道。

  也不知这是说谁听的,应粱栖竟从里听出了几分落寞来。

  “更亭是在舍不得我?”应粱栖略带期待。

  “当然不是。”于辰昏毫不留情。

  两人相视一笑。

  “你来,给你看样东西。”于辰昏道。

  “什么?”

  “你可知有一青铜制器,名为散氏盘。”于辰昏问他。

  “散氏盘?是古时失国被散国打败后,许诺散国土地的证物。”应粱栖道。

  “不错,当年失国割地,为表降服,向散国奉献地图与散氏盘,盘上有铭,记载了整个战争的经过,成为了两国划定疆界的盟约。”于辰昏道。

  “可散氏盘已经消失多年,你要是想看真迹,恐怕得等我找一找。”

  “谁说我要看散氏盘了,我是要给你看样东西。”于辰昏从柜子里拿出个乌木来。

  应粱栖不知道他要干什么,将两手掌大的乌木拿来一看,乌木外黑内黄,纹理成金丝,这块木头竟是金丝楠古沉木,堪比黄金。

  “这是哪来的,我怎么从没见过。”应粱栖诧异的看着他。

  “这可是我压箱底的宝贝。”于辰昏拍了拍木头得意道,“怎么样,用他给我俩之间做个应氏雕?”

  “应氏雕?雕什么,怎么雕?”应粱栖问。

  “你不是要走了吗,这一走一年的,万一你功成名就了不认我怎么办?”于辰昏从柜子里取出雕刻的小刀,“所以,我想你在这块乌木上刻字,向我许诺,你这辈子如若从仕,必要视民如伤,一心报国。”

  “怎么突然想起这些了?”应粱栖问,“要我从仕还得等我一年回来后见过你再说呢,何必这么早……”

  “你答不答应我?”于辰昏打断他的话。

  “答应。”应粱栖下意识回答,“你说什么我都答应,何况是让我尽心尽力为了朝廷效忠,这本就是我应该做的事,我可是你的学生,总不能丢了你的脸。”

  于辰昏满意一笑,如风如絮。

  “答应就好,所以无论未来如何,你记着要做到。”于辰昏道。

  应粱栖被他的笑迷了眼,恨不得将这一刻永远刻在心底。明天过后,风餐露宿,夜不能寐的生活全凭着于辰昏当下的温柔慰藉。

  于辰昏不放心似的,嘱咐道:“你跟我多年,六艺皆通,风骨可鉴,我不担心你这次提不上榜,只是切记,若有一日你位高权重,只有用国而不逞国,实为无愧于心。”

  “我不求无愧于心,我只求无愧于你。”应粱栖看着他,眼底一片真心澄澈。

  “油嘴滑舌。”于辰昏将小刀递给他,颇为感慨。

  如今的少年已是文武双全,玉树临风,

  可他终究不能与他在一起,等明天应粱栖一上马北行,于辰昏自己也会离开,今天若不把话说完,这辈子恐怕都再没有机会说出来了。

  况且,这也是他的任务——保证这个世界不被应粱栖的□□虐待,最大限度的让这个世界良性运转。

  可这也有他的私心,应粱栖是一个那样好的人,对自己总是无限的容忍,他又怎么可能不动心呢?

  虽然两人有情,可他实在是不想再次重复每个世界都不得善终的悲剧了,那样只会把痛苦加深,倒不如他给应粱栖随便留点念想,让他勤政爱民,做个好官,顺便忘了自己。

  明日一别,自是永诀。

  可应粱栖还不知于辰昏计划的一切,仍然想着金榜题名后回乡,重新与于辰昏在一起。

  他一笔一划的刻下孟尧生与应粱栖这几个字,金丝楠木上的铭文尽管寥寥几句,却是他的半生,是他此生许下的最重的承诺。

  于辰昏见他的字迹苍劲有力,入木三分,他便在铭文旁添了几笔瘦竹,竹苞松茂,宁折不弯。

  “礼成。”应粱栖吹掉乌木上的木屑,戏谑道。

  反正也是最后一天了,于辰昏既舍不得也懒得再管教,任他调戏,只是不接话罢了。

  他叹了口气往外走,忽然想到院子树下的那几罐桃花酒。

  “挖一罐出来,今晚我要赏月。”他道。

  应粱栖变本加厉,走到他身边,“赏什么月啊,赏个脸让我陪你喝几杯吧。”

  于辰昏挥挥手,算是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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