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章 口不能言307
难道红龙明明是以盟友的姿态出现,她依然生不出多大的好感,甚至有些不愿意多行接近红龙,韩遂说的隔离层一旦做成,天空和地面之间就会形成一道分割线,到时候蒸腾上去的水汽无法变成雨点落下,归于镜川,红龙的目的就此达成。
“你一定要相信我的话,千万不要把镜川给消耗殆尽,这才是最大的灾难。”少年韩遂边说边急得团团转,把夕霜又给掰了过来,让她只能看到自己的眼睛,“我身处的环境只有这么大的地方,没有其他多余的想法。我放你走的那次,只是盼着你回到那边可以与那人好好地在一起。即使你回来了,我还是一样的想法。”
“红龙是误导我们的。”夕霜顿了顿又道,“我的爹娘双亲也对镜川是个灾难深信不疑,最初是谁开始说起的,源头在哪里,还有我要回去怎么才能做到!”
“你是怎么来的,怎么来的,怎么回去啊。”少年韩遂用力抓抓头发,突然两人被震耳欲聋的声响惊动,他看向巨响发出的方向,“不好了,那边已经彻底崩塌了,维持不了多久,你必须要尽快地回去。”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来的!”夕霜有些失控地冲着他大声喊道,上一次她是通过跳进镜川之中,强制转换过来。这一次,她和韩遂连镜川的一丝水域也没有碰触到,她只是无意中触发了念头,然后看到了许多的画面,等她眼前闪过韩遂的脸之后,无缝对接到的就是少年韩遂的脸。
少年韩遂用力一挥手道:“顾不上这么多了,你也别去想自己是怎么来的,全部是浪费时间。你上次是怎么回去的,这次还怎么回去!”夕霜被他拉着向前走,正如他所言,这里的地方就这么大,很快她见到了两人初次相遇的水域。他突然抬起头来冲着她嘿嘿一笑,在夕霜暗道不妙的时候,他抬起脚直接把她踹到了镜川之中。
夕霜没有心理准备,镜川又是深得像无底洞一样,她连喝了几口川水,手脚摊平,向着底下直接沉。一直沉,一直沉,夕霜慢慢闭合上眼睛,这么恶劣的手法,只许用一次。要是还有下一次,绝对要防备好了这小子。
一直下沉的身体,在夕霜不记得到底多久后,一双温暖有力的手托住了她的后腰。这一次,夕霜不用睁眼也能够分辨出这双手的主人究竟是谁。韩遂低头紧锁眉头,一见她睁开眼,刚才还紧绷的嘴角松开来,春风化雨般的温柔:“你怎么说晕就晕过去了,我怎么喊也喊不醒你。”
“我又回去了,见到了少年的你。”夕霜从韩遂的话中站直了身体,向着四周张望,“肃鸢去了哪里,我失去意识之前记得他在这里的,还给了我们两副薄膜。”
韩遂的嘴张了张,明显有要紧的话说,又不知从哪里开始的尴尬。夕霜一看这表情哪里还有不明白的道理:“你在怀疑肃鸢的那些话。”
“也不算完全怀疑,可他直接离开了这么久,关键时间说出现就出现了,而且救我们于水火之中,这些都完全没有错。我唯一不解的是,要是薄膜有这么厉害的效果,那么把从川底打捞上来的修灵者身上薄膜撕开,我们是不是做错了?”
夕霜把少年韩遂告诉她的话,原原本本又转述给了韩遂:“明明知道他不是真的,我还是坚定不移地相信着他的话。不是幻境就是假的,不是这样。”
韩遂眼眸闪动,声音微哑道:“你的信任是因为他属于我影子的一部分,你爱屋及乌了。”
“他没有欺骗我们的必要,他要是存心破坏,可以用个更加简单的法子。”夕霜比划了一下,把她留在那边,再不放回来,就是那个法子。然而对方不仅没有这样做,还一心要把她送回本位,祝福她一切安好。
“我也相信他,谁让他就是我的一部分呢。”韩遂指着前面道,“肃鸢向那边去了,你双亲是从几时开始安排阻止镜川异变的,应该是你娘认识你爹之后,肃鸢慢慢地把那些他所知道的真相全部告诉了你娘,你娘深爱着他,决定要与他生死与共,不愿意放他独自完成这样艰险的任务。”
“然后就是我娘的假死,我被放置在了天秀镇上十来年。直到花家出事,直到你的出现。”夕霜记得每一个细节,每一个属于她和韩遂的细节,“我娘对他深信不疑,而甘望梅始终持保留意见,她对肃鸢并不完全信任,总是会防着一手的感觉。”
肃鸢对甘望梅又何尝不是如此,非但在言语中透露出来,面对时,两人有意无意地都避让开了目光,有种谁也不想见谁的恨意。恨意从何而来,夕霜本来以为是因为娘亲的早逝,随着娘亲亲自下场解释以后,她有些明白,恨意自行而来,无法解释,对于甘望梅来说,或许就是种本能。
不要不相信这种本能,夕霜一把握紧了韩遂的手,要是甘望梅的直觉成真,肃鸢或许才是最大的那个突破口。她再细想到,这会儿肃鸢在做什么,后背起了一层的冷汗:“快,事不宜迟,我们赶紧过去阻止肃鸢接下来要做的事。”
“我们追不上他们。”韩遂摇了摇夕霜的肩膀,“我们撕开薄膜以后,再次不能动用灵力,既然是追上了肃鸢,我们两个加在一起也绝对不是他的对手。他要是那个源头,你才他会不会杀人灭口?”
------------
第三百八十一章 护不得一世
“我给你选择,失控的镜川和编造谎言的肃鸢,哪个杀伤力更大?”夕霜歪过头来,冲着韩遂笑道,她经过时间洪流回来,似乎又有了新的顿悟,哪怕是灵力周转不开,眼底蕴含的晶光,让韩遂暗暗有些吃惊。=如果说,本来的夕霜是有缺损的存在,那么每一次的回归是为了让她变得更加完整。
“肃鸢是你的亲生父亲,你当真怀疑他才是最大的幕后黑手?”韩遂不说其他,只看甘望竹对待肃鸢的态度,并不像是察觉到了什么。甘望竹这样的女人会被欺瞒十多年,不曾看破,肃鸢也算是做戏到家了。
“你可千万不要忘了,肃鸢有个最好的借口,可以把那些说不透瞒不过的细节一笔带过。”夕霜一旦认定,越想越有这种可能,“他身体里还藏着一个尉迟酒,正如我娘占着苏盏茶的身体,要是有什么有悖常理的举动,完全可以说是因为换了个人。一开始,谁能习惯,渐渐的,十多年了,见惯不怪就都合情合理了。”
“还用试探吗?你这样说得信誓旦旦,根本就是认准了。”韩遂被夕霜继续拖着向前走,两人实在是尽力也走不快,嘴上不说,心里头急得火上浇油一般。原来发现镜川失控还有其他真相的时候,夕霜是偷偷松了一口气的。
她的脚步顿止,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在韩遂诧异的目光中,水魄突然现身了。韩遂觉得不可思议,施展不出灵力,无法祭出本命镜,更不能召唤灵物,夕霜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夕霜没有意外,用力拍了拍水魄道:“我知道你已经可以摆脱饲主和灵物之间那种束缚感,所以想着试试看,能不能让你脱离而出,没想到就成功了。”
“饲主,周围的环境很糟糕,我们尽快赶路,我怕自己维持的时间有限。”这是水魄第二次说这样的话,前一次它暴涨了身形,才把他们带过来,推算时间,应该尚未恢复,这次多半是勉强支撑。可它毫不在意,引颈长鸣,顾盼生姿:“不用犹豫,要是饲主不在了,灵物立刻会死,我和金瑶只会选择死在饲主之前,谨守本分。”
夕霜二话不说,爬上它的后背,又用手撸一下它后颈的翎毛:“说什么傻话,修灵长命,懂不懂,我才多大的年纪,你看看韩遂多大的年纪,我们还要活很久的。”
韩遂跟在她身后,听得哭笑不得,动作飞快,水魄与夕霜心意相通,完全知道他们的方向。不过是扇动了几次翅膀,已经能够看到正在布置隔离层的肃鸢,韩遂有些怀疑肃鸢当真是听取了自己的意见才这样做的吗?为什么短短时间内,隔离层已经颇有规模,水汽被隔绝到上空。
夕霜让水魄往隔离层底下,沿着镜川水面低空飞行,又叮嘱无论如何不能碰触到川水,一点也不行。水魄听话照做,夕霜身体里的灵力在摆脱开水汽控制后,蠢蠢欲动,她侧脸看向韩遂,差不多的情形,韩遂方才幽深的黑眸中,灵气似在隐隐流转,充盈高深。
“红龙在哪里?”韩遂发声问道,“它这一路蒸腾川水,一路飞过去,我们反而瞧不见它的踪影,岂非奇怪?”
夕霜经由他提点,才发现红龙彻底从视线中失去了踪迹,按理说这样醒目的庞然大物,没有可能说消失就小时的。况且红龙是答应了任务,要做正事的,这时候刻意躲起来就更加不应该:“你想到了什么肯呢个?”
“红龙和肃鸢是一路的。”韩遂让水魄停下来,因为他见到了肃鸢,肃鸢正弯身布置着隔离层,好像没有察觉到他们的接近。
夕霜心无畏惧,高声喊道:“我们说的那些已经全部做完了吗?”
肃鸢停下手中的话,抬起头来看着夕霜,不满道:“你已经知道我们的关系,一定要这样没大没小吗?”
夕霜依然不愿意认这个亲爹,特别是口头上,她使坏地指了直韩遂道:“要比大小,肯定是韩前辈的辈分最高,难道你也要对他点头哈腰,一日三请吗?”
“你说得像什么话,怎么把韩前辈又给扯进来了!”肃鸢越说越气,要上前来握住夕霜的胳膊,不知要把她拖到哪里去。
韩遂哪里会让他得逞,一只手把肃鸢拍开,双眸正视道:“我只问你一句,把镜川变成祸害,对于你而言又有什么好处呢?”
肃鸢对他这样的直白没有丝毫的意外,他单手叉腰笑道:“要不是有你帮衬着他们,他们根本活不到今天。你能护得了一时,也护不得她一世,是时间让孩子们单独磨练磨练才好,免得以后做不成大事。”
韩遂冷笑了一声,听得出肃鸢话语中的揶揄,立时反击道:“我不帮衬着他们,也绝对不会来帮衬你的。你流露出来的破绽太多太多,我们一直觉得尉迟酒很坏,没有人性,只晓得对修灵界一路破坏。可你这样的君子,不也需要借着他的皮囊,出来做些见不得光的暗招。”
“你是在怀疑吗?”肃鸢没有半分的紧张,反而像是感觉韩遂说的话有些可笑:“韩前辈有数百年的功力,又经历了太多生死离别,应该把很多东西都给看淡了。怎么跟着我家这个丫头一段日子,非但没让她近朱者赤,而是你近墨者黑了。这样简单的问题,你以为没有人询问过我吗?我只能说画皮画虎难画骨,不熟悉的的人看着还多少有那么一回事,但凡有些熟悉的,一下子就给看出破绽来了。”
“我们要的不是这些破绽,我们要知道为什么放出红龙来欺骗我们的信任感,又让红龙做些看得见的大事,让它名声在外。可你当真是为了红龙考虑吗,你只是想试试,我说得对不对,试试。”夕霜直视向肃鸢,不给他有机会改变一丝的神情,完完全全落在她的眼底,她看到肃鸢的双眼仿佛是蒙着一层灰色的纱。不要说他看别人是模模糊糊的,别人看他又未尝不是这样。她一下子着急起来:“你的眼睛是怎么了!”
“我刚才尝试做隔离层的时候,先给自己也做了一个,发现的确可以隔离开一部分,那么我就放心了。”肃鸢非但没有退后,反而向前迈进一步,对着夕霜伸出一只手来,“不如跟我留在这里,我们一家三口不会分开,其乐融融,也是你娘亲乐意见到的。”
“不要给我提娘亲,娘亲不知道你这些阴谋诡计,娘亲更不知道你会告诉我这些,她只以为你是至高无上的英雄,是救人于水火之中的英雄。一个女子在年轻的时候,多半是愿意跟着一个英雄前行的。随后的日子,她的双眸耳朵,渐渐被蒙蔽,被封锁,再也回不到最初的那种心态了。”夕霜越说到后面,越是气不打一处来。
偏偏肃鸢看起来并不着急,他抬起手,在眼帘上抹了一把。夕霜的注意力再次被他吸引过去,刚才那层灰色的沙状体,完全被抹平了,再看不出任何的与众不同。他大步流星地出发,与夕霜擦身而过时,低声说道:“我要是斗不过镜川的话,让韩遂带你走,他有办法送你去比较安全的地方。”
“镜川水域哪里来的安全地方,离驭圃本来算是非常平和的一处地方,还不是一样出了事?”夕霜不以为然地撇了撇嘴角又道,“所以你从一开始说是镜川水域失控,我们全部被带偏了原来的轨迹。反过来看问题,镜川才是协助我们一臂之力的,它在洗涤这个世间。”
肃鸢仰头大笑道:“它在洗涤,你说镜川在洗涤。那么我问你,这些鬼话,你又是从哪里听来的,不是一张嘴上下翻,说什么就是什么。这么大的事情,必须要有根有据,不能一味按照自己的性子随意猜。”
夕霜被灰头土脸地教训了几句,她本来就不爱被人说教讲道理。也就是肃鸢仗着亲生父亲的身份,她才勉强可以忍住。一抬头,肃鸢把自己的本命镜折转过来,几乎就是同时,夕霜见到韩遂的手也在动,仙人过海镜只要不出意外,就是最好的武器。夕霜左右看,没有仙人过海镜的踪影。
她突然用力重重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反手祭出了日月花枝镜。韩遂的嘴角一挑,这丫头在默契度上从来没有让他失望过。于是,仙人过海镜从韩遂身后骤然升腾而起,带着些许地喜悦,直接向着日月花枝镜翻滚而去。让肃鸢再一次见到两面本命镜,相互碰触的效果。本命镜在空中翻飞,肃鸢恨不得立时让夕霜把本命镜收回来才好。夕霜纵是看懂他心里头想的,也要假装不明白,揣着明白装糊涂呢。
就在两面本命镜翩翩起舞中,肃鸢好不容易快完工的隔离层不知被什么重重地敲击了两下,隔离层表面起了蜘蛛网一样的裂缝,紧接着肃鸢冲到破碎的本命镜之前,隔离层从被撞击的位置开始仔细看看:“怎么会这样,怎么会毁于一旦,是谁有这样的能耐,偏偏还要假借他人之手,有骨气的,自己站出来说话。”
肃鸢的话犹如石沉大海,根本起不了浪花,他放眼看四周,发现目力所及只有他们仨,要是把对方逼急了,他还不是对手。于是他连忙改变了态度,和颜悦色道:“隔离层被破坏,上面聚集的云朵,很快就会变成雨水,我们必须全力抢救,否则红龙所有的努力全部功亏一篑。你们来得正好,全部给我出力修补,绝对不能让这一场雨下下来。”
“需要那么执拗吗?”夕霜的语气很平静,反衬得肃鸢更加慌乱,“要是这场雨下来了,又会如何呢?”
------------
第三百八十二章 稍安勿躁
肃鸢没有办法答上来,他有各种各样的借口可以搪塞过去,然而他此时此刻的对手是韩遂和夕霜两人,三面本命镜貌似相安无事地悬挂在半空,可他心里头很清楚,只要他露出一点破绽,另外两人的攻击会毫不犹豫地向着他而来。可他的破绽,早就被看穿了。肃鸢的眼珠子转了转,紧张的时候,有些东西就无法继续维持,比如肃鸢惯常的那种谪仙般的风骨,这会儿完全在此人身上是看不到了。
“一点不奇怪,因为他根本不是肃鸢。”韩遂冷笑了一声,有些话,夕霜说不出来,碍于血亲,他也不愿意是夕霜来打破这个残忍的现实,“你一直就是尉迟酒,从来没有变过!”
“哈,我是尉迟酒,那么被你们从我身体里抓出来的那个又是什么?”肃鸢把本命镜收回,另只手背在身后,向着某处遥遥一指。
他的动作再隐秘,也瞒不过水魄的利眼,它立马无声地告诉了夕霜,并且有意无意地抵挡在了那个方向,生怕有什么怪东西会偷袭饲主。
几乎就在同时,刚才让他们遍寻不到的红龙突然现身,犹如一道闪电的速度,向着夕霜的方向扑了过来。幸好水魄有先见之明,做了防护措施,尽管红龙的速度再快,水魄振开双翅,体型暴涨,并不在红龙之下。两只灵物纠缠,厮打在了一起,红龙的尾巴卷上,意图把水魄控制住。水魄不甘示弱,尖嘴不停地向着红龙七寸的位置,毫无留情地啄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