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你是说真的？”
陆深的话一出，未等陆谨衍自己又先急忙拒绝道，“绝对不行！”
那日他说要去千佛山求佛祖保佑皇后这胎是个男孩，反倒被陆谨衍将了一军。当时他是怎么说来着，好像是“连孩子都没有的人不配说这话”？
好像是这么个意思来的。
后来聊着聊着，确实将陆深对孩子的欲望勾了起来，但他绝没想过要将那日的玩笑话当真。
陆谨衍的身体压根就说不好，说句不好听的，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丢下一堆烂摊子给他儿子。若是他与宋姝生个闺女，怎么可能让她入了这吃人的后宫。
“你什么话也别说，这绝对不行。”
按照他与宋姝的样貌，他将来的女儿不说是天人之姿，那也不会差到哪儿去。何必非要入了这后宫，与众多俗人共享一个夫君。
想到这，陆深就犯了个哆嗦。
言辞里满满的抗拒，就连眼神都似是写着“绝对不行”的几个大字。
直到回了府，陆深都还未从这念头中回过神。
府里大堂内摆着各种各样的稀罕物，一些是太后赐下来的，一些是皇帝赏下来的，还有的便是京城其他府里听闻了消息送上来的。
“我打算辟出一个院子来，专门放置这些物件，”顿了顿，接着说，“就从小存起，到以后留给‘她’自己来处理，怎么样？”
宋姝朝屋里其余三人道。
声音未起，屋子里先响起一个拍掌声，紧接着荣王妃乐呵的声音就在大堂里回响。
“小姝这主意不错，就交给祖母来办。”
祖母……
这孩子还没影呢，就先称呼上祖母了。
陆深看着自己母妃弯着腰抵在宋姝那平坦的小腹前那模样，心里极其无语。才刚怀上一个月就能听到外边人的声音？
“母妃，你能不能正常点。”他走上前，拉着宋姝站在一旁，看向荣王妃的眼神像是看傻子似的。
知儿莫若母，荣王妃直接上手就朝陆深身上拍去，“你懂什么。我就是没从小教好你，才让你小时候那么混账。”语气里的嫌弃像是要溢出来，好似他是根人见人嫌的狗尾巴草。
紧接着语气又一转，变得温柔和蔼，“所以啊，小姝这胎一定要好好教，就怕他捡着了他爹爹那混不吝的性子。”
陆深抿了抿唇，还是没开口，只是望向荣王的眼神像是在说“你夫人要疯了”。
这一天，好似全家，外加宋家人的全部注意力都放在宋姝那一如既往纤细的腰腹上。陆深突然便觉得这孩子可能来得早了些。
这一想法，在晚上搂着宋姝睡觉准备你侬我侬的那一刻达到巅峰。
“陆深，现在不行！”
宋姝拧着眉，两只手都抵在陆深胸前。
“为什么不行？”
以前每晚都行为什么就今晚不行？更何况，在这种蓄势待发的时候喊不行简直就是要他的命。
床幔挡着外边的烛光，显得有些昏暗。
宋姝抗拒的力气变得小了些，转过身背对着陆深，红唇发出细微的声响。
“太医说，不能……”
说得吞吞吐吐，让原本就急不可待的陆深越发急躁，“不能如何？”
“不能行房事。”
宋姝似是破罐子破摔，被陆深强硬地扭回身子后瞪着他道。
下一秒语气又变得软和，她主动地将自己窝进陆深的怀里。
“为了孩子好，忍忍好不好？”
孩子孩子孩子……
合着现在他的情敌成了自己孩子？
一想到情敌，陆深就想起江如是、何润乾、柳束彦还有那个没死成的陆谨恒。心里泛着燥意，偏偏又怪不了谁，也无法纾解。
“要几个月？”
男人隐忍的声音在头顶响起，似是咬牙切齿，带着股狠劲，又被自己强压下。
宋姝埋在他的怀里，唇角微微勾起，莫名觉得陆深这般有些可爱。
“嗯……”
一个字，被她念得尾音悠长，堪堪转了好几个调。
“应该是年底。”
前几个字念得平缓，后两个字语调骤然转上。明明是通知，却被她说得好似是可以商量般。
年底。
年底那孩子都生下来了。
陆深轻哼一句，将宋姝用力圈在自己的怀里，语气像是受了委屈，又带着质问。
“他重要还是我重要。”
他？
他是谁？
宋姝抬头，白净修长的脖颈落入陆深的眼里，下腹处那股原本被他压下的欲。火一下子又蹭地窜起来。
“他是谁？”眼神无辜，语气也是正常的询问。可陆深就是觉得她是在明知故问。
“小兔崽子。”
陆深直接眼神朝宋姝的肚子上示意，嘴里念出四个字。
小兔崽子？
说实话，宋姝闻言的第一刻甚至没有反应出这四个字是指谁，直到顺着陆深的视线看过去，才明白这厮是在说自个的孩子。
“你才是小兔崽子，‘她’明明是……”
是什么呀。
“要不我们还是先给‘她’起个小名吧，不然也不知该如何称呼。”
总不能一直喊孩子吧。
她的话音一落，陆深就随口应上，“就叫小兔崽子呗，贱名好养活。”
而且，他父王母妃小时候一直都这样称呼他，他就长得挺好的，这不就说明这古人的话还是有些道理的么。
可宋姝不这样想，她瞪着他，眼角不由自主地泛起泪珠，忍在眼眶里使得眼角微微泛着红。
“你是不是不想要这个孩子，若是你……”
话还未完，眼泪就忍不住地顺着眼角流向枕侧，连语气都开始带着鼻音。
这一下，是真的将陆深吓怔了。
双手往宋姝的脸上抚去，却被她躲开，“怎么了，不哭，不哭。”边说边轻吻着她的眉眼，好似只要眼泪被他吻去，宋姝便会不哭。
“你告诉我，你怎么了？”
在陆深看来，他对宋姝是极其了解的，可眼下这般状况竟也有些云里雾里。
“你……不想……”宋姝哭地说话都一耸一耸的，好似整个人都被悲伤所掩盖。
“我想，我特别想。之前是因为担心你年纪小，生孩子不安全才一直吃药避免你怀孕，可自从上次我问你要不要生孩子那天起，我就停了药。”
似是囫囵吞枣，一下子将话全部倒出来，连宋姝已然停止啜泣呆滞地望着他都没反应过来。
他都说了些什么啊……
“你都在说什么啊？”宋姝微睁着眼，长睫上还挂着泪珠，好似是愣在原地。
许是反应过来陆深的话，宋姝轻笑了声，圈着陆深的手紧了紧，“太医说，女子怀孕后情绪容易大起大伏，今日我算是体会到了。”嗓音还带着点鼻音，顿了顿，紧接着道，“若是你还有瞒着我的事，最好现在都说出来。还有，不准喊小兔崽子。”
小脸上还留着泪痕，那双被眼泪洗过的眸子直勾勾地盯着陆深看，樱唇微嘟，似是在受着气。
看到宋姝缓过来，陆深倒也觉得那没过脑的话算是值了。
“好，不叫小兔崽子，叫宝宝？”
“……”
宋姝觉得她简直不能再与陆深正常沟通了。
见她没反应，陆深以为她又是情绪过激，不由得喊了声，“宋姝？”
宋姝……
听到这名字，宋姝抬眸看向陆深，拧着眉问，“你为何一直唤我宋姝？”
照他那般说，心悦自己已有多年，那为何总是如此生疏地称呼她的名字，而不像其他人一般唤她小名。
而且，陆深一点也不像那种会正儿八经地唤人的人。都能唤自己未来孩子为小兔崽子，怎么着也不是一个会一直唤她全名的人。
记忆里，好像他只在宜州行宫时曾唤过她一次姝宝，还带着点故意的成分。
陆深放在宋姝身上的手一顿，许是没想到她怎会突然问起这件事。
“喊了就喊了呗，哪有这么多为什么。”
他松开圈着宋姝的手，整个人平躺向上，也不知真打哈欠还是假装，紧接着还若有其事地加了句，“我好像有点瞌睡了。”
偏偏这副模样在宋姝看来颇有些蹊跷，她侧着身面朝着他，又问了句，“为何你一直都唤我宋姝？”
见他没反应，还伸手推了推。
男人眉梢挑了挑，整个人都透出一股倦怠的气息，桃花眼微掀，又似是疲惫极了，紧接着闭上。
“你不也一直唤我陆深么？”
闻言，宋姝一顿。
似是不情愿被他反将一军，她执拗地又问了一遍，“你为何总唤我宋姝？”
像是与这个问题杠上了，问得一板一眼，似乎只要陆深不回答，她就能再问一遍。
“？”名字而已，哪有这么多计较。
闭着眼的陆深像是一个经过精心雕刻的木头娃娃，一眉一眼都像是被上天亲吻过。
宋姝看得微微入了神，恍然间被男人一把搂住翻身而下，头顶上变成了男人的脸。
“那你想我唤你什么？”
说完就是一副沉思模样，好一会儿才接着道，“宝宝？夫人？小乖乖？”
“陆深，我是说正经的。”
脸上没有被他调侃过后的羞赧，小脸一本正经，那双眼眸直勾勾地盯着陆深看。
陆深瘪了下嘴，搂着她躺下。也不知是不是这怀孕导致的情绪起伏，陆深看着宋姝这执拗劲，总觉得若是自己今晚不回答出来，她真能固执地问一晚上。
“我就想喊点和别人不一样的。”
有人唤她姝宝、小姝、小姝儿、宋家姑娘，唯独没有人唤她“宋姝”。
宋姝仔细想想，确实是这样。
“那你为何要唤和别人不一样的？”
像是与名字较上了劲，还追着他不放了。
“因为我是你夫君，自然与别人不一样。”
说这话时，被子底下的手就开始不正经，嘴里也没停，“就像你唤我陆深，你是我夫人，自然也是要唤点不一样的。”
从小到大，别人大多唤他世子爷。即使是荣王与荣王妃，也是唤他小兔崽子，极少唤他正名。唯独宋姝不一样。
……
被他这般一说，好似她是故意唤他“陆深”。
宋姝学着陆深以往那漫不经心的姿态哼了句，略带着点嫌弃，“我才不是故意这般唤你的。”
话虽这么说着，心里却像是泛着蜜，在心底默念陆深宋姝几字时都好似带着甜意。
这句话一完，宋姝便感觉在被子底下作乱的手越发放浪，忙不迭地捉住那人的手，微抬下颚朝那人唇上啄了口，“安分睡觉！”
紧接着卷着被子往里，一副熟睡模样，唯独那微颤的长睫微微泄露出少女波荡的心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