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吃饱喝足,正当要回客栈时,突然被几个衙役围住了。
“大人,就是他,就是他杀的!”
被人指着鼻子说杀了人,林玉致有些懵。
衙役道:“有人指证你在东巷杀了人,这把匕首就是凶器。”
林玉致以为是那斗笠男,她回头看了眼傅辞,傅辞赶忙道:“那毒是一泻千里,死不了人的。”
衙役见他二人交头接耳,更加笃定了。
“抓起来!”
林玉致赶忙举起双手:“差爷,误会,一定是误会了,我们可是良民。”
“我看的清楚,就是他俩从东巷出来,然后李二姑娘就死在里头了。”一中年汉子说道。
李二姑娘?什么鬼?
“差爷,真是冤枉,我们根本不认识什么李二姑娘。”傅辞说道。
正争执间,忽听一阵马蹄声疾疾传来。百姓纷纷让开一条道,便见几名亲卫簇拥着一个青年校尉而来。
那校尉见前方拥堵,遂勒住马,探身询问:“发生了什么事?”
衙役将此事一五一十的上报。
“大人,这俩小白脸儿见天的在街上晃悠,一看就不是啥好东西,指不定是北秦派来的探子呢。”
“就是啊大人,可不能轻饶了去!”
小白脸?不是好东西?林玉致简直被这些人的想法气笑了。她下意识的要去拿斩月刀,却忘了刀被放在客栈了,这么一抓,倒是抓到了傅辞的手。
傅辞显然也是一愣,心说定是林兄恐他吓着,在安慰自己。于是反手将林玉致的手握住,又捏了捏,算作回应。
林玉致:“…………………”
那校尉听得百姓此言,蹙了蹙眉,低头看了眼林玉致,手指无意识的摩挲着缰绳,好一会儿没有说话。
这时,一个小兵慌慌张张的跑了过来,刚要说话,被那校尉一个眼神挡了回去。
校尉矮下身,那小兵在校尉耳边急急说了几句,便见那校尉脸色一变。看了眼林玉致和傅辞,抿了抿唇。
“将他们先带下去,择日审问。”说完,头也不回的打马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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凉州城的大牢里,腐臭难闻的气味始终在鼻尖缭绕。已是深夜,然而白日里的暑气仍未褪去,无风的夜里,更显异常闷热,叫人没由来的心情烦闷。
“林兄,是我连累你了。”傅辞颇有几分不好意思。
林玉致用手扇着风,无精打采道:“合该倒霉,哎!放心,年年会想办法把咱们捞出去的。”
傅辞平躺在牢房的草垫子上,月光从狭小的窗户投射进来,形成一道光束,径直的打在他身边那人的脸上,将那人的面容趁的更加淡雅出尘。
他不禁看的出了神。
林玉致没有察觉傅辞投射过来的炙热目光,双目无神的盯着那狭小的窗户。
白日里那校尉神色匆匆,看来是战事波及到凉州了。
今荣太后把持朝纲,南楚看似繁华,实则内里早就空了。北秦虎狼雄狮,南楚又素来重文轻武。尤其荣,蔡两家掌权,贪赃枉法,卖官鬻爵,早已民怨沸腾。这仗若是真打起来,南楚可未必经受的住啊。
林玉致轻飘飘的叹了一声。
傅辞却从这一声叹中听出了无奈,愤恨,忧愁,和力不从心……
宋初年买了东西回来,瞧见二人不在,以为又出去吃茶去了,便也没在意。直到夜深了,还不见人回来,这才着了急。
踮着脚在客栈门口东张西望,却连个鬼影都没瞧见。
店小二打着哈欠道:“客官别瞧了,这个时候,街上早就没人了。”
宋初年直觉事情不对,扯过店小二问:“今儿白天可发生了什么事儿?”
店小二回忆一番,忽然一拍大腿,道:“听说裴大人今儿抓了两个细作,生的白白净净,细皮嫩肉的,倒和那两位客官很像啊。还听说,这二位杀了李二姑娘,被人当场指认出来了!”
宋初年听的直跺脚:“怎的这个时候生了事端!”
也不顾店小二劝阻,趁夜直奔衙门去了。却被告知城守大人事务繁忙,眼下根本不在城中。
宋初年拿出路引,又使了银子,只道他们手里还有货物押送,明日便要出城,耽搁不得。
那衙役自然晓得威远镖局的名头,便道:“不瞒你说,经事后调查,那李二姑娘确实不是二位公子所杀。无非是王五求娶不得,故意报复。如今那王五杀了人跑路了,又正巧有人瞧见二位公子从东巷出来,便生了这一场误会。”
“可巧,北边战事吃紧,城守大人和裴大人忙的焦头烂额,无暇他顾。咱们也没权利私自放人。”
“那可否叫我见上一见,镖队里些许事宜,还需我家镖头定夺。”
衙役这回没有为难,只叫宋初年快些说话。
“年年!”林玉致见宋初年进来,眸子一亮:“是不是要放我们出去了?”
宋初年一脸的不高兴:“镖头你也太大意了。”
林玉致自知理亏,任由他数落几句。
宋初年叹道:“镖头赶的不巧,若是以往,也就放人了,偏巧那裴大人出城去了,我看这情况,凉州指不定就要戒严了,这可怎生是好?”
林玉致想了想,道:“年年,我这一时半刻恐怕出不去。你叫三哥五哥他们点齐人手,明日自行押货出城。我既是被冤枉的,想来等那裴大人回来,自会放我出去的。”
宋初年也没旁的办法,只道回去与周老三商量商量。
宋初年伶俐,还是林玉致拜镖局大东家为师后,第一次押镖途中救回来的。便求了师父,将人留在镖局,教了本事。是以,宋初年一直感念林玉致救命恩情,早将她奉为自己的主子。
如今主子身在囹圄,他如何不心疼。幸得两手准备,来时虽匆忙,倒也备了一盒点心给她。
于是,林玉致和傅辞就安心的在凉州城大牢住下了。
一住就是七八天。
刺目的阳光从小窗里射进来,看这时辰,已过午时,却迟迟不见有人过来放饭,牢里抱怨之声不绝于耳。
这情况不对,很不对。
林玉致半眯着眼,全神贯注。耳朵微动,似是听到了喊杀声。
许久,又恢复了平静。
狱卒从昨儿个晚饭后,便再没有出现过,就连年年也没出现,林玉致嗅到了一丝不寻常的味道。
翌日清晨,牢房里忽然出现一队官兵,身着青色军服,是北秦的兵士。
林玉致心口一跳。
“北秦攻破凉州城了!”
那些兵士皆执刀,刀光在昏暗的牢房里显得愈发森冷。北秦兵粗暴的将锁砍断,押着这些囚犯出了牢房。
林玉致和傅辞也在其中。
走出牢房,看着前两日还人头攒动的凉州城大街,此刻却是破败荒芜,冷冷清清。地上还有已经凝固的血迹,和火烧过后留下的一地焦黑。林玉致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凉州城破了,也不知道年年此时在哪里,有没有受伤。
北秦兵像是驱赶牲口一样,将这些囚犯赶到了凉州城外,按照北秦兵的指示,挖土垒墙,巩固城防。
————
林玉致拄着锄头,眯缝着双眼望向远处山林中那两只斗的正起兴的野公鸡,咂么咂么嘴。许久没有吃到肉了,嘴巴里都要淡出个鸟来了。眼看着那斗败的一只公鸡踉跄了几步,扑腾扑腾翅膀,轰的倒下了。
只可惜,她也只能看着。
心中暗暗叹息一声,视线越过那只公鸡,看向林中更深处,眸光沉了沉。
“想逃?”
林玉致微微侧头,瞥了一眼那青年汉子,没说话。却是猛的低下头,飞快的抄起锄头狠命的锄地。
青年汉子一怔,正要上前仔细盘问,只听身后‘咻’的一声破空之响,还未等反应过来,一条油亮的鞭子早已落到背上,那原本就破烂的衣衫,又多了一道长长的口子。
“他奶奶的,叫你偷懒!”一个北秦兵咒骂道。
青年汉子顾不得后背火辣辣的疼,赶紧抡起锄头继续刨土。心里将林玉致上至祖宗十八代,下至子孙十九代通通问候了个遍。视线却似有意似无意的瞄了几眼她刚才看的地方,暗自琢磨起来。
快到晌午,天气热的厉害。
傅辞就跟在林玉致身边,他本就体弱,才将将半日不到,那脸色就变的愈发苍白了。林玉致看了看他,心里也有些担心起来。
用袖口擦了擦额头浸出的汗水,林玉致状似无意的环视一周,周围的看守如往常一样,每隔一个时辰换一次岗,每次换岗交接的时间有一盏茶功夫。
那时身边只有四个把守,往南进入那片密林,需要打倒自己正前方那个看守,再按之字形往前跑,以防身后的弓箭手。游过一条小溪,就到了对岸了。一旦进入密林,藏身就容易多了。
不过她还要带着一个不会功夫的傅辞,若是再有一个帮手,就会容易许多。
林玉致一边琢磨着,一边往那青年汉子身边凑了过去。这青年汉子她识得,正是那日馄饨摊前下令抓她的青年校尉,此人名唤裴绍,是凉州城守城校尉。
听说北秦攻破凉州,杀人纵火,凉州守军就地坑杀。而此人未着军服,只一身破烂衣衫,不知是如何混在他们这囚犯队伍里的。
“裴大人,商量个事儿?”
“没得商量。”裴绍随意的拢了拢早已裂开一条大口子的破衣服,毫不在意的说。
“你!”
林玉致恨的牙根痒痒,这人平白无故抓她进大牢,害她遭这无妄之灾,日日顶着毒日头刨土,他倒好意思拿乔了!
“呸!死傲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