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小雌性29
兽人天生很难克制情绪, 一旦热血上头完全没有理性可言,而菲利普已经是兽人里最克制的那一类了,又习惯了披一张优雅的外衣,在情绪把控方面比其他兽人做得都好, 但此刻面对哈罗德,还是没能控制住情绪。
其实早在得知零九出事的时候菲利普就想狠狠地揍哈罗德一顿, 在看到零九失忆的模样后更甚。他对哈罗德的怒意是和对零九的感情成正比的, ——越是心疼和喜爱零九,就越是忍不住怨恨哈罗德。偏生哈罗德竟然在伤害过小雌性之后还敢跑过来接近他,两人此刻暧昧的气氛和亲密的拥抱姿势都让菲利普的火气蹭蹭上窜。脑子一下炸开, 根本无法思考, 甚至一不留神将门和墙壁推撞出砰的一声响。
零九随声看向撞在墙上的门, 像好奇的小猫般歪起了脑袋。雌性中心的每个房门上都挂有一串铃铛,但铃铛比较重, 平日里风又比较小, 所以从来没有响过, 此刻倒是随着撞击而叮铃铃地响起来。
声音意外的悦耳,让零九忍不住离开哈罗德的身边抬脚朝铃铛走去。而菲利普在零九离开的时候一把拽住哈罗德的领子, 二话不说就朝他挥出一拳, “你怎么还敢找阿九,我警告你离他远一点!”
哈罗德并不想在零九面前跟菲利普动手,以免吓着小雌性,但眼前的兽人一副怒目圆睁要他命的架势,让他觉得很烦躁。其实哈罗德对菲利普同样怀有怨恨, ——当初如果不是对方突然横插一杠,他就不会失控,更不会让附属人格有机会伤害零九。尤其在被打了一拳还被对方拽着领口准备再次出拳的情况下,没有任何兽人能忍。
于是哈罗德也动手了。以兽形的状态菲利普自然比不过哈罗德,但他们俩并没有变成兽型,而是一味的用拳脚肉搏。两个兽人打得非常激烈,零九却仿佛事不关己一般,只管研究门上的铃铛。
可惜铃铛渐渐停止了摆动,零九也渐渐对它失去了兴趣,转而又被哈罗德和菲利普的打架声吸引。眼神完全和看铃铛一模一样,平静中带着好奇。
而哈罗德和菲利普就在这时候看见了零九的眼神。
小雌性有一双永远清透明亮的眼睛,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都好看得让人心动不已。但以前小雌性的表情极少,就算遇到什么棘手的事,微微皱起眉想一想就能找到办法,皱眉的弧度完全可以忽略不计,笑容更是非常难得,失忆后的他却开始有了越来越丰富的表情,会有呆愣不解的模样,会表现出期待和失望,会对许多东西都充满好奇,对所有没见过的都进行一番尝试和探索……
哈罗德和菲利普纷纷停下来不打了。
本来他们就不该在小雌性面前施展暴力,此刻对着零九的眼神,心里再有火也打不下去。那懵懂又好奇的眼神简直像在观察什么没见过或者值得研究的事,甚至像认真学习的幼崽,而他们就是给幼崽示范斗殴的不良老师。
失忆的零九的确没见过打架,也的确在观察和研究,可惜两人才打了没多久就不打了。他不明白他们为什么会突然打架,也不明白为什么又突然停止,有些困惑地眨了眨眼。
人类真的很复杂啊。
下一刻零九又因为自己会说‘人类’这个词而困惑起来,就好像自己不是人类一样。他一边想着一边坐回之前的椅子上,两个打完架的兽人也跟着灰头土脸地坐了下来。
两人谁都不愿意走,所以就这样静静地守在零九身边,大概是觉得脸上挨了好几拳的哈罗德看起来比较惨,或是记忆深处仍然残存着对哈罗德的印象,零九竟主动对哈罗德开口道:“疼吗?”
兽人皮糙肉厚,痛觉也没那么敏感,这点伤对哈罗德来说其实不算什么,但为了换取零九的同情,哈罗德违心的说:“有点疼。”
零九盯着哈罗德的脸看了一会儿,朝对方伸出手,在淤痕上按了按,“是这里疼吗?”
他的记忆没了,但力量还在,而且此刻的他不懂得控制自己的力量,倒是把哈罗德原本不疼的地方给按疼了。哈罗德却摇摇头,“不是。”
于是零九换了一个位置,“这里呢?”
感觉到疼痛的同时,哈罗德也感觉到了小雌性指尖微凉的温度和柔软的触感。这算得上是甜蜜的折磨,哈罗德的嗓音不自觉地发哑,心跳也变快,“……不是。”
零九便又换了个位置,触感随之越来越强了,哈罗德的心跳变得更厉害,脸皮都跟着发红。他努力地绷着脸,忍住握着小雌性的手将他一把搂进怀里的念头,有些结巴的说:“不、不是。”
——哈罗德是打定主意一直说不是了,因为似乎这样说,零九就会摩挲着他的皮肤找下去。他就如木头一样僵硬地坐在那里,贪恋地感受着小雌性摩挲过他皮肤的手指,整个人像被塞进了蒸笼一样热到不行,多种情绪在胸口|交织和翻涌。
零九几乎把哈罗德整张脸摸了个遍,哈罗德终于没再说不是,而是抿着嘴点了点头。
他不能开口,因为一出声就是不正常的哑音,心跳几乎已经快到忍受不住。同样忍不住的还有又气又妒的菲利普,甚至主动跟零九道:“阿九,我也很疼。”
菲利普身上的确有点疼,但他的脸上干干净净的什么伤也没有。哈罗德在皇家长大,从小就习惯了那些遮人耳目的勾当,打人也只挑那些表面上看不着又会造成剧痛的地方。零九看着菲利普的眼神染上了疑惑,显然在问他到底哪里疼,而菲利普为了证实自己的话掀开衣摆,露出了腰间的腹肌和浅淡的淤青。
于是零九像对待哈罗德一样也摸了摸菲利普。
腰腹自然比脸部更敏感,菲利普没撑多久身体就被摸得全身发烫,甚至觉得自己好像要被烧化了,全世界仿佛都消失不见,就只剩下眼前的小雌性。他想要说点什么转移自己的注意力,才说一个字,就被自己沙哑的声音吓了一跳。
零九似乎也有点惊讶,看向菲利普的眼神带了点好奇和关切,双眸像小幼崽一样软乎乎清亮亮水润润的,又纯又引人犯罪。菲利普几乎要伸手挡住他望过来的目光,让他别用这种眼神看他,加上腰腹部太过刺激的抚摸,严重高估了自己对小雌性的抵抗力的菲利普最后竟落荒而逃。
其实哈罗德的身体也起了反应,但他尚能压得下去,起码不至于在零九面前出丑,掩饰性地站起身道:“我带你去看垒球大赛好不好?”
菲利普之前就和零九说过垒球大赛,还说要带他一起去,如今却被哈罗德捷足先登了。它是兽人的传统运动,也是联邦一年一度的盛会,地点就在市中心的露天广场。因为从菲利普那里听过有关比赛的描述,零九对此还是很好奇的,忽闪着又大又亮的眼睛,哪怕面无表情,也能让别人的感觉到他的期待。
现场有许多人,而且大部分都是兽人,一些参加比赛的兽人还提前化成了兽型。零九之前虽然跟着菲利普出去过,但还没遇过那么多兽人齐聚一堂的场景,落座的时候似乎有些犹豫和不安。
他的相貌本就精致到无可挑剔,以前表情太少气质太冷,总给人一种说不出的高冷和疏离感,如今气质变得柔软又懵懂,就像在城堡里长大的还没有出过门的小王子,带着面对新世界的期待好奇,还有与生俱来的无辜天真,非常惹人疼。哈罗德心里软了又软,语气带着浓浓的宠溺,“不怕啊,比赛很好看的。”
比赛的确很好看,——反正比哈罗德和菲利普的打架要好看不知多少倍,零九全程都睁大了眼,看得非常认真。因为是竞技类比赛,场面一点也不血腥暴力,看台上也不乏有其他雌性和还没成年的幼崽,几乎各族兽人都派出了代表性选手,连兔族这种身形娇小的兽人都参加了,巧妙地利用自身优势和高超的技巧,丝毫不输于那些体型大的兽人。
最后在获胜队伍中,大出风采的球员之一就是那名兔族兽人,比赛结束后身形一变,变成了修长俊逸的青年。青年随即大步往看台走去,看台上同时有一个漂亮的少年奔向了他。从眉心上的印记能看出那是一个改造雌性,两人随即相拥在一起,一高一矮的个头搭配起来有种说不出的和谐,最后竟旁若无人的亲吻起来。
改造雌性本来就比较开放大胆,周围的人并没有对此大惊小怪,只有巨蛇黑熊等几乎永远得不到雌性青睐的猛兽型兽人忍不住有些羡慕和不甘。零九却对这一幕表示颇有兴趣,甚至忍不住问哈罗德道:“他们在干什么?
“他们是在亲吻。”
“哦。”
嘴上答了‘哦’,但零九依然不懂,所以仍盯着那对情侣看。可惜他们只吻了一下就分开了,此刻正手牵着手亲亲热热地说话,零九又看了好一会儿才把视线从他们身上移开,再次问哈罗德道:“那我们也能亲吻吗?
哈罗德眸色登时变深了,低声道:“阿九是不是想要试试亲吻是什么?”
零九一脸坦诚无畏的点点头,模样特别乖。哈罗德忍不住在他眉心上亲了一下,又亲了亲脸颊。亲的时候耳朵不由有点红了,脸上很快也跟着红了,最后在唇角轻点了一下,“这就算是亲吻了,你要不要试试?”
于是零九有样学样的试了一下,就像初生的小猫跟第一次学习用舌头和爪子洗脸的时候一样,做得认真又专注,让人心头发痒。
亲着亲着,零九竟也莫名有点脸红的感觉了。抬起手有些奇怪地摸了摸自己的脸,又摸了摸自己的嘴巴。
呼吸不太正常,心跳好像也不太正常。
我是不是坏掉了?
这只学洗脸的小猫实在太勾人,哈罗德最终情不自禁地吻住了零九的唇。被深吻的这一刻,零九突然感觉到一些陌生的场景和画面和从未体会过的情绪从记忆最深处翻涌上来。
就像一排尖利的针般,刺破了模糊又厚重的面纱,似乎有时隔久远的爱与恨,酸与涩,像滋啦啦的电流一样流窜而过,甚至像中枪一样。
看出零九神情不对,哈罗德慌忙停了下来,焦急地问:“阿九,怎么了?”
零九忍着全身上下翻腾的不适感,有些茫然地眨了眨眼,“我觉得有点难受……”
哈罗德已然紧张到不行,几乎在同一刻,星际帝国警卫森严的实验室里,日日夜夜守着治疗舱的医生们纷纷露出了同样紧张的表情。
面板上再次显示出了精神波动,——这已经是第三次出现精神波动,对脑死亡的人类来说绝对是不可思议的奇迹。为首的医生非常谨慎地查看了一下面板上的所有数据,又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安睡在治疗舱里的少年,才拨通光脑视讯。
视讯很快被接通了,对面的男人就像是一直等着这个视讯一样迅速,无机质的眼里折射出明显的担心,“怎么了?”
“元帅,是好消息,”医生将方才的情况如实汇报,最后总结道:“这种在模拟世界中激发潜意识的治疗方法确实是有效的!”
从那无机质的眼睛可以看出,无论是视讯那头的男人还是这头的医生,全都不是人类,而是人造人。
——在场唯一的人类却是躺在治疗舱中不会说话也不会动的‘死人’,而对方的容貌就和零九的一模一样。
男人通过视讯望着休眠仓里安睡的少年。那是他唯一深爱的人,就算是制造得再完美的机器面容,也比不上对方的模样。人类固然脆弱,但少年的一滴眼泪就能将他一身钢骨全部击垮,他看过最美丽的光,就是少年生动的眸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