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李玉文一愣,只觉得事情好像更诡异了——

  不应该看到自己受委屈,所有人都该指责容霁云,进而厌烦容霁云后否定她的儿媳妇资格吗?怎么这些人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

  方修林先是一惊,继而却又一喜:

  容霁云这是,吃醋了?

  “什么东西!”方锦目瞪口呆之余终于醒过神来,不由勃然大怒,好好的喜庆日子,这两个外人竟是如此搅局!

  看盛仙玉的样子,八成就是她的两个甥女了。又恨铁不成钢的瞧了一眼低着头做木头状的嫂子,这么好的机会都不知道把握,怪不得会被盛仙玉给死死的压在头上。

  当即冷了脸道:

  “还不快来人,把这俩不知死活的丫头拖下去好好管教!”

  “啊?”李玉文一下愣了,管教的话,不应是容霁云吗?自己目前是受害的哪一个好不好?

  “姑母——”方修林一愣,忙要阻止。

  “好了,两个小丫头闹着玩儿罢了!”方老太太终于开口,沉着脸瞟了一眼一片狼藉的房间,“地上这么凉,还不快把云丫头扶到床上。文丫头身边的人呢?还愣着干什么,去扶你家小姐起来吧。”

  这下不但李玉文,便是方锦和其他一众女眷都倒吸了口冷气:

  老太太这也偏心的太明显了吧?这叫闹着玩儿?看那丑丫头彪悍的模样,再来晚会儿,说不定会出人命也不一定。

  丑?胎记?方锦心里忽然一动,这么可怕的胎记,自己好像在哪里见过啊……

  “走了。”方老太太的声音再次响起,“不嫌我老婆子烦的话,就再陪我老婆子说话儿话。”

  说完给盛仙玉使了个眼色,然后才转身离开。

  众人忙乖乖的跟了上,惟有方锦走了几步又忽然站住,狠狠的跺了下脚:

  终于想起来了,这个女孩子自己可不是见过,不是镇上那个有名的破落户孔方文的甥女儿又是哪个?竟然跑到自己娘家作威作福来了!

  眼睛一转,顿时就有了个主意。

  看着那一群匆匆而来又匆匆而去的方家人,李玉文只觉脑袋好像打了结,怎么可能,和自己设想的竟完全不一样,难道这么多耳光,自己都是白挨了?

  泪光盈盈的转向盛仙玉:

  “姨母——”

  “你先回房间。”盛仙玉却不欲和她多说,反而急急的往床边而去,“哎哟,我的乖云儿啊,让姨母瞧瞧,有没有伤到那里——”

  自己怎么会有这么愚蠢的甥女儿,那可是容文翰的亲笔书信,将来认亲要用的,可都是无价之宝!

  李玉文身子一晃,好险没气晕过去——自己这个被打的人无人打理,打人的人反而受到百般怜惜!

  一把推开欲言又止的方修林,踉踉跄跄的就跑了出去。

  方修林勉强上来说了两句场面话,才故作镇定的退出霁云的房间,然后撒丫子就往李玉文处跑。

  三天后,府里突然又传出两个消息:

  容霁云娘亲留下来的那个包袱突然不翼而飞;

  一个叫孔方文的人突然寻到府上,自称是容霁云的舅舅,说是要接了霁云离开方府……

  14 舅舅

  “李玉文没有弟弟?”

  霁云简直以为自己幻听了,不敢置信的瞧着方修林。

  方才她故意发脾气说李玉文不就仗着有兄弟撑腰,才故意跑来欺负自己的吗?

  哪知方修林听了后脸色却是更不好看,言说李玉文家里就姐妹二人罢了,根本就没有什么兄弟!心里更是认定了霁云胡搅蛮缠,恨不得马上就拂袖而去。

  霁云对方修林的恼火根本就是视而不见,只觉事情好像有些不对劲儿,明明上一世李玉文是有兄弟的,而且她那个兄弟应该和自己年龄相仿佛,怎么方修林却斩钉截铁的说根本就没这回事儿?

  那么一个大活人,就这样凭空消失了?

  正自头疼,一个丫鬟忽然匆匆走了进来,看到方修林也在,神情顿时就有些诡异:

  别人不知道,自己可听的清楚,方才那个寻上门的无赖可是口口声声说什么容霁云是他未过门儿的妻子……

  给方修林和容霁云见了礼,方才禀道:“小姐,外面来了一个浑人,口口声声说是您,舅舅和表兄,老爷让奴婢接您去瞧一下——”

  府里今年的怪事儿真是特别多,盛姨娘护着这瘫子也就罢了,怎么瞧着老爷对这丑女也颇有回护之意……

  方修林怔了一下,顿时就有些狐疑,忙也跟了上去。

  方宏正阴着脸坐在书房内,瞧着大喇喇坐在下首的明显样貌不善的父子,只觉一阵晦气。

  你说好好好的,容霁云怎么会突然冒出个舅舅来?还口口声声说什么霁云是他儿子的未婚妻!自己本待让人把这两人轰出去,可又怕他们出去乱说。只得先安抚住,一切等霁云来了再作计较。

  别说这人不见得就是容霁云亲舅舅,即便是,说不定见了容霁云现在这个样子,这男子也是避之唯恐不及。

  若这男人执迷不悟,执意要带走容霁云,就别怪自己心狠手辣!

  “爹——”方修林掀开厚厚的帷帘,警惕的瞧着下首的父子俩。

  方宏点了点头。眼睛在低垂着眼的霁云身上停了下又很快转开。

  倒是孔方文父子忙站了起来,在看清被人抬进来的霁云后,表情明显有些扭曲,特别是孔松青,简直想拔腿就走——真娶这个丑女为妻的话,还不如杀了自己!

  却被孔方文给狠狠的拧了下——张家少奶奶可说得清楚,只要自己能把这个死丫头带走,就赏给自己十两银子。到时人带出去,要打要卖还不是自己一句话的事儿。

  孔松青黑着脸又坐了下来。

  方宏换了个坐姿,表情明显缓和了下来。

  “云儿,我苦命的孩子,”孔方文酝酿了良久,终于挤出了个哭丧的表情,“唉,你说你娘怎么就去了呢?是舅舅照顾不好,让你们受了这许多苦——”

  奈何对自己妹子孔玉茹实在没一点儿感情,竟是半天也没办法挤出一滴泪来,只得用袖子在脸上胡乱的擦一下,就想去抱霁云。

  却被霁云狠狠的打开:“你是谁呀?我不认得你。”

  孔方文顿时就吃了个没趣,旁边的孔松青本是歪歪斜斜的坐在凳子上,见此情景,腾的一下就站了起来,冲霁云一晃拳头道:

  “臭丫头,别不识抬举啊!”

  这死丫头和自己那个姑妈当初赖在孔家时,自己就没少这样教训她们,现在八成又想吃自己拳头了!

  方宏嘴角笑意更浓,却用眼神止住了要上前“英雄救美”的儿子——

  闹吧,闹吧,现在闹得越凶,待会儿容霁云越不会跟他们走,倒省的自己麻烦。

  方修林也很快想通了其中关窍,倒也乐得清闲,只想着孔松青真上前捶这死丫头几下倒好,也算是给玉文出气了。

  “你们到底是谁——”霁云装出一副害怕的样子,小小的身子不住往后缩,随着人的晃动而垂下的刘海恰到好处的遮住了眼中的厌恶和鄙视。

  当初孔家家贫,孔玉茹五岁那年便被父亲卖掉,自此就断了音讯。

  却没想到逃离容家后,会在一个小镇上遇到孔方文。

  却原来孔玉茹被卖后不久,家人就把卖女儿的钱财挥霍一空,然后家乡大水,这父子俩就流落到了他乡。

  孔玉茹本以为父兄已经死在那场大水里,却没想到会碰见自己哥哥,当即大喜。不但拿出钱财帮哥哥买了房屋田地,还出资送侄子孔松青进学馆。

  再没料到孔家父子和死去的爹爹一般,俱是好吃懒做且心狠手辣之徒,很快把孔玉茹钱财挥霍一空,然后竟然密谋要把母女二人一道卖到青楼,孔玉茹吓得连夜带着霁云就逃了出来……

  看到吓住了霁云,孔松青哼了声又吊儿郎当的坐回了椅子里。

  “我是你舅舅啊。”孔方文满意的上前,“云儿不认得我了吗?”

  霁云装作惊慌的瞧了瞧方宏父子,看两人没一点儿表示,只得强撑了道,“我,我不认得你了。可我娘说,我舅舅手里有她的印呢,印上还有我的名字,你若是有那东西的话,我就信你——”

  印章?方宏愣了一下,忙看过来。

  “你说这个啊?”孔方文忙从衣兜里摸出一个精美的琥珀色玉石小印,“我带着呢,现在相信我是你舅舅了吧?”

  本来自己是想把这东西也卖出去呢,没想到人家却说,玉石倒是好的,可已经刻上字了,就值不了多少钱了,自己就随手扔到了墙角,没想到,今天还有点儿用处。

  霁云接过来,不过瞟了一眼,就马上认出来,果然是爹爹特意给自己刻得那枚私印。眼睛顿时就是一热,抬起袖子就去拭眼睛。再放下胳膊时,手心里早换了另一枚印章。

  孔方文劈手就夺了过来,“好了,云儿,证物你也看了,现在就跟舅舅走吧。”

  却不防方宏忽然出声:“能不能,借我看看?”

  孔方文无奈,只得又把印章递了过去,方宏举起来瞧了一下,神情顿时很是激动——

  霁云飞!

  果然是信笺上那枚印章!

  “好了,方老爷,印章您也看了,现在可以让我把人领走了吧——”

  看方宏久久没有做声,孔方文心里不觉有些打鼓,忙开口道。

  孔松青也恶声恶气的道:“臭丫头,还不快过来?又皮痒了不是?走了!”

  “我——”霁云吓得又是一缩身子,仓惶道,“我的腿,不能走路——”

  “哟,还真当自己是千金大小姐了?”孔松青愈加不耐烦,忽然意识到不对劲,指着容霁云恨声道,“你,残了?”

  亏自己和爹刚才还合计着,把这丫头带出方府就卖了,这弄个瘫子,谁会要啊?

  孔方文也意识到了这一点,顿时暗叹晦气,这丫头本就丑的可怕,现在又残了……

  看事情果然如自己所料想的发展,方宏嘴角露出了一丝得意的笑容。

  哪想到霁云却扬声冲门外道:

  “小红,你快去告诉姨妈,把娘留给我的那个包袱找了来好不好?我要跟舅舅他们走。”

  本已经准备放弃的孔方文父子先是一愣,继而又是一喜:

  当初,孔玉茹的身上确实有些好东西,当时她又是夜里偷偷跑的,说不定,还有些值钱的首饰傍身!

  这样一想,当即就来了劲儿,笑眯眯的就想去抱了霁云离开。

  方宏一愣,忙给方修林使了个眼色。

  方修林跨前一步,拦住孔松青,厉声道:

  “别碰云妹妹。”

  孔方文愣了一下,和孔松青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神情中看到些了然:看来,自己的猜测是真的了,玉茹肯定还留下了不少值钱的首饰,不然这方家父子怎么可能一听说霁云要走就如此紧张!

  霁云垂下眼来,心里暗暗冷笑:

  果然人心都是贪婪的!

  不过,孔松青父子愿意带走自己更好,那样自己离开也更容易些。即便不带自己离开,也定要让他们之间先生了嫌隙才是。

  15离开

  “云儿啊,”孔方文一副语重心长的样子,“俗话说‘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你娘她当初,若是没嫁给你爹,现在定然,还好好的活着吧。”

  早就知道以舅父的贪婪,带自己离开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却还是没想到不过二十两银子,这对儿父子便立马妥协,很是爽快的表示甥女儿的生死完全交由方府处理就好,从此和他们毫无关系。

  若将来这对儿父子知道,他们弃若敝屣的外甥女儿,真实身份却是上京世家容家的嫡女,不知是否会连肠子都悔断?

  看霁云始终垂头不语,孔方文不由有些焦躁,索性直接道:

  “你娘不在了,我就是你唯一的长辈,舅舅觉得,方家二公子人很好,而且,舅舅瞧着啊,方二公子好像也很喜欢你啊,你现在这个模样,二公子仍能待你如此,可见是个重情的,舅舅就做主,把你许配给修林可好?后天就是吉日,舅舅就多留两日,待帮你定下这门好姻缘后再离开。”

  “许配给方修林?”霁云猛地抬起头,有些不太相信自己的耳朵。

  上辈子孔方文也是来闹了一场,不过自己对这个舅舅厌憎至极,是以自始至终都未曾露面,一切都是交由了方宏父子处理,订婚的事情,方家根本提都没有提。

  不由又觉得讽刺,是啊,上辈子,除非是傻子,才会看不出来,自己爱极了方修林。于方家而言,导演一出“方修林冲破重重阻力终于娶了自己”的戏码,必然会令自己对方家更加死心塌地。

  而这一世,自己从来都是避方修林唯恐不及,定是这一点,让方家人心里非常不安,所以才要藉由“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先把自己和方修林绑在一起。

  “舅舅,”霁云想了想道,“云儿听丫鬟姐姐说,女孩家的婚事要父母做主的,娘似乎说,云儿的爹,还在——”

  也不知道方家对孔方文说了几分,孔方文是不是已经知道自己的爹到底是谁?

  “别再提你爹!”孔方文很是不悦,瞪了霁云一眼,“没良心的臭丫头,不是你爹,你娘会这么年纪轻轻的就去了?”

  说着,好像又想到什么,随手从袖子里摸出个锦囊递了过去,叹口气道,“这是你娘当初落下的,舅舅当时糊涂,错待了你娘,心里一直愧疚不安,本要留着做个念想,却偶然瞧见这里面有写给你的话,现在既见着了你,就交予你吧。”

  心里也有些糊涂,这锦囊明明就在方家人手里,为什么非要给了自己交给霁云?

  “娘的东西?”霁云一愣,前世怎么不记得有这个物事?忙双手接过,翻开来,顿时浑身冰凉:

  锦囊内,却是密密麻麻的写了血淋淋的几行字:

  云儿乃我孔玉茹一人之女,终其一生不得踏入上京一步,更不许私自认父,不然就罚玉茹永堕畜生道,生生世世不得解脱!

  虽然这血字早已因为时间久远而变为深褐色,可霁云还是一眼认出,这确实是,娘的字。

  据说血字诅咒附有亡魂无尽的怨念,最是灵验不过。娘亲发下这样的毒咒,竟是无论如何也不准自己回到爹爹身边吗?

  无论娘亲当初待自己如何,可那始终,是自己的娘啊!为人子女,自己又怎么忍心,娘亲死后如此悲惨?

  顿时觉得心脏仿佛被人狠狠的拧了一下。娘,即便云儿重活一世,您依然要阻止女儿和爹爹在一起吗?

  看霁云捏着锦囊,却始终呆呆的不说话。孔方文拍了拍头,也是,自己怎么忘了,云儿她又没读过书,怎么可能识得上面的字?当下叹了口气道:

  “这是你娘的东西,你就收起来吧。等你,识字的时候,就知道,上面写的什么了。总之,你记住,舅舅绝不会害你就是,这一生你可都不许去上京。”

  说着,起身就要走。

  “云儿听舅舅的,”霁云抬起头,泪眼模糊的望着孔方文,“只是,云儿,想娘了,舅舅可不可以跟方老爷说,让云儿明儿个去庙里给娘上柱香?”

  明天,自己就离开方府,即便是虚名,这一世,自己也绝不愿和方修林有一丁点儿关系。

  听霁云说一切由自己做主,孔方文很是开心,当即满口答应下来。

  果然傍晚的时候,方修林就特特跑过来告诉霁云,明天一大早,他会亲自陪霁云去庙里上香。

  看方修林要走,霁云似是想起什么,忙唤住方修林道:“我想吃姨妈房里的金丝芙蓉糕,修林哥哥可不可以让姨妈差人给我拿些来?”

  这之前,霁云一直都是称呼方修林二公子的,突然改口叫“修林哥哥”,让方修林顿时受宠若惊。忙一叠连声的答应了下来。

  不一会儿,盛仙玉的大丫鬟秋月就端了盘点心过来。

  “谢谢秋月姐姐。”霁云的神情明显很开心。

  秋月明显发现了这一点,边拈了块儿芙蓉糕递给霁云边道:“小姐笑起来真好看,是不是遇到了什么开心事啊?”

  霁云神情似是有些娇羞,一副想说又不好意思说的样子,最后还是憋不住道:“秋月姐姐,我只给你一个人说,你莫要告诉别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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