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最近片场的氛围不太对，剧组里的人逐渐都感受到了。
首先是应该周应清来了之后，大家满怀期待的同时又小心翼翼，呼吸都变得谨慎起来。
然后在第一天他与方芷阑对戏后，虽然当时在场的人不多，但两人ng大半夜的消息次日就在剧组流传开。
不出三两日，在华店的大大小小群演都知道这事儿了。
“不会吧。”收工后一堆群演围在一起吃盒饭，一个穿绿色背心的龙套女孩小声道，“周影帝人称周一条，拍戏都是一条过，那肯定是方芷阑没能跟上他的节奏。”
“怎么可能！”另外一个配角狠狠啃了口手中的馒头，“上次拍武打场面，她超级厉害的好不好，威亚吊着转了十多个圈脸色都不带变一下的，一看就不是花瓶。”
“她不是花瓶，难道周应清是？”
“影帝怎么了！影帝也是人，是人就肯定会出问题。”
“那也得看什么环境，影帝也是人，但周应清演起戏来，就是神。”
“封神？等他拿到金梨奖最佳主角再说吧。”
“他拿不到，说得好像方芷阑能拿似的。”
“周影帝已经堕落到要跟小新人方芷阑争的地步了吗？”
“你…不可理喻！”
“脑残粉！！！”
“谁脑残了，喜欢方芷阑才是脑残差不多！”
“我就喜欢怎么了，人家长得好看脾气又好还会演，比万年臭脸的老干部人设男好多了。”
“我们周清清不是人设，那是洁身自好！方芷阑自家不干不净，今天这个金主明天那个绯闻，怎么还见不得别人比她干净了？”
“你说尼玛呢！”听见她的暗有所指，配角狠狠将手中的馒头一摔，站起来了，她在剧中是女扮男装的角色，身形瘦削却一看就知道能打，“有种你再说一句？”
……
原本还围观的旁人怕引火上身，低头玩手机不说话，但心里的天秤偏得各有各的方向。
更有甚者，偷偷钦佩为方芷阑说话的小龙套。
要知道以方芷阑的名声和地位，与周应清比起来，公开支持她无异于49年加入国军。
所以很多人就算是心里好感她，也不敢真说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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剧组的角落里吵得热闹，此时，身为当事人的周某与方某二人，正懒洋洋地靠着椅背，并排坐在同一块大化妆镜前，皆面无表情，全然不知一段塑料友情因为自己而破碎。
方芷阑打了个哈欠，透过镜面，冷冷瞥了眼旁边正在闭目任由化妆师上妆的人。
自从上次跟周应清彻底杠上后，这几天她无时无刻不在看剧本。
就连收工后，也不找连青佘娇打游戏了，把自己关在房间里，闷头背台词，然后自我揣摩到大半夜。
偶尔兴起，吵醒吴白星，让他扮成男主或男二，找他对对戏。
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
这一揣摩，还真让她自己揣出点门道来了。
什么心头朱砂痣，什么红玫瑰，什么祸国妖妃，全都是表象。
这苏朝暮根本就是个疯子呀！一个长得好看思路有问题的疯子。
对男主白浔一见钟情，想尽千方百计挑逗。
可人家男主还有个青梅竹马的小师妹叶清菱等着呢，自然是将她拒绝了。
苏朝暮不干了，我堂堂丞相家的大小姐，你居然不喜欢。
论漂亮老娘天下第一，你既然都不心动，那肯定是因为我权势不够了。
行吧，丞相家万人之上一人之下的权势你看不上，那皇权总行了吧。
但女人不能当皇帝，她一时没有兵权，也造不了反。
因此，苏朝暮决定女扮男装，潜入最受宠的皇子身边，找个机会把他做掉，然后自己找个傀儡顶替他，夺权并继承皇位。
看到这里，方芷阑都不由得佩服此女的脑洞，真是堪比黑洞，跟自己相比，她更像一个穿越者。
一时间，方芷阑透过镜面看向周应清，眼神可谓是又爱又恨，复杂莫辨。
若真是把他的脸代入白浔的角色，倒是有些能理解苏朝暮为何会疯成这样。
感受到一道目光似乎盯得自己心里毛毛的，周应清蓦地睁开眼，眸底射出一道寒光。
正巧与镜中方芷阑狗狗祟祟的眼神对上。
“咳咳…”方芷阑清了清嗓子别开眼。
“呵。”周应清唇角微勾，正巧化妆师离开了，他开口道，“方小姐今天又想出什么招数了？”
自从那夜两人将话挑明之后，周应清就能明显感受到，方芷阑在与他对戏时，身上永远带着一股狠劲。
眼底似有一团火焰在燃烧。
方芷阑翻了个白眼：“周前辈多心了，今天您的戏份可不多。”
的确，今天的周应清，就是来走个过场。
因为要拍摄的剧情，主要是苏朝暮与七皇子的。
苏朝暮如愿以偿，偷偷进入太学，与当朝七皇子成为同窗。
即便是女扮男装，她也凭借着自己一张好皮相在学堂中备受追捧，并成功与七皇子结为好友。
今天这场戏，就是苏朝暮假借游猎为由，将七皇子诱骗至密林中，吩咐手下的人将其刺杀。
结果不知为何男主白浔也出现在此处密林中，苏朝暮担心将他拖累其中，紧要关头反替七皇子挡剑，之后救治中在皇子面前暴露女儿身。
老实说，方芷阑一直以为，红玫瑰应该是风情万种的，但像苏朝暮这种偷鸡不成蚀把米的，的确少见。
收敛心神，她不再多想，整了整自己的束袖。
今天有马上的动作戏，为了贴合剧情，方芷阑一身暗红胡服，乌发高束。
她翻身上马，衣袖被原野间的风吹得猎猎作响。
鼓风机的风开得有点大，方芷阑下意识眼眸微眯，添上几分凌厉，一身男子装扮，更显得雄雌莫辨。
周应清远远看见她清冷的神情，心头突然生出一种莫名的情愫。
就像看见一只从一开始只会张牙舞爪的小猫咪，逐渐变成一只傲立与风中的山巅的狮子。
她成长的速度，比自己想象的更快。
按照剧情，苏朝暮与七皇子一前一后，各驾一匹马，迅疾如闪电。
但现场出于安全考虑和技术原因，当然不能这么拍，而是方芷阑和扮演七皇子的男演员各自坐在一匹假马上，然后上半身低伏，做出驾马奔腾的样子。
虽然在众目睽睽下这样有点羞耻，但方芷阑毕竟是受过专业训练的，很快进入状态。
为了挑选出苏朝暮最明媚灿烂的状态，这场戏反复拍了十多遍，陈导才算过。
在烈日下晒得汗水涔涔，听见他的声音，方芷阑当即身体撑着驾马，准备下马。
旷野的日光莫名变得刺眼，她微微晃了晃神，握住缰绳的纤细十指不自觉抓紧，眼神有些迷离。
然后下一秒，方芷阑身形一晃，伴随着从马上倒下去时耳边呼啸的风声，她听见周围的人群惊呼声。
完了完了，方芷阑心想，这下不会又撞到下一个世界去吧。
她还没来得及拿最佳主演奖。
然而几秒钟过去，她并没有如想象中的被地面撞得头破血流，而是置身于一个坚硬的怀抱中。
昏倒在这个带着冷意的怀抱之前，方芷阑瞥见眼前人的紧绷的下颌。
似乎是周应清。
不对啊，他不是应该站在远处的吗？
而且按理来说，他应该巴不得自己跌下马才对，居然会手疾眼快地接住她？
方芷阑这场晕眩，来得快去得也快。
当周应清抱着她朝阴凉处走去时，她便已经逐渐意识清醒过来，才发现自己的手指竟然下意识紧紧揪住他的衣襟。
方芷阑连忙松开自己的手指，掌心推着他的胸膛，想要跳下去。
“别动。”他的声音沉沉的，沉稳得不似平常。
方芷阑抿了抿唇角，终究还是没有再动作。
然后周应清一将她找个位置放下来，一群人便叽叽喳喳围上来：“你没事吧？”“怎么突然晕倒了？”
“诶诶。”连青拿着矿泉水从人群中突破而出，挡在方芷阑面前，扯开嗓门儿，“你们让开点，空气都不流通了。”
“嗯，只是中暑。”方芷阑抿了口她递过来的水，回过神来，才发现周应清早已不见。
坐了一会儿，方芷阑就已经恢复了精神，陈导不放心她的状态，原本要拍的戏推迟到明天，让她早点回去休息。
还不忘吩咐道：“回去记得吃晚饭啊，别光顾着身材，身体健康才最重要。”
如果不是因为现在是大夏天，只怕要老妈子般叮嘱方芷阑把秋裤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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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房间后，方芷阑先乖乖给自己煮了个番茄鸡蛋面，面条上撒了些青翠欲滴的葱花，细白的面条，鲜艳的番茄，令人食指大动。
方芷阑边玩手机，吃了几口面，胃里顿时暖起来。
然后她不知怎的，停下咀嚼的动作，眼神凝滞起来，像是想到什么，眸光闪烁。
半晌，她打开微信的通讯录，想找个人聊聊，却发现自己似乎没有说得上心底话的人。
除了苏翊鹤。
于是她熟练地打开置顶聊天，手指缓缓打出一段话：
苏苏，你说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
可惜的是，苏翊鹤今天似乎很忙，没有像平常那样秒回自己的消息。
等方芷阑把一大碗面吃完，碗筷收拾干净，才看见她片刻前回了简简单单回了一个字：
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