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5
许问端起茶碗,笑道:“那我可跟着嫂子沾光了!”
一家人都举着酒杯或者水杯碰了下,十分开心。
开心完之后都懂了许问为什么要做这两个决定。
奶奶年过古稀一辈子经历的多,看的开,笑呵呵道:“十多年前我们可比现在难多了!最穷的时候都吃过土,这不也还好好活着?有人就有财!家里添丁是喜事,咋还一个个愁眉苦脸?!”
许秋石点头:“娘说得对!小青给咱们许家添丁是喜事!来,吃饭!”举起筷子又虚点了下许问,“问问,你上你的学,房子的事我去想办法。你上头有我还有你哥,轮不到你做主。”
“对!家里有我和咱爸!你们该养胎的养胎,该上学的上学。”许闻把鱼肉从宋小青碗里夹走,给她夹了几块肉,“小青,听娘的,吃完饭在家好好歇息一下。”
桑小青看了许问一眼,眼神请求:“问问,你别退学了吧?!”
要不然她都没脸在这个家呆了。
许问点头:“嫂子,我真没生气,你安心养着。其他的事,大家慢慢商量,总会有办法的。”
“就是!活人还能让尿给憋死?”许闻附和道。
桑小青这才点点头。
就这样,全家一致驳回了许问退学的请求。
至于许问说想嫁人的事,许秋石跟许闻权当没听见,在他们眼里问问还是个小姑娘,哪舍得她嫁人?!
倒是奶奶跟朱美珍都松动了几分。
退学的事不说,许问虚岁20,确实到了嫁人的年纪。
她一大姑娘跟一家老老少少挤在一起也不是个事。
朱美珍也是喜忧掺半不知道如何是好,吃过饭说下午给桑小青请假,让她在家休息,自己拿着剪刀去棉花地里修枝。
临出门时,奶奶叫住她:“美珍,你下午到生产队集合的时候漏一嘴,把想给问问找对象的事透一下。咱不着急嫁闺女,但可以先慢慢挑着,万一有那靠谱的好青年呢?”
朱美珍也是这想法,应了,“行!下午我去找刘家嫂子说一嘴。”
她空中的刘家嫂子叫刘秀娥,是公社出名的媒婆。
许问一听,连忙搭了句:“妈,你跟刘大娘说的时候,帮我提个要求。除了年龄相当,人品靠谱之外,男方必须得有一间自己的屋。”
朱美珍神色复杂地看了许问一眼,犹豫了下还是点了点头,叹息一声走了。
许闻再添个孩子家里说什么也得再盖间房。
先不说没钱盖,在哪盖都是个问题。
他家这两间老房子,还是当年做赤脚游医的许爷爷刚在桃源村落户时,村里把两间破庙翻修了下给他当了住处。
没想到这一住就是三代人,到了现在。
后来时过境迁,桃源村变成了桃源生产大队,更是人多地少。队里宅基地很有限,想要额外的地宅基地有钱都不好买,没地方。
再说这魏庄公社是个比较特别的地方,整个公社所有的建筑都古香古色的。
据说很久很久以前,整个魏庄公社的土地都属于一户魏姓地主家,公社现在的位置是个古代庄园。
魏庄公社下属的大部分生产大队以前称之为村的时候,都是譬如陶家村,路家村这种村名。村名就是村姓,每个村至少七成的人姓村姓。
还据说这些村姓的祖宗都是古时候魏家的长工。
这些年不管这个古代庄园私充公公变私,有一个习惯一直遗留了下来,那就是直到现在整个魏庄公社大大小小几十个生产大队这么多户人家无论穷富盖房都会盖青砖红瓦略带古香古色的房子。
许问最初还很喜欢这种古香古色的大环境,但是轮到自家盖房就有点不喜欢这个青砖红瓦仿古建筑了。盖砖房可比土坯房贵得多。
就许家目前的收入刚刚够一家人解决日常生活,根本买不起宅基地也盖不起青砖房。
许秋石嘴上说得硬气,可惜硬气没用,不能换成钱。
许家难题一时半会儿解决不了,倒是许问要找对象的消息一放出去,整个公社的年轻男社员都蠢蠢欲动。
头一个吃螃蟹的是同生产队一户姓王的人家。
这户人家条件不差,还是生产七队的队长,家里三间房就王磊一个儿子。
一听说许问终于要找对象,第二天下午一收工,王磊娘就迫不及待地上门来找朱美珍。
这男人是鬼??
许问后怕地吞咽了下口水,想起刚才他搭在腰上的手,很很暖,应当是人吧?
人的话,那许问就不怕了。
她双手环胸刚想开口质问男人,一旁水面上凭空出现一个人为小水花同时伴随着重物砸进水里的声音,她循声扭头。
岸边站着一个一身泥污,鼓着腮帮子的小男孩,手里抓着块土坷垃用力往许问的方向扔,就是人太小没力气扔不远,只在岸边激起一片不大的水花。
小男孩见许问看过来,气呼呼地掐着腰骂她:“坏女人!爸爸救你,你打他……我打你!”
路远征听见男孩的话,想转身,转到一半想起没穿衣服的许问又连忙转回来,轻斥小男孩:“冬生,不许胡闹!”顿了下又对许问道,“抱歉,是我没教好孩子。”
许问当然不能跟一个拼尽全力才把土坷垃扔过脚尖的孩子计较,也明白过来,大约这男人以为她这是溺水了才跳下来救她,并不是真流氓。
人家救她,她还打了人家一巴掌。
又羞又囧的许问这回是真想把自己溺死算了,这都什么事?
她稍微平复了下复杂的心情,干巴巴地开口请求:“能不能先带暂时回避下,让我先把衣服穿上?”
男人点点头,招呼了岸上名叫冬生的小男孩一起翻过小土坡消失在许问面前,自始至终背对她,也不许那个叫冬生的小男孩回头看。
许问穿衣服时听见土坡那边的男人正在教育小男孩。
“我带你来给爷爷奶奶上坟,你给我打滚滚一身泥!我带你来洗澡,你朝人家女同志扔土坷垃!你说你是不是皮痒?”
小男孩大约挨了一下揍,哎呦了一声,委屈巴巴地辩驳:“谁让她打你了?再说你要不摸人家女同志,人家会打你吗?还骂你流氓。丢人!我要回去告诉连伯伯!”
“你还敢顶嘴了?”男大约又揍了小男孩一下,训斥声中还夹杂着小男孩的喊疼声:“小兔崽子,你胆肥了是吧?你也看见了她头发飘在水面上一动不动,喊了声也没答应,我是不是得赶紧下去救人?我这最多算无心之失,你这叫明知故犯!就算你告状……”
许问听到这里全然明白了男人突然出现以及“非礼”她的原因。
气倒是不气了,只是难免羞囧。
她咬唇犹豫了两秒,决定偷偷溜走。
要不然见面说什么?谢谢?对不起?
她打人是不对,但被人摸了换哪个女的都得急吧?
不管怎样吃亏的都是她。
说到底这就是一个误会。
见面能说什么?总不能因为人家摸了她腰一下就让人家娶她以示负责。
别说她不想,就是想,人家男人都有孩子了,她还能去破坏人家家庭不成?
那她就成农夫与蛇的那条蛇了。
许问仔细回想了下,确定两个人互相没看清楚对方的长相,才放心地把换下的衣服收拾进布包里,蹑手蹑脚矮着身子绕到池塘没坡的另一侧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