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屋外的日光透过窗纸洒在床幔上，让刚刚转醒的宋姝微微眯起了眼。轻轻掀开半边的锦被，打算越过睡在外边的陆深起床。
堪堪迈过半边身子，腰肢上就被一只有力的大手圈紧，下一秒床内就发出一声低呼。
“陆深！”
天光已然大亮，况且今日还要与父王母妃一起用午膳。
腰腹上的手紧紧箍住，宋姝使劲掰了掰都没掰开，抬眸看向那人的脸，依旧是一副眯着眼熟睡的模样。
“陆深，我想回隔壁府里住几天。”
床幔内突然响起宋姝的声音，似是撒娇，细听还有些沙哑。
这话一出，原本还沉浸在睡梦里的人一下子睁开眼，连同睡意都消失得无影无踪，“不行！”似是话赶话，陆深说得又快又坚决。
好不容易盼来美人在榻，又要独自一人留守空房？
话音一落，陆深也反应过来自己太过急促，将宋姝抱回原地，盖好被子，才开始继续道，“我的意思是你自己一个人回去住不好，”半晌后又加了一句，“要不我陪着你？”
闻言，宋姝拧起了眉。
虽然说女子出嫁后，无故不得回娘家久住。但荣王府随性得很，母妃也答应了她，宋姝这才有了今日的这一说。可再怎么样，也没得女婿跟着女儿回去住娘家的道理。
宋姝干脆坐起身，板着一张小脸直视着依旧睡在枕侧的人，“陆深，我是想回去陪陪我娘亲。”自从那日看过几眼，在宋府待了不到一个下午后，她便一直未曾回过隔壁府。
如今好不容易等到朝堂稳定，事情皆已尘埃落定，这人怎的又不肯。
陆深单手枕在脑后，脑海里突然响起那日陆谨衍说的话，原本觉得荒唐的念头一下子在脑海里生根发芽。
“岳母生了孩子，确实应该回去看看。”
说这话时，他的桃花眼微掀未掀，视线不知是落到哪处。
紧接着又移向宋姝，一副微微被她动摇的模样，“你是想回去看看小哥儿？”
此时的宋姝哪里想得了这般多，见他似是有答应的迹象，忙不迭地上下点头。似是怕他不明白自己急切的心情，还握着他的手微嘟了嘟唇，“你知道的，我一直很想要娘亲生个弟弟的。如今一切太平，我也想回去看看小哥儿。”
陆深似是被她说动，单手撑在脑后，另一只手反握住宋姝的柔荑。
“很喜欢小孩子？”
嗓音低哑，说得又轻又缓，好似只是顺着她的话而下的随意开口。
屋里的红烛早已熄灭，室内被外边的光照得大亮。
宋姝盘着腿坐在陆深一侧，没有多想便点头。
看着这般的宋姝，陆深心底的那个念头算是彻底在脑子里扎了根。
他坐起身，也学着宋姝的样子盘腿而坐，“那要不然我们也生个孩子？”
接话接得顺其自然，毫无纰漏，好似只是为了迎合宋姝的喜好而说出的这句话。可宋姝就是觉得自己踩进了一个大坑，一个又高又黑的大坑，爬都爬不出来。
宋姝抬眸直勾勾地盯着陆深瞧，眼神似是探究，像是要将他从外看到里。红唇轻启，嗓音淡淡的，可偏偏尾音上翘，泄露出一丝痕迹。
“你想要？”
看着眼前的宋姝，陆深喉里莫名干涩，原本想要上下晃动的脑袋转而左右摇摆，两个字被他说得信誓旦旦，“不想。”
听到这个回答，宋姝的眉眼总算是渐渐舒缓。双腿微弯地跪着前行几步，双手圈着陆深的腰，“陆深，我们顺其自然好不好？”
自大婚以来，陆深要得这般频繁，他们也未做什么防护措施。若是缘分到了，孩子自然就来了；若是缘分没到，那强求也没用。更何况，她还未做好当一个母亲的准备。
宋姝的头靠在陆深的肩上，说话时的热气喷在他的脖颈上。陆深暗暗骂了陆谨衍一句，要不是那厮这么一提，自己也不会鬼迷心窍到竟然当真。
“好。”
这个字被他念得极其生硬，颇有些咬牙切齿的意思。
什么好不好的。
要不是他一直服用小莫特制的药丸，估计宋姝早就怀上了。顺其自然，顺其自然，陆深想着想着突然就觉得要不真顺其自然算了？
“那要是真顺其自然怀上了怎么办？”这个念头一出，嘴里的话似是没有经过大脑便脱口而出。
宋姝上半身退后，起身坐到床旁，摇了摇唤人的铃铛。
“若是怀上了自然要……”说到一半，宋姝突然顿住，转身瞪着陆深迟疑道，“你不想要？”
……
陆深觉得自己怎么越长越倒回去了呢？
好似回到了那个玉槐树胡同的院子里，怎么说怎么错。
“你知道的，我不是这个意思。”顿了顿似是想再度开口，可宋姝没给他这个机会，“不想要也得要。”
她起身瞪了他一眼，装似蛮横地开口，背过身后却偷偷微弯了唇角。
-
午膳时，府里四口人一同在后院用饭，宋姝便向荣王妃说起回府这件事。
“自然是好的，小姝儿回去好好陪陪你娘亲。这女子生产就像是往鬼门关走一遭，实在不易，多住几天都行。”
那声音似是比宋姝还激动，不知内情的人怕是会以为是她要回娘家。
“待会我……”
她的话未完，饭桌上就响起几声听似极其克制的咳嗽声，众人循着咳嗽声看过去，便看到陆深手掌作拳抵在唇前。
见他们都望过来，还作势摆了摆手，“我、我没事，我就、就是鱼刺卡了、卡喉咙。”边说边拍自己的胸口。
荣王妃看破不说破，耸了下肩似笑非笑，“儿子你吃醋吧。”
脸上没有心疼的神色，反倒是一副在一旁看好戏的模样。
这一下过后，桌子上寂静无声。
宋姝的脸被荣王妃的话惹得微微泛红，陆深的咳嗽声似是一下子没咳出来，紧接着咳得更快更大，白皙的脸颊都因此被涨得通红。
瞧见荣王妃还欲开口，荣王底下的手忙拉着她的衣袖往下扯，那眼神明摆着写着“求求你别再说话”。
一把拨开他的手，荣王妃眉梢微挑，原本自然上翘的眼尾上扬的弧度变得更大，红唇一张一合，正儿八经地开口，“我是说，吃点醋。”
话说到这时突然停住，声音一改先前，转而含着戏谑继续道，“才能将鱼刺软化，好咽下去。”眼神落在陆深身上，好似他浑身赤。裸裸，被她完全看透。
“你们都在想些什么呢？”
嘴里的话虽说是朝众人问，可眼神笑呵呵地只盯着陆深一个人瞧。
“……”
陆深：我可能是捡来的。
待真的喝完一小杯醋，陆深强忍住嘴里的那股酸涩感，装似不经意开口，“你们打算什么时候离京呢？”
还是快点走比较好，若是宋姝要每天与母妃一起待着，他是真的放不下心。
说到这个，荣王倒是先说了话，“对，正好与你们说一声，我和你母妃不打算再离京了。”
……
陆深还未回答，宋姝便先惊讶开口，“母妃你们不离京啦。”
说完又后知后觉地想起昨晚陆深与自己说的话，现在的确没有必要再离京。
正欲再度开口，陆深却抢了个先，“既然母妃也这般担心岳母，不如将府里与隔壁共用的那面墙打穿，做个月门，这样也方便两府来往。”
如此一来，宋姝也没必要住在那边。
荣王妃一听便觉甚好，先前的打闹放在一边，开始认真考虑起这件事。短短一个午膳时间，就这般决定好。
“等小姝儿去问过亲家那边的意思，这事就这样决定了。”
回去路上，宋姝看着走在自己身旁的陆深，“真的想打通两府？”
在这个时候提出来，着实让宋姝不得不多想。
陆深搂着她的肩，嗯了一句。
既然宋姝自己说了要顺其自然，那便顺其自然。他多努力两回，没准过完这个年就能怀上。这样一来，到时候也得多麻烦岳母往这边跑，还不如现在就打通。
“自然是真的想。”
想早点有个糯米团子。
翌日，陆深陪宋姝回府，正好在太师府门口与一他极其不想见到的人迎面而见。
“世子，世子妃，”/“小师兄。”
柳束彦与宋姝同时开口，对面那人先停下脚步，拱手朝两人福了福礼。
面对这般举止的柳束彦，宋姝莫名觉得有些别扭，明明自己与小师兄以前不是这般的。她站在原地抿着唇，颇有种手足无措的感觉。
陆深握着她的手微微用力以示安抚，单手扶了扶对面的柳束彦，“宋姝拿你当兄长，你自然也是我的兄长，以后大可不必行礼。”
他走到中间，三人一同往太师府里进去。
走到半路上，宋姝才记起三位师兄每年一贯都是在大年初二这天来府里给祖父贺年的。
旁边的陆深与柳束彦一直讲个没停，宋姝脑海里一直回想着刚刚柳束彦给他们行礼的那一幕。
明明上次小师兄见她都没有这般生疏，怎的这次……
似是想到了些什么，宋姝不由得停在原地。
“怎么了？”
陆深回头望着她，她抬眸看过去，视线从陆深身上移向他旁边的柳束彦。
“小师兄，我们能谈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