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

　　然而……

　　苏雅取下自己脸上的面具, 扔在地上，一脚踩上去直接踏碎。

　　她在三千世界中，扮演了不同的存在。

　　却唯独没有真正地为自己而活。

　　苏雅一步一步走向生死薄，凌海女帝也在追赶生死薄。

　　苏雅看似轻巧，一步朝前, 一个呼吸之中, 身影却迅速跳跃。

　　速度之快, 任凭凌海女帝如何追赶都无用。

　　“爱恨情仇，黄泉水洗，皆不当数了啊。”苏雅站在生死薄面前, 看着此物。

　　这是江水神给自己留的念想。

　　生死薄散发出激动的气息, 像是有活力的生灵, 在呼唤着自己的主人。

　　苏雅伸出的手, 停在半空。

　　她苏雅去可怜那些女配，谁又来可怜自己？

　　无心无情, 永远保守永世孤寂之人。

　　“爱我者，我爱者，皆不得好死。”苏雅闭上眼睛，一地泪水从脸颊流淌下来，砸在生死薄上。

　　身后忽然起了一阵阵的劲风。

　　凌海女帝手拿长鞭，想要从身后偷袭。

　　她足尖一点, 凌空跳起, 催动自己全身修为, 只为一击必杀。

　　就在长鞭即将落到苏雅身上一刹那, 忽然……

　　苏雅手落下，生死薄认主，四方天地的血雨顷刻之间，如同江海奔流涌入生死薄上。

　　“死。”

　　只一字，凌海女帝化作血雾，消失在空中。

　　苏雅并未转身，轻轻一抬手，双剑回到自己的背上。

　　结局已分晓，苏雅无心去看落败者的下场。

　　她挥袖背剑，手拿生死册，口中呢喃当初诗语：“五岳寻仙不辞远，一生好入名山游。”

　　相同诗句，心境再非当时豁达。

　　更像是呢喃，此话嘲讽天道与自己。

　　苏雅朝着远处徐徐走去，挡她者，死！

　　生死薄之下，她终于成为了战无不胜之人。而战无不胜的代表，是天生之人一一舍弃自己，远离。

　　玉篱清，洛清月，顾盼，顾雪旋，萧珏，白闻歌，宋云，江水神。

　　这些人就是自己的劫难。

　　苏雅苦笑，这些人说到底，不过是自己的一个劫难。

　　谁都一样，在自己眼中，只是……一个劫难。要么渡过她，要么毁掉自己。

　　可笑的是，自己没死。

　　并非渡劫成功，而是这个劫难愿意自我舍弃，为自己谋求生路。

　　向来只有她苏雅给人施舍，如今反而亏欠了别人……

　　系统从心境中出现，看着脸上始终带着笑容的苏雅，心中却一阵阵地后怕。

　　苏雅看着系统，并未停下脚步：“下一个世界是什么？”

　　系统查看了一下，身子抖动，颤颤巍巍地说：“没有了……”没有下一个世界。

　　但是苏雅代写过的小说，不应该只有这几本才对啊。

　　系统觉得不对劲，但又不知道该如何说。

　　怎知，苏雅癫狂地笑起来，笑的身子颤抖，像是要抖碎了一般。

　　“江水神将我的名字从生死薄上划去，系统后台找不到我很正常。我……已经是……”

　　苏雅看向前方，一字一句地说：“我已经超脱六道。”

　　不存在的人，系统又如何来要挟自己完成任务？

　　自己的劫难在大千世界中苦苦追寻，如今终于消散，可苏雅并不快乐。

　　她觉得心中空落落的。

　　她想要再与自己的劫难一见，再见见玉篱清。

　　这般多的世界，她是如何沉默地追随在自己身边？默默无闻，轻柔地像风像雾又像云。

　　苏雅闭上眼睛，既然三千大世界容不下自己，那自己便自求生路。

　　若是劫难消除，离开三千大世界，那自己便再创造一世，等候失落的魂魄归来。

　　苏雅挥袖，变出一坛酒，大口大口地饮下。

　　苦酒入喉，刺的她心中疼痛。

　　笑女配为局中人，殊不知自己也深陷另外一个困局之中，无法自拔。

　　萧萧风声之中，将她的苦笑与哀怨传递到远方。

　　“哈哈、哈哈。”

　　玉篱清，你当真是我教出来的好徒弟……

　　为师数个世界，兜兜转转，终究还是败了，败的一塌糊涂。

　　在无奈的哭笑声中，天地风云变动，四周云雾起，化作仙境一般。

　　凡人只觉得是祥云漫天，许是有喜事。

　　但修道之人，却大惊失色。

　　天地间的灵气动荡不已，朝着一处巨大的黑暗之中涌去。

　　苏雅朝着黑暗不断地走。

　　她顿在黑暗之门前，饮掉最后一滴酒水，将酒壶扔在一边。

　　“新世界贫瘠，特借尔等的灵气一半用。”

　　说罢，苏雅抬脚迈进了无边的黑暗之中。

　　*

　　在繁华的A市之中，络绎不绝的人群。

　　一高级小区的门口，早起上班的人，偶尔会从煎饼摊子上买上几口吃食。

　　填饱肚子才是至关重要的，谁管它卫生不卫生。

　　老李头做煎饼摊子已经有三十来个年头了。

　　他舍得放东西，价格又不贵，这里的住户经常来买，见得多了，自然就记住了有哪些人。

　　不过，老李头自己的记性也好。

　　但凡是只要被他记住的人，莫说是十年，就是一辈子都忘不掉。

　　他今早忙碌不停，好不容易可以休息一会，正在收拾摊子，打算回家清点。

　　“一份煎饼，还有一碗莲子粥，谢谢。”

　　女子清冷的声音好似琴音轻鸣。

　　“好，你稍等！有凳子，可以坐着等。”老李头说着，抬起头一看，愣住了。

　　面前的女生穿着职业套装，头发及腰披在脑后。

　　一双眼睛淡淡地望过来，像是一块晶莹剔透的琥珀。

　　“怎么了？”

　　老李头的举动，引起了女子的不解，他迟疑地问：“你……”

　　苏雅挑眉：“有什么问题？”

　　老李头看着苏雅，都忘记了摆弄煎饼。

　　面前这个人，他几十年前看见过。那时候，那个女人也经常来买东西，煎饼加辣加葱。

　　几乎是一模一样。

　　见到的第一眼，他就被勾起了当年的记忆。

　　苏雅沉沉嗯了一声，催促对方：“我还要上班，麻烦快点，加辣加葱……”

　　老李头手下一顿，随后哎了一声，加快了动作。

　　在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之后，老李头突然开口：“你们家之前是不是住这里过？”说不定和当年女子有血脉关系。

　　要不然的话……

　　苏雅朝远方走去，面无表情，不说话算是默认了。

　　街上来来往往的人很多，苏雅背着包，拿着煎饼，随波逐流。

　　她从来不开车去学校，怕错过很多人。

　　在等待红绿灯的过程中，苏雅拧了一点煎饼给系统吃。

　　系统比起之前胖了一大圈。

　　已经从软乎乎的毛团子，变成了毛茸茸的大毛团子。

　　绿灯亮起，苏雅跟着人群过马路。

　　忽然远处传来一阵骚动，苏雅侧头一看，一辆大卡车横冲直撞过来。

　　若是直接和行人对撞，必然会死伤无数，苏雅闻听周围的喧闹声音后，侧头看向那大卡车。

　　眯起眼睛，冷哼一声。

　　忽然卡车一个急停，凌空飞起打翻。

　　货车撞进了对面街道的一楼，好在此刻大早，未曾营业，司机如何不说，最起码没有其他人伤亡。

　　系统长叹了一口气，对苏雅说：“幸好宿主你帮忙了，看，我说你已经懂得了什么是爱和希望了吧！”

　　系统开始吹彩虹屁。

　　苏雅给它翻了一个白眼。

　　“九年制义务教育思想品德系统？说是奶白女配，实际上，我才是你们的攻略对象吧。”

　　被戳穿心思的系统不敢再说话。

　　“自这个世界诞生起，万物由无到有，人类出现，发展文明，我一直在等一个人。等不到她，你休想奶白我……”

　　苏雅说罢，勾起一边嘴角，嘲讽地笑系统。

　　“玉篱清以身铸剑，你知道，而后她魂魄碎片出现在各个世界，你也早就察觉到异状。但是你没提醒我……”

　　眼睁睁看着玉篱清的化身，江水神，活生生在自己面前烟消云散。

　　系统越说越自闭。

　　自己又不是人类，一些有关于任务的信息，有时候还没有传送到前台，就被后台消除了。

　　谁知道玉篱清来这一招啊。

　　苏雅懒得和系统追究。

　　她只知道，自己能做的就只有等。

　　看过沧海桑田，熬过无尽孤寂的人，又怎么会害怕这一点点漫长。

　　苏雅准点到达学校办公室，将手中煎饼袋子扔在垃圾桶里，坐在自己位置上，查看今天的课表。

　　同事给她打招呼：“苏老师早上好，听说你来的路上出车祸了，没事吧！”

　　苏雅整理自己的文件：“小问题而已。”

　　同时哀叹一声：“苏老师这么漂亮年轻，多少男老师想追，这要是被他们知道了，又得送爱心套餐慰问补身体。”

　　苏雅一顿，冷漠地说：“那麻烦你下去转告他们，我有喜欢的人。”

　　“可是没有看见过啊，是异地恋吗？”

　　苏雅迟疑地点头，算是吧，对方的魂魄还不知道在哪里飘着呢。

　　苏雅啧了一声，不长眼的男人们。

　　这份工作不错，她刚刚找的，为了避免熟人发现自己几十年没变化，苏雅差不多十五年要换一次住处。

　　住所，工作，人际关系都得重新弄，麻烦的很。

　　苏雅起身，拿着资料出去，前往教室上课。

　　*

　　A市公安厅内。

　　监控录像在重复播放今早的车祸视频。

　　一个身穿警服的女子端坐在椅子上，一双眼睛死死盯着画面。

　　旁边的警察给她倒了一杯水，递过来：“画面分辨率太低了，卡车起火，驾驶座里的两个人烧的面目全非，不能肯定是毒贩头子。”

　　女子心不在焉地听着。

　　卡车驾驶员是吸毒者也是贩毒者，牵扯到了一桩大型贩毒案子。

　　这是目前相对好找寻的线索，然后……断了。

　　她有些不甘心，所以才会重复看，想要看出端倪来。

　　忽然，闪过一个画面，她伸出手，将画面暂停。

　　然后放大，竭力将画面呈现清楚。

　　她看着画面中的苏雅，缓缓道：“这个女人，我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