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

　　其他人是否在读书, 苏雅已经难以关注，她的眼中只剩下了江水神这个人。

　　陈临踱步过来的时候，又是见自己的娘亲和江水神，一副含情脉脉的样子。

　　陈临心中动容, 不由得感慨，这真是太好了。果然是真爱啊。

　　他不过是随便过来瞧瞧，没想到啊没想到！！！

　　当初怎么看，都像是自己的娘亲对江水神单相思, 而江水神并无多少反应。

　　可后来仔细一瞧，经历了老道士驱鬼指认杀人凶手，如今两人又视周围人于无物，情真意切地对话, 陈临已经肯定了这两个人怕是早就暗生情愫, 情投意合。

　　锁死了！

　　陈临长叹一声, 娘亲孤寂了这么多年，总算是找到了一个知心的人儿, 能陪在身边说些贴切的话。

　　他原以为书亭之中默默对视, 这便是巅峰, 然而之后发生的一切，更加让他激动。

　　苏雅和江水神寸步不离, 吃饭相对而坐，时不时抬头看了看对方。

　　陈临一个做儿子的, 硬生生没有插进话头。

　　等到了晚上, 陈临请晚安礼的时候, 便听见苏雅淡淡地下令：“我大晚上睡不着，让水神那丫头陪我来说说话吧。”

　　苏雅说这话的时候，还在心中琢磨，自己想二十四小时盯着江水神，这理由可得找好一些。

　　否则叫陈临起了疑心，那可就糟糕了。

　　然而，此事压根不用苏雅担心，陈临满心欢喜地应下，他托自己的小侍前去水神住处传话。

　　小侍应下之后，转身开跑，还没走两步，便听见身后老爷哎哎了两声：“你等会儿，来，你过去的时候这般说……”

　　陈临附耳，小侍认真听着。

　　“老夫人觉得长夜漫漫~一人独眠~难免孤寂~特地请水神主子准备好自己喜欢的物件，一同搬过去住~”

　　小侍麻利地跑到江水神面前，转达话。

　　江水神神情怪了一下，总觉得这小侍说话怪怪的，问道：“这是老夫人的命令？”

　　小侍弯下腰肢，应话：“是，这是老夫人特地吩咐老爷的，小人特来传话。”

　　老爷说这话的语气，他都学了十成十。

　　江水神哦了一声，表示自己明白，转身进屋收拾东西。

　　自己的侍女跑了，江水神只好自己动手做活，她心中满是犹疑。不应该啊，难不成那红线当真有这般神奇？

　　竟然叫苏雅对自己如此念念不忘？

　　江水神没有什么认床的习惯，随便收拾了点换洗的衣物，就朝着苏雅住处走去。

　　深夜，苏雅还未睡，江水神自然不好安眠。

　　两人坐在庭院之中，对月侃侃而谈。

　　苏雅问了江水神几个问题，依旧还是有关于女性思想观念的事情。

　　这一次，江水神没有立即回答。

　　她想起苏雅之前一听到自己说“三从四德”，“治家之法”，就不满地蹙起了眉头。

　　这一次，江水神转换了一下思路。

　　反其道而行之。

　　果不其然，苏雅听完后露出了一丝淡淡的微笑。

　　江水神心中轻哼，果然如此。

　　没想到这人心中所想，竟然和大多数迂腐的人不同。

　　这倒是让江水神有了些许赞叹，原以为苏雅只是一个……废物呢。

　　夜深露重，站在两边的侍女提着灯笼，上下眼皮子打架，身子一摇一晃，困意横生。

　　平日里干惯了粗活的人，也熬不住，更不用说身体每况日下的苏雅。

　　喉头泛起一阵阵痒，苏雅捂住嘴，轻轻咳嗽了一声，她本想抑制住，但没有法子，有些撕心裂肺地用力咳嗽：“咳咳咳！”

　　难受，心口好像要撕裂一般。

　　苏雅呼吸都带着一丝的抽痛。

　　她朝旁边一歪，撞进了一个温暖柔软的怀抱中。

　　抬头看去，江水神扶住她，眼神温柔，说话也温声细语：“老夫人，咱们快些进屋歇息吧。”

　　苏雅看着江水神对自己关怀的样子，垂眸，细声问道：“谢谢。”

　　江水神咧嘴一笑，有些憨傻气息：“老夫人不必和我客气。”

　　苏雅见她这样，忍不住问：“你……为什么喜欢我？”

　　本以为江水神会迟疑，会好好想一想借口，可苏雅自己刚刚问完，江水神便麻利地回答：“我先前觉得这陈府的女人，大多都是一个样子，也学着这般。但唯独老夫人不一样，教我读书写字，传授我前人的诗句道理。除了我父母，怕是没有其他人再能比得上老夫人你了。”

　　说道这里，江水神羞涩地侧过头，有些不好意思：“我也不知道我这是怎么了，总而言之，一见到你便觉得心生欢喜，好般爽快。但人有七情六欲，我喜欢你，有情饮水饱，可我只要看着你便觉得此生无憾了。”

　　“若是你不喜欢我也没关系，这种事情哪能次次求得个美满，我只求服侍在你身边就好。”

　　苏雅怔在原地。

　　口中呢喃，硬生生一句话都没说出来。

　　原来，喜欢一个人，有时候原因竟然可以如此简单吗？

　　苏雅心中烦闷，于是再忍不住地咳嗽出来，没有了死人阴气的滋养，苏雅的身体越来越差，已经不如以前的十分之一。

　　当真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到什么时候去。

　　苏雅心道自己要是在没有奶白江水神的时候，就先翘辫子，到时候系统那边再判断一下，然后降低灵魂强度……

　　自己是真的可以提前准备棺材和墓地了。

　　“咳咳！”

　　江水神听着苏雅的咳嗽声音，心提起来，身子朝苏雅靠了靠，想要给对方撑住：“快些休息吧。”

　　等到了房间内，苏雅坐下之后，江水神咬着下唇，心中似乎有事要说。

　　“说。”苏雅简单一个字，让江水神吓了一大跳。

　　江水神略微弯下身子，双目盯着苏雅：“你之前，身体没有这般不好的……是不是老爷回来了，你不方便……”

　　讲真的，江水神一说到这件事情就喜欢绕圈子，苏雅次次都跟不上她的节奏。

　　额头冒出黑线，女配又在往自己的头上扣高帽子了？

　　苏雅扯开江水神的手，义正辞严地说：“我没有，休得胡言乱语！”

　　江水神却笑了，一双眼睛柔和的不像话，像是带着无限的情意：“没关系的，你若是不方便，我这便帮你。”

　　苏雅嗤笑一声：“帮我？你还是少害我比较好。”

　　两个人这个话题再度落得不欢而散，苏雅虽然心中不高兴，但还没忍住脾气，没把江水神赶出去。

　　她一定要死死盯着江水神，把女配杀人的念头，直接杀死在摇篮里。

　　所以……

　　苏雅又一晚上没睡。

　　她决定和系统换一下岗，晚上她当夜猫子，然后白天呼呼大睡。怎么靠谱怎么来，苏雅还是觉得自己比系统靠谱些。

　　江水神倒是老老实实，苏雅盯着她。

　　若是外人在，必然会觉得这种情况很是诡异。

　　到第二日，苏雅天一亮，洗漱之后，脚下虚浮地跟着江水神一起来到书亭，坐下就开始睡。

　　江水神停止了自己读书的声音，走到苏雅身边，伸出手拨弄了一下人的发丝，轻轻一笑。

　　随后赶来的小妾，见状有些不解，心中也嫉妒。

　　江水神真是走了狗屎运，居然巴结上了老夫人这棵大树。这下子，陈临不可能不注意到江水神！

　　她们恨得咬牙切齿，江水神却不当一回事，竖起食指放在唇边，轻轻地嘘了一声：“小声些，她睡着了。”

　　小妾们心有不甘，却还是老老实实不敢大声说话。

　　毕竟……面前这人是江水神，而她要袒护的是老夫人。

　　一连这么几日下来，江水神安分守己，没搞出一点小事情，而苏雅脸色是越来越差，肉眼可见的难看。

　　不光是常陪伴在身边的江水神发现了，就是平时忙于应酬的陈临，过来看一眼，就大惊失色，忙问自己的娘亲怎么了？

　　苏雅总不可能告诉，没死人，吸食不到阴气，所以身体不好，只能讪讪地笑着，把这件事情混过去。

　　自己一个陈府的老夫人，也不可能没事往死人堆里跑啊。

　　而且大晚上还得盯着江水神，白天又不方便。

　　但陈临不管那么多，一口气找来了一堆奇珍异宝。

　　全是大补的东西，山珍海味。

　　江水神按照陈临的吩咐，依旧是每天都给苏雅熬补药。吃了一两天，苏雅脸上的血色反而越来越少。

　　小厨房内，江水神蹲在地上扇着小扇子，药罐子中冒出一股涩味，她不喜欢这种味道，也不知道凡人为什么会这么相信这些药，真的能起死回生？

　　好在这幅药不是给自己喝的 。

　　江水神就放心了。

　　她袖子的口袋里还放着一小包蜜枣，这玩意很甜，她想苏雅应该会喜欢。

　　凡人间的话本上都写着，但凡女子都爱吃些这般甜腻的小吃食。只要是情郎给的，纵然不甜，也得娇滴滴地说上一句“甜”。

　　苏雅吃药的时候，总会蹙眉，江水神看着对方紧蹙的眉心，有时候心中也会跟着紧张起来。

　　因对方而喜，因对方而忧愁。

　　这种感觉时而存在，时而消失不见。

　　江水神只能也只想将原因归咎到红线身上。之前的黑影说，她与苏雅，也许前缘已定，今生再续是命中注定。

　　可江水神想不起来，她记不得自己与这位天外来客有什么交集。

　　喜欢也好，不喜欢也罢，自己来到这陈府，不过是来完成任务的。

　　不应该将自己的情爱留在这里。

　　至于欺骗苏雅的感情，想到这里，江水神笑了。反正自己也得离开，不如就骗骗苏雅，就让对方一辈子都活在美梦之中，不好吗？

　　也没什么不好的。

　　江水神揉了揉眉心，脑袋有些疼。

　　她总感觉这些话，这些道理，似乎在很久很久之前，就有这样的一个人对自己说过，做过。

　　而她，不过是顺着那个人所做的一切，照猫画虎，付诸行动，全部落给了苏雅。

　　江水神不得不承认，她的确挺佩服苏雅的，就冲她每天大晚上不睡觉，一双明亮亮的眼睛看着自己，就挺佩服的。

　　这女人不是有病，就是脑子有问题。

　　对方似乎很怕自己去杀人。

　　江水神想到这里，嗤笑一声，杀人？她杀的都是该杀之人，那些惨死的小妾是，陈老太太也是，没有一个是不该杀之人。

　　可惜这些凡人，没有一个人会懂。

　　江水神端起药，小心地朝主屋走去。

　　拐角处，有几个小侍女在窃窃私语，小声说道：“我听说之前侍奉水神小主子的侍女消失不见了。”

　　“啊，那她去哪了？总不可能……”

　　“别胡说八道行不行！”

　　“不是啊，我还是听管家身边的小德子说的，听说这个月，那个侍女没去领银子啊！”

　　江水神嗤笑一声，因为好心放跑了一个侍女，这么大的人说没就没了，虽然没有发现尸体，但流言蜚语的出处，终归是喜欢胡乱猜测的人口中说出来的。

　　怀疑了苏雅，又怀疑到自己头上？

　　江水神不气，这些流言蜚语，其实正得她的意。

　　江水神端着药，莲步轻挪，走到主屋里，苏雅正斜靠着榻，轻轻睡着。

　　“老夫人，该起来喝药了。”

　　苏雅睡得很浅，一下子睁眼，转动眼眸看着江水神，闻到药味后眉头紧蹙在一起，似乎可以夹死苍蝇了。

　　江水神哄她，语气温柔地好像哄一个不听话的小孩子：“喝吧，对身体好。”

　　顿了一下，江水神又说：“若是不喝的话，你的身体越来越差，我只能……”

　　这话一出，苏雅的心中就敲醒了警钟，MMP哦，明明杀人是江水神的事情，为什么现在江水神还能反拿着这一点来威胁自己？

　　这逻辑，糊里糊涂地就被对方拐跑了。

　　“我喝还不成吗？”苏雅仰头，满碗饮下。

　　苏雅刚刚把碗放下，嘴唇一凉，一颗蜜枣被塞入口中。

　　江水神指腹扫过苏雅柔软的唇瓣，动作暧昧，但转瞬即逝。

　　她轻声宽慰苏雅：“你的身体，我很担心……”

　　苏雅吓得连忙拽住江水神的手，认真脸：“不要想着杀人……”你不杀人，我们还是好朋友。

　　江水神诧异地看了看被握住的手，忽然绽放了一下灿烂的笑容，笑的十分开怀。而她高兴的原因，仅仅是被苏雅握住了双手。

　　如此简单的快乐。

　　江水神笑弯了双眼，十分开心地说：“你放心！”

　　我杀了人，一定会替你背锅的。

　　江水神低头，羞涩，藏住了自己的狡黠眼神。

　　而苏雅却被江水神的一句话撩到情难自禁。

　　这一次，自己的身份不过是一个体弱多病，又身在明处的人。放在之前的世界，次次都是自己为女配们挡住风浪。

　　唯独这一次，她可以卸下肩头的担子，好好放松一下。

　　苏雅不得不承认，她好像喜欢上了江水神，做朋友也好，做恋人也好，似乎只要看到对方，就觉得心中无由来的开心。

　　大抵，恋爱中的小女生都似这般。

　　所以……江水神一定不要犯错误啊。

　　近来天气冷了，苏雅想，她还想让江水神冬日的时候，给自己暖暖床。

　　说起床，苏雅有些困了，打了个哈切。

　　陈临找来的补药有安神的功效，苏雅每日晚上都得靠撑，要是撑不住了就拿手捏一下自己大腿根部。

　　但今日，江水神的一碗药，一席话，让她心中动容。

　　苏雅难以遮掩困意，只是让系统好生看着。

　　系统也累啊，这么来回倒，它和苏雅都快被江水神折腾死了。而江水神本尊呢？每天舒舒服服地睡大觉，白天认认真真读书，活的可开心了。

　　系统打了个哈切，认真盯着江水神。

　　月上柳梢头，系统忽然察觉到一股杀气。

　　不在这里，而是在陈府的另外一处，系统诧异地看着面前安然入眠的江水神。江水神还在这里，那么动手的人是……

　　系统有些迟疑，如果赶去那边，就无法监督江水神。它无法眼睁睁看着凶杀案出现，没办法，只能给苏雅开了个挂，让人无法伤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