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见果
风雪终于停歇，天气放晴，屋外覆盖的雪景还没有融化。
米婲跟温妈妈打完招呼就带着小温衍出门了。
等离开不出一米。
小温衍突然扬起微末的笑意：“我们不是去游乐园吧？我们到底要去哪里？”
脚下的步伐不停，踩在雪上发出吱呀窸窣的声响，鼻尖全是清冽的冰雪气息。
米婲再次感叹小温衍出色的敏锐感，她捏着小温衍的柔软的手指，“姐姐是不是跟你说过我很厉害？”
小温衍不明所以，但还是顺着她的话回应她：“……嗯。”
米婲望着素白的雪景，道路两旁，纯白平滑的雪地，也许等回来她能和小温衍一起打雪仗了。
“姐姐今天带你去治好你的眼睛。”
米婲决定带着温衍去找饵炖。
等治好了他的眼睛，他们就可以去游乐园，他就可以看着雪色。
“怎么治？”小家伙带着明显的疑惑。
“姐姐是仙女啊，姐姐认识很多厉害的人，姐姐请他们给你治。”
一路上小温衍没有再问什么，随着米婲一路来到一处破旧的工厂。
米婲带着小温衍推开工厂的院门。
空旷废旧的大院依旧像是无人居住，工厂的房屋倒是比十年后看上去亮堂，米婲害怕跟上一次一样的情况，米婲不死心往屋里继续走。
“你不是这个时空的人。”
耳边突然响起一个声音，米婲惊了一跳，连忙转身看去。
欣喜的看见一个身穿白色长袍的男人突然出现在她身后。
听到动静的小温衍拉紧米婲的手，立即问道：“怎么了？”
“他看不见我的。”白袍男人转到她面前，视线幽幽扫过两位访客。
今天来了两个有意思的访客，但相比之下他更感兴趣这个小孩。
米婲也注意到小温衍并没有发现他们面前站着一个男人。她一面安抚着小温衍的情绪，一面打量着这个白袍男人。
不知道他从哪里冒出来的，但是米婲隐约知道他是谁。
面容和普通地球人类一样，凌乱的发和未修理的胡须，让这个青年人显得不修边幅，消瘦的身形和苍白的肤色让他有种颓废感。
跟米婲预想中的不同，不像一个狂热的科学创造家。
米婲略带惊喜的四处张望，妄图找到那个小机器人，但并没有看到那个小机器人的身影。
男人突然指了指小温衍：“他眼睛看不见啊。把小家伙带到屋子里去，我跟你单独谈谈。”
米婲听到白袍男人能直接看出温衍的病因，更加惊喜万分：“你能治好他么？”
听到她的声音，小温衍一瞬间捏紧了她的手指。米婲低头发现小家伙紧蹙眉抿着唇，表情不像是紧张，不知是不是能察觉到什么。
男人没再回话，她依照男人的话，带着小温衍先进了屋子里。
屋子就是一间普通的住屋，干净整洁，朴素明亮，但是不似米婲想象的那样能当作创作机器人的基地。
“你坐在这里等一会，姐姐一会儿就来。”她的语气充满了喜悦。
“嗯。”小温衍乖巧的点头。
回到院内，一踏出屋门，整个大院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她仿佛来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科幻化的实验室，无数精密的仪器，四周是纯白质地的坚硬墙壁，头顶的是隔绝外界的圆弧形舱顶，中间一块天窗隐约能看到外界模糊黑洞撒着亿万颗发光的星体。
米婲强忍着惊奇，踏出脚步，走向实验室中心的白袍男人。
这是创造饵炖的人，被饵炖称为师傅。
“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尔桉。”男人率先说道。
“我叫米婲。”米婲略带紧张的说。
“嗯，我知道你是十年后的人类。”
四周精密的仪器不断的运行，米婲对于这个男人知道自己是十年后来的并不稀奇，反而更加确信他能治好温衍。
“您好，我能请您帮个忙吗？就是刚刚那个男孩的眼睛——”
“不急。”尔桉打断她的话，端起手中的仪器向一旁的休息舱走去。
米婲有些讪讪，跟在他身后，看着他的操作，打量着整座实验室，略带失望：“饵炖不在这里吗？”
男人眯眼将仪器放下，挑眉看她：“你知道的还不少。你跟他什么关系？”
“家人。”
尔桉似是低语了一句，然后又轻笑指着休息舱：“小家伙在里面。”
米婲睁目看向休息舱里，透过小小的玻璃，那个熟悉的圆润银色金属的脑袋映入眼帘。
米婲忍不住轻舒一口气，看到这与十年后好无差异熟悉的小家伙，心里一股暖意涌上心头，她转头又问：“你能治好那个小孩吗？”
尔桉对于她的不依不饶不以为然，他问：“我治好他，有什么好处吗？”
米婲一时愕然，不知该如何回他。
尔桉看着她张口结舌的模样，嗤笑出声。
米婲说：“我……他能帮你照顾饵炖。”
尔桉不甚在意的点点头，突然冷笑道：“那我要是就是不想救他呢？”
米婲在一瞬间，能看见对面这个男人，凌乱的碎发轻遮住的眉眼透露出凛冽的寒光，狡黠戏弄的意味。
米婲深吸一口气说道：“就当是一个交易怎么样？你治好他，他也能帮你照顾好饵炖。”
男人面色一僵，烦躁的瞪她一眼。
“你这破小孩，我为什么要听你的？”
米婲被吓到，这个男人的脾气不像她想的那样，但是她知道他不是坏人，就连刚刚眼中的寒意也不过喜欢吓唬别人罢了。
如果他真的坏怎么能创造饵炖那样善良可爱的小家伙。
“你为什么要离开？”米婲突然直视他的眼睛问他，“为什么不带走饵炖？”
尔桉挑眉：“我要回我的家乡了，总不能带着这个试验品吧。”
撒谎！
如果他真的不想要饵炖，何必那么麻烦给他安排一个适合的主人呢。
如果他真的不想要饵炖，在他临走之际何必费心费力帮饵炖调整系统。
米婲木然看着他，步步逼问：“那你何必费心费力给他找什么安身的地方？就让他独自在这里孤独终老好了，让他在这个星球上自生自灭好了，让他无处安家，被风吹被雨淋日复一日变成废铜烂铁岂不是更省事？”
米婲说到最后却是情绪激动声调拔高，整个眼眶里噙着泪。
尔桉被拔高的音调吓到，皱眉瞪她：“你这小孩脾气怎的比我还坏。”
米婲将眼泪一抹：“没有比温衍更适合饵炖的去处了，这个交易你不亏。”
尔桉瞠目，绕来绕去还是这一个话题吧。
“好，我接受你的交易。”
米婲欣喜出声：“那现在去治吧。”
“不过我劝你，不要见饵炖，机器人的记忆力是永远不会遗忘。”尔桉皱眉顿了顿。
“你的身体在变化，你有发现吗？”
米婲怔然顺着他的视线低头看去，自己的指尖已经逐渐透明化，她抬手整个手指如同空气，透明能看透过皮肉看见对面的墙面。
她怅然，居然在这个时候要离开了吗？
站在屋外，米婲透过小窗口，能看见屋里小温衍乖巧的坐着，对于她的话，他认真听着且遵守着。
“我能请你送他回家吗？”米婲扒着窗角问。
“别得寸进尺。”尔桉斜眼睨她。
米婲默然，垂头低声又说：“先生我还有一个请求。”
尔桉眯眼正准备斥责这无理的小孩。
但是这小孩紧紧扒着窗杦的胳膊已经全然虚化，她哀求的看着他，大大的眼眶蓄满了泪水。
他暗自咒骂自己这无影的泛滥的同情心。
“什么事？”
“你能让他们忘记我么？”
**
米婲将手背在身后：“把眼睛闭上，姐姐带你去治眼睛。”
小温衍迟疑着不肯闭眼。
米婲逗他笑，“不闭眼的话，就治不好哦。”
米婲带小温衍走到实验室前。
“进去前不能睁眼，姐姐不能陪你进去的，但是里面有个人能把你眼睛治好的。”
小温衍听着她的话一直紧闭着双眼。
临跨进去之前，似乎还在侧耳判断她的位置，他问：“那你呢？在外面等我吗？”
米婲鼻尖酸涩，勉强一笑。
她的身体已经开始虚化了。
明知他看不见，却害怕这个聪明的小家伙能察觉到。
“嗯，我在外面等你。”
治好了就好，忘记了就好。
她征得尔桉的同意，躲在墙角，趁着最后的时间，看着他把小温衍治好。
尔桉好似朝这边看了一眼，无奈摇头，示意她已经帮小温衍稳定了能力。
米婲看懂了他的示意，满心满意的靠着墙角，全身开始飞速消散。
小温衍重新有了视觉，世间一切感觉充斥着他的眼球。
他看见了一个跟他身高一样的机器人，一个白袍大叔。
但没有看见那个自称是仙女的姐姐。
应该要相信她会来找他的。
白袍男人站到他面前，抬手指向他的眉间，小温衍往后退一步，有些警惕。
“还要做什么？”
白袍大叔赞叹的看着他轻笑。
“治眼睛，你的眼睛还没有治好。”
小温衍将信将疑重新站了回去。
治眼睛，她说的能治好，他相信她的话。
尔桉轻轻点点他的眉间，一团模糊的光影抽离出来。
他恍然觉得轻飘飘，一瞬间脑子里纷杂的思绪全都空白。
他定睛看着纯白的实验室，半晌才说道：“我眼睛治好了？”
大叔打量着他，扬起微笑说：“好了，你完全治好了。”
眼前这个白袍大叔，随后十分随意对他说一句。
“饵炖交给你了。他交给你，我会很放心。”
小温衍还是有些不懂，立即皱眉：“为什么？”
白袍大叔挑眉：“因为这是作为治好你眼睛的报酬。”
“当然这笔交易你很划算，你的能力完全稳定了，还得了一个小帮手。”
小温衍瞧了一眼旁边的机器人，圆润光滑的脑袋一直坑头不语，眼瞳的红光缓慢的闪烁着。
实验室消失不见了，屋外和实验室完全不一样。
饵炖跟在他身后，小心翼翼问他：“你在找什么。”
温衍皱着眉，轻轻摇头。
“不知道。”
忽然，小温衍似有感应，像是转头看了一眼。
翠草丛生的墙角，空无一人。
作者有话要说： 米婲婲要回家了。
小温衍，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