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叶清涵对叶樱谈恋爱这事儿从来没有表明过任何的态度, 其大部分的原因是因为叶家大小姐从小到大也没喜欢过什么人，更没有谈过恋爱。
所以突然之间说到叶樱和什么人在一起了，叶清涵确实怔了一下。
因为没什么经验, 所以一时半会她有点摸不清自己的情绪, 或是身为母亲应该有个什么样的态度。
助理因为叶清涵兀自为难的样子下意识的提心吊胆，生怕武则天一个不高兴就迁怒到她的身上。
但事实上叶清涵不但没有想她想象的那样大发雷霆，甚至好长一段时间，她都没再说一句话。
如果不是助理说到这件事，叶清涵大概都要忘了，叶樱已经不小了, 确实是要谈婚论嫁了。
甚至说她都没想过, 自己这个整天一脸冷清的女儿，竟然还会有喜欢人的一天。
叶清涵有些乏力的闭了闭眼睛，她抬手揉按了一下有些酸胀的太阳穴。
果真，她对叶樱的关心太少了么？
助理在一旁站的久了, 生怕叶清涵已经把她忘了, 见人没什么过激的反应她终于安了安心，继而忍不住又开口，“董事长？”
叶清涵果然后知后觉的回过神, 接着刚才的话题, “那人什么身家背景？”
“这个还在查, 现在只知道是个姑娘，长得很漂亮, 工作能力似乎也很强……”
叶清涵抬了一下手指，示意不用再说了, “这些都不重要，先查查背景。”
“好。”
“好歹是我叶清涵的女儿, 别差了太多。”
叶清涵又拿了一本文件，她示意助理说完事情就可以先出去了，结果对方却犹犹豫豫的一副还有话要说的样子。
“还有事？”
助理尴尬“嗯”了一声，叶樱谈恋爱那事只是个铺垫，正事她还没说呢。
叶清涵难得耐着性子，“继续说。”
“小姐在云端遇到了一些麻烦。”助理吸取经验，这次说的快了些，“起因就是她喜欢的那个姑娘，小姐算是给她打抱不平，后来就惹火了她们那个总经理，眼下面临离职，还可能要吃官司……”
她把自己知道的关于整个事件都详细说了一遍，其重点不外乎是突出，大小姐一个在国内孤立无援，可能要吃亏。
叶樱撩了下眼皮，倒觉得吃官司不是什么重点，她问，“这事你怎么查到的？”
“……小姐找到了秦言律师。”
叶清涵果然愣了一下，有些意外，“秦言说的？”
“是他团队里其他人无意说的，就说秦律师最近把主要事务都分配给了别人，自己却接了个不挣钱的私人小案子。”
叶清涵有所了然了，她点了点头看起来丝毫不担心，“有秦言帮她就行。”她说，“云端的董事是哪家？”
齐家，齐东禄。最近入了个郑家，上来就占有了百分之三十的股权，算是两家独大。”
“那就打个招呼。”叶清涵说，“那个什么总经理……”
“总经理叫邵鹏，是云端花高价钱聘请来的。”
叶清涵没听说过这个人，所以并不放在心上，“有必要的情况下，把他弄下去。”
助理欲言又止，她觉得叶清涵没抓住重点。
叶樱惹这些麻烦纯碎是因为李文斯，而前脚叶清涵还在让她调查那个人的身家背景，大有门不当户对的话就想办法将她们分开的打算。
结果此刻却又好像默许了一切，甚至都大动干戈的帮上了。
不过这话助理不敢质疑，叶清涵的吩咐照做就是，她上报到位了，任务也就完成了。
她应了一声正要从办公室里出去，叶清涵想到什么，突然又将她叫住。
叶清涵：“查一下我的行程，看看近期能不能挤出两天的时间，我打算回国一趟。”
*
早上十点，秦言准时出现在“非凡时空”的公司大门前。
他梳着一丝不苟的油头，鞋面锃亮的能当镜子，不论是里头的西服还是外面的呢子大衣都清爽整洁的找不出丝毫褶皱，和前一天晚上路边小店里撸串的糙汉大叔判若两人。
写字楼里的安保很严，多亏了他这身自抬身价的行头，和那张无坚不摧的警官证，才让他轻轻松松的到达了目的地。
一般的公司都是九点半开始工作，所以十点正好规避了人流，秦言从自动开启的玻璃门走进去，偌大的前台后站着两三个姑娘，各有事务。
但秦言还是在进门的瞬间收到了招待，前台美女盈盈一笑，尤其是看到这么个着装打扮的男人，那热情便更盛了几分。
“您好~”
秦言回应了一个标准绅士的微笑，“您好。”
“请问您找谁？”
“我找你们总经理。”
她在说话的同时摆出了自己的警官证，与此同时美女脸上的笑容也肉眼可见的僵了下来。
“有……什么事么？”
正常人大概都不喜欢被警察找上门，但秦言找的是旁人，这姑娘有什么值得忐忑的？
秦言不由觉得她的反应有点意思。
然后不等他回答，对方又匆忙开口，“抱歉，向总不在。”
“不在？”秦言玩味道，“你还没进去看，就知道他不在？”
“他早上来了之后就又出去了。”
秦言点点头，一副信了的样子，“那我找你们美术组的负责人。”
前台：“……”
“也不在？”秦言好脾气的问，“美术总监？美术主管？美术组长？……都不在？”
前台左右不是，脸上的微笑都变得尴尬起来。
秦言笑着提醒她，“你可不要妨碍公务哦。”
“……那，那我帮您进去问问。”
小姑娘说着就要走，秦言在默许中目光随意的打量着四周，然后在看到某一个身影时猛然一怔。
前台很大，除了两边的过道几乎看不见内里的情况，秦言看到的那抹身影还是凭借着大理石墙壁的反光，隐隐约约看到的，所以并不是很确定。
于是他另外两个前台姑娘的阻拦下向着左手边的过道走过去，大有要长驱直入的架势。
“先生您不能进去！”
秦言虽然办案子的时候经常也会做些厚颜无耻的事情，但是大多数情况下他还是很识规矩的，因为他所站着的方向，已经能把人看清楚了。
他没看错。
秦言忍不住笑了起来。
前台还在纳闷他在笑什么，秦言便抬了抬手，指着那个人问，“她是什么人？”
前台顺着他指的方向只看了一眼便又迅速转回头，“那是我们董事长。”
“董事长？”秦言一脸震惊，心道这一个两个混的都这么好么？
啧，相比之下他是不是太堕落了一些？
刚刚说是去美术组问问的那个姑娘还没回来，秦言转眼之间就改变了主意，“我要见你们董事长。”
前台：“……？”
“不行的……”
“怎么不行？”
“见董事长需要预约。”
耳边是前台阻拦的声音，秦言的目光却自始至终没从远处的那抹身影上挪开。
他这个人一向是死脑筋，说要见就必须见，去他的预约，向来只有别人预约他的分，他还没有想见却见不到的人。
前台见他耗着不走，又说，“您还是……”
“许柳！”秦言不等她说话，忽然抬高音量喊了一声。
前台：！
众人：？？
秦言这毫无预兆的一叫，不光是吧前台姑娘吓得脑袋一懵，更是轻而易举的吸引了公司里头所有人的注视。
隔着厚重的玻璃门，站的稍远一些的被叫做“许柳”的女人原本不一定能听见的，但却因为其他人莫名的反应，也让她下意识从众的看了过来。
她手里拿着文件，前一刻还指导着手下人后面的工作，结果在目光触及到秦言的一瞬间，就把要说的话全都给忘了。
“秦言？”她兀自嘀咕道。
秦言尽管听不见却依然能从对方的口型中得知，她已经认出了自己，于是相当得意的笑了起来，顺便冲对方招了招手。
“稀客啊。”许柳撩了一下挡眼的长发别在耳后，秘书正好倒了两杯咖啡进来，轻巧的放在硕大的董事长办公桌上。
秦言客套的笑着，手上却没客气的已经将那咖啡杯端了起来，吹了吹滚烫的雾气，轻轻抿了一口。
秦言说，“确实是好久不见了。”
“不知秦大律师大驾光临，所为何事？”
“接了个案子，过来调查调查。”秦言如实道，“不过确实没想到，能遇到你。”他砸着嘴感慨，“只知道叶老板在国外公司开得不错，没想到你在国内不声不响的也当上懂事了。”
说道叶清涵，许柳的表情不由复杂了一些啊，但转瞬却又笑了起来。
“叶老板我是不敢相提并论。”许柳说着又停了停，似乎是不太喜欢这个话题，不想再说下去了。她调整了一下坐姿，“你刚刚说，来查案子？什么案子？”
“你见过叶樱么？”
尽管一看就看出来对方不想说关于叶清涵的事情，但秦言还是很难避开相关的话题，毕竟这案子就是叶樱委托给她的。
许柳看着他，意外的没有立刻回答。
其实她原本应该想也没想的就说没有，毕竟她之前见叶樱，那姑娘还是个黄毛丫头，叶清涵偶然带她来公司的时候，她才可能有机会见一次。
但此刻她之所以踌躇了一下，是因为就在几天前，她确实又见过叶樱一次——在酒吧，同样是不期而遇。
因为那张酷似叶清涵的脸，竟叫她一眼就认出来了。
“她怎么了？”
秦言确定对方没有忘记“叶樱”这个名字，继续道，“来你这调查，就是她的委托。”
许柳疑惑的看着他。
秦言又说，“我相信许董事长是个磊落的人，所以这件事你应该是不知情的，我就开门见山的跟你说了。”
*
离职第一天，李文斯潇洒的有点让人眼红，一觉睡到自然醒，午饭的时候才出现。
“下午什么安排？”叶樱随口问问。
“去婚庆公司。”
叶樱一愣，转而又有些好笑，“你倒是不耽误。”
“那是，结婚是要紧事，怎么能耽搁？”李文斯说，“再说也不冲突，秦律师那边我也帮不上什么忙。”
叶樱点点头，一边又有些懊恼，“公司这边，什么线索也查不到。”
李文斯说，“查不到就算了，你要是受不了，就也辞了吧，别为难自己。”
“我倒是没事。”叶樱说，“现在走没好处，等几天看看吧。”
李文斯有点歉疚，明明是她的事情，却弄得叶樱立场尴尬。
刚想说点什么，叶樱却像是看出了她的不安，转移话题道，“你下午自己去？”
李文斯看着她，如实道，“约了费珞。估计是美之跟她说了我的事，她今天早上给我打了电话。”
叶樱点点头，没说什么。
李文斯则又说，“早上还去了我表姐那一趟。”
叶樱问：“她怎么样？”
“挺好的，孙韬得关一阵子，这几年估计都出不来。”
“那就好。”
叶樱想到什么又说，“对了，我买了个东西，今天应该就送到家了，你下午去物业那边拿一下。”
“什么东西啊？”李文斯问。
叶樱却故意卖关子似的，要是仔细看还能看到她紧抿的嘴角那抹不怀好意的浅笑……可惜李文斯没注意。
叶樱：“是个大件，你看到就知道了。”
“……哦。”
李文斯在婚庆公司呆了很久，但大部分时间和对方交流的人都是费珞。
办婚礼要确定的东西太多，李文斯看了没一会儿脑袋就炸了，硬是耐着性子撑了两个小时，最后费珞缺给她总结了一句——性价比不高，换一家再聊。
于是一连换了四五家，天都快黑了。李文斯看了一眼时间，想着估计没多久，叶樱都该下班了。
她把费珞的随手记录占为己有，打算就今天聊过的这几家再做分析，先把脑子里的东西捋顺了再说。
到家的时候也没忘叶樱中午的交代，李文斯先去了一趟物业，结果在大件堆里找了半天，都没找见叶樱的名字。
是不是还没到啊？
李文斯正这么想着，物业的大爷凑过来问了句，“叫什么名儿啊？”
李文斯：“叶樱。”
“哦，叶樱啊。”物业大爷一看就有印象，李文斯等着他的下文，“你在这找肯定找不到啊。”
李文斯：“那我去哪找到啊？”
“喏，在那呢。”大爷指了个方向，结果李文斯一眼看过去当场就懵逼了。
大爷指的方向只有一个件，高度和宽度都有一米多，长度就更夸张了，大概比李文斯的身高还要长。
这叫大件？这是超大件吧？
李文斯走近看了眼运单，果然写着叶樱的名字。
什么呀这是？
李文斯满怀好奇，只可惜箱子外面包了泡沫纸，还打了木架子，根本什么也看不见。
李文斯抓耳挠腮，想了半天还是找了上次帮忙的那一趟保安。
保安大叔一如既往的热情，拆了木架子，揭了泡沫纸，然后指着浮现出水面的箱子，问：“这箱子还要么？”
李文斯应声之前先仔细的看了眼箱子上的字：“家用全自动多功能太空豪华舱全身电动沙发。”
李文斯：“…………”
所以这是个，按摩椅？？
李文斯当即脑袋一片空白，她抓着乌糟糟的头发，上次商场试用的情形此刻还历历在目……
叶樱这是要干什么？
结果正处于震惊之中，叶老板的消息就到了。
叶樱：“礼物拿到了么？”
李文斯：……？？
你跟我说这是礼物？？
“你……”她欲言又止，准确的说语言已经不足以表达她此刻的心情了。
叶樱：“感动的说不上话？”
李文斯：“……”
如果此刻能见到叶樱的话，李文斯大概就能看到叶老板脸上那抹恶意肆虐的笑容了。
李文斯抹着脸，中午是谁说她去婚庆公司两头“不耽误”？叶樱这才是“不耽误”，这个时候还记着这按摩椅！
绝了！
李文斯还徘徊在崩溃的边缘，耐心等候的保安大爷仍能保持着和蔼可亲的微笑，半晌后又问了一句，“还要么？”
“……”求你把按摩椅一起带走吧。
尽管李文斯一万个不情愿，但她还是在绕着那按摩椅转了十七八圈后认命的蹲了下来，开始组装拆分的零件。
不得不说叶老板记忆力卓绝，这按摩椅虽然是从网上买的，却是和那天商场试用的是一模一样的款。
李文斯大概不知道，叶樱为了找到一个具有同频率、同功能、同分档的按摩椅偷偷花费了多大的功夫。
李文斯一边装一边想哭，虽然叶樱什么也没说，但她似乎已经能看到自己可悲的未来了。
尤其是她现在还在亲自组装，为了自己日后的磨难做铺垫。
叶樱加了会班，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八点半以后，这个时间段也足够让李师傅把整个按摩椅安装完毕。
她坐在沙发上，看着不远处靠墙放着的按摩椅，生无可恋。
叶樱一进门就看到了这样生无可恋的李文斯，然后又顺着她的目光看向了那个崭新的大型道具。
看起来还不错，值得打个好评。
“装好了？”叶樱明知故问。
李文斯幽怨的转头看了她一眼，“嗯……”
“有没有试试？”
李文斯：……
她疯了么？还试试？
叶樱看着她的样子，心里头觉得好像，脸上又不露痕迹，“干嘛这幅表情？谁欺负你了，这么委屈？”
李文斯：……你说呢？
“没事！”李文斯没好气的嘟着嘴，“要试你自己试。”
叶樱的目的那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彼此心照不宣。所以她越是一本正经，李文斯越是觉得这女人黑的一言难尽。
叶樱挑了下眉头，“好吧。”
她倒是好说话，李文斯让她自己试，她还真脱了外套向那按摩椅走了过去。
说明书和遥控都整齐的在椅子上放着，叶樱一边拿起来看着，一万弯腰接上电源线。
看起来不难，一键操作，和广告里写的一样。
她慢慢坐了上去，四肢和脑袋放进恰到好处的凹槽里，然后按下了启动键。
李文斯悄悄在一旁窥探着，心头跃跃欲试，迫不及待的想看到叶老板一如她那天出丑的样子。
虽然不得不承认那按摩椅确实各个部位都按摩的很到位，但就是太到位了，才叫人痒痒，尤其是李文斯这种天生怕痒的，那种感觉简直了。
不如一箭穿心来的痛快。
但李文斯等了要有五六分钟，预想中的画面却始终没出现。
她又走近了一些，看到陷在按摩椅内，闭着眼睛面色平静的女人，对方的身体随着按摩的频率小幅度的波动着，看起来……
相当享受。
似乎是察觉到了李文斯的走近，叶樱微微张开眼睛。
她原本工作了一天就有些疲惫，虽然起初只是想试一下按摩椅的功效，但躺了这么一会儿还是不得不承认，是真的很舒服，舒服的让人舍不得起来。
怪不得那么多人喜欢养生，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想到这里，叶樱打算回头把泡脚桶也一块买了。
“感觉不错，你要不要也试试？”叶樱说。
刚说完，试探着向前的李文斯又下意识后退了两步，果断摇头，“不要。”她才不上当呢。
叶樱耸耸肩，一副李文斯亏大了的样子。她又抬了抬手，然后不太想动似的又放了回去。
“那可不可以麻烦你，帮我换个频。”叶樱哑着嗓子道，好像随时都能入睡。
她无力又舒适的样子比平时亲和了不少，失去了威慑力，也让人下意识放下提防。
李文斯向来是个好说话的人，自然不会吝啬于这样的小忙。
于是她从叶樱的手里接过遥控器，又极不熟练的对了一下按摩椅上的按键，然后按了换频键。
一时间叶樱身下振动的幅度似乎大了一些，震动的方式和方才也不太一样了。
李文斯以为叶樱多少会有点反应，结果也没有，叶老板适应能力一流，从她的脸上除了“舒服”就只能看到“看舒服”。倒是李文斯自己，莫名其妙的哆嗦了一下。
李文斯感觉自己有点上钩了，她开始怀疑自己上次是不是运气不好，或是操作不当。
“真的不试试？”
李文斯：“……不！”
叶樱表示妥协，“那你帮我关一下，我去个洗手间。”
李文斯照做。
按摩椅顿时就停了下来，李文斯顺手把遥控器放进按摩椅自带的兜里，也就是眨眼的功夫，她被人抓住了那只手。
叶樱借了一把她的力道从按摩椅上坐起身来，李文斯倒是措手不及被拉了个重心不稳。
很难说叶樱这一下是不是故意的，总之李文斯眼前一花，等定下身形的时候人已经稀里糊涂的和叶樱换了个边。
察觉到自己正陷于按摩椅上的时候，李文斯心底的不安大幅度上升，她条件反射的挣扎，同时看到叶樱阴谋得逞的嘴角。
她听到叶樱说，“特地给你买的礼物，不试试怎么像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