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停不下搞事的心
四月初七,这夜,整个皇宫灯火通明。
便是冷宫里,都多了几分暖意。
今日,乃是太后寿诞,一连两月余的精心准备,都是为换今日太后一整日的心情舒畅。
就是忙活那么久,今日又被凌晨叫起,到此时月上中天也没的睡的唐与微,心情不那么舒畅。
这周遭又是觥筹交错,又是歌舞声乐,人声鼎沸,唐与微连抽空迷糊一会儿的机会都找不到。
还要向太后、皇上、皇后敬酒,这般一圈过来,唐与微终于觉得可以放松一些,还有那些美人们敬她酒。
今日太后寿诞这般的大喜事,被禁足的美人们又已经静思己过那么久,怎能不趁机活动开,想法设法求了恩典,今日是都出来“放风”了。
但显然虽面上和和气气,可还是没学会夹着尾巴做人,还意图给唐与微使绊子。
酒过三巡,太后最喜的戏曲开始表演。
见她们在兴头上,唐与微借此机会,叫小喜子给总管大太监寿公公传了信,言她不甚酒力,出去醒醒酒,托寿公公转述给皇上。
话未传到,唐与微已经是溜了出来,身旁也没带个人。
戏曲唱罢,见唐与微还没回来,闻人卓微微皱了眉,有心想叫人去寻。
这时,新的乐声响起,一队舞姬袅袅婀娜走到台上。
乐声一变,舞姬衣袂飘飘,仿若欲仙,又从台子两旁弥漫上许多烟雾来,将舞姬的裙摆绣鞋都遮了去,越发显得其身姿缥缈。
正当众人笑容满面,眼含欣赏的时候,乐声一窒,旁人以为有何差错时,乐声急变,更加空灵的乐声传入耳中,同时,一道身影从空中缓缓飘下。
当时,众人恍若当真见到了下凡的仙子。
月白色衣裙的女仙,轻纱蒙面,只露出一双盈盈的双眸。双手捧着硕大而精致的寿桃,恍若刚从王母娘娘的蟠桃园中摘下。
众人恍惚感觉到那仙桃还带着几分露水的轻灵。
女仙捧着那寿桃随着舞姬的舞动,做出相应的灵动多变且优美的舞姿,一时让人的目光不知是落在寿桃上好,还是落在女仙的身上好。
闻人卓紧紧盯着那女仙。
眉眼间,有几分熟悉。
她又腾身而起,身姿轻盈的从众舞姬肩头略过,那寿桃被她稳稳捧在手中。
灵动的眉眼在回眸时,似是望了自己一眼。闻人卓不由微微一愣,那眉眼里的情愫,让他一时有些激动。
如果,是他熟悉的那人的话。
不过转瞬,闻人卓便冷静下来,虽然她说出去透气,到现在都没回来,十分有可能出现在台上。
且又是那般熟悉的眉眼,但,即便如此,那一眼也可能是自己的错觉,毕竟,以他的了解,有这机会她可能都更在意去哪儿能舒服的睡一觉。
闻人卓耐着性子将表演看完,等待最后的谜底揭晓。
云美人低垂着眉眼,案台下的双手已经将丝帕扯开一个口子,只是依旧郁结难舒。
舞曲落幕,那女仙捧着寿桃,奉到太后与皇上皇后这方高台之下。
盈盈一拜,一边行礼,一边向太后念了一首贺诗来。
早有安排好的宫女过来接过寿桃,将之接过,转身快速奉到太后的案台上。
这寿桃近看,做的也是十分的精致,口味不提如何,反正被捧着那一番舞动,太后其实并不太尝一口。
但这寿桃寓意好,便是这么看着,太后也高兴,何况这女子似乎也风采斐然,那贺诗也念到太后心坎里,便乐呵呵的赏了不少金银珠宝。
不过有此文采,又能在此场合有胆气说出口,便也不是舞姬之流。
太后被她也哄的颇为高兴,也不好叫她就这么遮了面容都没掀开的机会,就又下去了。
便道:“你是哪家姑娘?”
“小女霍念心。”年约二八的女子,风华正好,这时摘了面纱,便是在摇曳的烛火间,也能被她那明媚的容颜晃了眼。
轻描淡抹的妆容却一丝不损她的姿容,反而更添出尘的气度。
若是不笑,静立在那处,不论身形容貌气质,竟都有七八分与唐与微相似。
她的话音落下,便有一老妇,在嬷嬷的搀扶下起身。
年岁虽大,头发花白,声音到并不孱弱,她朗声道与太后道贺,复又道:“念心是老妇的小重孙女,二月里染了风寒,险些便有些不好了。却不想越发临近太后寿诞,这身子骨便越强健了起来。”
“念心想要为太后献艺,老妇便厚颜求了皇后娘娘应允。这孩子技艺不佳,也只为博太后您一笑。”
老妇是霍老国公的遗孀,早年也是强势泼辣的性子,临老,丈夫过世,大儿也走在她前头。
国公府式微,她大孙虽还有个爵位,却因三代无功,降等袭爵,现下只是个闲散的侯爷。
且性子软,撑不起来,一府之生计,倒又记挂在这七十余岁的老妇身上。
这霍念心便是老妇长孙的小女儿。
这时也已有嬷嬷在太后耳旁提醒。
早前,霍念心年岁相当,本也当选入宫中,只是当时确实染了重病。
太后一听,便明白此时霍家老夫人的心思,但显然此时是不便提的,便点了点头,言是自己与这丫头有缘,应下要霍念心常来宫中。
闻人卓皱着眉,一听霍念心的名字,他的眉头便没松下来过。
并非是对霍念心有何成见,毕竟他连人都是第一次见,让他在意的是,霍念心与唐与微的相像,到底是人有相似,还是有意为之?
但见太后神色,这是闻人卓也不好“扫兴”,只好召来寿公公,叫他立马着人去寻唐与微。
本还当台上那人是唐与微,此时知晓不是,那唐与微又在何处?
这般久的时间都没回来,可别出了什么事儿。
虽说在皇宫之中,可闻人卓却深知,这皇宫才是真的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
唐与微离开那推杯换盏的地方后,只觉得肩头有什么沉重的东西被撇开,一身轻松。
不由撇撇嘴,那些虚假的嘴脸看着可够让人倒胃口的。
不过,一时还不能走的太远,毕竟她还等着皇后的下一招呢。
虽说这整个筹备的过程,后面都挺顺利,经过她几次不按常理出牌,皇后也没敢再使绊子,但唐与微习惯性觉得皇后不可能让这事儿这么简单过去。
所以,她只四周寻了寻,准备找个不起眼的地方睡一会儿。
比如某棵枝繁叶茂的大树,又或是哪个高耸些的屋脊。
这还正寻摸到一棵较为合适的树呢,就听两道脚步声不疾不徐的往这方向来。
本也没什么,唐与微也不必那般躲着人,但却听见后面一些的女声,唤着王爷。
嗯,现在的朝中,硕果仅存的亲王,就是前摄政王,闻人轼了。
闻人轼这会儿不在宴上吃酒,跑出来作甚?还带着一个听着声音便年岁不小的宫女——唐与微还是能听出来谁的脚步在前,谁的脚步在后的。
下意识地,她便往树上轻巧一窜,连树叶颤动的声响都没有发出。
闻人轼领着那姑姑从树下走过,一路往前方的湖边假山后面去。
离得倒不是太远,至少,虽看不清身影,却并不影响唐与微听他们的谈话。
那女子应是太后永寿宫中的,唐与微匆匆一瞥她的容貌,觉得似乎是在永寿宫遇上三两回。
再听他们说话,果然就是永寿宫中的。
只听闻人轼问:“太后近些时日,身体可好?”
那掌事姑姑答:“并无大碍,此前寻了太医请了两回平安脉,便只用了些补身汤方和定神茶。”
“就是很是想念小郡王,时常与小郡王当初说话,便是大半晌的时间。”
闻人轼点头,自己儿子的去向,他还是清楚的,且都说了些什么,他从儿子的口中也能问出一二。
这些都不打紧。
他又问了些起居上的事情,便叫那姑姑好生伺候太后,莫叫她病了乏了、伤了闷了。
似乎只是对太后一番真切关心。
却让唐与微更加疑惑。
一个外男,这般关心太后,还非是光明正大,而是要在这时候避开旁人,当初询问一个掌事姑姑。
要知道,永寿宫中的掌事姑姑,可不止一个。而且以唐与微此前在永寿宫所见,至少这位掌事姑姑并不怎么受太后器重。
太后身边常伺候的,都是几个当年随太后进宫的老嬷嬷。
可琢磨他们的话,似乎也没什么不妥的地方吧?
闻人轼挥退掌事姑姑,一人立在湖边,不知在想些什么,半晌露出一个志得意满的笑容来。
唐与微心底哼了哼,这人为什么没什么自言自语的习惯呢?
特别是反派,难道都没有那种自己大业将成,所以没人的时候喜欢夸夸自己,得意洋洋的叨逼叨一番的习惯吗?
听了一耳朵废话的唐与微不由有几分泄气。
又十分的不甘心,她可是牺牲了自己的睡眠时间,就想来听一听有什么重大消息的。
一想二想,唐与微觉得不搞点事,都对不起自己。
眼神便转到了闻人轼身后的那个池塘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