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22
妙宁趴在床上,小腿翘起不停的摇摆。她嘴角逐渐爬上一抹笑,手指滑动回复,【对啊,那你看得高兴吗( ̄ˇ ̄)】
叶怀今正在埋头准备明天的课件,看见妙宁的讨巧卖乖,她笑了笑,敲字,【趁着高兴,官方版的我可以帮你看一看。】
妙宁眼睛都亮了,她回,【美了美了太美了,叶老师(* ̄3)(ε ̄*)啵啵】
叶怀今看这个颜表情微微出神。
妙宁放下手机,转战电脑开始重新改正式稿。
叶怀今对拍马屁一向很擅长。噢,不是,是擅长写这种我爱我的祖国,我爱我的家乡这一类的文稿。
敲完最后一个字,已经晚上十二点多了。歇下来后,妙宁胃部的空虚感逐渐明显,她把稿子发进叶怀今的邮箱。
用电热水壶烧开水泡面。
五分钟之后,妙宁打开电视机盘腿坐在地上,不紧不慢一边吃着泡面,一边看着狗血的电视剧。
吃完后,妙宁顺手将碗洗了。
忙完一切之后,妙宁躺在床上,摸摸肚子胀胀的,但嘴里什么味道都没有,想念叶怀今做的菜。
枕边手机一声震动。
妙宁拿起来,已经快凌晨两点了。
叶怀今发来微信,客观的指了几处稿子的错误,又锦上添花了不少内容。
妙宁大致看了一眼,叶怀今的才华毋庸置疑,不过…妙宁打字打趣,【怎么还没睡?是在等我吗?( ̄0 ̄)y】
叶怀今浅浅鼻息喷在手机屏幕上,妙宁臭美着呢。她想了想,回复,【快期中考试了,在出考题。】
黑暗之中,妙宁眼睛不停的眨啊眨,嘴角的笑停不下来了。叶怀今当她没上过小学呢,春季期中考试早在四月份就考过了。
妙宁心底一暖,回,【今天,晚安。】
【晚安。】
叶怀今手枕在脑后,按熄手机,慢慢闭上湿润的眼。
有多少年她没听到这个称呼了。
妙宁连轴转了两天,本来疲惫的身体此刻却异常的兴奋。
在黑夜里翻来覆去睡不着,最后妙宁索性起床。
妙宁打开灯,跑到杂物间里,撸起袖子开始干活。
几乎把大大小小的箱子翻了个遍,妙宁才把她的小绵羊找到,灰溜溜的,眼睛还掉了一颗。
妙宁捂住口鼻,拍了拍灰尘,直接扔进了洗衣机里。
凌晨五点,南城已有霞光。
妙宁冲个澡躺在床上,内心平静。
……
三天后,妙宁稿子一杆过,直接定稿。
不过等其他人的改完,总定稿怎么也要到五月中旬了。
妙宁发了个微信给叶怀今汇报工作。
等一切尘埃落定,已经是半个月后。
妙宁床边躺着半人大小的小绵羊玩偶,眼睛是她从不穿的衬衫上扯来缝上的。
叶怀今给妙宁寄了三瓶自己做的牛肉酱,有时候顾不上吃饭,妙宁煮点白米饭掺着吃可以凑合一顿。
妙宁在朋友圈里看见姜延和狐朋狗友在欧洲十国游。
妙宁发了个微信,问,【翁宜姐怎么样了?】
过了几个小时后,妙宁又问,【??】
姜延第二天中午才回复,【哎呀我去!我给忘了!昨天我在法国,今天去的意大利,我有时差,没看到你的信息,宝贝对不起。】
妙宁,……
姜延这个事情不过脑子的人。
姜延接连发了个几个道歉的表情,【要不你等我回来吧,下周,下周咱们一起去?】
【嗯??】
【嗯?嗯?回一下?】
妙宁白了一眼,她还有时差呢。回个鸡毛。
妙宁下了班去医院旁边的菜市场买了果篮,按照之前关朗影发的具体病房找了过去。
耳鼻喉科一病区五号病房。妙宁敲了敲门走了进去。
病房里翁宜静静地看着窗外,看见妙宁笑了笑,向身边的凳子招招手。
翁宜是妙宁和姜延的学姐,一直在做电台主持人,直到两年前被查出喉癌。翁宜拿了一张纸和一只笔,书写,“好久不见,妙宁,还好吗?”
妙宁点点头,问,“关朗影呢?”
翁宜继续写,“他出去了。”
“哦。”妙宁捏了捏被角,关切地问,“翁宜姐,最近感觉怎么样?”
翁宜眼睛很平静,她手在纸上流利地书写,“病情突然恶化了。”
妙宁一惊,声音微微用力,“怎么回事?!”
翁宜摇摇头,拉拉妙宁的手,写,“不用担心,医生说有办法控制,治疗得当,5年生存率可以达到90%以上。”
翁宜又在不用担心上面画了一个圈强调。
妙宁倍感心酸,但还是松了口气。
开门声响,一个高高瘦瘦的男孩走了进来,对妙宁点点头,“好久不见。”
随后关朗影看了一眼翁宜头顶的输液袋,即将空袋,他按响了床头的呼叫灯。
妙宁以前听说过关朗影,他是翁宜姐很多年的听众,比她小五岁。
三人静静地坐着,什么话也不说,关朗影眼睛总是紧紧追随着翁宜。
如果问妙宁爱情是什么。
她的答案是,人群中一直会看着的那个人。
妙宁坐了半个小时,出医院大厅时天已经黑了。
庆陵的气温比南城高一些,街上已经有人在穿短袖了。
妙宁漫无目的的走在街道上。广场中心有热情跳舞的大妈大爷,有坐着喜羊羊摇摇车的小孩子,笑嘻嘻的,但站一旁的爸爸妈妈却惶恐的保护着。
有一瞬间她心里突然没有了归属感。
在这座人来人往的城市她觉得孤独。
妙宁拿起手机,翻动着通讯录,那十一个她早已经背的滚瓜烂熟的数字。
“喂?”叶怀今接起电话。
妙宁坐在小区休息椅上,她抬头仰望着,对面人家里亮起的一盏灯。妙宁眼睛微微闪,她顿了几秒放松语气,“嗨,叶怀今,你吃饭了吗?”
“吃过了。”叶怀今拿下电话,看了一眼时间,七点半,她声音有点不悦,“这么晚了你还没吃饭。”
妙宁笑笑,“刚忙完,这会儿准备去吃。”
“你在干什么?批改试卷??”
“最近没考试。”叶怀今把手边的书整理好,头夹着手机,退出办公室最后把灯换掉。
“喔——”妙宁意味深长的一声感叹。
叶怀今愣了愣,想起半个多月以前她随口撒的谎。
听见叶怀今的沉默,妙宁笑意更深了,连眉毛都在得意,她说,“那天某个人明明就在等我一起睡觉,还临场狡辩,现在被我抓着小尾巴了吧
叶怀今眼前浮现出妙宁贼溜溜的眼睛,她脚步轻快的走在校园里,语气之中带着宠溺,她说,“宁宁,快别闹了。”
夜晚温柔的风吹起妙宁的长发,她有一下没一下的踢着地上的石子儿,她揉揉鼻酸的鼻子,笑着说,“我饿了,要去吃饭了。”
“好。”
妙宁挂了电话,破天荒的去超市大买特买,最主要的是家里连个炒锅都没有。买完基本的厨房用品,妙宁又买了一些蔬菜。ωωω.χ~⒏~1zщ.còм <
结完账后,妙宁两只手满满当当的,一口气提上不带歇的就往小区里走。
临了出电梯,电梯里的大叔热心肠的帮妙宁把东西提了出去。
“谢谢您叻。”妙宁笑嘻嘻的道了一声谢,弯腰慢慢挪动两大塑料袋。
“谷妙宁。”
听见声音妙宁笑容一下子僵住了。
“谷妙宁。”
妙宁很快恢复如常,她直起身子抬眸望着来人,声音清冷,“陶晴,还没到时间吧?”
陶晴让出路让妙宁先过,她撩了撩头发,说,“我下个月要买房子,手头上有点紧。”
妙宁淡淡的瞥了一眼,说,“上个月我已经多给了,你们别太过分。”
陶晴逼进一步,用身体挡住门,“周墨再过几天孩子就要出生了,大家都等着这笔钱呢。”
妙宁掏出钥匙开门,冷冷的说,“麻烦让开。”
说着说着陶晴脸有点嘲讽,她说,“谷总,你们之前大半年都没结工资,我们还一腔热血陪你们奋战到底,事到如今你也不能为难我吧?”
妙宁直接将陶晴扯开,有点不耐烦的说,“让开,我给你拿钱。”
陶晴一个踉跄,接连后退,好不容易站定,她手指着妙宁破口大骂,“谷妙宁,没有那个钱,就别他妈和富二代玩。”
“别人输得起,你输得起吗?”
妙宁睫毛颤了颤,她将塑料袋提进门内,换了鞋去卧室拿了银行卡。
妙宁才将站定在门口,陶晴生怕她后悔,立马把银行卡抢了过去。
妙宁摸着手心的空落落,她目光如炬,态度强硬,“你们的钱,还差五万五千。”
陶晴撇撇嘴,把卡装在挎包内袋里,马上换了一副谄媚的脸,说,“谷总,我走了,谢谢您。”
妙宁关上门,身体所有的能量都已经耗尽。她沿着门直接坐在了地上。
屋里没有开灯,妙宁的脚踢在一旁塑料袋上,胃部的灼热感烧得她火辣辣的。她佝偻着头,伸出手紧紧的环抱住自己。
三年前创业失败的那个晚上,她也是这样独坐了一夜。
大学毕业后,妙宁和身边的三个同学创办了个文化公司,公司最好的时候将近有百人的员工。后来因为合伙人利益纠纷,公司每况愈下,最终负债累累。
那段时间妙宁求爷爷告奶奶,力挽狂澜,希望得到融资。
可是一根绳上的四个蚂蚱有四条心。
有人受不了压力,利用公司漏洞,直接卷款跑路。
像压死骆驼的一根稻草,公司从此一蹶不振。
除了面对公司外部的债权纠纷,还有面对公司内部的人员工资纠纷。
其余两人家里及时止损,直接出钱摆平公司外部债权纠纷,说白了开公司就是拿钱随便玩玩。他们将小头欠帐留给妙宁偿还,一共五十万。
那是个很冷的冬天,妙宁赶着最后一趟地铁回家,她走在雪地上,有人给她打电话说,“妙宁,我们走了。”
妙宁孤身站在雪地里,雪花飘在她的脸上,刺骨的冷,她手捏成拳,压抑住声音中的颤抖,她问,“为什么…为什么我们不再努力一下呢?”
“会好的,我已经……”
他直接打断话,“玩够了就回家了。”
“谷妙宁,我们谁都没有当真。”
“谷妙宁,你什么都好,就是太把事儿当事儿。太较真。”
犹如晴天霹雳,妙宁直接愣在了原地。看妙宁久久不语,那头敷衍的说了一句对不起就挂断了电话。
妙宁久久未动,直到脚快被冻得失去知觉,她才脚步蹒跚的走在雪地里。有电话再次打来,电波那头响起女声,“谷小姐,我们公司考虑可以资助……”
“不用了。”
“谷小姐,可是你…来了这么多次找我们董事长谈…你真的…”
妙宁直接打断了电话。
冷,雪好冷,地好冷。
地上的凉意钻入妙宁的身体。她早已经一无所有了啊。
在庆陵十余年,她是个失败者。
妙宁想起回南城的第二天,叶怀今问她,“这些年过得好吗?”
叶怀今还问,“一个人在外地,很不容易,很幸苦吧。”
那时妙宁眼泪几乎就要夺眶而出。原来她没有想象之中那么坚强。
想到叶怀今,妙宁冰冷的身体些许回暖。
手机震动,妙宁瞥了一眼,是叶怀今发来的微信,【马上就是端午节了,菜市场里开始卖箬叶了,可以包腊肉的、蛋黄的…(ε ̄*)】
随之而来的还有叶怀今买来的箬叶照片。
黑暗之中有一束光,妙宁强忍着眼角的泪,手指微微颤抖,妙宁回复,【叶怀今,我想吃南城的粽子了。(* ̄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