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两人之间的矛盾不是一天两天了,也许虱子多了不痒,两父子没一个客气的,都直奔主题。
闻正音听见房元德的话也有点懵,他猜到房元德认出他了,或者是母亲认出他了,因为有时他发现有人帮他收尾,房首辅大人也会在老师落井下石实际上的帮他一把。
只是现在母亲会忘了他是什么意思?
为了不给有些人乘人之危,对张桃花的事他根本就不敢去打探,眼前的老男人也是狠把自家媳妇护的跟眼珠子似的,没有外人可以接近桃源里的那位主子。
闻正音看着房元德就是恨,房元德看着眼前的狼崽子也是恨得咬牙切齿,他道:“这么多年了你除了恨我,你就没干过别的了。”
“哼,也是拜父亲所赐。我才混的风生水起,现在你还想用母亲威胁我吗?”
“滚!狼心狗肺的东西带着你妻儿要滚多远就滚多远,若还是沾板上的肉就别回来了。”
“你出征的时候,我带你母亲去看你。”
这也许是房元德这辈子对闻正音说的最温柔的话了。
想当初这崽子就犯倔,小时候没少挨打,房元德作为爹,读书不得劲教育儿子,考得不好教育儿子。
房闻人那十几年是被房元德教育,被张桃花打出来的。
念起过往房元德说着过去一家人的往事,“……你娘那性子越气性子越急,逮着你小子就是脱鞋一顿好打,可她自来偏心,有事没事都护着你这个她唯一的儿子,老房家的独苗,也是张家的独苗。”
闻正音没吱声。
他们相处的时间不多,他相信房元德是个有分寸的人。
房元德很快结束了那段话,“走吧,你走吧,记住手里有了权利想干什么都行,可作为一个为人掌刀大杀四方的人,如果不是老的不能动,儿孙又没出息,那放下刀就等于寻死。”
作为一朝臣子,国之支柱说这句话就差没告诉手握大权的将军你密谋造反算了。
闻正音黑着脸。
房元德看了一眼满脸络腮胡子跟老子一点都不像的儿子,“恨我就恨我好了。你不能掌握自己命运的时候,我是不会告诉你娘你就是他儿子,我也希望你有一天可以掌控自己的命运。”
“你呢?”
你能掌控自己的命运?
房元德摇头,“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我只是尽量放弃权利,让他找不到机会杀我。”
就算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真到那么一天房元德是不会任人宰割。
房元德的眼里有着坚定,闻正音(房闻人)也知道这老狐狸不是一般的狡猾,想到当今朝政,闻正音问,“你为什么不尽心?”
至少在他的记忆房元德不应该只有现在的政绩而已,在儿时记忆之中父亲教授的知识富国强民完全可以。
房元德听到这话像看傻子一样的看他,“你不如我。”
“哈哈……”
房元德大笑几声,背着双手离开了巷子,留下闻正音顿在原地。
当今圣上不算明君也不算昏君,可哪个皇帝可以容忍一个比自己年轻的朝臣名声盖过自己。
千里寒冰非一日之寒,想要改变利民政策,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
不过踏进房府哪里还管什么民生,先顾着自家人,顾着自己媳妇,有机会再关心天下苍生。
不错,房元德就是这么自私的狠人,连教的学生都是一丘之貉为了自己将来埋下伏笔。
有时张桃花闲了问那么一两句,房元德都道:“朗朗乾坤,天下太平。”
那京城里都出事,那天下都会没了。
不过闻正音这位大佬出京,房元德抱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想法刘家的孩子满月酒小办,就请了一下刘家族人和自家人。
刘老婆子一口一个我孙儿怎么样,张桃花酸也不好抢着当奶奶。要是换作梧桐巷子里的时候老太婆这样作,张桃花拿扫帚戳死她。
现在进了房府当了夫人可还要顾忌脸面,刘老婆子就找着机会嚣张了。这孩子出生以前肯定是姓张,张家的人。现在姓张不是,姓房也不是,倒姓了刘。
不过见着刘老婆子一听姓刘,脸上就是一僵笑得不好看,张桃花总算是心里舒爽了。
谁让孩子一出生,只要她抱抱就生病,先前还觉得巧合,次次抱孩子,孩子都生病,刘根生抱着孩子都避着张桃花了。
现在你老刘家既要沾房家的光,又要刷存在感,要知足。被人顺杆子往上爬得寸进尺,一次就够了。
房译文把这一切看在眼里,奶奶和刘老婆子明里和和气气的,暗里不知交锋多少次了。
码头上血旺铺子开张的事被他提上日程,“爷爷,我,我路过码头上的时候见铺子改建好了,添置了小院奶奶可以过去小住散散心。”
房元德没有接话。
刘根生两口子在房府不自在他倒是知道,不是张桃花一直护着可能更尴尬。不过有些事却是刘家人自找的,他也不好说什么。
房译文被房元德盯着有压力,还是老实道:“梅二姨和刘家人走的近。”
他低着头
房元德叹了口气,有些事还真不能当着没看见。原本想着至少等闻正音离京之后再处理,去码头小住几日也行。
不过,梅二娘子被房元德盯上了,病急乱投医,四处碰壁。房元德没着急,银珠却是急坏了。小姐眼见着好日子就来了,她不能让人破坏了这份美好。
这边张桃花得知刘根生去码头上进货,还顾了帮手。卖豆腐脑和血旺一起做起来,摊子比以前扑的更大了。偶尔她陪在杜小月身边看看小孙孙,有时关心一下孙儿。
天气越来凉,白日也短了。
张桃花昼伏夜出的情况慢慢好转有房元德经常陪着她念叨着过去,记忆衰退的事有所节制。
或者爱是可以创造奇迹。
可真正解决张桃花病症的缘由还没找到。
为此张桃花所住过的地方,走过的地方,房元德都查过了,却是毫无线索。也许真像系统所谓的缘分没到。
一切都顺利,张桃花看着自家男人在朝上混日子,她在家里数银子,日子过得舒服。
今晚她也在半夜的时候陪房元德休息,日常睡前互相吹彩虹屁。可刚刚睡下,苏冷秋来请房元德,“老爷,伺候三爷的金兰来报,银珠在自家屋里上吊了。”
“……没救下来。”
银环与银珠情同姐妹哭成泪人,第二天伺候梅二娘子的下人来报梅二娘子死在床上七窍流血,已经硬了。
后来银珠屋里搜出自首的书信,这一切张桃花不知道了。
房元德在银珠自杀的第二天让房译文请假陪张桃花去了码头上小住,散散心。
在码头张桃花偶尔在铺子里出现,大部分时候都呆在了院子里修养,芍药,茯苓,苏冷秋三人都跟着过来了。刘老婆子先前因为刘家有事回去了,不过这血旺铺子重新开张比过去热闹了好几倍,人手不够,杜小月要带孩子,张桃花又帮不上忙,刘老婆子就闻着味过来了。
小院子里比房府小了不知道多少,不如桃源这个分院一半可日日充满了欢声笑语。
只是房元德不知道在忙什么,偶尔白天过来一趟,晚上匆匆忙忙离开。进来两日房译文也不对劲了,张桃花心里焦急,本来夜晚习惯不睡觉的她失眠了。
码头冷月高悬寒风凛冽,张桃花轻手轻脚的没惊醒白天帮着刘根生忙碌两个丫头,逛到了铺子里。
门面还在原来的位置,只是里面不一样了。
张桃花随意看看,就走走。
可打开铺面,她看着守着铺子的众人一时呆了。
好多人,好多人。
张桃花惊讶了一下,退回了铺子里面,赶紧锁上门。
她想进屋里休息,可她进房门口又退了出去,在院子里转了几圈。张桃花一咬牙一跺脚还狠心打开了铺子的大门。
不能再像房府的事一样明知道有隐患,可拖下去就多了一条人命。
张桃花再次站在铺子里的时候天快亮了。她看着铺子外面守着的众人,有人会隐藏死相了,有人还不会,浓重的鱼腥味飘在风里。
张桃花一边泡豆子,一边关注着他们,“人”很多,水里面来的占大部分,岸上千奇百怪死亡的也有。
等豆子放的差不多了,时间慢慢逝去。
一位枯瘦如柴老伯靠近张桃花呼了两口气,那尸臭味扑鼻而来,张桃花恼了,拿着扫帚就打过去。
“呼——”
枯瘦如柴的老伯如一团青烟,扫帚一打过去,就散了。
张桃花愣了,周围的鬼也呆了。
有人能看见他们,有人能打散他们。
码头上众“人”之中出现了慌乱,张桃花反应过来一吼,“不准乱,不准乱,都站在原地,谁乱跑,刚刚那个老头就是他的下场。”
众人之中有人逃跑了,有人留了下来。
张桃花看着留下的人,她靠近他们一步,他们就退两步,都远远避着张桃花靠近。
“你们为什么出现在这里?”
“我们本来就在这里。”
“这里是坟场,你骗鬼呢?”
“我们真的本来就在这儿。”
“我们是住在这儿的,住了好多年了。”
众人七嘴八舌的说着,大意是他们都是这儿的原著民。张桃花到没想到码头上会有这多“人”聚集,她还想问两句,刘根生惦记着铺子睡得浅,他一听到张桃花刚刚那声大喊他就醒了。
听着娘在外面唠唠叨叨的好似遇人聊天,可提着灯笼近了一看,除了娘连一个鬼影子都没有,娘还站在台阶边上。刘根生赶紧出声,“娘,小心台阶。”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