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局外局

  “不好了,不好了……”

  疾呼声由远及近,几人脸上淌着豆大汗珠,连滚带爬。

  “前山藏书阁走水了……”

  “后山巡逻时,几名弟子遇袭受伤……”

  “土牢关押的妖魔们突然躁动不安,越狱逃跑了……”

  每听完一句,子陌紧缩的眉头不由加深一分:“他们去往哪个方向?”

  “往……往这里来了……”说话的人面色惨白,一头栽倒下去。

  听完消息,众人面如寒冰,饶是门规森严,也忍不住窃窃私语。

  “大家勿慌。”

  子陌神色郑重,“三师弟,你领三十名弟子去前山救火。四师弟,带二十人上峰顶,启动务观阵,切不可让外间打斗干扰掌门师叔们封印魔尊。其余人,随我列阵迎敌。”

  吩咐一一下达,众弟子有条不紊地执行。

  此时,九黎峰顶,云雾萦绕,三位长老云中打坐布阵,周身仙气飘飘。

  一只青铜大鼎立于阵心,名曰戊方鼎。鼎中三味真火熊熊燃烧,一只黑影隐约可见。灼灼红焰中,那黑影披头散发,额间血色箭纹光芒绽放,妖孽无双。

  每隔十年,戊方鼎的封印便需加固一次,维持三味真火不灭,封印魔尊池渊。

  三位长老凝神贯注,背上层层冷汗,化成阵阵水汽,仙雾缭绕。随三人合力施法,阵中之人额间血色箭芒渐渐变浅,萦绕的黑色煞气愈来愈少。

  一声琴音倏地划破天际,随风透阵,轻越飘渺,扰人心弦。铮然琴音响起时,火中黑影身影蓦然一动,红光微闪。

  果然父女连心么,远山瀑布下,池沐雪心中一动。

  清冽琴音潇洒随风,在山岚间荡漾,洋洋洒洒,如浮光掠过,似烟雨朦胧,若柳絮缠绵,宛落英缤纷,铮铮情思,连绵不绝。

  戊方鼎中,魔尊身形一晃,额间暗纹渐深,周身戾气大涨。

  她绷紧了心弦,素手翻飞,琴音愈盛,悠扬婉转。

  九黎山顶,朝泉与朝阳胸口暗暗作疼,朝晖修为尚浅,吐出一口鲜血。

  朝阳暗道不好,稳住心神,一声长啸,如闷雷震响,击退隐隐琴音。

  她喷出一口鲜血,收起长琴,踉跄离开瀑布洞天。

  弦停音息,山风渐歇,九黎山上一片静谧。

  死一样的静寂中,又隐隐躁动着不安。

  树影忽晃,一道红光倏地掠出,快如闪电,子陌侧身避过,一旁大树轰然倒塌。

  山坡之下,衣衫破烂的妖魔,个个双眼通红,大摇大摆,气势汹汹。

  为首的红衣女子,身形飘忽不定,手中长鞭带着锋利倒刺,所到之处,血肉横飞。

  虽然早有防备,无奈突袭之人出手狠辣,毫不惜命,甚至带着同归于尽。一时之间,九黎山众人措手不及,慢慢落了下风。

  红衣女子手中鞭影一闪,拍飞数名弟子。

  一名弟子一把握住长鞭,霎那间手掌开花,血肉横飞,森然见骨。她一扬长鞭,将那人朝山壁重重砸去。

  眼看头破血流,子临摇出折扇,接住飞出的少年。他身法迅捷,手中折扇机巧变幻,直直砸向红衣女子面门。

  折扇带风,吹开女子面纱,子临稍稍愣神,被对方一鞭甩飞。

  九黎弟子接二连三负伤,子陌面色凝重,提剑迎了出去。

  白衣少年剑招密不透风,接连击退几名越狱妖魔,封住红衣女子的鞭势,场上局势瞬时逆转。

  他手中长剑斜指,眉头紧锁:“说,谁指使你们来的?”

  红衣女子抹掉唇边血迹,幽幽一笑,随手丢出几枚珠子。

  “大家小心……”

  轰隆爆炸声湮没提醒,待到烟雾渐渐散去,红衣女子及越狱的众妖魔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难道就这么散了?”子临捂着伤口,只觉哪里不对。

  “这么大阵仗,不可能只雷声大,雨点小。除非……”子陌心下一寒,脸色煞白,“糟了……”

  “后山。”子临瞬间反应过来,忙带人赶过去。

  九黎后山,古洞苍幽。

  洞中光线昏暗,山石嶙峋,凝着水珠,兀自滴答滴答。一柄柄无主利剑倒悬于洞顶,各色光华闪耀,璀璨夺目。其中,一柄剑只要巴掌大小,泛着幽幽蓝光,宛若女子发簪,小巧而精致。

  洞顶入口处,长长石阶蜿蜒向下,直达洞底出口,每隔数十石阶,便有一名弟子轮守。

  风铃儿按照黑衣老妪给的九黎山地图,躲在怪石后面,等了许久,腿脚有些发麻。

  脚步声由远及近,步履仓促。她暗暗心惊,难道已经被人发现了?

  “前山忽起大火,惨遭魔教余孽血洗,大师兄令大家迅速前往援助。”

  守卫闻声离开,风铃儿暗松一口气,身轻如燕,一跃取下那把发簪大小的剑。

  身后一只黑影袭来,她心神一慌,跌入洞底,转身向门口跑去。那黑影紧追不舍,几掌拍了过来,她顾不得手中短剑,侧身避开,飞身出了洞门。

  林木幽森,子临恰好撞见一黄一黑两只身影,三五招拦下风铃儿。

  七夜绕开子临等人,翻过几道围墙,避开追来的九黎弟子,甫一转弯,迎面撞上一人。

  池沐雪脚下趔趄,手中古琴坠落,无声沉入池底。

  “让开。”七夜冷冷道。

  她目光惊惶失措,幽幽开口:“你认为,你可以独自安然脱身?”

  片刻耽搁下,子临已带人追上:“交出冰魄剑。”

  他闻言,灵机一动,将池沐雪拽至身前,手中三尺青锋横在细弱脖颈上,冷声威胁:“都别过来,否则我便杀了她。”

  女子眼中噙满泪水,楚楚可怜喊道:“师兄……”

  青黑剑刃靠近,在白皙颈上留下一道红印,众人心中踌躇,不敢上前。

  七夜眸光微闪,挟持着白衣女子,步入林子深处。

  天色渐晚,九黎地牢阴暗潮湿,一灯如豆,暗影幢幢。

  子陌站在地牢门口,宛若落入尘埃的明珠,光华灼目,沉声问道:“小姑娘,为何盗取冰魄剑,受何人指使?”

  黄裳姑娘一动不动,垂首不言。

  “姑娘,请答话。”

  她抬眼,望着来人,两眼亮晶晶:“你生得可真好看,若我如实回答,可否放了我?”

  “你……”饶是良好修养,子陌亦忍不住蹙起眉头。

  见大师兄被一个小姑娘调戏,子临忽地心情大好,摇着折扇,大摇大摆走下楼梯:“师兄,还是我来吧。”

  他收起手中折扇,弯下腰,挑起女子小巧下巴,两眼微眯:“丑丫头,我不似师兄那般怜香惜玉,更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你若是不说呢,我便将你这小脸蛋毁了。”

  昏暗土牢中,黄裳女子愣了片刻,瘪嘴大哭起来:“你居然敢说我丑,你才丑,你全家都丑……”

  扇骨伸出倒刺,泛着幽幽青光,冰冰凉凉贴在脸上,她打了个寒颤,迅速止住哭泣:“好说好说,你别那么凶嘛。想问什么,我都告诉你便是。”

  子临大方收回扇子,长身玉立:“你是谁?”

  “我呀,便是六界闻名的侠盗风影……的徒弟。”她声音脆若银铃,笑了笑,眼中月牙弯弯。不过,后面三字被吞进了肚子。

  闻言,子临扑哧一笑:“风影要混成你这样,干脆别出门了。”

  这笑容太刺眼、太伤人自尊了,黄裳姑娘梗着脖子,一脸不服:“我为何不能是侠盗风影?不对,为何不能出门?”

  好歹也是师父风影唯一关门大弟子。

  “像你这样的,别人都不用动脑子算计,也无需动手,假模假样吓唬吓唬便行了。”

  子临嗤笑,摇了摇她淡黄衣袖上缀着的小铃铛,一脸好奇,“这是什么,从那只阿猫阿狗身上摘下来的?”

  灯火摇曳,几串铃铛叮叮当当,金银花香浮动。

  不理黄裳姑娘怒目圆瞪,子临又摇了摇铃铛,笑得愈发开心:“有点意思,从未见过大盗身上挂铃铛的,是蠢呢,太蠢呢,还是太蠢又盲目自信?不如送我两个,或卖我几个?”

  她别开脸,气哼道:“从阿猫阿狗身上摘下来的。”

  “哼,你以为别人雇你来偷东西的,分明将你当靶子使,还是可以随时随地挡剑的活靶子。”他一展折扇,语气有些不耐,“你到底叫什么名字,谁派你来盗剑的?你说了,我可以考虑放你安然离开。”

  闻言,黄裳姑娘眸光一闪,吸了两下鼻子:“我叫风铃儿,侠盗风影唯一的嫡传弟子哟。雇我盗剑之人,我也不知道她是谁。”

  子临叹了口气,继续询问:“他有什么特征,是男是女,还告诉你些什么?”

  “嗯,她一身黑衣,蒙着黑色面纱,声音暗哑,似耄耋老妪,总不停地咳嗽。她让我散布消息说,上古神器冰魄剑藏在九黎山顶戊方鼎中,上元佳节封印削弱,最宜盗剑。哦,对了,她还送我一张九黎山地图,让我盗取剑墟之中的冰魄剑,拿来换取她手中的夜明珠。”

  风铃儿似想到什么,眼中光芒熄灭,一脸颓然:“那只夜明珠可有鸡蛋大小呢,比师父收藏的所有夜明珠都大都亮……”

  子临沉默不语,她又没头没尾交代了一堆,例如从小如何立志继承师父衣钵,成为一代侠盗,黑衣老妪如何威逼利诱她盗剑,她又如何宁死不从,身在曹营心在汉。

  她讲得滔滔不绝,一折三叹,油灯快燃尽了,才草草结尾,狠狠挤出几滴眼泪。

  对这些长篇累牍的胡编乱造,子陌中途默默走开。子临却听得认真,转身便让人前去调查。

  “喂,你不是说,我如实交代完,就放我自由?”望着远去的背影,风铃儿一脸愤愤然。

  “放你出去了,幕后之人没准儿会杀你灭口,还是老老实实呆在这儿,颐养天年吧。”

  子临不假思索,摇了摇折扇,一路寻思着:放火,劫狱,琴音,攻山,盗剑,这些事情究竟有何联系?

  夜幕深沉,山岚连绵起伏,林木茂密,树影斑驳摇曳,不知名的花香隐隐约约。

  不知跑了多久,见九黎弟子并未追上,七夜放开白衣女子。

  一,二,三……

  池沐雪数到五,只觉颈边一凉,唇角微扬:“阁下出尔反尔?”

第2章 局外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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