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碎的心

  程蝶躺在床上,忽然想起她们第一次发生关系的那一天,她因为一场意外伤到了眼睛,暂时失去了视觉,所以那晚发生的一切,她只有凭自己的感觉去记忆。

  此刻,程蝶看着阮清羽光洁的身体,才发觉这具身体竟是那么的迷人,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她曲线分明的腹肌两侧,以及修长的大腿之上,都有细细长长的疤痕,而让她感到庆幸和慰藉的是,她并没有看到那所谓的,象征着一种独特身份的刺青。

  她终于在心底长长吐出了口气,闭上了眼,滑落两行清泪。

  她不知道此刻的自己,内心究竟是欢喜还是悲伤,只知道在阮清羽火热的气息中,她神志已愈渐迷糊,已没有办法思考,更没有办法去在乎任何以外的事情。

  青色朦胧的幔帐,掩映着一道紫色的苗条倩影。

  那身影静坐窗前,轻轻端起一杯清茗,送入唇间,轻抿。

  他垂手立在幔帐之外,看不清她的容貌,却早已记住了她的容貌。

  “程蝶带着一坛酒,去了那片园子。”

  他声音低沉,简明而扼要的做着汇报。

  她放下了手中的茶杯,幽幽道:“去了多久?”

  “申初时去的,现在已是申正。”

  她轻轻转动着茶杯,指节在瓷白光泽的映衬下,更显莹润柔滑,像是等了片刻,微微道:“你,为何不进来?”

  暧昧的语调,令他的心一阵悸动,他虽心动,脚步却没有动。

  她在帘幔里轻轻叹息了一声,站起身,缓缓走出来,边走边道:

  “这些天,我在你这里,一直很安心,很踏实,因为有你,我做一切事情都有了种安全感。”

  她款步到他面前,轻轻拉住了他的手,他猝不及防下,身子一颤,冥冥中似有种魔力,让他情不自禁的跟着她往房间内走去。

  她将他轻轻按在座椅上,玉手搭上他宽阔的双肩,悄声道:“你无需对我太过拘谨,还记得五年前,你在月西楼替我说情,因为你,我才免受了一番折磨,你对我有恩,我一直都未将你忘记。”

  她在他耳边吐气如兰,唇香如火。

  他的脸在发着烫,却石墩一般的坐在那里动也不动。

  她微微绕到他的身前,嘤咛一笑,美丽的明眸流溢出一种趣味,玉手轻轻抚上他通红的脸颊,脉脉地凝注着他,道:

  “你真是个特别的人,特别的让人家不得不对你倾心……我说过,只要你肯站在我这边,我就一定不会亏待你……”

  她将手轻轻滑过他的胸膛,在最敏感的地带,细细绕了个圈。

  他的心有如虫咬,在她的拨弄下不住的颤抖,他全身都在冒着汗,忽然间就捉住了那只不安分的手。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两人就这样无言地互相凝视着,眼中碰撞着激烈的火花。

  他看见了来自她眼底深处的召唤,亦发觉了自己体内躁动着的情玉。

  他的心扑扑地狂跳,也不知过了多久,忽然就抱住了她,将她抱到了床上,刚想覆身亲吻她,却被她推开:

  “现在不要……”

  她嘴上说着不要,一只手却有意无意的轻轻撩起了裙摆,露出一双修长的,莹白的,蜷曲着的腿。

  她的脚趾是那么圆润,纤巧,光洁,白皙,脚背挺直着,可以看清一条条淡青色的筋络。

  “……你也知道,自那之后,我的身边就只有陆右亭一个男人。”她咬着唇,目光凄迷,可见其中弥漫的寂寥,“我与他之间,从来都不是正常的情侣关系,他是个商人,眼中永远只有利益交易,我心里十分清楚,一但我没有了利用价值,就会被他毫不犹豫地抛弃……在我眼里,你与他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人,你从未在我这里得到过什么,却仍旧无私地帮助我……我心中虽对你有情,却也不能随随便便的就把自己交付给了你,毕竟太过容易得到手的东西,总是不值得人去珍惜……是不是?……”

  他不住地干咽着口水,因为紧张嘴唇都干的发白,垂手恭恭敬敬地站在一边,低着头道:“是我逾矩了,我本未妄想过要将姑娘据为己有。”

  她拧眉,幽幽地瞧住了他,声音已有些冷:“为什么?因为我是个(继)女,不配被你拥有?”

  他脸上已流出了汗,急忙道:“我从未有过看轻姑娘的意思,在我心里,姑娘亦是与旁人完全不同的……姑娘心中有情,因为情深才会被人所伤,也是因为情深,才渴望拥有一个全心全意对待自己的人……姑娘虽身在泥潭,却不愿与泥潭为伍,若说低贱,我才是那个低贱的下人……”

  她静静地瞧住了他,目光闪动,隐隐有种别样的情绪,良久后,叹息道:“我知道因为那一次,你一定受了别人不少的委屈……”

  她站起身,轻轻钻入了他的怀中,雪白的脸颊紧紧贴着他火热的脖子,声音柔如梦语:“来日方长,我一定会好好报答你……”

  夕阳透过窗隙照上了温香的床褥,暖暖的,让人从心底里漾溢着安逸。

  程蝶趴在阮清羽的怀中,倾听着她强健而有力的心跳,她的呼吸平稳而悠长,已处于沉沉的睡眠中。

  她微微抬眸,看见她的睫毛弯弯长长,一根根数下来,也有百来根。

  她的眉,深浓而稠密,就像两把锋利的剑刃,折射出勃勃的英气。

  她轻轻的在她薄而软的唇上一吻,微不可觉,生怕惊扰了她的清梦。

  她轻轻的下了床,拾起散落在地上的衣物,穿在了身上。

  妆台前,她梳理着肩头柔顺黑长的青丝,嘴角不自禁弯着笑意,像是一个初尝情暧滋味的少女。

  同时,她也有些担心,担心自己的做法,是否已对她造成了某种程度的伤害。

  可她随即一撇阴霾,暗想就算阮清羽打也好,骂也好,她都不在乎,只要能跟她在一起,无论怎样的惩罚自己都愿意接受。

  想到这里,程蝶眼中的醉意就更浓了一层。

  也就是这一刻,熟睡中的阮清羽微微侧了个身,被褥掀起,露出了她雪白的肩胛。

  那肩胛上的线条优美平直,却有一点血红的印记,与交错的疤痕纠缠在一起,很容易就会被人忽略。

  可是不知怎的,偏偏这一刻,那点印记格外引起了程蝶的注意。

  这血红的印记仅仅在程蝶的脑海中逗留了片刻,却如一把尖刀,给了程蝶剜目灼心的痛!

  程蝶全身的毛孔仿佛都在这一刻剧烈收缩,寒栗爬上了她的整个身体,让她的呼吸竟似已经凝窒。

  那一点妖异的花纹,像是恶鬼的血口,向着她一点点扩张、狞笑!

  扶桑花……

  一个嘶哑的声音在心中颤抖呐喊,程蝶怔忪原地,泪水夺眶而出。

  “杀死爹的凶手,身上有一朵扶桑花刺青……”

  “炼狱扶桑每一个成员的身体上,都会有朵扶桑花刺青。”

  什么是天堂坠落地狱的感觉,什么是瞬间沦陷冰天雪地里的绝望,种种滋味,这一刻她已一一尝遍!

  程蝶哭不出声,整个人都似已麻木,良久良久,才拾回一缕魂魄,凄然道:“这不是真的……这一切都不是真的!……”

  她情绪失控,掩面奔出了屋子。

  她在树林中奔逃,像是拼命逃离鹰爪的白兔。

  她的泪在冷风中破碎,她的心也在绝望中破碎。

  命运,总是人无法逃脱的漩涡。

  夜色笼罩大地。

  有月,没有星。

  一道冷郁的身影,独坐靠门的一角,抱着酒壶埋头狂饮。

  酒楼很热闹,一楼二楼都坐满了客人,他们大部分成群结伴,有说有笑,唯独阮清羽那一桌,冷冷清清。

  已有人注意到他,或许一直就在注意着他。

  也有人在他背后指指点点,看着他的神情就像是看着一个异类。

  但她都没有在意,因为她的思想、注意,全都集中在了一个女人的身上。

  她知道,程蝶早已知道了一切。

  她想象不出程蝶知道真相那一刻的感受,或许会和她现在一样,或许比她还要狠上十倍。

  但她总算知道,她和程蝶已经彻底的完了。

  她举起酒壶,不停往喉咙里灌着酒,烈酒下肚,那灼烧的滋味令阮清羽的大脑又刺又痛。

  有那么一瞬间,她恨不能就这样醉死在这里。

  这时,门口进来了三个人,这三个人都很高大,也很魁梧,站在最前面的,衣着最为得体,腰间还配着一把大刀的,叫高斌。

  他们踏进大门的时候,酒楼里的氛围明显就有了微妙的转变。

  高斌一双吊眼只往厅中一扫,凡是被扫到的人都忍不住一个战栗,而他的视线最终落上了独坐一桌的阮清羽。

  他只逗留了片刻,即踏着大步,朝向阮清羽的桌席。

  已有人在担心,也有人在害怕,还有的人已经迫不及待的等着一场好戏的开始。

  高斌笔挺地站在阮清羽的面前,双手抱着胸,用一种俯视苍生的目光瞪着对面的阮清羽。

  阮清羽却似乎完全没有发觉来人,只是自顾自的埋头灌酒。

  高斌身后的两个弟兄这时大步上前,两只大手同时往桌面一拍,只震得桌子嗡嗡剧颤,倒也是个内家子。

  “识相的快点让开,别占了我们大哥的位置!……”

  震耳的巨响伴着粗鲁的呼喝,使得原本热闹的大厅立时静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望向了这里。

  阮清羽却头也未抬。

破碎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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