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狐狸骗人
夜空黑如冥,似万魂哭啸。
舍子慌着步子,跑在弱水河岸,不断回头望着。
冥空无影,目处无身。
她找了许久,未看到觅陀她们的身影。
就连住了百年的草屋,也消失不见。
她喊啊,叫啊,却始终没有一个精灵答应,这时,她脚步停滞,河岸上忽然出现孟婆那只黑狐。
血红的一双眼睛明亮如火,仿佛它就是黑暗冥界,夺人魂魄的鬼差使者。
可下一刻,它忽然变成百鬼之魄,发着凄厉的啸声扑过来。
舍子全身发抖,立即惊醒过来。
坐在榻上,缓了缓,才看清房内烛火温柔,暖了惊凉的心。
夜,还在漫长的路上。
天地万物为伴,无需孤寂。
看了眼身旁的玉夫人,还在熟睡,方才的惊醒,并未扰到她。
松了心,轻轻下了榻。
出了房。
抬首望月。
曾几何时,多么盼着能走出冥界,去望见外界的月亮。
去看一看,那与冥界相似却又不同的夜空。
可此时,为何却有一种执念,想要回去。
就像久别故地的人儿,总归还是惦念的。
挪了步子,不由自主朝自己的房走去,府里的人大都歇息了,除了每房守夜的下人还在,无一他人。
进了院子,那满张黑墨的夜空中,醒目印一光点。
似清漾湖水,又仿云中流星。
舍子抬头定睛看去,房顶上,坐着的是火狐狸,南辰。
“喂,你不睡觉的吗?”她喊道。
房顶上,传来他既稳重又夹带着些许纨绔的音丝,“你不也是?”
舍子瞥了他一眼,又道:“我与你不同,我是醒了,你不应该叫火狐狸呀,你应该叫夜猫子。”
一道灵光铺来,折成一路台阶。
泛着云,冒着仙气。
舍子提裙走上,一步步上了房顶,挨在旁边坐着,托着腮,望着月空以及满城点点灯光,道:“我今天陪有所成,和玉夫人去上香,碰见了你说的那个她心有所属的人,林大学士,叫什么驴肉汤!”
“呵!驴肉汤?你倒是会编,那林佑堂要是知道你给他取这么个名字,梦里也能气醒。”
舍子一愣,朝南辰蹙眉望去,“不是驴肉汤?可我明明听的是。”
南辰含笑:“翰林学院的大学士,哪来的驴肉汤?”
得了,又出丑了。
见怪不怪,舍子名言,心态要好。
“反正碰着他了,夫人回来后就坐在闷闷不乐的样子,我好不容易才把她逗好,费了我一番功夫。”
“听说,你常去齐府习舞,怎么样了?可否说来听听?”
还以为他会夸赞几句的,没想到竟是莫不在乎,守着夫人,当初可是他决定的,眼下把夫人的事告诉他,他又爱理不理似的。
真搞不懂,当初,他为何要让自己守着她?
“还不错,多亏我悟性高,甭管什么,一学就会。”
南辰支着下颚,浅浅而笑,目光留在舍子身上,“知道老白为何如此肿、胀吗?”
“…………”
“吹白菜吹的太多。”
舍子没好气,给他手臂一巴掌:“……吹牛就吹牛,拐弯抹角吹白菜!”
“啪!”说完,又是一巴掌打下去。
南辰笑着抚臂:“不要动手动脚。”
舍子:“落云说的对,有些时候,就要动手不动口。”
又是一巴掌拍下去,恼怒一声:“吹狐狸!”
“落云?他嘴里好话如珍宝,切勿跟他学。”
舍子:“我看你也是。”
短暂时间的沉默。
房顶上,一个望着嬉笑,一个翻了个白眼望向别处。
“月夜无事,闲的寂寥,我来检验一下,你学舞学的怎样?可否?”
怎么听他那一副纨绔的嗓音,都不像正人君子,真是暗地里邪性,表面上又成天把男女授受不亲写在脸上。
装的一副好正派模样。
“好啊!跳一曲舞,需支付五百年灵力!”
舍子也懒得与他谈正义,反正能赖就赖一点,划算的很。
说着站起身来,他淡淡一声:“等等。”
正等着他是不是还有什么话要说,谁知,一只手被他突然握在掌心,“一千年。”
紧接着,身幻灵光,再无知觉。
等再看清眼前事物时,依然是月色,只不过是在涂山的药草屋。
药香扑鼻,淡紫药草在月色下,虽披了一层薄薄的朦胧外衣,但是,掩饰不住它盎然呈现的色彩。
在这月华涂山,朵朵缤纷俏立。
“说好了,可不能赖账,一千年。”舍子伸着一根手指,再次重复一遍。
到嘴的灵力可不能长出翅膀飞走了。
南辰盘膝入坐,拂袖而过幻一把琴,弹起:“说到做到。”
“好。”
这火狐狸居然会抚琴?舍子着实感到了些许意外。
轻身飞入紫草丛,伴着琴下旋律,柔身舞起。
周围一片淡淡月光,独皎洁明月一轮,照映在她身上,冥想,何方桃林里的桃花飞来一朵。
手捏一朵紫云花,轻闻,是否惊了那蕊中精灵仙子?
琴瑟清清,律明朗。
宽袖罩了薄云,旋绕在她周围,淡紫光点缓缓升起,一点一点恰如萤火。
一道银光卷来,她小如光点舞在他掌心。
眉眼相望。
掌中舞,奏一曲月花谣:
——————
小桥吟,谁家女儿歌唱。
忆风华模样,月可在心上。
霜花折令,伴君郎。
岸上灵,舍了半朵芬芳。
待山凌河山,三千化月阳。
山狐仙上,念花娘。
——————
灵光乍现,共进万数花簇,抬眼间,气息近在咫尺。
舍子:“一千年灵力给我。”
他没有回话,低头靠了过来,两唇相磨。
“…………”
这……这怎么和上次给灵力,方式不一样呢?酥酥麻麻,这不是在‘禾又冬’上看过的画面?
曾经,她也这般对过他,到现在,还记得他脸色发黑的样子,怎么如今……被鬼扭曲了?
舍子朦朦胧胧,摇摇欲坠浑身无力时,他总算停下来。
他低语:“可否懂得我此举何意?”
当然懂了!
舍子如抢答那般,张口道:“你从禾又冬上学来的!”
他瞬间收了嘴角,倒吸口气,抿嘴无奈,用力戳了下舍子浑噩的脑门,咬着牙根道:“走,回府。”
说完,自己先行离去。
舍子摸不着头脑的站在那,对着他的背影,皱眉喊道:“我那一千年灵力呢?”
南辰扬着唇角回头,边走边道:“等你明白了,我给你五千年!”
“…………”
半晌,气恼大喊:“骗鬼呢!”
回到将军府,舍子一整日躲着没见南辰。
也没去夫人房里。
脸皮极厚的狐狸又来了一次,舍子见人要债:“把欠我的给我。”
“不给。”
不可理喻!
把自己关在屋子里,拿着那个亲手缝制的狐狸,使劲揉搓……不留情的摧残……
过上那么一会儿,又不由自主的抬手,去抚那被他吻过的唇。
甚至,竟有些留恋他的气息……
但是,仍旧搞不懂是何意。
隐隐,火狐狸在心里,似乎有了那么一点变化,不再似从前,与旁人不同。
“当、当、当”有人敲门。
自然不是那只火狐狸,他只会开门就进,从没敲门过。
带着忿忿不平的火气,用力打开门,是夫人的堂兄齐远。
“舍子,我去表妹那里没见到你,便问了府里侍女,来找你。”
“何事?”舍子淡淡问。
“今夜城里有花灯,我想约你一起去看。”
舍子:“呃……谢谢,可我今日有事,一会儿要出去,这样吧,下次再陪你看吧!”
“……行,下次我等你。”
“嗯。”
若没有这股火气,舍子还真打算去。
反正热闹,看看无妨,可偏偏心里不舒服,哪也不想去,谁也不想见。
窝着一团火,非得找个地方炸出来才好。
想此,留了一张纸放在桌上:
短短五个字:我回余山了。
同时,又暗自高兴,学会写字真好。
“老白、老白。”
进了涂山,她就开始喊。
一直喊到白菜地,都没见老白那胖墩墩的影子。
“我就是老白,老白就是我。”
迷兔撅着臀,模仿着老白那憨嗓门,站在白菜堆里沉醉的说道。
一看见它,舍子心里那气啊,连带着彼岸崽子,在整个身心里肆意冲撞,撞的血流满身。
“你哪是老白,分明就是个小小白,老白的崽子还差不多。”
迷兔抚一下长长的耳朵:“此言差矣,老白的崽子只能是白菜。”
舍子火蹭蹭啐道:“智障就是你,你就是智障。”
迷兔骤然转头,一双圆溜溜眼睛注视而来,大义凛然的道:“对,智障就是英雄!”
舍子掐腰,瞪着它:“智障是智障,英雄是英雄!”
“舍子,是不是你回来了?”
老树仙声音一起,迷兔呲溜没了影。
舍子苦了苦脸,使劲挤了点泪,哽咽着回身,朝老树仙走去:“爷爷,那狐狸又欺负我。”
老树仙拄着树根,抚着舍子头发,语重心长的安慰:“不哭不哭,爷爷给他记本上,等他回来,看爷爷怎么教训他!他怎么欺负你了?”
“他……他……他骗我!骗我玩!气死我了!”
“不生气,咱不生气,咱不理他,小狐狸能蹦跶多高我清楚的很,来,爷爷新酿了树浆,去喝点尝尝。”
一想起,那树浆是老树仙提炼出来的汗液,顿时,腹中一阵恶感涌上来。
“怎么了这是?又杏子吃多了?”
舍子哭诉:“我有喜了,害喜严重,好几天没吃东西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一千年灵力能要回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