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身世

　　李狄很久没睡个囫囵觉了, 等沈初睡着后他也和衣躺下，将沈初轻轻揽在怀里。可怎么也睡不着，一会想着崽崽竟然是他的孩子，而沈初肚里还怀着一个。他觉得他上辈子定是拯救了全天下，老天才这么厚待他。

　　但不禁又一阵后怕, 这番沈初中箭，只差一点便是神仙难救, 经此一着, 腹中胎儿能保下也是奇迹了，也不知会不会落下什么后遗症。谁也没想到，沈初竟然会以男儿之身怀了他的孩子。

　　他心里又不禁泛起阵阵狂喜, 他原以为还须百转千回才能抱得美人归, 结果没想到突然豁然开朗。

　　他兴奋得实在睡不着，像是突然想起来一样，觉得自己该再去看看崽崽才对。

　　自从沈初昏迷后, 他将崽崽和沈母都接了过来。本来沈母不太愿意，但是儿子孙子都在这，沈初又昏迷了，也得有人照顾崽崽, 她便也不得不过来了。

　　好在李狄给他们安排了单独的院子, 平常也不会有人来打扰, 倒也觉得还好。

　　······

　　庆寿殿内，刚得到消息的云王也是一副石化的模样，坐在殿内的八仙椅上很久也没缓过神来。

　　万嬷嬷同情地给他倒了杯茶, 云王喝了几口，突然回过神来，“母后，您说小初怀的是小五的孩子？！”

　　他一脸惊恐，“他俩不是堂兄弟吗？！”

　　太后示意万嬷嬷到外面守着，也是一脸的沧桑，“都是陈年往事了，也该告诉你了。”

　　“你是哀家与镇国大将军冯宪之子，不是先帝之子。”

　　“当初先帝忌惮邓氏一族，是断然不会让哀家怀上龙子的。陛下也是被先帝去母留子后养在哀家膝下的。”

　　“本来以为这个秘密会随哀家带到土里，谁知道又会生出这许多枝节。”

　　“小初既然都已经怀上小五的孩子了，就让两个孩子在一起吧。”

　　“当初娘错了，不应该拦着你和沈琅那孩子。”

　　“看着你痛苦地过了这许多年，娘心里比谁都难受。”

　　“临到了了才看开，其他的都是虚的，娘只希望你活得开心罢了。”

　　一席话过，太后整个人疲态尽显，若非沈初怀了孩子，她是断然不会说出这样的宫闱秘辛的。

　　她这一生，别人看着荣华富贵、明丽鲜妍，又有谁知道其中寂寞辛酸。即使她出身世家，有倾国倾城之貌，可先帝也不愿多看她一眼。他看重的只是她背后的邓家罢了，连这看重都满是忌惮。

　　宫里的女人都能有自己的孩子，偏偏她不能有。连这份尊重和寄托都不愿给她，这样的夫君对她来说也形同虚设。而冯宪本就一直倾心于她，都已经向她父亲求了亲，却被一道圣旨生生地改变了她的人生。

　　她那时年幼，实际上对冯宪和先帝都并没有太深的感情，嫁给谁对她来说既然选择不了，便也不该多想。到后来，她才发现她错了，最开始她便争一争的，遇人不淑、便误一生。

　　云王和今天的李狄一般，一时间接收了太多爆炸性消息，也不知该作何反应，心里是酸酸楚楚、五味杂陈。

　　虽然当初太后不同意他和沈琅，但他们两人间的悲剧也不是太后造成的，只是一提起这个人，他的心还彷如当初一般，抽疼得厉害。

　　但现在他已经是一个父亲了，一个缺位二十余年的父亲，这个时候，他再也不能像过去一样，只会消极地选择逃避。对他来说，这一切总归都还是好的，他和沈琅有一个出色的孩子，而这个孩子还活着。

　　他的余生、所有，都要保护这个孩子平安快乐地过完一生。

　　他露出了一个有些酸楚的笑容，“其实我早就有感觉了。”

　　“在我很小的时候，每次遇到冯将军，他看我的时候都和别人不一样，就像舅舅看自己儿子的眼神一样。不，比舅舅的眼神还要更慈爱，又更无奈。”

　　“但我从未想过真相竟然会是这样。”

　　“不过倒也好，如果这样能够成全小初，也不算什么了。”

　　他也苦笑了一声，“若是如此，那以后小初永远都不能公布他的身世了，就像我也不能公布自己的身世一样。”

　　“不过，小五这孩子还是太不厚道了，这么欺负小初，我还是不会轻易让他得逞的。”

　　太后知道他这明明有了个儿子，结果却像养了个女儿的心情。一时说了这许多，她也想一个人静静，“哀家让万嬷嬷寻了些药材补品，你去看小初时一道带过去吧。”

　　云王应了是。

　　他出宫后直接往□□去了，心里也不禁有点难受，觉得这时候沈初应该在云王府休养才是，这许多年，他都没尽过作父亲的责任，到现在出了这么大的事，他也只能在一边着急，心里难受自责得不行。

　　他到时，李狄正在陪崽崽玩耍。以往李狄就觉得和崽崽投缘，可是知道崽崽竟是他的亲儿子后，心里的感情自又是不一样，就像把天上的星星都摘给他都不够一样。崽崽说什么就是什么，瞬间变成了个宠子无度的傻父亲。

　　但崽崽现在很懂事，知道爹爹身体不舒服，不能太闹腾，而且在院子里玩一会就要进去看他爹爹一会，小肉手摸摸他爹爹的脸，又摸摸他爹爹的手，和他爹爹说会话之后又跑出来。这几天都是这样，懂事得让人心疼。

　　云王瞧见沈初睡着了，也只守着看了一会，便到外间和李狄说话。他那跟看亲儿子一样的眼神，让李狄有些疑惑，又想起沈初为何身为男子却能怀孕，脑海里竟然忍不住生出个匪夷所思的猜测来。

　　但假若如此，他又怎么能和沈初在一起。他连忙驱逐了这个可怕的想法。

　　云王在外间轻声道，“太后已经告诉我小初怀了你的孩子，你准备什么时候娶小初过门？”

　　李狄觉得自己那个猜测定然不准，不然他皇叔也不会这么淡然地允许他和沈初成亲。他一脸郑重道，“我明日便入宫请父皇为我和小初赐婚。”

　　云王：“但你和小初都是男子，陛下如若不同意你准备怎么办？”

　　李狄一脸坚定：“我此生非小初不娶。”

　　“父皇已经知道小初怀了我的孩子，小初又救了他一命，虽然男子与男子成亲少见，但也并非没有。父皇不会反对的。”

　　云王轻轻摇了摇头，叹道，“你们还是太天真。”对天子来说，没什么比皇家颜面更重要。就算沈初救了天子一命，该有的赏赐都不会少，但也不会答应李狄娶一个男子。就像当初天子极力反对他和沈琅一样。

　　但是他不会让两个孩子重蹈他们的覆辙。

　　“希望你不要辜负小初，如若不然，本王也会饶不了你。”

　　“好好照顾小初。”

　　他在沈初床边又守了会，把崽崽抱在膝头说了会话，便先离开了。

　　这次天子遇袭之事，非同小可。皇帝交由太子彻查，但云王李桓不是很信任太子，不管是他的能力，还是他的那点算计。他得亲自去查才行。

　　先帝与他留了一支暗卫，各个都是顶尖高手。以往他消沉不问朝政，这支暗卫也无甚用武之地，顶多被他用来探察商路、保护商队之类，倒是大材小用了。

　　······

　　次日，李狄求见天子，天子避而不见。

　　等到晚间，天子便下了圣旨，封沈初为云王世子，令其搬于云王府居住。同时沈初有救驾之功，擢升其为大理寺少卿，正五品，并赏赐了大量金银珠宝。

　　这官职升的并不多，但是一年两升，连升四级，也算少有的了。更让人大跌眼镜的是，完全没想到天子会册封沈初为云王世子，这一招太出乎人意料了。毕竟就算沈初是云王义子，又有救驾之功，但毕竟不是皇族中人。但是云王膝下无子，好像又不是完全说不过去。

　　所有人都艳羡不已，在他们看来，这简直就是离了麻雀窝飞上枝头当凤凰。当初宁远侯府将他赶出来，现在结果变成云王世子了，简直比戏本还神奇。

　　但这么一来最不高兴的就属李狄了。本来下定决心要找天子赐婚，结果沈初转眼变成云王世子，就算是义子，这在世人看来他们也是兄弟关系，是不可能再给他赐婚了。

　　沈初也是一脸懵逼，不知道自己怎么摇身一变就成了云王世子了。

　　虽然云王和太后都对他相当热情，但他也完全不会以为自己真就变成云王亲儿子啦，而且还要搬到云王府，听起来就很玄幻。

　　至于不能和李狄成婚，他倒暗地里松了口气。不是不想和李狄在一起，只是有点日常恐婚。毕竟他是男子，若是成婚后，那他还能出入朝堂吗，他要履行身为皇子妃的义务吗，他要和那些夫人们打交道吗，诸如此类，烦不胜烦。

　　本来就是被李狄满腔深情一时蛊惑，等到他再细细深思，发现哪里哪里都是坑啊。不是他不喜欢李狄，只是毕竟他是男子，本来对女子的要求就很严苛，还让他以男子身份适应这些要求，就更难上加难了。

　　李狄也未再提起这事，毕竟沈初怀有身孕，还须休养数月，初时是想打铁趁热，到时候孩子出生也方便找个由头了。到现在，显然不能操之过急，只能徐徐图之。

　　期间，苏瞻和范雍都来看过沈初。苏瞻的婚事安排在了明年初，至于范雍，据说吕相有意将女儿许配给他，奈何吕婉死活不肯，心里还是对沈初念念不忘。

　　沈初觉得这就尴尬了，怎么莫名其妙就卷进了好兄弟的三角恋，想着等到身体好些是不是还要当个红娘推一把。而范雍倒是不以为然，他见都没见过吕婉，而且很有自知之明，不会生出什么非分之想，每次吕相提及，都是无可无不可。

　　不过，他觉得吕小姐眼光还蛮不错的，沈初本就是个良人，哪个女子嫁了不幸福，只可惜，早早被人给占了。

　　沈初醒来后第三日，系统也终于重启成功。

　　毛团在系统界面放烟花以表庆祝，对沈初兴奋道，“恭喜宿主度过生死劫，成功攻略目标人物，请宿主领取任务奖励宝箱，并完成剧情任务。”

　　沈初一脸懵逼，“什么生死劫？！”这目标人物攻略成功又是怎么算的？按谈恋爱来算，不都早在一起了吗，按成亲来算，现在还没影的事呢。

　　不过领取宝箱什么的，他还是很乐意的。他点击了界面按钮，成功打开三个宝箱，第一个是无痛分娩符一张，可以存放在商城里，等到分娩时在使用。沈初很满意，生崽崽时的痛苦他再也不想经历了，简直不是人干事，那种痛简直就是极刑，真不明白女人替男人生了孩子，经历过这样的痛苦折磨，男的竟然还会CG找XS，果然男的都没心。

　　人生重要法则，第一永远不要指望男人的同理心，他永远也无法站在女人的角度思考问题，也无法真正体谅女人的难处；第二永远不要指望男人会因为女人的付出感恩戴德，他连付出了什么都不能真正体会；第三人都是自利的，好听的时候是自尊，难听的时候是自私，喜欢便是因为他喜欢了，不喜欢便是因为他不喜欢了，指望道德绑架、感恩戴德、指望良心都是不靠谱的。

　　人又不是在真空里过日子，生活里面本来就存在这社会关系、经济实力、头脑、性格各方面交织的因素，归为一句话，靠人不如靠己，指望男人的良心不如指望自己的努力。当然，做人还是要善良点。

　　沈初觉得自己一不留神就想多了。又打开第二个宝箱，是张宝宝万灵符，可以让宝宝在肚子里健康成长，不闹腾，孕夫天天都能吃好、和好、睡好，怀了跟没怀似的，就当长了个啤酒肚。打开后即刻生效。

　　嗯，好像也很有用，让他孕期少受很多折磨。尤其他这次受了重伤、失血过多，他还是很担心会影响胎儿的成长。有了宝宝万灵符，倒是不担心了。

　　第三个宝箱里面是张产后美容符，能够调节心情、修复身体机能，还能美容养颜，让宿主拥有翘臀美颜，比生小孩前还要更加诱人、美貌倾城。生完孩子后即可生效，一个月后到达巅峰状态并永远保持。

　　沈初满脸无语，“我有充分理由怀疑你是个不正经的系统。”

　　毛团：“哎呀，这可是历任宿主最喜爱的奖励，没有之一！”

　　“要知道，它能让你皮肤吹弹可破、能让你美貌倾国倾城，能让你拥有极品翘臀，能让你永远看起来最迷人，对目标人物来说不可抵挡。”

　　沈初：······

　　“我怎么觉得开出的宝箱都是怀孕套餐？而且你这这奖励，怎么看怎么不正经。”

　　毛团小声叨逼叨道，“伦家可是第一纯爱穿书系统，只要宿主XING福，正不正经压根一点也不重要。”

　　沈初：······

　　沈初：“别说这些有的没的了，给我兑换点好用的外伤膏药，适合孕夫用的。”

　　毛团：“没问题嘞。一百点财富值三支。”

　　虽然有点小贵，但用后效果还不错。

　　过了十来天，沈初的伤口已经好了大半，日常活动基本已无大碍，虽然李狄还有沈母都很不放心，一直还想让他卧床休息。

　　诸国使者这时还在京城里，鸿胪寺里里外外就十来个人，虽然后续他们的事情不多，但光是在朝廷和诸国使节之间跑腿沟通交流就忙坏了他们。再加上李寺卿不太管事，刘寺丞说话分量又不太够，里里外外都只有忙活受气的份。

　　沈初现在还处于养伤阶段，大理寺的事情还没交接过来，但他还需要到鸿胪寺把事情交接好，顺便也想看一下。

　　他挑了个快要下卯的时候，刘寺丞不和几个干吏都不在，李寺卿倒是随时都找得到人。

　　沈初还给诸人带了些礼物，毕竟天子给了那么多赏赐，他觉得也不能一个人拿了，手下这么多干活的，辛苦这么久也没人看到，再说他也要离开鸿胪寺了。他还蛮喜欢在鸿胪寺的日子，虽然因为万国来朝大典很忙，但是氛围还是很轻松的。

　　李寺卿还是一副慵懒的模样，不过瞧见他比初次见要亲和许多了。手里把玩着沈初送的小玩意，嘴角噙着一抹笑道，“听说西山国小王子此番前来，想替西山国公主求亲。”

　　“如今适龄又未婚配的，只有五皇子和六皇子了，但六皇子母妃身份低微，听闻天子有意将西山国公主许配给五皇子。”

　　沈初顿时如遭雷击，整个人都是懵的，觉得这么一着天子也太不厚道了吧。都知道他怀了李狄孩子，不同意他们成亲就算了，还要让孩子他爹娶别的女人，天子是想要闹哪样。

　　他只觉得脑袋嗡嗡一片，心脏也是一抽一抽的疼，但这个场合到底要自持，恭身对李寺卿行礼道，“多谢李大人提点了。”到现在，李寺卿看似不闻世事，消息为何这般灵通，他也没精力深思了。

　　李寺卿还是那副慵懒的声调，“世子客气了。”

　　从鸿胪寺出来，沈初觉得自己脚都是飘的。

　　他身体一好些，云王也张罗着让他搬过去的事了。他现在被册封为云王世子，和李狄也无瓜无葛的，一直住在这里也不合适。本来他还不介意，也不是很想搬，可听到天子都要为李狄娶媳妇了，心里就不禁发酸，觉得他还住这算怎么回事。

　　可怜的李狄还不明就里，还没从大喜中缓过来，就要面临生别离了，明明沈初都为他生孩子了，明明有妻有子，却不能光明正大地在一起。更要命的是，自打沈初从鸿胪寺回来后，对他爱答不理的，更是让他难受得不行，时时刻刻检讨自己是不是哪里又做错了。不过听闻孕期好像情绪会波动比较大，还以为是正常反应。

　　没过几日，沈初便搬到了云王府，诸国使节大部分都已离京了，除了西山国、北胡之类少数几个国家。

　　西山国公主要与云梦和亲的消息也传了出来，传闻五皇子李狄要迎娶西山国公主，一时间传得有眉有眼的。

　　等到李狄知道时，他也知道症结出在哪了。真是又喜又怒，喜的是沈初还是很在乎他，怒的是天子都已知道沈初怀了他的孩子，还想让他迎娶西山国公主。他早已不是当初那个在宫里看尽冷眼，还奢望父皇关怀的小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