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往事
要先找到对方弱点，光激怒别人是没用的。
到了此刻，南夕才回想起来徐月琳的话。她能感到自己的体力正快速地消耗着，脚也被地上的沙子磨破了，身后那人与自己的距离正不断缩小。
然而南夕到现在都还没跑出伍文淑的院子。
忽然她感到身后的男人一把扯住她的头发，而后南夕就被他摔在地上。
“唔。”南夕痛苦地捂着头，身体不断往后挪，想要与男人拉开距离。
“本来你能走得舒坦一点的，这都是你自找的。”男人一脚踢到南夕腹部上，又给了她一耳光。
南夕被他扇得脑袋眩晕起来，残存的意识也不剩多少了。
看着南夕已经躺在地上奄奄一息不再反抗了，男人拉着她一只手把她向水池拖去。
到了水池边，男人就狠狠地把南夕的头摁在水里。
见南夕已经出气多进气少，男人稍微放松了警惕，突然有一条毛巾捂住了他的口鼻，男人闻到毛巾上的味道时不禁屏住呼吸。
在他片刻的失神之下，南夕挣脱开他的手，重新呼吸到空气。
南夕也来不及多想，就立刻跑开了。
男人多少吸入了毛巾上的药物，此刻头开始发晕，但他仍没放弃，还是追着南夕。
出了伍文淑的院子，南夕才见到有灯光。南夕赶紧向灯光最亮的地方跑去。
前面似乎有人影，待南夕跑近后，才看清是一男一女正在散步，其中男的就是北顾，女的就是白璃。
散步的两人也发现了南夕，白璃见到南夕的样子吓了一跳，发出一阵惊呼，然后躲到北顾身后，只露出半个头出来打量着南夕。
到了他们面前时，南夕很不幸地摔倒了，整个人客气地给他们行了个大礼。
南夕也顾不得这么多了，一边挣扎着起身，一边向北顾伸出手，“求你帮我，有人要杀我。”
北顾向后退了一步躲过南夕的手，“你死不死跟我......”
冷漠的话语在北顾见到南夕脚踝处的一处心形胎记后生生停住了。
“北顾，我怕，我们快回去吧。”白璃扯了扯北顾衣袖。
北顾仍看着南夕的脚踝，眼底满是震惊。
南夕的胎记与北顾记忆中的重叠。
北顾甩开白璃的手，过去横抱起南夕。南夕已经连挣扎的气力都没有了，任由他抱着自己离开。
原本被追杀都尚未落一滴泪的南夕此刻终于忍不住了，渐渐啜泣起来。
自己一个人面对的时候，她告诉自己要坚强，可当有人出手相助的时候，南夕再也不用逞强了，她很怕，怕得要死。
或者她真的要死了，五脏六腑都在抽痛着。
何周全在前一个路口等着北顾，见他抱着一个浑身脏兮兮的女人出来相当吃惊。而且这个女人还是得罪过他老板的。
“去医院。”
听到指令何周全当即到车库把车开出来载北顾与南夕离开。
上了车，北顾仍旧保持抱着南夕的姿势，他修长且骨节分明的手轻轻拭去南夕的眼泪，“别哭，你安全了。”
开着车的何周全手一抖，眼睛不自觉地瞟向镜子。
他老板什么时候这么温柔过了，今天真是让他经历了一系列活久见。
南夕没有说话，只是眼皮逐渐变得沉重，慢慢地就彻底合上眼了。
*
把南夕送进病房检查后，北顾坐在病房门口打了个电话。
“程凡，我要上次在高榭遇到的你病人的病历。”
“南斟的病历？她又得罪你了吗？”程凡语气带了些紧张。
“她没有。别废话了，发给我。”北顾满是不耐烦。
“好，我给你一段录音，邮箱发你。”
北顾挂断电话后很快就收到一个语音邮件，可正准备点开它时，北顾却犹豫了。
自认为最不可能的人现在竟然是最可能的人，以后他该怎么面对她。
最后北顾还是指尖轻触手机屏幕，点开了那段录音。
“沙沙沙......”
“你好，我叫程天，你可以叫我程天叔叔，你叫什么呢。”
“程天叔叔好，我叫南斟。”
“嗯，南斟，你能给我说说上周五发生了什么吗？”
录音仍未停止，可却双方却沉默了许久。
“南斟，上星期五天气怎样。”
“那天很热，妈妈给我买了个雪糕。”
“雪糕好吃吗？”
“好吃，很甜。”
“那天下午，放学你是一个人回家吗？”
“是的。”
“你看见了什么？”
“......一群坏人，还有，还有一个落水的哥哥。”南斟的声音开始颤抖。
北顾握着手机的手越发收紧。
“你认识他们？”
“不认识。”
“那你见到落水的哥哥之后怎么做了？”
“......我喊了救命。”
“然后呢？”
“......他们打我，他们说我不说话没人当我是哑巴。他们说我是长舌妇，死后要被割去舌头。”南斟开始哭泣，录音里满是她的号啕大哭声。
“南斟乖，南斟不是长舌妇，你是个好孩子，能给程天叔叔说下最后那个哥哥得救了吗？”
“嗯......救了。他们想把......我也扔下去，可是大人一来......他们全跑了。”南斟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看，南斟做的没错，还就了哥哥。”
“妈妈说，不听话的孩子才会被打，可是，我做错了什么，为什么他们要打我......”
“我好痛，我一直说我好痛，可是没人理会我......”
“啊......”
录音骤然停止。
北顾的脸阴沉得厉害，原来他一直要寻找的人就是南夕，明明就在自己身边出现而他却浑然不觉，甚至，还曾欺负她。
当年他还在上初中，平时上学放学都是家里接送，偏偏那一天司机说车坏了，送去检修，问他要不要再派其他司机接他。
北顾拒绝了，他认为自己一个人就回家。可是就在去坐公交的路上出了意外。
学校旁边的公交站比较远，旁边还有一条河，竖着水深勿近的牌子。
当北顾走到学校与公交站中间的位置，危机来了，一群小混混把他围在中间不断推搡着，最后由一个手臂上刺着青龙图案的混混把他推进河里。
北顾已经在尽力呼救了，可周围除了那群小混混，就没有人了。
后来，他体力透支，连呛了几口水呼救都做不到了。
这时，一个小女孩高声喊着救命跑了过来，女孩的声音又尖又细，也传播得更远。一下子就让那群混混慌了神。
小女孩尚且不知道那群混混是坏人，跑过去问他们为什么不去救人。
她的这一举动，得到的回答是一个巴掌。
然后她跌落在地，那群混混就对她拳打脚踢，最后甚至把她拖到河边想要也扔进去。
直到警察出现，他们才停下动作四处逃窜。
小女孩被打得浑身是伤，可还是扯了扯嘴角，勉强给了他一个安慰的笑。
北顾得救后，她已经被带去送去医院了。
之后，她就不见了。
北顾记得她那天穿的校服，派人去学校寻她，可却被告知已经转学了，至于转去哪里，不知。
此后的十几年，北顾都一直派人找，可都找不到。
*
南夕醒来时，就看到白薇趴在旁边的桌子上正睡得沉。
既然白薇在这里了，那伍文淑的罪行定然已经败漏了。也不知道白薇现在有没有跟白家闹翻，南夕不想按照南斟那样闹得众人皆知就是为了不想让白薇跟家里人再次闹翻。
可现在，她却搞砸了。
似乎是感到床上有异动，白薇醒了过来，“南斟，你醒了，身体哪里还有不舒服。”
南夕摸了摸被踢过的地方，一阵酸痛，“还有些痛，估计要修养一段时间了。”
白薇眼睛通红，手伸过来握住她的，“早知道就不带你回白家了，我也是蠢，放你一个人在外面，他们心真狠，连自己家人都不放过。”
他们什么时候当过南斟是家人了，南夕心道。
“我还是好好的在这，妈，你别自责了。”南夕把手搭在她肩膀上，“姥姥她也是太想你回去了。”
白薇忽然严肃起来，“他们既然动了你，那就别想我再回去那个家了。”
南夕笑了笑，“那要不要我不嫁人陪着妈妈过日子呀。”
“这个不行。”白薇说，“不过你以后找的男朋友必须先过我这关，不然，门都别想进。”
北顾正准备走进病房，刚巧就听到白薇说的最后一句。迈进门到一半的脚生生收了回去。
何周全在北顾后面，没有听到她们的讨论，“二少，怎么了？”
话音刚落，何周全就收到了来自北顾的一个警告的眼神，何周全当即捂住自己的嘴。
但病房里面的人都已经发现门外有人，齐刷刷地向那边看去。
白薇站起身，“谁呀。”
北顾带着日常的微笑走进病房，“阿姨好，我来看南斟的。”
白薇见到北顾当即眼前一亮，“就是你救的南斟，真是谢谢你了。”说着，她走到南夕床边，“南斟，赶紧谢谢北先生。”
南夕乖巧地说了声谢谢，昨晚一开始求他的时候，他分明是拒绝的，也不知道是为什么突然这么好心救自己。难不成为了在他女朋友面前展示自己的爱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