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今日, 江水神好歹是来了，纵然她一晚上没睡好，脸色苍白难看，但最起码是来了的。

　　而其他小妾则不一般了。

　　苏雅大致看了一眼, 最起码有七八个人不见踪影，苏雅大致看了一眼，见没人替这些缺席的人请假，一个个都默不作声。

　　苏雅心中明白。

　　自己可是一个“死人”, 而人都是怕死的。

　　尤其是明知山有虎的情况下，又有几个人敢向虎山行？尤其是经历过昨天的事情之后，大家心中担忧更加重。

　　苏雅没有什么可指责的，顶多就是骂一下不守规矩, 没有严厉斥责。

　　依旧还是研习过往的典籍, 苏雅当然不指望这群人能读出什么花来。

　　但苏雅心中保底的想法是……希望她们在男主遣散一群小妾的时候, 能不要哭鼻子。

　　毕竟小妾不肯过来，而苏雅也明白凡事也不能强求, 要想这些小妾们过来, 就必须找到陈临。

　　可陈临身上事务繁多, 也没这个闲情雅致，苏雅无心打扰他。

　　她看了看在场的小妾, 有些疲倦地打了个哈切。

　　讲真的，不知道是不是这具身体死过一次的原因, 苏雅总觉得容易犯困, 时不时就要瞌睡小会儿。

　　倒是之前在观看几位死者尸身的时候, 四周阴气浓重，可苏雅却反而感觉舒适。

　　苏雅说不准这件事情，也许这具身体也在慢慢腐败，它更加需要那些属于死人的气息。

　　陈临回来之后，凶杀案便鲜少再出现。

　　也许杀人凶手担心事情败露，会让陈临对她产生不好的影响，又或者她在怕陈临。

　　简而言之，这个人必然和陈临有关系。

　　苏雅将视线放到了江水神身，如今最有可能的人……就是她了。到底是继续这样揣着明白装糊涂，还是坦诚大方地说出一切？

　　苏雅苦笑着弹了下自己的额头，眉心冒出一点红痕，像极了朱砂。

　　自己真是糊涂了，就算江水神真的是凶手，难不成对方还会主动承认，自己就是凶手？

　　就是一集死一个人或者死一群人的名侦探柯南，杀人凶手最后无论再怎么伤心欲绝，悔不当初，最起码都是被一切被戳穿后才哭的。

　　也没见哪个是自己没等警察来，就心甘情愿地自首的啊。

　　苏雅心里头有一堆东西要去想，迫切等待一个解决方法。

　　但目前没有头绪。

　　尤其是这藏在背后的人，身份不一般。

　　说起这个，苏雅就有些火气大。一个好端端的宅斗小说，不老老实实走宅斗风格，你推我一下，我推你一下，今天红花，明天假孕，居然闹出了人命案子！

　　苏雅：是我低估了宅斗文。

　　小妾们叽叽喳喳，也不知道自己在读什么，总而言之，哼哼了大半天，苏雅抽查了几个。

　　装装样子，就将人放了回去。

　　江水神不着急离开，她坐在书桌之前，手提着沾了墨的毛笔。轻轻捏着袖子，防止被弄脏。

　　她略微低着头，隐约可见一点着急的神情。

　　苏雅走到她身边，询问：“怎么了？”

　　江水神一惊，手抖动之下，险些将自己的衣服弄脏。

　　她有些紧张，眼神左右飘忽，心中在想其他事情。

　　“啊……”江水神踟蹰，发出一个痴音，回过神后又迅速解释，“我想学着写我的名字，只是担心落笔太丑，惹得老夫人你笑话。”

　　江水神说这话的时候，脸上带着羞涩，完全像一个情窦初开，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想着处处优秀的人。

　　兴高采烈地将自己的全部奉献给对方，会担心自己不够好。

　　江水神抿嘴一笑：“让老夫人看笑话了，我从小生活在水边，爹娘都是大字不识一个的人，也无人教我，只是隐约会认，却不会写。”

　　江水神话头一转，对苏雅说：“不知……不知可否请老夫人为妾身做一样板？”

　　苏雅挑眉，居然……自己教了这么久，还是个文盲？

　　一种心中淡淡的操蛋感觉。

　　苏雅无奈地长叹一口气，提笔在淡黄色的宣纸上落墨，笔尖行云流水带出三个字，最后潇洒肆意的收笔，留出一抹飞白。

　　宣纸上的三个字工工整整，但在工整娟秀中又多了一丝豪气，不拘一格。

　　字如其人，虽是穿金戴银，众人服侍着的富家女子，但行事作风皆果断干脆，丝毫不拖泥带水。

　　江水神凝视着那三个字，轻轻笑了下，自己还算喜欢。

　　江水神小心翼翼地捧起宣纸，对嘴轻轻地吹着。

　　墨汁渗透进纸中，颜色慢慢加深，但最后褪去水色之后还依旧保持着好墨汁独特的亮色。

　　江水神如视珍宝地收起来，苏雅有些不解地看着她：“你不照抄写吗？”

　　江水神抬起头，笑的如沐春风：“这是老夫人给我写的字，妾身自然要好好珍藏起来。”

　　“那你怎么练习书写自己的名字？”苏雅看着对方的笑容，心情也似乎跟着变好了一点点。

　　江水神平时总是冷着脸，似乎不喜和人过多来玩，苏雅一开始便当对方是个高冷的人物。

　　如今细细了解之下，发现了对方不同寻常的一面。

　　其实江水神也挺……软萌的。

　　就和喜欢像大人讨要糖果的小孩一样，会因为一点点小事而欢呼雀跃，情难自禁地感动。

　　苏雅弯下身子，去靠近江水神，打趣她：“既然你收了起来，那日后要写字的时候可怎么办？”

　　“我记住了。”

　　苏雅一愣，短时间竟有些不能理解江水神的这句话。

　　说什么？

　　江水神再说一次，一字一句，说的认认真真，一双眸子盯着苏雅：“我记在了心里。所以……不需要再拿出来看。”

　　说完后，江水神轻轻一笑：“这样，这幅字我便好生收着了。”

　　江水神说的太过于诚恳，不过是随手写的简单三个字，江水神却如视珍宝。

　　苏雅心中冒出一股难以言喻的感觉，一向平静无波的心中起了一丝波澜。

　　她劝告江水神：“那不过是随手写的，没什么可在乎的。”

　　她想让江水神别这样，真的……不过是一副字，随手乱写的字，又何必被记挂在心中。

　　江水神站起来，她许是在水边长大，吃的都是鱼肉等食物，身子也略比府邸中的其他小妾要高些。

　　先前还不觉得，此刻苏雅竟然发现自己需仰头去瞧。

　　不，可能是离得太近。

　　苏雅果断地后退一步。

　　虽然身高上有点小差距，但保持适当的距离，就不会有人能发现。

　　苏雅觉得自己有些太过于在乎江水神了，对方的穿着打扮，对方身高体重，这些本不应该是自己关心的事情。

　　但是她想了又想，总是不由自主去看。

　　苏雅在出神的时候，江水神突然开口：“老夫人！”

　　苏雅吓了一条，啊了一声，又下意识点点头。心中茫然，怎么了？

　　江水神攥紧了手中的宣纸，用力到手指发白：“这三个字我一定会好好收起来的！”

　　苏雅被她吓了，无奈地点了点鼻尖，想说服对方，此物真心没什么要紧，这人脑袋怎么就说不通呢？

　　谁知，苏雅的下一句话还没说出来，江水神便用力地大声接话：“无论是贵重还是礼轻，只要你给的，我都记得。”

　　江水神朝前一步，气势压迫下来，但那一双灰蓝色的眼睛明亮。

　　苏雅看着，忽然觉得对方像一只小奶狗，灰蓝色的雾霾眸子，嘴角扬起的笑意，头上耷拉着的耳朵，若是身后有尾巴，怕是会摇个不停。

　　苏雅抿了抿唇，反驳她：“我没什么不同。”

　　“但这是我在这世上收到的第一件礼物，这边足够叫我珍惜一辈子！” 说完，江水神就带着笑意，只差欢蹦乱跳地离开。

　　而苏雅的耳边依旧回响着江水神说的那一句话，余音绕耳，念念不忘。

　　“这便足够我珍惜一辈子了。”

　　苏雅哑口无言，不过是一幅字而已……

　　心境中原本在看戏的系统疑惑地钻出来，匍匐在苏雅的头上，询问：“宿主，你怎么了？”

　　苏雅深吸一口气，摇头解释：“没什么。”

　　系统在苏雅的头上打了个滚：“啊，江水神这个人很神秘，我们还是小心为妙。”

　　系统感觉出了不对劲，它再怎么yy江水神和苏雅，也只是yy，在情况不明的时候，宿主的心境产生动摇，很容易被对手牵着鼻子走。

　　苏雅低低地嗯了一声：“我知道的。”

　　江水神将苏雅的东西至若珍宝，这种感觉……让苏雅感觉到不适应的同时，心中还有这莫名的悸动。

　　苏雅有些恍然若失。

　　她找不到任何一个人可以倾诉。

　　她觉得自己不应该为这么一点点小事而烦恼，自己迟早都是要离开这个世界的，又何必和江水神牵扯上关系。

　　但是……

　　身边有这么一个人，能在自己遇到困难的时候帮上自己一把，就算只是单纯的当朋友也很不错。

　　苏雅眯起眼睛，在心中给江水神划分了一下身份，发现怎么放都不合适。

　　这陈府中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烦心事情。

　　苏雅为江水神是敌是友而烦恼。

　　而陈临则是为如何消除外人的闲言闲语而忙的团团转。他上次找老道士来，本是出自好意，但没想到好心办了一件坏事情。

　　那老道士上来就说自己的娘亲是妖怪。

　　是可忍孰不可忍。

　　而且自己的娘亲，当时被老道士吓得躲到了江水神的身后，那小鸟依人担惊受怕的姿态，又怎么会是一个妖怪所该有的本事？

　　再者说，比起自己的娘亲，自己的第十三个小妾江水神，一手捏碎了两个孤魂野鬼。

　　对比起来，她才是最为可怕的那个人！

　　陈临为此愁的大晚上睡不着觉，外头的流言蜚语越来越多。

　　如今，他不想为了此事而去打扰苏雅，只能自己一个人闷头解决此事。

　　算来算去，这陈府中最为悠闲的人莫过于江水神了。

　　她用花言巧语从苏雅那边得到了一卷“墨宝”，当初说的感天动地，恨不得裱起来当做传家之宝流传下去。

　　可等她真的将东西带回家之后，江水神便将那宣纸随意扔在书架最上方，放在那儿堆积灰尘。

　　她慵懒地靠着贵妃榻，翻看着手中的书籍，依旧是空白的页面，上面一个字都没有，但是江水神却看得津津有味。

　　她张嘴呢喃：“啊，看来还是要加快进程啊。”

　　待此件事了，她终于可以不用和这些凡人同处一个屋檐之下。

　　她的小侍女不知道跑到了什么鬼地方去了，江水神乐得轻松，抬手，桌子上摆着的茶壶，一股浑浊的茶水从茶壶口化作一道长长的水柱，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稳稳当当地落在了江水神的口中。

　　江水神啧啧舌头，味道不错。

　　本来今晚她要去处理下一个目标的，但这目标就这么平白无故死了，怕是苏雅那边不但没有对自己产生新的感情，反而还会加重猜疑。

　　得不偿失，得不偿失。

　　江水神眼珠子一转，露出一个狡黠的神情，有了。

　　短短时间，想法钻进江水神的脑袋中，一股股坏水便冒了出来。

　　这怎么着，横竖都得杀个人，怎么能浪费机会呢？

　　还是缓和上几天吧，自己到时候再给苏雅呈现一处好戏。

　　说起苏雅……

　　江水神垂眸，自己对苏雅……是否有感情？

　　江水神再喝了口茶，这不是自己该管的事情，月老乱拉红线。

　　若是日后不能善终，求对方解开就是了。

　　自己的任务，只是清除不该存在的人……这是旁人教授的，欺骗也好，隐瞒也罢，不过如此。

　　*

　　翌日。

　　陈府少有的安宁。

　　江水神又是第一个赶到书亭之中的，但无论她怎么早，大部分时候，苏雅总是能先她一步而来。

　　苏雅坐在太师椅中，垂眸看着桌子上摆放着的一叠叠厚实的书籍。

　　苏雅打了个哈切，神情疲倦。

　　江水神温声望过来，她小声说：“今日，你的气色有些不佳……”

　　苏雅掀起眼皮子，是啊，自己有很明显的感觉，感觉整个人走漏都是漂浮着似的。

　　脚不沾地，脑袋也昏昏沉沉。

　　越是这样，苏雅越是回忆起在凶杀现场，在怨气凝聚的地方，自己身体吸收怨气的场景。

　　那种欢愉的感觉，叫人如今一想起来，身子便忍不住松软下来。

　　苏雅对此也赶到很无奈，这要不是明白自己是个“正派人物”，苏雅都觉得那几个配角，是惨死在自己的手下了。

　　这件事情不好解决。

　　苏雅又打了一个哈欠，双眼眯起来，偌大的天地，在她的眼中只剩下了一小根细细的线。

　　而江水神便是强硬挤进苏雅视线中，逼迫着一切，让苏雅的双眼只留下她一人的痕迹。

　　江水神凑过去，凑近，表情冰冷，双眸中盛满了担心：“妾身很担心……”

　　江水神说着咬了咬下唇，欲言又止。

　　苏雅伸出手想要将人推开，可伸出去的手却被人顺势抓住，握在掌心之中。

　　江水神的手很是暖和，也很用力。

　　苏雅尝试抽了抽，没有抽出来。

　　“放手。”苏雅冷冷地说。

　　可江水神却当做听不见，固执地握住，声音有些打颤：“为什么会这么冷？你若是累了，这边我来替你管吧。”

　　累了？

　　这两个字叫苏雅愣在愿地。

　　她累了吗？

　　这么多个世界，这么多的任务摸爬滚打过来，每一次都都是自己在奋力去拯救黑化，或者即将黑化的女配。

　　苏雅不想承认自己有些疲倦，她更加不想承认自己之前的方法是错的。

　　尽管宋云的世界，不断地告诉苏雅，错了，错了，她用错了一种方法，不该用虚情假意去换别人真心相待。

　　苏雅强势地从江水神手中抽出手，起身挥袖：“我的事情，不劳烦你操心了。”

　　江水神咬着下唇，留出一道猩红的印子。

　　江水神轻声询问：“都说活死人得靠阴气来撑，你……”

　　苏雅一个冷眼，怒喝：“你胡说八道些什么！”

　　“可之前的人难道不是……”江水神怀疑苏雅，话说一半，意思很明显了。

　　苏雅这倒来了兴趣，自己怀疑江水神杀人，合着江水神怀疑自己杀人？

　　彼此互相猜测。

　　苏雅：“我可做不来那样的事情！”

　　江水神向前一步：“可是你的身体……如果不行的话，我可以帮你……”

　　苏雅愣住了。

　　看江水神这样子，她居然一味地认为是自己杀人？可对方这般意识到了，还是没有指责，甚至想将将罪责全部揽到自己的身上。

　　她发什么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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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水神：苏雅，2019年快到了，我送你一口锅吧。来，杀人的事情，你就替我背了吧。

　　苏雅：？？？

　　还有一个小时，2019年了，今天我们这里也终于下雪了，鹅毛大雪，到处都结了厚厚的冰，居然没有停电，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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