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据报道，新加坡超级富商沈耀辉将携妻子李秀媚于本月21日回国参加本年度G市的房地产研讨会，沈耀辉是谁相信大家已经有所耳闻，他是……”沈樱面无表情地关掉了视频。
沈耀辉要回来了，带着他的原配夫人李秀媚。
沈樱一想起他为了与她们母女断绝来往连唯一联系的手机号都停了还是会很气愤和心痛。
她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做了个决定。
21日的清晨6点她就起床了，宋青问她要去干什么，她说是同学聚会，要晚一点回来。
她去了火车站，自从来了南云县后，第一次离开这里，也是第一次返回G市。
沈樱要去沈耀辉出席的那个房地产研讨会。
来南云县的时候火车上发生的事还历历在目，那个占宋青便宜的老男人，还有拥挤得走不动的车厢体验。
今天人也很多，但是她来得早，买到了坐票。
听着火车哐当哐当的声音，渐渐的从简单的小县城去往复杂的大城市。
G市，我又回来了。
沈樱下了出了G市火车站，拦了一辆的士去研讨会会场，在金昌路的金昌国际会议中心。
本来是要邀请函才能进去，她去到附近时，翻出了以前在G市高中的学生证件，装成可怜的样子拉住了一位手上拿有邀请函的先生，说她是那间学校的高中学生，表明自己对房地产行业非常感兴趣，很想参加这次的研讨会，对方很乐意地答应了带她进去。
沈樱知道，有些成功人士非常热衷于给予年轻人机会，他们觉得这是在随手做善事，启发一个年轻人的思想能给他们带来成就感。
沈樱进了会场，坐在了一个角落的位置。
研讨会的主持人上台，说了些开场白。
“……下面我们邀请本次研讨会特邀嘉宾新加坡杰出华人代表沈耀辉先生上台给我们做开场启发致辞！大家热烈欢迎！”
下面一片热烈的掌声，只有沈樱冷着脸，内心怨恨与期盼交织撕扯的情绪，像把薄荷糖放入可乐中发生的剧烈反应，瞬间释放的二氧化碳气体将可乐喷薄出。
她的胸腔随着人们越来越激烈的鼓掌声而胀起。
手越攥越紧。
出现了，那个男人，她的生父。
沈耀辉穿一套熨烫得整齐没有一点褶印的阿玛尼蓝色西装。
已经五十多岁了，看起来依旧温文儒雅，魅力十足。
台上的他，侃侃而谈，落落大方。
台下的她，无声沉默，见不得人。
“最近的房地产市场已经到达我们所说的瓶颈期，但是，这不重要，我们需抓住问题的关键，从宏观环境和微观环境两个方面去看整个市场的发展……”
研讨会结束前，沈樱去了从会场离开通往地下车库的走道。
她靠在墙边等待沈耀辉出来。
后门忽然涌了好几个人，还有记者也等着。
李秀媚挽着沈耀辉的手弯从后门走出，那个无论在什么场合都是盛装出席的精致女人。
沈樱站在消防门的旁边，看着沈耀辉和记者们打招呼。
“沈先生，您下一次的投资领域方便透露下吗？”
“沈先生，您的大儿子沈宗彦听说近期有回国经商的打算？”
“……”
沈耀辉摆手，向各位记者的关注言谢。
沈耀辉突然感觉视线中有个熟悉的身影，他迅速转移，看向消防门的方向。
什么也没有捕捉到，大概是他的错觉。
他隐隐觉得，好像看到了，沈樱。
李秀媚也看过去，问：“怎么了？”
沈耀辉摇头，两人继续在保镖的护卫下坐了电梯下到负层。
沈樱在他扭头的瞬间躲到了消防门后面，与沈耀辉一个门板之隔。
来之前准备的一肚子疑问，在临场一刻却选择了退缩。
她很想问他，为什么换了手机号，为什么能办到与她们母女完全断了联系，为什么不承认和宋青结过婚，为什么他可以这么狠心……
可是真的见了面，却问不出口了。
他是悬在天上的，她是走在地上的，两人有着融在血液里的至亲关系，却隔着一个天地的差别。
记者问到他的大儿子沈宗彦，那她呢？
她现在冲出去要说什么？让记者再一次把她们推上风口浪尖吗？他的私生女？再一次撕破脸皮？
这不是沈樱想要的，她曾经最希望的是沈耀辉的承认，承认宋青不是小三，没有插足别人的家庭，但是他承认了又能怎样，这个家碎了就是碎了，拼凑不回去了。
沈樱蹲在地上，头埋在手窝里，哭湿了衣领，头发沾在脸颊边。
“嗡……嗡……”口袋里的手机在响。
她擦了擦眼泪，眼睛模糊地看屏幕。
按下接听键。
“嗯。”
“你在哪？”秦正阳沉沉的嗓音从听筒里传来，像一片羽毛落在她的心上。
“在……G市。”她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
那边沉默了三秒。
“你哭了？”
她不说话。
秦正阳过了一会儿，说：“我去找你。”
电话已挂断。
沈樱呆呆看着屏幕。
她现在有点乱，不想回家，也不知道想去哪里。
冷静了大概十五分钟，她站起来，决定去G市的家一趟。
别墅外的白墙上还写着当初那个被她打骨折孩子家长留下的红油漆字印，爬墙虎从里面长到了外面，有些覆盖了字迹。
半年，这里就有废墟的感觉了，没有生气。
她摸着墙壁上的灰缓缓在这条曾经最熟悉的路上走着，打开了大门。
门里一股尘灰味扑面而来，所有的东西，还是走时的模样。
她安静坐在沙发上，坐着坐着就睡着了。
直到手机响起，秦正阳的声音传来，“我到了，你出来开门吧。”
很熟悉的场景，只是上一次是她去他家，叫他开门。
沈樱开门，他站在门口，头发乱乱地扬起，手上提着一个塑料袋，里面有打包盒。
他微笑，举起塑料袋，“饿了吧，吃东西，我买了煎饺和瘦肉粥。”
她点点头，脸色看着有点苍白。
秦正阳进去了，沈樱让他直接进来，不用换鞋，本来就一地灰尘。
两人坐在沙发上，沈樱夹了一个煎饺，放在半空半天都没放进嘴。
“今天……我见到我爸了。”
秦正阳喝了一口粥，愣了下，“嗯。”
“他看起来很好。”
“嗯。”
“为什么他能看起来很好？为什么只有我和我妈不好？为什么他能这么狠心呢？”她自言自语，语气揪心。
“沈樱。这个答案，只有他自己清楚。
但有的答案，他不一定会说，就像我爸的事，没有答案。”
沈樱眼睛发红，两人都陷入沉默。
有些事，明明与你无关，却影响了你一辈子。
秦正阳喝碗粥，说：“跟我回去吧，我会陪着你。”
她看向他，“好。”
这是两人第一次出远门，第一次坐火车，往后只要想起当初这个少年毫无犹豫赶来G市找她，会成为抚平岁月伤痕的一道温柔的光。
……
高二下学期开始了。
寒假结束，多多少少有些伤感。
有同学抱怨：“啊……我放假没放够！”
“我要小叮当的时光机在寒假时光来回穿梭，就可以放一辈子寒假了！”
沈樱觉得开学挺好，可以看到某人。
但是要装成不熟的样子。
敖天的笔掉到了沈樱脚边，她刚准备弯腰捡起，敖天迅速捡了回到座位。
沈樱瞥了他一眼，他完全没有看她。
梁子凡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天哥，作业写完了吗？”
敖天说：“嗯。”
“啥？你开玩笑吧！”他抢了敖天的作业本，一看，还真的都填满了，就是不知道正确率怎么样。
“我靠！天哥你怎么突然就开悟了呢！
这个假期你经历了什么……上周我叫你出来玩街机也不出。”
敖天一言不发地抢回作业本，继续端坐着，好像铁了心这个学期开始做个安静的美男子。
他自跨年之夜后，每天都宅在家里，哪也不想去，谁也不想见，跆拳道也不练了，敖大力怎么骂都没用，后来也不骂了，因为敖天转性，开始写作业了！
所以他的寒假作业都做完了，质怎么样不敢保证，量是保证了的。
又发新书，沈樱传给后面的人，她故意转过去看他，他浅笑。
敖天一侧眼就看到了，心脏又被狠狠捏了一下，心里唾骂自己总控制不住眼神。
就在这时，有个人走进了班级，她披头散发，脸上还有血痕巴掌印。
翁佳燕顶着所有人强烈的目光走进了课室。
有人问：“佳燕，你……你怎么了？”
她缩着身子，摇头。
安静坐回位置，拉开书包链，翻找出笔袋、寒假作业本。
沈樱看了看她。
……
“你们听说了吗？沈樱和秦正阳在一起了！”
“不是吧？谁说的？两人承认了吗？”
“有人看到他们牵着手出现在电影院，不过没承认。”
“我去，这也太劲爆了吧！”
开学才一周，两人交往的事不知道怎么就传开了，小县城真是什么事也藏不住，随便走两圈也遇到不少熟人。
沈樱和秦正阳商量了，为了掩人耳目躲过这一阵风头，最近放学后不见面了。
这天下午，沈樱走的平时回家的路，在一个路口边遇到了翁佳燕。
她的眼镜角又碎了一点，眼睛瘀肿。
沈樱上前，问：“谁打的你，马珊珊吗？”
翁佳燕摇头，问：“沈樱，我、我能去你家借宿一晚吗？”
沈樱皱眉，不想答应。
翁佳燕突然就跪在她面前，抱住她的大腿，说：“我求你了沈樱。”
沈樱吼她：“你起来！没骨头吗？说跪就跪！”
翁佳燕马上站起来，抹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