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网中鱼
洛安歌从堂厅里逃出来,一路飞奔到花园的小假山后边才堪堪住了脚,扶着石壁喘息,心有余悸的拍着胸口。
他就知道慕轲是不会那么大方的放过他的,可谁能想到太子居然能想出这么个膈应人的法子来整治他,洛安歌现在一闭眼,浮现的都是那位膀大腰圆的挑水伙夫穿着绫罗裙裳的样子。
别说是纳妾了,洛安歌现在喝水都留有阴影了。
洛安歌无力的扶着石头,面壁哀叹,他怎么就想了这么个法子啊?偷鸡不成蚀把米,赔了夫人又折兵!
不过现在事已至此,再悲叹也是没用的,洛安歌坐在石头上消沉了一会儿,很快便又打起精神来,拍了拍衣裳上的灰,慢慢的踱步回去。
他没回书房或者寝殿,只是在东宫的外院转了几圈。
外院的下人很少见到太子,也不清楚内院发生过什么,更不认识洛安歌,只是见他的衣裳料子极好,想来应该是主子,便以礼相待。
洛安歌瞒了自己的身份,只是说自己是在太子书房里伺候,然后跟门口的侍卫问了问韫乐的事儿,洛颜予的藩王之位可封下了,雪灾可控制住了没有,灾民如何安顿的?
那侍卫一问三不知,倒是一旁扫地的小宫女知道些内情。
那小宫女的相好是宫里的侍卫,前不久跟着几位大人到韫乐办公去了。他的来信倒是提过一星半点儿雪灾的事儿,说是已经办了粥铺,搭了窝棚,没什么大碍了。
至于藩王的事儿,似乎还正在商议,未曾定下来。
那不过是个小侍卫,能知道这些已经是很不易了,能写进信里的更是少之又少,洛安歌跟小宫女道了谢,总算是稍微放了心。
韫乐的雪灾是他一直牵挂着的,现在知道没事儿了,一块大石头也就落了地,刚才被慕轲那一番的膈应也消退了些。
晚上回屋去吃饭,洛安歌见到慕轲,还是有些惴惴的。起初来东宫的时候还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可后来被太子殿下修理了几番,洛安歌打心眼里对慕轲有些惧怕。
洛安歌站在门口犹豫了一下,看了看桌上玲琅满目的菜肴,摸了摸空空的肚腹,还是硬着头皮顶着太子的目光过去坐下了。
没想到慕轲半句也没提那会儿选妾的事儿,甚至还温和的笑了笑,伸出筷子给他夹了一个酱烧鹌鹑,“饿了吧?你不是最喜欢吃这个了吗?”
洛安歌不安的戳着碗里的肉,小心翼翼的问:“殿下,您没给我下毒吧?”
慕轲脸上的微笑僵硬了一下,“何出此言?”
“没,没事!”洛安歌赶紧埋下头,大口吃起饭来。
慕轲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忽然扭头吩咐一旁的侍女瑶花,“去给少卿倒些酒。”
“是,殿下。”瑶花福了福身,便拿起那瓶桃花酿,要为洛安歌斟上一杯。
洛安歌连忙摆手,“不用不用,我不会喝酒。”
“没关系,就喝一杯。”慕轲饶有兴致的望着他,“你都二十岁了,不会还没喝过酒吧?”
洛安歌感觉有点儿被轻视了,便赌气似的一把抄起那酒杯,一口气灌了下去。
“我跟你说,我虽然不喝,但也是千杯不醉的……”洛安歌喝了酒,眼角有些飞红,且说话有些不利索了,“太子想灌醉我,还,还是妄想……”
慕轲看他傻愣愣的模样,忍不住笑了,“谁要灌醉你了,不过是新挖出来桃花酿,想让你尝个新鲜罢了。”
洛安歌闻言,咂了咂嘴,老学究似的点头评价:“不错,味道不错。”然后便伸直了杯子,“再来一杯!”
慕轲轻轻抽走洛安歌手里的酒杯,低声训斥道:“不许再喝了,这酒易醉。”
洛安歌抬头瞥了他一眼,眸光中似乎是带了些嗔怪,别有一番风情。他舔了舔嘴唇,唇齿间还留着些酒香,有些不甘愿的道:“好吧,那就不喝了。”
慕轲看他这幅样子,下身一股火气冲上来,他不由得握紧了洛安歌的腰肢,贴近了他,沉着声音道:“宵宵,吃饱了吗?”
洛安歌下意识看了看自己的饭碗,才只吃了半碗饭,于是他摇了摇头,很实在的道:“还没。”
“那等晚上再给你做夜宵吃,现在我们先回寝殿。”慕轲一边哄着,一边搂着他站起来。
洛安歌扭头看了看外面黄昏的天色,有些茫然,“这么早就睡觉?我还想再吃会儿……”
“乖,我们先去睡觉。”慕轲低头在他的唇角亲了亲,牵着他的手往外走。
洛安歌迷迷糊糊的由着他带着,其实他隐约感觉到了一丝危险,本能的觉出不对劲来,但是那一杯桃花酿麻痹了他一小半的神经,洛安歌只是微微挣扎了一下,便随着慕轲回了寝殿。
回到寝殿,进了内室,洛安歌一看那室内的摆设,便猛然清醒了。
这卧房放眼望去,触目惊心的一片红,那大床上的帷幕也换成了红绸布,带着金色的穗子垂下来,华丽又喜庆。
洛安歌猛地往后退了一步,惊声道:“慕轲,你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慕轲回过身来,笑容在红烛的映衬下有些朦胧,“自然是要圆房了。”
洛安歌这才想起前事,大惊失色道:“我又没选你,凭什么圆房?!”
慕轲也不恼,笑吟吟的注视着他,修长的手指不急不慢的松了松襟口,露出一小片锁骨来,“那宵宵想选谁呢?只要你肯选,我现在就退出去,叫她进来和你圆房。”
洛安歌回想起那一干‘奇人’,默然了。
他悄不做声的往后挪了几步,眼风瞥着那内室的小门口,一边周旋着,“可我一个也不想选,太子这样逼人太甚,不合规矩。”
“你跟我讲规矩?”慕轲被他逗笑了,“在东宫里我的话就是规矩,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洛少卿,别忘了,你也算我半个臣子。”
说话间,洛安歌终于挨到了小门口,往外看了一眼,见无侍卫守着之后,便回头一笑,“可臣子不想死。”
说完便拔腿就跑,长发在空中散了一下,便逃出了小门,消失的无影无踪。
慕轲看着他落荒而逃,也不焦急,坐在红床边数了七个数,便有两个玄衣的男人押着洛安歌回来了,甚至还贴心的帮太子将他的手给捆上了。
那门口是没有侍卫不错,可洛安歌不知道这东宫的房梁角落里,藏匿着许多影卫,平日里他们如影随形,需要时就会如同猎鹰般现身办事。
洛安歌俨然就是只被老鹰捏在爪子里的小羊羔。
慕轲满意的看了那俩影卫一眼,“不错,速度比以往快了,都下去吧,有赏。”
影卫放开洛安歌,朝着太子恭敬一拜,悄无声息的退下了。
偌大的房间中央,洛安歌手足无措的站在地毯上,双腕还被麻绳捆在背后,发丝有些乱,贴在脸颊上,更显得无助可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