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除夕晚上。
大概跨年就是有这样的一种魔力，好像所有的不愉快都能在新的一年被冲刷掉，剩下的是对还没长大的未来的美好希冀。
他们四个又重新坐在了一块。
梁信佳被周衍叫下楼时，便看见他们三个都在楼下，裹得严严实实，手里拿着仙女棒。
舒扶家和何西轶隔的很远站着，他们之间好像有着泾渭分明的楚河汉界，故意要把对方划出自己的界限之外。
一见梁信佳下来，舒扶家就扑了上来，“佳佳儿，我都好几天没看见你了。”
梁信佳带着重重的鼻音说，“我感冒了，怕传染你们。”
她眼睛圆溜溜的转着。湿漉漉的，像极了感冒的样子。
她的手套毛绒绒的，按在梁信佳的脸上。小小的纤维飘进梁信佳鼻子里，让她直打了好几个喷嚏。
“怕什么传染啊，我妈从小说我抵抗力强。”
梁信佳笑了，“嗯，不怕。”
“你不来找我玩，我最近都好无聊。”
“我好了就去找你玩。”
其实舒扶家怎么会无聊呢，找她一起玩的人有很多。只不过舒扶家是实心眼的对梁信佳好，所以梁信佳也愿意听她这样说。
“你们女生怎么这么多话要讲。”何西轶踢着路边的石子。“不是说去放烟火吗？”
舒扶家翻了个白眼，“关你什么事啊。”
何西轶瞪圆了眼睛，活生生的憋回了要说的话。
他们放烟花的地方是个河边。
绚烂的烟火在夜里绽放，不知会不会惊醒冬眠的青蛙。
梁信佳玩累了，便撑着腮帮子坐在了边上。看何西轶别扭地给舒扶家点燃仙女棒。仿佛之前的不愉快都没有发生过。
何西轶也喜欢舒扶家吧，梁信佳猜。
要不然，他怎么愿意自己不玩，看舒扶家玩呢，他这么爱玩的一个人。
只可惜舒扶家没心没肺惯了，不知道而已。
但是为什么周衍那么聪明的一个人怎么也不知道自己喜欢他呢。
梁信佳叹了一口气。
“怎么不去玩了。”周衍在她身边坐下。
“不想玩了。”梁信佳垂眸。
周衍看着梁信佳的样子，想了一想，还是问出了那句话，“你最近为什么不理我。”
为什么？你还好意思说为什么？可这话梁信佳当然不能说，她挤出一句，“我都说我感冒了。”
周衍哀怨的看着她，“你不诚实，梁小佳，这不是理由。”
“这是理由。”梁信佳别过脸去，不再理他。
冬夜的河风凉的刺骨，梁信佳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注意到梁信佳的动作，周衍侧着脸问，“为什么不多穿点。”
还不是因为你，梁信佳咬牙切齿。她又想起刚才，周衍在楼下叫她去放烟花。她都打定好主意不再理周衍了，可她还是忍不住去了。走的太急连衣服都忘了多穿。
心里默念着最后一次最后一次。
想许下明年不要再喜欢周衍的新年愿望，却又小心机的换成周衍明年喜欢我的愿望。
真是白痴极了。
梁信佳被冷风吹的鼻头通红，眼里带着水光，闷闷的说，“我忘了。”看着颇有些可怜。
“你是猪吗？”周衍淡声道。
梁信佳一脸迷茫“你说什么？”风声太大，她没听清周衍说什么。
周衍没有说话了，他挑了挑眉，把自己的围巾松了一半，一圈一圈的围在了梁信佳脖子上。
梁信佳好不容易硬起来的心，突然软的一塌糊涂。她用脸蹭了蹭脖子上的围巾，弯起了嘴角。感觉全世界都是周衍的味道。”
梁信佳看了他一眼。
她的心现在是热的，温热温热的，在胸腔里跳动着。
“生日礼物，上次我忘记带了。”周衍若无其事的往她怀里塞了个盒子。
梁信佳还没反应过来，耳朵里就又被插上了耳机。
淡淡的旋律传入耳朵里，王菲的《流年》
梁信佳跟着歌轻轻的哼了起来。
你在我旁边，只打了个照面，五月的晴天闪了电。有生之年，狭路相逢，终不能幸免。手心忽然长出纠缠的曲线。
接下来的一句是，“懂事之前，情动以后，长不过一天。”
梁信佳握紧了手上的盒子，心颤了颤。
她多希望她的人生停在这一刻，停在这个寒冷的夜晚。什么都不管，什么都不要，只要周衍在就好。
他在，他就是她的整个世界。就像他说她归他罩了一样。
可她只有这首歌的时间。她的人生不会停，周衍也会继续走下去。他们都会有很好很好的未来，可能没有对方的未来。
梁信佳侧过脸去看旁边的少年，眼里心里也全部是他。
周衍送她的是一副耳机，她喜欢了好久的款式，却因为给周衍买礼物用光了存款而舍不得买，也不知道他是从哪里知道的。
不过她真的好喜欢，尽管这个礼物来的迟。想来也是，只要是周衍送的，怕是刀子，他也喜欢。
不过爱情确实像刀子，喜欢时，用它证明真心，不喜欢时，插进胸膛里也是真的疼。
梁信佳晚上睡觉时，耳机里单曲循环了那首歌一晚上。她整个人蜷在被窝里，脖子暖暖的。
其实听歌时，梁信佳很想冲到周衍面前问他，他喜欢的人是谁？
可梁信佳不敢，她怕自己真正听到别人的名字。
就让她抱着周衍是喜欢她的念头吧。
反正周衍没说他自己喜欢的是谁。
或许真的喜欢的是她呢。
她的心事，只有歌和耳机知道。
梁信佳的感冒断断续续，一直到开学都没有好，开学前天晚上还突然发起了高烧。
第二天早上起床，李烟摸了摸她的额头说，担忧的说，“信佳，要不今天请假吧。”
梁信佳就着温水吃了药丸，小小的一颗，苦的要命。
“妈，今天是第一天开学。”眼里尽是不愿。
高二她如愿以偿的和周衍分在了一个班。分班通知下来的那一天，她心里乐开了花，好像所有挑灯夜战的日子都赋予了特殊的意义。
她在为他努力。
“你还知道开学啊。你这孩子，不知道脑袋抽什么风，突然要学理。”
“妈。”梁信佳喊了声，“我想学理。”眼神认真无比。
李烟只好摆摆手，“我不管你，你想学什么就学什么吧，只要你听话。”
“.......”梁信佳匆匆忙忙就出了门。
这也是梁信佳第一次正式骑着她的自行车上路。
周衍跟在她后边笑了她一路，“梁小佳，你什么品味啊，车上还挂了这么多铃铛。”
说话的样子欠揍极了。
梁信佳羞红了脸，恨不得马上松下这些她之前还喜欢无比的铃铛，“要你管，我喜欢不行吗。”
“行呐。”周衍笑出了声。
周衍车骑得好，一会儿骑到梁信佳左边，一会儿在右边。有时候骑出好远，又突然折回来。急的梁信佳大叫，“周衍，你往边上骑，你挡着我路上。”
对方呢，懒洋洋的应了声，该怎么骑依旧怎么骑。
开学第一天也没有什么事，无非就是领下书，排一下座位和大扫除。
新班级的班主任姓王，叫做王昭和。看着眉目慈祥，有些圆润。一开学就给大家开了个班会，学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这些都是老话常谈。
班会结束后，梁信佳一个人恹恹的趴在桌上，感觉脸烫的要命，连呼出来的气都是烫的。课桌冰冰的，梁信佳贪凉，把脸贴在上面。
天花板上有蜘蛛网，一张，两张，三张，眼花缭乱。
梁信佳数的烦，轻轻阖上了眼。
“梁信佳。”耳旁传来声音，梁信佳下意识的抬起了头。
周衍本来也只是经过，无聊叫她一声。结果女生抬起头来的脸色绯红的可怕。
周衍吓了一跳。
“你没事吧。”
梁信佳现在觉得连摇头都是个力气活。她一动不动，转溜着眼珠子。
周衍把手贴在了她额头上，骂了一声“你是个傻子吗？发烧都不知道。”
梁信佳也没有以前的牙尖嘴利，只知道呆呆的看着他。
看的他脸红，看的他说不出话来。
周衍只得作罢，拿起了梁信佳挂在旁边的书包，“走吧，送你回去。”
说话间，陈希尔径直走了过来，看了眼周衍手中的书包，“她怎么了。”
“发烧了，我送她回去。”周衍低头收拾着梁信佳的东西。
“你送吗？”陈希尔笑的有点勉强，眼神晦暗不明，她把目光投向游离在状况外的梁信佳。
周衍一个挑眉，淡淡笑着说，“不然你送吗？”
说完就拉着呆呆傻傻的梁信佳走了。留下陈希尔在原地不知道是什么表情。
他也不想管，手中这一个傻子就够他烦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