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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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衍身上有股好闻的味道。不用抬头，梁信佳也知道坐下来的是他。

　　气氛凝固了下来，又很快恢复了热闹。大家都是成年人，自然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傅嘉书和周衍进房间之前发生过什么，大家心里也明镜般清楚。

　　包间里气氛越来越好，梁信佳却越发坐立不安。周衍就坐在梁信佳身旁，他皮笑肉不笑的靠在椅子上，右手搭在梁信佳的椅背上，眼眸漆黑，藏着外面化不开的乌云。

　　梁信佳僵硬着身体，低着头夹菜。

　　周围都是周衍的气息，一丝一缕的紧紧将她围在里头。

　　何西轶端着酒杯转过来对周衍说，“这表情你是要吃人？”

　　周衍一个冷眼扫过去，懒得搭话。

　　何西轶作罢，留给梁信佳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

　　酒过三巡。

　　大家喝的半醉，聊起了工作。张弘挠头，笑的腼腆，“勉强糊口罢了。”

　　问起傅嘉书，傅嘉书淡淡的说，“律师。”

　　有人大声说，“什么律师啊，你可是大律师。回来不到半年，如今全盐城都知道你名气了。”

　　傅嘉书笑笑，没有说话。他似乎也喝多酒，眼里蒙了一层水雾。

　　.......

　　说到兴致，那人又问，“周衍，你呢，你读书那会可厉害了。”

　　“哪有什么厉害的，现在在酒吧唱歌。有时间去吧，报我名字打折。”周衍冷淡的声音传来。

　　梁信佳这才抬起头来认真看周衍。他脸上破了口子，神情带着梁信佳看不懂的东西。

　　梁信佳想，她喜欢的周衍不应该是这个样子的。

　　他们两在一起的时候，周衍的生活里好像只有她，对其他事情提不起半分兴致，甚至他的工作。而她喜欢的周衍不是，她喜欢的周衍应该是有自己热爱的事情，敢爱敢恨，自信无畏。而不是自甘堕落。

　　他本是天之骄子，却在梁信佳不知道的角落蒙上了尘埃。

　　那人也没想到周衍会是这个回答，他尴尬的笑笑。

　　“周衍你......”陈希尔想说什么，却被周衍打断。

　　周衍直接挑眉，问“你是谁？”

　　陈希尔面色惨白。

　　周衍是故意的，他一定是故意的。

　　梁信佳自嘲的笑了笑，她和陈希尔比，她终究还是错过周衍好多年。

　　聚会结束的不算太愉快。

　　梁信佳没和周衍说话，她出了门就抬腿走，周衍跟在她身后。

　　一开始，周衍好耐心的随着梁信佳闹。可慢慢的，梁信佳越走越快，他耐心没了，不打算再这样折腾下去了。

　　“梁信佳。”

　　“梁信佳，你停下，我们好好谈一谈。”

　　没有得到回应，周衍直接跑上去拉住了她。

　　他扶着她肩膀，把她身体转过来。

　　“别闹脾气了。”周衍说。

　　梁信佳依旧一声不吭，她只是倔强的看着周衍。

　　她想他告诉她，为什么去了北京，为什么又回来了。也想知道为什么喜欢她，却这么多年一直不来找她。

　　她想知道他的所有所有。

　　她本以为，只要他们两在一起，她就可以什么都不在意。可到后来，她发现她在意。

　　所有人都说她变了，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没变。她看起来知道自己要什么了，可她永远还是那个当初被压在五指山下自卑的梁信佳。

　　她喜欢周衍，所以因陈希尔而自卑。

　　自卑来源于对周衍的不确定。

　　早些月还开的灿烂的山蔷薇早就谢了，蔓蔓枝藤爬满整面墙。路灯映在墙上和叶上，刺的晃眼。

　　两人静默无言。

　　周衍最后一丝耐心被耗尽了。他主动开口说，“先回去吧。”

　　梁信佳望着他，不相信他什么都不说。

　　他说了。

　　他又说，“我们两个这几天好好冷静下吧。”

　　确实该好好冷静下。他们两个开始得太仓促，只凭一腔爱意就决定在一起。

　　梁信佳觉着骨子里都淬了寒意。

　　她不相信的开口问道，“就这样吗？”

　　周衍望着她，像是要把她整个人装进眼里。

　　梁信佳又急急抓住周衍的手问，“真没什么要说的了吗？”

　　周衍摇摇头。

　　梁信佳一瞬间像是被抽去了所有力气。她松开了周衍的手，然后转身离开。

　　有东西飘了下来，落在脸上冰凉凉的。

　　梁信佳抬头，下雪了。

　　今年的第一场雪。

　　雪花在灯光的映衬下，细细的飘着。像是连绵的雨滴。白色，墨色，昏黄色，构成了整个夜。

　　梁信佳停了下来，妄想伸手掬雪。

　　身后的脚步声也停了下来。

　　雪飘在手上化成了水，梁信佳又继续走。

　　身后的脚步也如约响起。

　　到家时，李烟和梁有民早睡了。梁信佳抽了张纸去抹湿湿的脸，边抹还边红着眼说，“今年雪真大，脸都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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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雪不大，次日早上就融的差不多了，只剩下楼下枯萎的树叶还记得这场雪来过。下过雪的天空格外晴朗，清冽的空气吸进肺里也是冷的。

　　那天晚上后，一连几天她都没有见过周衍。虽说住在对面，可要是真的不想见面，那也不难，事在人为罢了。

　　周衍在躲着她。

　　午后。

　　李烟在厨房煎鱼，梁有民出去找棋友下象棋去了。梁信佳穿好衣服，拎着包出了门。

　　前天傅嘉书说要和她见一面。

　　梁信佳本来没什么心情，想拒绝。

　　傅嘉书听了她的话后，沉默了几秒。许久，他开口，“我要走了。”

　　那就见见吧。梁信佳想。

　　本来就不是敌人。

　　大冬天的，公园里是最不宜见面的。冷风乎乎的往脸上吹。梁信佳到时，傅嘉书正坐在藤椅上，手里捧着杯热可可。

　　见她来，傅嘉书将可可递过去。

　　“怎么约在这？”梁信佳坐下来，随口问道。

　　傅嘉书侧脸看她，“我当初在这问过你一句话。”

　　——“你喜欢周衍？”

　　梁信佳喝可可的动作停了下来，她沉默了片刻，然后笑了笑，“你记性那么好。”

　　傅嘉书看着她，“我记性一直很好。”

　　那也是高二，在目睹梁信佳稀里哗啦哭个不停的不久之后。

　　那天下午放假，傅嘉书窝在家看书。她妈嫌他闷，把他赶了出来。

　　他家离这公园不远，于是他打算随便转几圈，然后上去交差。

　　谁知这一转，就把他自己的今后转了进去。

　　公园里人多，来来往往。

　　傅嘉书路过假山，在山后面看见了一个鬼鬼祟祟的人。秉着事不关己的原则，傅嘉书打算视而不见。结果却在转头的时候，看见了梁信佳的脸。

　　他鬼使神差的留了下来。

　　梁信佳专心的看着不远处周衍和陈希尔的一举一动，自然没有发现身后有人。

　　她是偷偷摸摸跟着周衍来的。

　　周衍出门前被她碰上了，她想着跟上去吓他一跳。结果却把自己给吓到了。

　　周衍出来见的是陈希尔。

　　她不是故意要看的，理智告诉她这样周衍会生气。可她就是控制不住。理智和情绪的双重折磨下，梁信佳在看见他们先后离开后红了眼。

　　她急忙去捂眼睛，自然没有注意的周衍不耐烦的表情。

　　好不容易抹完眼泪，她一个转身，结果看见了傅嘉书。

　　巨大的羞耻感让她的眼泪又开了闸门。

　　她面如死灰的坐在了旁边的椅子上。

　　傅嘉书踌躇片刻，也坐了过去，没有说话。

　　在压抑的哭声下，他开了口，“喜欢周衍？”

　　他一直在梁信佳身后，自然也就看见了刚才的那一幕。只是他确实不会说话，他这一问，梁信佳哭的更厉害了。

　　他只好补上一句，“我不会告诉别人。”

　　梁信佳的哭声这才歇了下来，她红着鼻子说，“我不是故意偷看的。”

　　傅嘉书陪梁信佳在公园里待了一下午。梁信佳一直垂着头，他便拿出了口袋里的魔方玩。

　　在梁信佳对他道谢离开后，他也回家去了。

　　嫌他闷的老妈笑着问，“今天是在外面待了那么久，不会又溜去图书馆了吧？”

　　他想了想，认真答道，“在楼下公园陪小朋友玩。”

　　在后来他看红楼梦，看到林黛玉哭的时候，他第一个反应就是梁信佳，只是她哭的格外的丑。

　　即使丑，他也记了那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