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这天下不及你一人【二十四】
赵墨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脸上满是泪痕, 自己是哭了吗？
不对, 我可以摸到自己了？
赵墨一个激灵, 瞬间睁开了眼睛，紧张又无措的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映入眼帘的是熟悉又陌生的房顶, 桌子上的烛火还没有熄灭, 一闪一闪的在释放着光和热。
这里是哪里？她没有死？还是做梦了？
赵墨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起来, 直接一脚踹开了房门，“来人，来人！”
“将军，属下在。”一边守夜的侍从马上小跑赶了过来, “将军有何吩咐？”
“现在是什么时候？”赵墨的心跳的飞快。
“啊, 如今是四更天了。”侍从愣了一下答道。
“不是，现在是何年何月？”赵墨继续问道, 语气越发急促。
侍从挠了挠头，“回将军, 如今子时已过，现下应该是辰元四年十一月二十一日。”
辰元四年十一月？赵墨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温热的触感告诉她, 她还活着。
侍从小心的打量了赵墨一眼，“将军，需要属下做什么吗？”
“没事了，你回去吧。”赵墨挥手打发了侍从，脑海里的记忆慢慢复苏。
是了, 自己在辰元二年就受诏回来了，她得到了先生的指导把陈国打得节节败退。程琇逼宫夺位成了女帝，在各地赔款后两国定下了盟约，五十年之类不互相侵犯。
所以，她和辰光已经互相许了身子？而且她还鹌鹑一样的躲了一个月？
赵墨，你特么真的是个混蛋！
赵墨不认为刚才是个梦境，梦境不可能那样的真实。赵墨猜得到，如果她真的在京城的城门前被刺杀的话，辰光一定会不顾一切的灭了陈国的。
赵墨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一个多月前的触感仿佛还停留在上面。
或许自己是真的做了一个梦吧，一个历时十六年的梦，都到了这个时候了，真的还是假的已经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辰光需要自己，什么狗屁的忠君爱国舍己为公，只要辰光好好的，那些狗屁的身外之名又有什么用呢，
先生说得对，人活一世，我喜欢，辰光愿意就好。
赵墨彻底的想通了，胡乱的穿好了衣服，直接跑去了马厩，也不管现在是什么时候，直接策马扬鞭的就往皇宫赶去。
啧，看来是想明白了，没有白费直接的一番功夫。
“想不到你会帮她。”时不渝望向身边的人，眼底的还残留的淡淡的惊讶。
“这个有什么想不到的，赵墨可是向我磕过头拜过师的，我帮一帮自己的学生有什么奇怪的吗？”洛幽挑眉，屈起手指弹走了刚刚落在肩膀上的落叶。
时不渝笑着摇头，“不奇怪，是以前我想当然了。”
魔族和神族本就是一样的，善恶都看个人无关种族。洛幽虽然好战又爱惹是生非了一些，但她这个魔是不坏的，比起她这个神族甚至还多了几分同情心。
如果换成是自己的话，赵墨和夏辰光的事情自己绝对是不会干预的，错过就是错过，任由你死后多悔恨愿意付出再多，也绝无重来一次的可能。
这就是命。
洛幽愿意为了赵墨拜托自己，足以看出她内心深处是一片赤忱。只要对方是真心诚意待她好的人，无关身份种族，她都会回报同样的真诚。
“马上就要天亮了，要不要回去睡一觉？”时不渝开口问道。
“嗯，蹲了一晚上房顶也累了，睡一晚吧。”洛幽难得的没有和时不渝呛声，站起来拍了拍衣袍就配合的回去了。
赵墨一路策马到了皇宫，守门的士兵看到赵墨来了后马上行礼，二话不说的就打开宫门把人放了进去。
这一举动反倒让赵墨有些奇怪，如今天还没有亮，她都做好等上一个时辰的准备了，“皇宫里没有门禁的吗？”
守门的侍卫拱了拱手，答道，“赵将军说笑了，宫门自然是有禁令的，只不过陛下很早以前就吩咐过了，赵将军无论什么时候都可以进宫 。”
赵墨失笑，背地里辰光早就为自己做了许多，只不过自己一直都被那些若有若无的规矩困住，对着一切都装作看不见。
真是可笑的自欺欺人。
赵墨翻身下马，一步一步的走在空荡荡的广场。
如今还是凌晨，辰光应该还没有醒吧。
不过醒不醒也无所谓了，辰光起来了也是要上早朝的，自己还是等到下朝了再去找辰光吧。
虽然一夜未睡，但赵墨的精神异常亢奋。在梦境中的十六年已经把她固有的观点消磨的一干二净，她再也不在乎什么青史留名了。
只要辰光的功绩足够出色，总会有人发现的。就像梦境中一样，在辰光离世后她的功绩又被翻了出来，出殡那一天所有人都自发的送了一路。
是功是过，就由后世来评说吧。
赵墨在皇宫里是个熟脸孔，在她走向寝宫的这一段路里遇上了许多巡逻的侍卫。
这些侍卫在见到赵墨后都是恭敬的行礼然后离开，不但没有追究赵墨在这个时候为什么会出现在皇宫里，连白天该有的例行盘问都没有。
步行了莫约一炷香的时间后，赵墨抵达了夏辰光的寝宫，见到寝宫内依旧透着光亮后，前进的脚步忽的就顿了。
自己该怎么办，是现在直接冲过去坦白？还是等和辰光从早朝上回来再一诉衷肠？
就在赵墨要习惯性纠结起来的时候，就被刚刚从寝宫内的青柠认了出来。
青柠在看到赵墨后脸色一下就变了，直接小跑着赶了过来，“赵将军你来的太及时了，陛下到现在都还在看奏折，我们怎么劝也不听。”
“辰光还没睡？”赵墨下意识的喊出了名字。
青柠点头，一点都不觉得意外，“陛下如今已经听不进我的话了，只能拜托赵将军去试一试了。”
“好，交给我。”赵墨一口应下，藏在袖子里的手紧握成拳。
在青柠的目送下，赵墨接过了宫女手中的羹汤，轻手轻脚的推开大殿的门走了进去。
赵墨正盘腿坐在软塌上，一手拿着奏折一手拿着笔，时不时的用朱笔在奏折上批注着。瞧着专心的样子，似乎并没有发觉赵墨来了。
夏辰光专心的批阅奏折，赵墨也就没有出声，沉默着走了过去，轻轻的把羹汤端放在了夏辰光的面前。
“朕没有胃口，青柠你拿下去吧。”夏辰光头也不抬的说着，视线依旧锁死在奏折上。
赵墨舔了舔下唇，开口，“辰光，你多少吃一点。”
听到赵墨声音的瞬间，夏辰光手里的笔就从手中脱落，伴随着清脆的磕碰声，夏辰光猛地回头。
“赵墨？”夏辰光眼里的意外没有丝毫的遮掩，似乎是赵墨的出现太过意外，夏辰光下意识的伸手捏了捏自己的脸，想用痛觉来判断真假。
大抵是夏辰光不觉得赵墨回来是真的，对自己下手就没有留情，痛的她直接倒吸了一口气。
“你来做什么，朕给了你三天的时间，你想清楚再回答我。”意思到自己不是在做梦后，夏辰光就迅速收拾好了脸上的表情，虚张声势般开口。
夏辰光承认，她害怕了，她害怕听到自己接受不了的结果。
“辰光，我想清楚了，已经非常非常清楚了。”在梦境的那十六年，赵墨就想过无数遍了。如今不管发生了什么，她都不会再改变了。
“记住，我给的是最后一个机会。”夏辰光再一次强调，一副超凶的模样。
赵墨点头，非常坚定内心深处最新的信念，“我知道。”
该来的总会来的，夏辰光，你躲不了的。
夏辰光闭上眼，缓缓的呼出一口气，“好，你说吧，我听着呢。”
赵墨抬起手做出了一个自己以前只敢在心里想想的动作，用手轻轻的抚摸着夏辰光的脸，俯下身子轻轻的用嘴唇亲了亲她的额头。
“辰光，我愿意同你并肩，不管前路如何，都让我们一起承担好不好？”赵墨靠近着夏辰光的耳畔，清晰有力的话语从她口中传到了夏辰光的耳里。
“不管是百官的反对，还是百姓的非议，我都愿意与你一同承担。这天下，你不要的话我就与你一起浪迹天涯，如果你要我就同你一起背负起来。”
“这是你说的，这一次真的不能反悔了。”夏辰光听完后就伸手抱住了赵墨，一个用力就把人抱在了怀里，“你要是再反悔，我就真的把你变成我的玩物了，到时候你就只能出现在我的床上。”
“放心，绝不反悔。”赵墨任由夏辰光把她抱得紧紧的，一点也没有抵抗。
“我不信。”夏辰光的眼神开始发生变化，占有欲又冒了出来，“我要验证一下。”
“你要怎么验证？”赵墨听出了夏辰光话语里微妙的语气，内心也开始蠢蠢欲动起来。
夏辰光咽了咽口水，开口，“自然是去床上。”
赵墨在夏辰光看不到的地方扬起嘴角，她也正有此意呢。
比起前两次，这一次赵墨好像尤为主动，简直比第一次偷偷被她熏药还要来劲。
还没到一半夏辰光眼角就冒泪珠了，心里隐隐有些后悔在一开始放任赵墨。
……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天道好轮回，这次她是栽了，下一次她肯定会在赵墨身上加倍要回来的。
夏辰光在意识逐渐涣散时，已经打算好了下一次怎么加倍讨回了。
听到寝宫里传出来的动静后，青柠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深。这样就对了，妻妻两人要吵架也要在床上吵才是。
“吩咐下去，昨晚陛下偶感风寒，今日早朝取消。”青柠喊来总管吩咐道，“去把热水准备好，早膳的时间也往后挪一个时辰。”
“是。”总管领命退下开始安排起来。
青柠虽然看上去只是夏辰光的贴身女官，但是她在皇宫里的影响力是毋庸置疑的。不管是侍从还是宫女太监，都默认了青柠的意思就是圣上的意思。
如此，等到日上三竿后，夏辰光才用手撑在床上，一边吸气一边盘腿坐了起来。
“赵墨……”夏辰光咬牙看着一脸无辜的赵墨，“以后我说停，你就给朕停下来！”
赵墨一脸无辜的眨巴眨巴了眼睛，“可是陛下，你的身体明明……”
“怎么了，朕的话不管用了？”夏辰光一脸冷漠，到现在都没有缓过来。
要不是自己足够熟悉赵墨，她都要以为昨晚的赵墨是假的了。哪里有这样白天一口祖宗法制不可违，到了晚上就直接搞得她不能上早朝。
这个赵墨，真是坏极了。
“管用，陛下说什么我都听。”赵墨立马小鸡啄米般点头。
她已经彻底想通了，她要活的自私一些，忠君爱国，忠于君主才是最重要的。辰光想要的，就是她想要的。那些狗屁的礼法既然是人定下来的，那自然也可以由人来更改。
毕竟辰光都是女帝了，再做些其他的事情又如何呢。只要百姓富足，他们才不会去计较龙椅上的是谁，又喜欢着谁。
这样又过了一天，在翌日早朝的时候，大臣们发现缺席了许久的赵墨来上朝了。
就在大臣们疑惑的时候，夏辰光就丢下了重磅炸弹，“礼部尚书，朕明年开春大婚，该准备的都准备起来。”
啥，陛下要大婚了？和谁大婚？
大臣们的视线刷的一下投向了礼部尚书，非常迫切的想从他口里得到答案。
礼部尚书他什么也不知道啊，这一个多月来他都在为女子学堂和科举的事情奔波，根本就没有机会和陛下谈论婚事啊。
“陛下，这、这陛下要和谁大婚啊？”礼部尚书小小的脑袋装着大大的疑惑。
“尚书觉得谁配做朕的皇后？”夏辰光反问。
“老臣觉得……”礼部尚书下意识的开口，随后才反应过来夏辰光说得是皇后，而不是皇夫什么的，“陛下是要娶女子为后？”
“自然，历代先祖都是求娶女子为后，朕当然也不例外。”夏辰光先发制人，主动提出了祖宗家法来。
礼部尚书眉头皱得都快要打结了，“可是陛下，您也是女子啊。”
“那又如何，只要朕是天子就足够了。”夏辰光一脸正直，一点都不觉得自己的话有什么问题。
“陛下，如果您迎娶女子为后的话，子嗣一事……”礼部尚书越想越觉得不对，但从祖宗法制来说，求娶贵女为后有没有什么不对，“不如陛下先大挑，选出几个男妃后再求娶？”
“不可。”夏辰光摇头，“朕不是滥情的人，只要有个皇后就足够了。”
“况且父皇就是被后宫的妖妃迷惑了心智，朕绝对不能重蹈覆辙。”没有等礼部尚书开口说什么，夏辰光就先扣下了一顶大帽子，“夏国的百姓如今还没有全部过上富足的生活，比起后宫，前朝才是朕要付出心血的地方。”
这样一来不管是礼部尚书和其他大臣都不敢再提大挑的事情，不然就是妄图让陛下误国的佞臣了。
底下大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谁都没有胆子率先说出反对的话。其实这也怪不得他们，毕竟一年前陛下可是对朝臣来了一个大清洗，好多为官贪污的大臣都被抄了家。
如今在朝堂上站着的可没有绝对的清官，不管是身居何位，他们都或多或少收过一些银两。要是这个时候跳出来和陛下唱反调的话，指不定就是下一个开刀的对象了。
“对于封后这件事情，众位爱卿还有什么意见吗？”见着鸦雀无声的朝臣，夏辰光嘴角微扬。
这样才对，没有白费自己这一年来的雷霆手段，听话的大臣，才是好大臣。
“敢问陛下心悦的皇后是？”礼部尚书一脸纠结的开口。
夏辰光脸上绽放出了灿烂的笑容，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开口，“自然是赵将军了，这世上只有赵将军才配和朕并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