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乱世将出帝王剑
“什么?”在一片黑暗中,辨析不明面容的小女孩抬起头:“我还有、还有一个……哥哥?”
她抬起头看向面前的人,可无论如何他都无法看清那人的面容,那人启唇却未发出任何声音,人却渐渐匿在黑暗中再寻不到踪影。
……
沈碧猛的坐起身,这才惊觉一切不过只是一场梦。
她攥紧手中的锦被,抬眸看向窗外。
因为大部分宾客都在此时离开,放眼整片院落,留在山庄内没走的就剩下沈碧四人与未离去的沉鱼谷几人。与忙于照顾伤势恶化顾长绝的顾霜匆匆道别后,四人结伴离开,可虽是同行,可这一路的气氛却沉闷至极。
沈碧与连渊暂且不提,就连平日里嬉闹的李牧和齐楚楚竟都同时沉默了下来,各怀心事的策马同行。
到了山脚下,齐楚楚才勒住了马。
“我……”她叫住身前的三人,犹豫后说道:“我要回长乐宫了。”
“这么快啊?”李牧浑然未觉的勒住马回身道:“上次走得匆忙,我还想带你去王都好好转一转呢。”
齐楚楚没有回答,只是兴致不高的与三人道:“我先走了,后会有期。”
“有期有期,你们不是快要办那个什么武林大会了?到时候我一定过去找你玩,诶,你怎么这就走了……”
可齐楚楚却并未理会他的话,径直策马离开。
李牧看着她的背影奇怪的回过头,却见身后的沈碧和连渊竟也丢下他默不作声的离开了,他吆喝着急忙追上两人。
三人午时在一处音量歇脚,李牧蹲在树旁,一边咬着手里油纸包的饼,一边凑到沈碧身边问道:“诶,你说那丫头是怎么了?”
沈碧的目光淡淡的瞥过他,语气也有些倦倦的:“你又怎么人家了?”
“冤枉啊,我哪里敢惹她?”李牧撇了撇嘴,狠狠的咬了一口手中的饼。
可他抬眼看向沈碧时一愣,忙凑过去奇道:“诶,你又怎么了?眼睛黑的好像两个煤球……诶你打我干什么!”
“管好你自己。”沈碧收回狠敲他脑袋的手,细嚼慢咽的吃着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咱们沿着这条路,加快脚程不出三日应该可以赶回王都。”连渊的目光不着痕迹的瞥过她,将手中的水壶递了过去。
沈碧却并没接,她将最后一口干粮吃完拍了拍身上的碎渣站起身便向拴马的地方走去。
连渊的手蹲在原处,半晌才将手收回,可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唇角却依旧是一抹淡笑的样子。
“诶,你怎么惹人家了?”
李牧蹩脚的学着沈碧刚刚说话的语气凑到连渊身边说道,可他转过头才发现连渊竟理都没理他兀自站起身也向拴马的地方走去。
“诶,你们两个……”李牧急忙将没吃完的饼塞进嘴里,快步向两人跑去,一边小声嘀咕着:“还真是一样的没良心!”
他正要追上两人,忽有两枚暗器划破空气只比他的面而来!
李牧似有所觉的转过头,他叼在嘴里的那半块饼惊得脱口而出,可他身上毫无功夫,此刻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两枚暗器飞速靠近。
就在那两枚暗器迎面刺向他的面门时,却忽听道铁器碰撞的两声,李牧所预想的疼痛并没有到来,他惊魂未定的睁开眼睛,见沈碧执剑挡在了他的面前。
“你没事……”
李牧的话还没说完,几发暗器便再次划破空气,只是这次暗器所向却并不是李牧——那细密如雨的暗器竟是冲着距两人申远的连渊而去的!
此时沈碧护在李牧身前,早与连渊拉开了距离,就算有心帮忙也无法快过那些细密的暗器。
她看着那些暗器飞向连渊,正在理顺身侧马鬃毛的连渊竟似毫无所觉的翻身上马,那暗器竟随着他勒紧缰绳的马转过身,“好巧不巧”的躲过了那一把细密的暗器。
而随着几声闷响,那些暗器打入了连渊身后的树桩中。
“哇!”李牧看着那刺满暗器的树桩惊呼道,他急忙躲到沈碧身后戒备的望向四周:“什么情况……”
沈碧蹙眉看了看趴在她背后的李牧,沉声望向林中:“出来吧。”
只见林中一人牵马走出,待三人看清那人是谁后,李牧再次惊呼道:“怎么是你?!”
来人竟是本应随沉鱼谷众人离开的沉秋。
沉秋却并没有理睬李牧,反而走到连渊马前:“你会武功。”
见她的语气带着笃定,连渊却状似惊讶:“你怎么来了?”
李牧见了这一幕心中疑惑,可他刚想拉过身边的人问清楚,却见沈碧走到马边解下水壶。
李牧急忙追过去,瞧这另一边的两人问道:“他们俩……是怎么回事?”
“我怎么知道。”她仰头将水喝下。
“诶,你们今天都是怎么了?”李牧再次凑过去奇怪的问道。
沈碧却似没听到他的话,目光不经意的落在一旁的两人身上。
“沉秋姑娘何出此言?”连渊面色不变,依旧笑吟吟的问道。
“你以为刚刚那样假装上马我就看不出你会武功了?这世界上哪有人真的不会武功光靠运气便可以避过这样暗器的?”沉秋抬眸看着马上的人,神色紧绷的问道。
“所以呢?”
“所以?”沉秋一愣。
“我的确会武功。”
“什么?!”沉秋从未想过他竟会这般坦然的回答,竟愣在原地。
“我的确会武功。”连渊重复道:“可这又如何呢?江湖里又有哪个人没有秘密。”
“我……”她似在这样的变故中语塞,一时间不知该做何回答。
“姑娘还有其他事么?”连渊依旧笑问道。
沉秋吱唔了好一会,才道:“你们要去哪?如果顺路……”
“不顺路不顺路,我们去王都,你们沉鱼谷不是在南边么,两个方向。”连渊还未说话,李牧边接过了话远远喊道。
不止沉秋,这下连渊也顺着李牧的声音转过头来,沈碧未来得及别开的目光便就这样与他撞在了一处。
“我这次也是要去一趟王都的,不如我们便结伴而行吧。”沉秋没有理会李牧,兀自对连渊说道。
“不方便不方便,你们沉鱼谷那么高高在上,干嘛要来与我们这群粗鄙之人结伴而行!”李牧不管三七二十一当即拒绝道。
“你?!”
沈碧其实也很奇怪,就算她当初当真瞎了眼看上了连渊,现在她也知道了连渊骗她,为何她却还要跟着?
只是可惜,对于连渊这样的人,恐怕她的利用价值用光了,他也只会礼貌的拒绝以免惹上不必要的麻烦。
“既然如此,沉姑娘便与我们同行吧。”
连渊的话让沈碧一愣,她怎么也不曾想到连渊竟当真会同意与她结伴同行。
可她下意识望去的目光却刚好撞上他的,她急忙将水壶收好翻身上马。
这一路上因为碍眼的两个人在,旅途也显得格外漫长,沉秋自知道了连渊会武功竟不退反进,停马时竟热衷切磋讨教,偶尔看向连渊时那藏不住的心思也不知连渊是装傻还是看不懂。
沈碧有时倒是觉得连渊其实是都懂的,甚至某些举动还是刻意做给她看的。
可她也不过是自不量力的喜欢了他,既然说了当作什么都没发生,又何必让她看这些呢。
沈碧在溪水边将水壶灌满,正收好心思打算原路返回,回过身时却见连渊竟站在她身后不远处的位置。
她攥紧手中的水壶,正打算自他身旁走过,他却拉住了她的手臂将她带回身前。
“当看不见我?”
“公子。”她规规矩矩的叫了人,可目光却始终低头盯着鞋面。
“闹脾气了。”
“没有。”
“没有你怎么不抬头看我?”
见他竟歪头凑到她面前,她僵硬道:“是你说的,当真什么都没发生。”
“我说当做什么都没发生可没说当做不相识。”他的手固定住她的双臂打断她想逃跑的意图,靠近她耳畔的声音带着蛊惑:“你强吻我时的气势哪去了?”
“你?!”她的眼眶不禁泛红,急忙别开头:“凭什么什么都要你来做主,你说认识就认识,你说不认识就不认识。”
他却似看到她眼眶的微红竟有些慌乱:“诶,你别哭……其实我……”
“滚开,老娘才没哭呢。”她说罢推开他头也不回的向几人休息的地方跑去。
连渊唤不住她,垂眸站在林间的身影久久未动,不知在想什么。
眼见三日过去,各怀心事的四人即将抵达王都,四人却在城外遇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沈碧与连渊不约而同的勒紧了缰绳,另两人见状也跟随收紧缰绳,几人面色各异的看向候在路边的人。
“殿下。”沈碧翻身下马恭敬抱拳道。
君怀桑虚扶她站起,他的目光自沈碧身上转到一旁的连渊身上。
“我们几人因故出城,不知太子殿下怎会在此处?”
“太子?”
在场的四人中只有沉秋并未见过君怀桑,此刻她听着沈碧的称呼竟半晌未回过神来。
沈碧见他的目光落在连渊身上忙避重就轻的问道,可下一秒,君怀桑的目光竟略过连渊最终落在李牧的身上。
“这个人,是谁?”
众人神色各异,故竟无人发现一贯吊儿郎当的李牧竟面色有异。
沈碧身形一僵,忙定了定神答道:“是连公子的一位友人。”
“不是你的?”
“也是我的。”沈碧不懂他究竟是何意,谨慎的回答道。
沈碧正不知君怀桑到底在想什么,却忽然见他竟抽出剑刺向李牧!她几乎出于本能的便伸出手攥住了他刺出的那把剑。
“放手!”
君怀桑似也未想过沈碧会徒手去接剑,惊呼间攥紧了她的手腕,那刺出的剑也忙收了回来。他看着她掌心的伤痕声音带着压低的怒意:“一个友人,你便要这样不顾自己的去护?”
沈碧的目光不着痕迹的瞥过李牧身后被裹得严严实实的那把剑,这才下意识的松了一口气,抽回手低头道:“不知他如何招惹了殿下,若有什么误会……”
“没有误会。”君怀桑将剑收起,自怀中取出一块方帕将她的伤口包好,他的目光在她的身上定了半晌,才终开口道:“就是听说你数日未归,没什么事,我送你回落雁楼。”
“落雁楼?”沉秋震惊的看向沈碧,又将目光转向一旁的连渊。
沉鱼谷向来不齿落雁楼,一个声乐场所在数年来常常被拿来与他们这样的江湖名门相提并论,他们又怎能不心下忌讳。
眼看着君怀桑便要带着几人入城,沉秋却忽然调转了马头不声不响的离开,任李牧奇怪的唤了几声都未应。
“诶,这几天怎么一个两个都这么奇怪?”李牧凑到连渊身边奇怪问道。
“你倒是心大。”连渊目光含笑的瞥过他,又落回已进城门的沈碧与君怀桑身上:“趁现在快去将剑给该给的人吧。”
“你……”李牧笑闹的神色一凛,沉眸定在面前的人身上。
“你也已经拿到了想要的东西,希望李公子珍重,日后莫要再入我落雁楼。”连渊客气的笑着,却字字森寒:“如今你得了剑,她于你而言也已再无利用价值。咱们道不同,往后江湖不见。”
“道不同?”李牧收起了往日散漫的神色,沉吟道:“难道连渊公子的道与她的就相同了?我想要的是什么公子清楚,而公子想要的……我也未必不知。所以若说利用……我怕是比不过公子万一。”
“未到最后怎见分晓。”李牧的目光淡淡的瞥过他发顶那熟悉的木簪翻身策马,重新抱拳笑道:“连公子,咱们来日方长。”
王都的石板路下起了蒙蒙细雨,一位背剑的少年独自走在空荡无人的街市,他的背影孤单却□□,已无半分往日的散漫随性。
他在一处院落的后门驻足,在经久的沉思后,他推开了那扇虚掩的后门走进。
他轻车熟路的穿过后院,在一处院落停步。
院落因雨空荡,在四下无人间他却并没有叩响那扇门。他将背后的用旧布裹住的剑解下,高举过头顶缓缓跪了下来。
“我虽辱命未寻回另一半玉璧……”他的语气稍顿,在雨幕中抬起头目光坚定的望向那还是那紧闭的门:“但我寻回了先帝留在断剑山庄的帝王之剑。”
良久,随着雨中木门的“吱呀”一声,那扇紧闭的门终缓缓开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