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长寿面
“公主,那些同我们竞争的布庄不再联合起来针对我们了。”
意翩笑了笑示意他继续说。
“与葛家走得近的一些官宦也查清楚了,都在这上面。”说着,陈复递给意翩一本名册。
意翩随便翻了翻,心想这葛相果然野心不小,大半个朝廷都唯他马首是瞻。想了一会儿,她还是交代他,“你去把葛相和太后的关系查查。”
陈复道:“他们本不就是同盟关系吗?”
意翩摇摇头,看着陈复用怀疑的口气道:“我是指他们存在其他关系否?”
陈复想了一会儿,惊疑道:“公主是指....?”
意翩点点头,“我不确定,所以需要你去查查,千万要小心。”
“是,公主。”拜过公主后,陈复便告退了。
夜深了,书房里的烛光尚存,门外的人笔直地站在外面守着。
这时,紫玉端了一盘小食来,看见长瑛,便对他眨眨眼道:“长侍卫,公主这会儿应该饿了,你帮我端进去吧?”
长瑛知道紫玉有意撮合他们俩,却也没说破,“好。”
紫玉笑笑便转身便离去了。
长瑛轻扣响房门,里面传来略显疲惫的声音:“进来吧。”
长瑛走进书房,将小食放在桌案上,道:“公主可要吃些东西填肚子?”
意翩头也未抬,道:“先放那吧。”
并未听到长瑛离开的脚步声,她抬眸看了他一眼,见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你想问什么?”
长瑛犹豫了一会,道:“公主为何对太后和葛相如此上心?”
意翩又低下头去,看着手中的名册,过了半晌道:“当年,是他们陷害我母妃与别人私通,残害皇子,干涉朝政,甚至企图谋害皇上,因此我的母妃的母氏一族的人惨死,只有我侥幸活了下来。”
长瑛看不清意翩的眸子,却感觉得到她语气中散发出的冷意。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意翩记得母妃出事时,她也被关进了牢里。直到母妃的冤屈被洗刷,她才被放了出来。可人都已经杀了,一切已挽回不了了,而唯独她活了下来。意翩仍记得那夜她缩在墙角,城门外处刑时的阵阵惨叫声穿透她的耳朵,刺进她的心肺。
长瑛见意翩脸色有些不好,捏起一块糕点走向她。
意翩看着忽然出现在她面前的糕点,怔愣了片刻,伸了脖子吃了,抬眸看向她,眼角染了笑意,“你的手真好看。”
长瑛闻言一时呆住了,随即又转过身去走向门外,“公主....早些休息。”
意翩眼尖,瞥到他耳根泛着红,却也笑笑不说破他。
待长瑛离开后,意翩向后倒去靠在椅子上,仰头望着房梁,有些烦闷。皇后和湘妃皆是葛相的千金,太后也和葛党结成同盟,如今朝野和后宫彼此干涉牵连,皇上只怕是夹缝求生。当年是太后葛相扶持着皇上登上皇位,现下想从他们手中完全夺回政权,只能慢慢来了。
也正因知道皇上的处境困难,意翩当时才会答应留在京城。
草长莺飞,正值暮春,江南的雨下得淅淅沥沥。
长瑛撑着一把纸伞与公主并肩走在街上,见公主心情似不错,问道:“小姐今日怎么想上街了?”
意翩不答反问道:“长瑛,你会煮面吗?”
长瑛微怔,道:“会。”
意翩又道:“你今天带了多少银子出来。”
长瑛也不记得,只道:“很多。”
意翩笑着点点头,不语。
走进一家珠宝店,入眼便是琳琅满目的首饰,意翩看了好一会儿,挑了一个月白色的手镯戴在手上,向长瑛问道:“这个怎么样?”
长瑛看向那纤柔的手腕,道:“好看。”
意翩笑着拍拍他的肩,“好,去付钱吧。”
长瑛依言向店家付了银子,便和意翩一同出来了。
回府之后,意翩又让长瑛去煮碗面端到她书房里,长瑛有些懵,却也照做了。
路上碰见陈管家,向来严肃的脸上竟也有难得的笑容,“难怪公主吩咐我今日不要准备饭菜。”
长瑛问道:“陈管家,今天是什么特别的日子吗?”
陈复神秘莫测地笑道:“公主会告诉你的,快去吧,别凉了。”
看着公主一口一口把面吃完,长瑛递上了一块手帕给她,意翩擦了擦嘴,道:“味道还不错。”
“公主,今天....”
意翩打断道:“今日是我的生辰。”
长瑛一脸惊讶之色,“属下....”
“我让你做面,又要你买了手镯送我,你竟然还不知道,该说你呆呢还是笨呢?”说着,意翩摇摇头叹了口气。
长瑛惭愧地笑了,又正色道:“长瑛祝愿公主一生平安快乐。”
意翩闻言神色有些动容,浅浅地笑了。
先前赤国便来信说要拜访,今日使节团才到了,皇上在昭和殿设下了宴席款待。朝中重臣和后宫宠妃多有出席,长公主自是在场。
使节向皇上行了礼,献上礼品说了一番客套话后,才在一旁入了座。于是,皇上便传了话让那些优伶进殿,殿内一时间轻歌曼舞。
长公主的身份贵重,意翩知不好怠慢赤国来使,只能耐着性子百无聊赖的待在宴会上。
眼睛向高座上的人撇去,只见皇后亲手剥着杏仁放在子渊盘中,子渊眉目温柔地看向葛吟辛,将盘中的杏仁吃了便止住了她的动作,说了句什么,葛吟辛温婉地笑了便没再剥了。
皇上皇后举案齐眉,相敬如宾,这是天下人共知的。
只是意翩却是知道子渊的,他可以眼带柔情地看着一个人,即使不喜欢她。她还记得葛吟辛嫁给子渊做嫡妃的前不久,意翩问过子渊是否真的喜欢她。
子渊神色冷淡,“这份婚姻无须喜欢,只要对她好和她成婚便能拉拢葛练,我不亏。”
那时意翩觉得她仿佛从来都不了解子渊,他的眸光越来越深邃,他们俩也渐行渐远。
察觉到有人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意翩转过头去,发现葛相正看着她,眸光森然。
意翩淡淡地瞥了她一眼,每次进皇宫意翩便不禁谨慎小心起来,喜怒不形于色。如今每每见到葛相,纵使心涛汹涌,面上仍依旧从容不迫。
一场宴席结束,意翩便感到身心俱疲。方走出昭和殿,后面便有章图跟上来,告知长公主请她在紫菱殿等皇上,皇上送完使节便会过来。正好意翩也有事要告诉子渊,便由章图带路去了。
来到紫菱殿,服侍的太监宫女都已撤下。意翩推了门掀了帘子便进去了,让长瑛和紫玉在外面候着。
这是自子渊登基后,意翩第一次来紫菱殿。
殿内的陈设和先皇在时的大有不同,少了堂皇富丽,多了古朴典雅,意翩知晓这是子渊心悦的格调。
走向书架,五花八门的书都有,音律、风水、农耕、经商、医术、建筑等等,意翩的嘴角浮上一丝笑意。她想起小时候总是笑话子渊什么都感兴趣,却什么也学不深。那时候子渊还反驳她,什么都懂一点才显得知识渊博,好与人前炫耀啊。
意翩忽的向一个方格看去,见里面似有一个凸起,伸手按了按。只见书架突然分成两半向左右打开,嵌在墙内的一个暗格现出形来。
意翩打开暗格,只见里面放了一张张卷好的画,取了一张出来正要打开。只听见一道严厉的声音响起,“住手!”
还未待意翩反应过来,子渊便早已冲上来夺去她手中的画,小心放入暗格中,又按了下机关,书架便缓缓合上。
他转头看向她,眼底蕴含怒气,“朕不想看到还有下一次!”
意翩抿了唇,面色有些不好,直直地跪了下去,“请皇上恕罪。”
子渊走向书案,坐在龙椅上。看着低着头跪在阶下的人,怒气渐渐散去,眸色又恢复了往常的深邃,声音很平,“起来吧。”
“谢皇上。”说着意翩便站了起来。
“今日找你是有事要与你说,”看着意翩淡淡的目光,子渊觉得有些气闷,却还是继续道:“探子来报,赤国国君先前忽然病重,但一直对外隐藏消息。”
意翩闻言,思索一会儿道:“如果真是这样,那么派使节来也是怕我们乘人之危,想和我们搞好关系不至于干涉他们的内政。”
子渊点头,“嗯,这样他们想挑起的战事也能拖一拖了。”
意翩眉目舒展,“这也算是个好消息。”
“皇姐,”子渊忽然正色起来,“葛相,不可乱动。葛相太后一党,一个把持后宫,一个统摄朝政,稍有不慎便可能引致灾祸。”
意翩看向子渊,那眸底一闪而过的关切是她花眼了吗,意翩的眸光染上几分温和,道:“皇上放心,秦阳自有分寸。”
子渊轻轻地嗯了一声,便让她退下了。待她离开后,子渊走向书架,打开了机关,抬手从暗格中取出一幅画来,缓缓打开。
上面是一个女孩在草地上放风筝,一个男孩在她身后追着跑,两人笑的开心,一副天真烂漫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