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湘妃
史太妃的事意翩一直记挂在心,便择日找了个由头又进了皇宫,意翩直接去了紫菱殿。
此时,皇上正和大臣在里面议事,章图看见公主行了个礼便进去通报了,出来后又告诉她请她稍等片刻。
意翩知道章图是皇上的心腹,便借着这会孔子,打探起后宫的事来。
“皇上还是不常去后宫吗?”意翩刻意压低了声音道。
章图知晓皇上和公主的关系,因而毫不避讳,“回殿下的话,不常去,即使是皇后娘娘和湘妃娘娘,也不过偶尔罢了。前阵子新选了几位秀女,但没有特别受宠的。”
意翩闻言皱眉道:“皇上登基几年了,仍无半个子女,实在说不过去。”
“奴才自知不该由奴才说这话,但烦请章公主殿下多劝劝皇上。”章图神色担忧,弯着腰道。
意翩看了他一眼,知道他的话出自真心,“皇上从小不注意自己的身子,请你多照看他。”
章图闻言连忙躬身拱手道:“殿下这么说折煞奴才了,这是奴才该做的。”
意翩点点头,没再说什么。这时,葛相从殿内走了出来,两人正好撞见。
意翩的手指不自觉地攥紧,脸上却面不改色,“葛大人。”
葛相向公主行了一礼,道:“参见长公主。”
“葛大人近日身体可好?人过半百,还不要太过劳累。”公主看着他头上的丝丝白发,笑道。
“多谢公主殿下关心,臣身体康健。”葛相听出话中的意思,却也不恼。
“那本宫先进去见皇上了。”公主收起笑容,神色越发冷淡。
“那臣告退了。”葛相规矩地行过礼。
意翩不再看他一眼,转身便走进殿内。葛相盯着公主的背影直至消失,回头时瞥见立在一旁的护卫静静地看着他,目光相撞,长瑛便对葛相点了个头。
葛相也不作他想,转身便拂袖而去。
长瑛看着葛相的背影,目光深邃,关于长公主和葛相之间的事,他是听过一些的。
殿内,意翩将史太妃的事告诉子渊,子渊闻言眉目沉思,并没有说话。
意翩又道:“皇上,我还有一件事想说与你听。”
子渊抬眸道:“何事?”
“皇上是否真的想除掉葛相?”意翩注视着他道。
子渊定定地看着她,道:“是。”
只见意翩忽然跪了下来,“我相信太后对先皇是一往情深的,只是葛相竟然生了歹念,竟然觊觎太后。”
子渊闻言眉头紧皱,眼神带着几分厉色,“你说什么?”
意翩道:“我偶然发现葛相送给过太后一支钗子,寓意伉俪情深。后来再深入调查,发现葛相和太后在学堂时便已相识,经同堂的学子所言葛相心慕太后很多人都知道,还经常被他人戏弄,只是太后从来都不理睬过他半分。”
子渊的目光变得越发凌厉,“若哪此事打压葛相,就算太后对葛相无半分情意,也多少会玷污清誉。”
“如此,便当我没有说过。”意翩闻言站起身道。
子渊收敛了神色,朝意翩看去,眼眸有些幽深,“皇姐,我知道你恨太后,但看在我的份上,能否只要夺过权就好,不要伤害她。”
意翩的眸色黯了下去,“我从没想过让她死。”
她的确想报复太后,她会夺去她手中的所有。但是太后终究是子渊的生母,是他重要的人。意翩知道失去母亲的滋味,所以她不会动她的。
子渊心下松了口气,“那就好。”
想起章图对她说的话,意翩转言道:“皇上似乎不常去后宫。”
子渊猜到半分她要说什么,只是轻嗯了一声。
“皇上登基这么久,还无半个子女,这对江山社稷不利。”意翩诚恳道。
子渊垂了眼,淡淡道:“这是朕自己的事,若无别的事,你便下去吧。”
见他显然不愿谈及这个话题,意翩难免有些担忧,“皇上,就算你不为自己考虑,也要为天下百姓考虑,若万一····”
“够了。”子渊打断她,语气已有了几分不耐,“退下。”
意翩知道子渊性子倔,只能慢慢来,只好道:“秦阳,告退。”
从紫菱殿出来,意翩并没有直接回府,而是绕道走向了别处。
“公主要去哪里?”长瑛问道。
“宫里有一个地方的莲花开得极好,我带你去看看。”意翩笑着看向长瑛道,她想把好的事物都与他分享。
移步来到醉莲池,只见池边一个女子亭亭玉立,指尖在玉笛上飞舞。
意翩在远处停了下来,看着那个女子,眼角的欣喜逐渐褪去。
那女子察觉到似有人过来了,便转身看去,见是长公主,也不由微愕。怔愣了片刻,她便向公主走去,莞尔行了个礼,道:“湘妃见过长公主殿下。”
公主平平道:“免礼。”
湘妃直起身子,转眸向池塘看去,“今年的莲花开得极好。”
“是啊。”见到湘妃,公主早没了赏花的兴致,便道:“湘妃继续看吧,本宫先行一步了。”说着,便转过身要离开。
湘妃喊住她,“意翩!”
公主闻见这二字,脚步一顿,却又立刻转过身盯着湘妃道:“湘妃好大的胆子,敢直呼....”
“你还恨我吗?”湘妃打断道。
公主闻言有些错愕,随即神色变得冷冷的,讥笑道:“当年你为了接近皇上而假装和本宫成为朋友,后来又挑拨本宫和皇上的关系,还试图给我下毒药。葛吟蕊,你当真以为本宫什么都不知道吗?”
葛吟蕊低头苦笑道:“意翩,你向来聪明,我知道你早晚有一天会知道的。只是,我现在才明白,友情才是最长久的。意翩,我最近总是想起我们在一起玩闹的那些日子,便越发地愧疚起来。你真心待我,可我却....”
公主语气淡淡的,“你到底想说什么?”
“意翩,你愿意原谅我吗?”葛吟辛抬眸凝视她道。
公主静静地看着她,一时没有说话,过了好一会儿,轻声道:“湘妃,从你背叛我的那一刻起,就不该奢求我对你的原谅。”
语毕,意翩便拂袖而去,徒留湘妃一人呆愣在原地。
意翩长瑛二人向宫门行去,夕阳西斜,一时静默。
长瑛知道公主心情有些低落,想出言安慰她,“公主....”
“长瑛,”意翩打断他,低垂着头让人瞧不清她的表情,低声道:“我真的,很害怕别人背叛我,我会很难过很难过的。”
两人都停住了脚步,长瑛侧过身面对她,抬起的手犹豫片刻,终是落在她的发上,轻抚她的头静静地陪着她。
回府时,陈复已在门外等候,见到公主便迎了上来,“公主,白大人已请了过来,正在西殿等候。”
公主点头道:“知道了。”
行至西殿,白正康见到来人,便恭敬地向公主行了一礼,“见过公主。”
“免礼。”说着,公主走向主座坐了下来,拿起旁边的茶抿了一口,道:“白大人白易痕,可寻到令尊了?”
白正康闻言一阵惊愕,随即扑通一声跪了下来,额上冷汗连连,“臣...臣不知公主殿下在说什么。”
公主眉头轻蹙,道,“放心,本宫不会害你,本宫想与你合作。”
“臣不明白。”白正康低着头道。
“先皇死的突然,当时奉差的正是令尊白孝廉大人,想必白大人定是知道些什么,所以才不知所踪。先皇驾崩,最大的受益者便是太后和葛相,他们定然脱不了干系。本宫知道你进宫是为查清令尊的事,本宫可以帮你,但也希望你能把查到的案情告知本宫。白大人觉得如何?”公主定定地看着面前的人,若是这样还不行,只能拿他身份作假的事威胁他了。
白正康忽然胆大道,“公主想扳倒太后和葛相?”
公主大方地承认了,“不错。”
白正康思忖了一会儿,抬眸道:“好,我答应你。”
公主浅笑道:“快起来吧,请坐。”
白正康站起身,在一旁落座,等了一会儿,开口道:“家父的医术在太医院是数一数二的,因而皇上一生重病便由臣父亲医治,那阵子家父一直待在宫中许久不曾回家。直到有一天,他突然派人来信让臣和家母赶快离开皇城,走得越远越好。臣便知道父亲定是出什么事了,便赶快带着母亲离开,只是母亲向来身体不好,经不住奔波在途中辞世了。”
说到这里,白正康神色有些悲凉,过了好一会儿,才继续道:“后来,才听闻先皇去世,新皇登基,而臣也与家父失去了联系。臣曾回过家远远地看过一眼,只见那里常年有人把守,想必有人还在追查我们的下落,所以臣怀疑父亲也许还没有死。”
但也可能对方只是想赶尽杀绝,销毁证据而已,白正康只是想这样安慰自己。
“那你进宫后可有发现什么?”
白正康摇摇头,道:“臣不能暴露身份,地位也卑微,因而查起来多有不便。”
“你先不要轻举妄动,太后那边说不定也在查此事,你要千万小心。”
“嗯,臣明白。”
送走白正康后,公主闭着眼揉了揉眉心。
长瑛见她神色多有疲惫,便问道:“公主今日可要早些休息?”
意翩却忽然开口道:“你说湘妃今日所言是出自真心吗?”
长瑛猜测公主可能想利用湘妃,想了一会,道:“湘妃毕竟是葛相的女儿,和公主处在利益的对立处。”
意翩苦笑道:“罢了,是我多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