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27
邵崈见他闭上眼睛，单手撑着下颚，饶有兴趣的看着他说：“在看星星之前，我先问你几个问题吧。”
沈知晏：“好。”
“你还记得我们认识多久了吗？”
“……五年？”沈知晏在心里算了一下时间，原来不知不觉已经过去这么长时间了。
没有记错时间，沈知晏很满意，于是邵崈又问：“五年，一共多少天？”
沈知晏说：“一千八百二十五？”
“对。”邵崈打了个响指，“现在，把眼睛睁开吧。”
随着邵崈话音未落，沈知晏缓缓睁开眼睛，就看见刚才还空无一物的天空，此刻已经被明亮的星星所点缀，亮度足以照明整条长街。
沈知晏有些愣住，“这是……”
“一千八百五十二颗星星。”邵崈笑了笑，捧起他的手，唇间轻点，“今天，是我们认识的五年整。”
一天不差，一秒不多。
正正好这个时间，你遇到了最狼狈的我，还把我带回家。
“之前不能跟在你身边的时候，我就回来做星星，每一天都是一个星星，我在星星里面留了字，想着等你什么时候有空了，可以拆下来，看看里面我究竟写了什么。”邵崈抬头看着这些星星，也不禁有些感慨，时间久远，之前写的他都忘记内容了。
沈知晏说：“想不到，你的手工这么好。”
邵崈顿了一下，视线缓缓转移到那块大红色的盖头上面，旋即快速移开视线，趁着沈知晏没发现端倪，快速掩盖了自己僵硬的脸庞，若无其事的说：“我们不提这个。”
“哈哈，好，不提。”沈知晏没忍住笑了出来，“鬼界的夜晚很美。”
邵崈深情地看着他，柔声说：“嗯，太美了。”
“……”邵崈的眼睛幽深的好似一滩水，落进去就会被温柔所包裹，不给你一丝一毫套利的机会，沈知晏突然撞进去，呼吸滞了一瞬，让人忍不住沉溺。
邵崈缓缓勾起嘴角，有的人就是有这种魔力，有时候你只是看了他一眼，却好像被勾住了心神，再也不想让他在你的视线中消失。
静谧的空气开始升温，邵崈渐渐靠近了沈知晏。
而沈知晏没有任何后退的举措，眉眼含笑的看着他。
当唇瓣越来越靠近，邵崈忍不住提起了呼吸，像是不忍破坏这一旖旎的画面。
突然！
一道红色鬼影闪过，沈知晏一把推开邵崈，起身喝道：“柔柔？！”
说完，二话不说提气追了上去！
邵崈：“……”
男人的脸庞在一瞬间变得扭曲狰狞，“柔柔……？老子要抓了你炖汤！”
期待的画面没有出现，邵崈气急败坏的追了过去。
沈知晏追着柔柔的身影一直进了院子，刚一进去，一抹寒气从头到脚钻了进来，沈知晏连忙提起符箓抵抗。
而柔柔，正站在他的面前，背对着他，不知在想些什么。
柔柔轻声说：“没想到，你竟然追到这里来了。”
沈知晏打量着院内的摆设，感觉这里就是柔柔所居住的地方，不免有些奇怪，“你是从鬼界出去的？”鬼界出去的鬼都会经过层层排查，确定不会心怀恶意的鬼才能出去，可要是柔柔是鬼界出去的话，鬼王应该也要问责。
想到这，沈知晏不由得皱起眉头，难不成是世道□□稳，鬼王也开始不负责任了吗？
邵崈刚落地，莫名出现的寒意让他打了个喷嚏，后背发凉。
沈知晏见状，反手丢给他一张符箓。
邵崈虽然用不上，但是也不会浪费沈知晏的心血，直接把符箓叠吧叠吧塞口袋里了。
柔柔没有理会后面两人的小动作，淡漠的声音像是看破世俗，“我是与不是那又怎样？鬼王管不到我这。”
沈知晏冷笑道：“呵，那倒是鬼王的失职。”
“……”
莫名被点名的邵崈有些无辜。
柔柔一开始就没有在鬼界录名，要不然他从一开始就能查出来是怎么回事。
他也是莫名被坑了好吧。
沈知晏可不觉的刚才柔柔的出现只是意外，很明显就是故意装作路过的样子把他引过来，“你今天把我引到这来，是为什么？”
柔柔突然轻笑了声，“我只是路过，何来引不引的。”
“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先回去了。”她不说，沈知晏也懒得追问，直接拉着邵崈打算走人，“你自己在这玩吧。”
柔柔没想到沈知晏这么干脆，连追问一句都没有，她没有台阶下，自然很难把剩下的话接下去，想说的话就这么噎在嘴里哽了半天，“你追我到这，是真的什么都不想知道吗？”
邵崈巴不得带着沈知晏赶紧离开这个鬼地方，见她想追上来，干脆利落道：“滚。”
柔柔见状，终于丢了刚才的淡定，失声喊道：“你们就这么走了，难道不怕我继续杀人吗？！”
邵崈烦得要死，偏偏这边的事没解决，沈知晏又不跟着他走，“那你去啊，我又没拦着你。”
“你……你们……”柔柔气急败坏，却又不知道说什么，嘴巴开开合合的也没能说出一个字，她能感觉到这件事两人是不会不管的，但是又不知道怎么让他们尽快管，事情已经耽搁太久了，她不想继续这样下去。
邵崈对待除了沈知晏以外的人根本就没有任何耐心，要不是沈知晏想把这个案子解决，他怎么可能在这浪费时间，沈知晏不想问，就只能让他开口，“那你说，你到底要干嘛？”
“方天颐要杀我。”柔柔说：“这样，你们管不管？”
沈知晏说：“管不了。”
人要杀鬼，这种事要怎么管？
简直天方夜谭。
而且柔柔半点证据都没有，就这么张口就来，能怎么帮她？
柔柔本来不想透露太多，但是刚才那句话看两人的反应，似乎没有半点回应，她无法，只能继续说道：“我跟方天颐是世仇，我虽然想杀他，但是我根本不能对他造成任何伤害，如果不能破了仇怨，我就不能去投胎，我要一辈子待在这里，我不想这样，我希望你们能帮帮我。”
邵崈进去拉了个躺椅出来，把沈知晏安置好了，朝柔柔招了招手，大有一副坐在这里听戏看相声的感觉，“继续说。”
柔柔深吸一口气，虽然无语，但是也无可奈何，谁让她有求于人呢。
“杀了那个人并非我所愿，我以为他是方天颐才会动手，他身上有方天颐的气息，骗过了过我，所以我才会杀了他，后来我发现不对，曾经去找过方天颐复仇，却被打了回来。”柔柔觉得这件事很丢脸，说话的时候都是一脸难堪。
说到这，柔柔叹了一口气，“我技不如人，被他打了出来，之后我还想过很多法子，但是方天颐根本不中招，我无奈之下只能回来，本想着养一下身子再去，却没想到意外遇见了你们。”
沈知晏咬了一口邵崈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水果，入口干涩的味道，他人不住吐了出来，“呸呸呸，太难吃了这个味道。”
“嗯？”邵崈把剩下的果子吃了，感觉到还好，“还可以。”
另外递给沈知晏一个果子，“你吃这个，这个甜。”
柔柔说了这么多，这俩人还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聊天，她有些气不过，咬了咬牙，硬生生的忍着。
就听沈知晏说：“你觉得我们傻吗？”
“……什，什么？”柔柔顿了一下，抬头有些茫然的看着他。
沈知晏看着她一身湿漉漉的汉服，说：“要想让我们信服，麻烦连之前你们之间的恩怨也一起说了吧。”
都已经是有些年代感的恩怨了，就被柔柔这么三言两语的略过，沈知晏想帮忙，但是不想被糊弄，糊里糊涂的帮忙。
“我……”柔柔咬了咬牙，有些不爽沈知晏这中必须要刨根问底的样子，皱着眉想了半天，又觉得自己要是真的这么毫无保留的话，拿自己就不剩下什么了。
沈知晏干脆起身打算走，“不说算了。”
柔柔见状连忙喊道：“我说！”
沈知晏朝她扬了扬下颚，“你说故事的情绪饱满程度，决定我要不要继续留下。”
柔柔被他这话起了个仰倒，但是又没别的办法，颤抖着下颌说：“生前我是苏州富商之女，苏雨柔。”
“我和另一家富商公子定了娃娃亲，我们自幼便在一起，长大了也没有疏远，但是有一天，那位公子突然跟我说，家里人不同意我们两人的亲事，他问我要不要意思私奔。”
“我们之前本就是门当户对，而且还有婚约在身，我觉得他的家人不应该会这样，所以我便待带了礼物登门拜访，去的那天我没有跟他说，想着，到了那总会见面，但是没想到，我进去以后，就看见我那位未婚夫和别的女子……”后面的话柔柔没有直接说出来，似乎是觉得自己说实为可耻，咬着牙将那几个字淹没在喉咙里。
“我太过生气，就上前质问，却没想到他竟然理直气壮的数落起我的不是，之后他的父母便带我离开了这里，再然后……他们说让我消消气，递给我一杯茶水，我就没了印象。”
“再醒来时，迷药没过，我感觉浑身无力，透过隔间隐约听见他父母说如何处理我的尸体，我惊慌失措的想要跑，正好遇到了哪位公子，他把我带到湖边，将我的头按进水里……”
“那天还下着大雨，水特别冷，寒冷刺骨，我拼命的挣扎，却没有力气，我死后一直一直跟在公子身边，他好像发现了我的存在，所以去找了道士，要把我封印在水底，他闯进我家抢了我的生辰八字和生前闺房，不问我的意愿，和我结了阴婚，导致我只能在冰冷的水中沉睡，这一睡，就是几百年。”
“我的父母，被他……一一除去。”
柔柔闭了闭眼睛，亲生父母受自己的连累遭了这种罪，她实在无颜面对他们，即使在最后一刻，这对父母也还是想找到她的下落，即使公子已经传出了两人私奔的消息，家乡的人也都信以为真之后，父母仍然相信，她是无辜的！
沈知晏皱起眉头，“那位公子，转世就是方天颐？”
“对！”柔柔说：“我一出去就找到了之前公子的住处，却发现没有半点公子的气息，但是如果气息距离太远我又会感受不到，所以我再写那间房子里待了许久，偶然一天突然发现，那个人身上有了公子的气息，于是我就动手了。”
柔柔自己都没搞明白她是杀了谁。
不过她这么一说，沈知晏倒是明白了，为什么被害人会找上方天颐。
只怕是一开始被鬼缠上，鬼却没有动手，把人给吓得，到后来求助方天颐，方天颐顺势把自己准备的隨鬼给了被害人，这才导致他染上了公子的气息。
说到底，这位被害人才是最无辜的。
沈知晏被邵崈拉着重新坐下，听了柔柔这个故事以后，沈知晏对被害人越发的同情了，什么都没做，只因为在那种地方买了个房子住进去，就给自己招来了无妄之灾。
沈知晏叹了口气，问：“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我只想找方天颐复仇。”百年以前她没有机会，也没有这个实力，但是她现在可以，她已经把自己修炼的很强大了，这次，她一定可以杀了方天颐为自己，为自己被无辜牵连的父母报仇！
沈知晏并不同情苏雨柔，你的死，确实可怜，你的父母也确实很无辜，但是，你也杀了一个无辜的人，那个人甚至到死都不知道为什么，而且还莫名经历了这些，他才是最可怜的那个。
邵崈问：“你不是打不过他吗？”
打都打不过，谈何报仇。
苏雨柔当然知道自己做不到，要不然也不会忍着面前这俩人，将自己的故事告诉他们，只是听着两人一副不关我事的模样，她才真的着急了，语气止不住的带上了哭腔，“你们帮帮我好不好？只要我报了仇，我自愿入轮回。”
“入轮回？以这种手段杀人以后还想入轮回？”邵崈嗤笑一声：“做梦呢吧。”
苏雨柔当即顿住，张了张嘴，似乎有很多为自己辩解的话想说，但是话没出口，她也不知道要怎么说了。
苏雨柔问：“你们，不会帮我是吗？”
“对。”邵崈说：“你自己身上就有孽债，不把这份债还了，下辈子也别想，还有方天颐，只能靠你自己来杀。”
苏雨柔慌张的说：“可是我打不过他！”
“那就慢慢修炼吧。”
苏雨柔：“把实力修炼上来吗？”
邵崈耸了耸肩，似乎在嘲笑她的单纯，“你忙着修炼就不会理会方天颐，这样等方天颐老死，你自然而然的就报仇了。”
苏雨柔：“……”
你这个人，会不会说话？
“我……你们……”苏雨柔心中升起一抹无力感，这俩人就像是来着听故事的一样，悠然自得的模样。
沈知晏再次起身，不容拒绝的把邵崈拉了起来，“走吧，先回去。”
“好。”离开这个小破院子，邵崈自然没有异议，他早就想走了，苏雨柔既然已经把一些话给说了，那么剩下的有保留的那些，就肯定不会说出口，沈知晏也懒得问，等什么时候柔柔肯把剩下的话说出来，什么时候再继续处理这个案子吧。
这次，柔柔没有阻拦，但是看得出来，她很想追上去寻求帮助。
沈知晏浑然像没看见一样，拉着邵崈就走。
出了门，沈知晏叹了口气，说：“先回去吧。”
大晚上的出了这种事，他也不想继续看什么星空，好好的心情都被破坏了。
邵崈问：“不高兴？”
“我们已经提出要帮忙的意思，但是苏雨柔说话还是有所隐瞒。”这一点让沈知晏很不满，如果不需要帮忙你自己闭嘴就好了啊，为什么在找人帮忙的时候左右遮掩。
邵崈看的通透，“没事，大不了不管这个案子。”只要苏雨柔还在鬼界，剩下的事交给他处理就好了。
有杀人的鬼自然不能继续存留，直接灭了了事。
就是方天颐那个人渣的下场有些不尽人意。
渣了女生以后，还怕女生报仇强迫人家和自己结了阴婚，为了拿到结阴婚的信物不惜杀了女生的家人，这种渣□□本就没有存活的意义！
但是，这种事都是发生在千百年以前了，他也没办法，想解决却没办法解决。
总不能把方天颐告了，说他百年之前杀了人。
这未免太扯了。
“这次的案子也涉及鬼怪，没办法走程序，而且，除了苏雨柔的证词，我们也没有别的证据能够证明，被害人是被方天颐算计。”
沈知晏叹了口气，感觉十分头疼。
“别想这个案子了。”邵崈没想到就这么一个人牵扯这么多，早知道这么麻烦，直接按照鬼界的方式处理算了。
沈知晏摇了摇头，正要说什么，却突然浑身一颤，挺直了腰背，直挺挺的站在原地。
邵崈疑惑道：“怎么了？”
沈知晏面无表情的说：“邵崈。”
“嗯？”
沈知晏的眼睛一瞬不眨的盯着他，“我出去一下，你先回去吧。”
“你去哪？晚上的鬼界很危险。”有危险的地方，他怎么可能离开沈知晏半步。
“少废话！”沈知晏气急败坏的喊道：“留在原地！”
语毕，神色匆匆的往前走。
邵崈顿了一下，沈知晏刚才那句话居然用上了‘指令’。
这是天师和鬼侍之间存在的命令口谕，沈知晏从来没用过，但是刚才，为了不让他跟着，居然用上了这个？！
看着沈知晏渐渐远去的背影，邵崈赶忙给笙羽传了个信。
“急招，速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