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他是谁?
闻人轼死的轻巧。
叛乱一事也平息的容易。
但是关于叛党后续的清理,便没那么简单了。
到底是因为闻人卓手中的人手有限,即便他早就有所留意,选了一些颇有才干也忠心耿耿的人。
可初接手事务,一时也有些难以做到有条不紊。
哪怕,那些乱党此刻都是一心一意等着皇上,按律查办——甚至还有帮忙指点闻人卓挑选上来的这些新官员的。
他们虽是贪污腐败有异心,但到底在官场混过那么久,里头的弯弯绕绕还是清楚的。
怎么做事儿省时省力,他们还是知道的。以前可就是靠着这些法子,收别人的最多的钱,自己干最省力的事儿。
一时,新官员们颇有些无语凝噎,有心谴责这些逆党,可又不得不承认他们的法子有用,且在真心实意地自己送自己上路。
本来这些人虽看着闻人轼遭受天罚,悬尸庙前,心底胆怯,但能活着谁想死呢?
且皇上下喻,一应乱党也只是按律惩处。
心理素质弱的,被天罚吓坏了,有些病了,再体弱些的,不过两夜便一命呜呼。
但一些心理素质强横的,便有心强撑。只要自己咬死不认,按律也最多判个流刑。还煽动他人。
毕竟他们互相之间,谁不知道谁?总要让旁人也咬紧牙关,莫要供出自己。
逆党数量众多,这京中牢房有限,这些人便也关的挨挨挤挤,商量这事儿简直是太容易。
可偏偏,这些人当着牢中其余大臣的面,被一股无形之力,掐着脖子提起来,骨碎肉陷,却残留一口气,蹬动四肢也摆脱不了那扼住咽喉的无形大手。
生生拖了近两炷香的时间,才咽了气。
如此,那些刚升起小心思的人,顿时如丧考妣。
来问罪的官员,问什么他们答什么,甚至有些性急的,扯过刀笔吏的纸笔,自己便奋笔疾书起来。
闻人卓捋了捋唐与微额发,又给人喂了一杯温水。
问她:“可还好?若有哪里不适,可莫要瞒我。”
当初她以“法术”另闻人轼悬尸数个时辰,他便知道此事对她亦是消耗极大,本不想她再动用此法。
可偏偏他手下新官上任,很多方面斗不过那些老油子。
虽然,要将他们一一定罪也只是时间上的事,但显然唐与微是不想他再因此劳心劳力,不如她的法子,快刀斩乱麻。
而且,只有以最快的速度将逆党一事处理干净首尾,才能让他更加快速而稳固的掌握朝堂。
拖的越久,政令难以实施,受苦更多的,其实都是百姓。
——其实逆党的首要头领们,都已尽数处斩,有何其余罪名,也不必那般细查。
毕竟谋逆作乱就是抄家诛九族的重罪。
但到底还有其余的人,他们只是从犯,甚至有些也仅仅是受到了牵连。
闻人卓不想乱杀无辜,唐与微也不想那些无辜妇孺颠沛流离。
但要想查的细致,就是一个庞大的工作量,自然没有那些人自主交代,来的省时省力。
所以唐与微又去天牢之中走了一趟。
此刻又是脸色微白,躺在闻人卓的怀中,享受他的关怀。
若没她的这一遭,闻人卓哪有空陪她休息?
这么一想,唐与微反倒美滋滋。
男人忙事业是好事儿,但是忙到夜不归寝,就不行了。
“微微。”
原本还在摆弄闻人卓细长手指的唐与微,忽然被他这正经的声音弄懵,抬眼望他,只见他满目情愫,险些要将她溺毙。
怎,怎忽然这么深情款款?
大晚上的干嘛要搞这一出。
“此生得你,三生有幸,永无烦忧。”
“干,干嘛忽然说这些。”唐与微眸光微转,有些不好意思。
却又不忍错过闻人卓此刻眼神,转开的视线眨眼又对了回去。
不自觉地,又将手放在了他的心口,感受着他的心,每一次的跳动。
闻人卓将她的摁住,虽然不知道她这个小动作代表什么,可当她下意识这般做时,他便更想让她感受到他的心意。
“回顾过往种种,我都不曾想过,有朝一日我不但能夺回皇位,还能得到如此美眷。”
“母妃过世那年,太后将我领入东宫,我整宿不敢入眠。哪怕她在父皇面前说的再是和蔼可亲。”
“遭受打压□□那些年,我几次想过逃出宫去。我想,那时候我的想法,太后都是知道的。但她就那么看着,每次在我最接近希望的时候,又将我拖回原地。”
“父皇过世时,我以为我该是最怕的。因为太后若要我死,连最后一丝都不用有了。我想过随父皇而去。”
“直到,我被推上皇位。”
“忽然那一刻,我就不怕的,登基前那一夜,我忽然睡了个好觉。”
闻人卓说道此处,露出一个嘲弄的笑容,但实现触及唐与微眼底的心疼,便又转瞬温柔起来。
语调也变得平和。
“因为那时候我觉得,走上那一步的我,什么都没有了,又何必再惧怕失去?但,我也不甘心做一个傀儡。”
“他们那般折辱我之后,却还想拿我当个幌子,好过自己的逍遥日子?不,哪怕赔上我自己,我也要让他们不得安宁。”
“当然,遇上你后,我哪还会有这般想法。”
见唐与微动容,闻人卓连忙安抚,
那过往的日子,在闻人卓口中不过三言两语。可一个孩子,要在那样的环境下生活下来,又谈何容易?又是怎样的提心吊胆?
“如果之前种种,都是为了换来你,我愿意。”哪怕是再受一遍,但只要知道她在等着他,一切他都抗的过去。
本想着如何安慰闻人卓的唐与微,忽然听到这句话,一时心口像是受了一击闷棍。
沉重,憋闷,又喜不自胜。
“什么换的,我是愿意在此便在此。”唐与微嘴硬,哪有人愿意遭那些罪的?
愿意留在你身边,面对一切未知的未来,也愿意承担过往的沉重,直到它对你而言,再无足轻重。
“好了好了,我不说了,你莫流泪。”闻人卓一时有些慌忙,刚才回忆的深了,一时都没注意到唐与微眼眶发红。
若是知晓了,定就不再说那些恼人的过往。
只是,她的眼泪,还是无声的流,说话的声音也一直压的很平和,似是情绪平缓。
日后,定是也要注意她这一点。
哭都不哭出声,怎叫人能不更心疼几分。
但一直以来都是自己忍着的唐与微,忽然有了一个擦泪的人,感受着从脸颊扶过的温热指腹,唐与微满面泪花,却忍不住勾起唇角。
笑骂道:“啧,非把我搞成哭的稀里哗啦的样子,你看着就不觉得脏兮兮的嘛?”
“你又不涂脂抹粉的,哪里能哭花脸?干净着呢。”
唐与微笑着笑着,便起身趴伏在闻人卓的肩头,虽眼泪止住了,情绪却还有些没有走出来。
且因为听了闻人卓的那些话,让她一时也想起了许多往事。
那些明明嗤笑着说,不过尔尔,难不倒姑奶奶的往事。
如今到了闻人卓的面前,她却想,那些事于她而言,也是快扛不住的沉重,有人帮她一下,可好?
“我以前觉得,人都是将心比心的。”
一阵静默后,唐与微开口。闻人卓低低的应了一声,他知道,她一切的坚强,终于也要在他的面前卸下。
他心疼,但也高兴。
他愿意替她去承担,让她能够更高兴一些。
也愿意更了解她一些,更深入她的心中。占据她的柔软,却也会保护她的柔软脆弱。
让她不必再强作坚强无畏。
“但我可从来不是傻子不是?我给什么都是我高兴。”她倔强的声音,带着一丝不屑,“省着吃的给别人,看别人吃饱了逍遥自在?我还不至于到要饿死了自己才能知道别人对我的不屑一顾。”
只是这一丝不屑,不知是给那不知珍惜她心意的人,还是给那曾经识人不清的自己。
“只是这故意的贼老天,既然让我看清了这些,就让我死个安静不好吗?却偏还要让我睁眼,还尽拿些甚‘人间美好’到我眼前,还想掰正我的想法?”唐与微声音愤愤。
“为了这一点点的温暖阳光,我就得苟且着,感恩戴德嘛?”
可说完,一时又觉自己的话,是不是有些令人误会?
闻人卓的出现,是真的令她心动,并非是些甚掰正想法的用处。
有心想要解释,却听闻人卓说:“……你虽这样说,可之前种种也没有扭曲你不是吗?所以不是老天安排这些让你看见美好,去掰正你的想法,而是你一直,没有被污染过。”
闻人卓倒没往真的重活一世上想,只是想到当初唐府大小事落水重伤一事。
于她而言,便是新生吧。
唐与微张口,却呐呐不得言语。
半晌,压下一切杂乱情绪,似嗔似怒道:“你这人可真适合说教。”
闻人卓也声音带笑:“那不说了,给你一个拥抱。”
但转而又加了一句:“但你言语里,那曾让你真心实意相待,却狼心狗肺的家伙,你得告诉我,他是谁?朕帮你报仇。”
“呵,不用,我哪能让他们好过?”
作者有话要说: 闻人卓:今天又是不正经宫斗的一天,想想都快结束了,可朕与微微的崽儿呢?没崽儿谁替朕处理国家事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