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南晶回到教室时，上课铃声还没响。有消息灵通的学生已经听说了海桉再次被拎去教导处挨训的事，七嘴八舌地把这个消息告诉了她。
得知海桉刚才试图在男厕所打苏舟，但是还没来得及动手就运气超背地先摔了一跤，然后又被及时赶到的老师一通教训，人没打成再次吃瘪——南晶都发自内心地想要为他点根蜡：
这么糟的运气一定是被人品拖累了！话说他那人品真应该回炉再造一下啊！
看看离上课时间还有几分钟，南晶跑到隔壁的高一九班，招手把苏舟叫了出来。
文质彬彬的学霸少年走出教室，唇角挂着一个温文尔雅的微笑，开门见山地问：“你是听说了海桉想打我的事特意来慰问我吗？”
跟聪明人说话就是省事，南晶点点头回答：“没错。另外，我知道海桉会找你麻烦是因为你昨天帮了我。这件事因我而起，我会负责摆平他，不会让他再找你的麻烦。你就放心吧。”
南晶那副“我会罩着你”的大姐大口吻，让苏舟唇角的微笑不自觉地悄然加深。
“你的意思是——你会保护我对吧？”
“呃……如果你能接受这个说法的话。”
一般正常情况下，男生都是扮演保护女生的角色。如果是反过来被女生保护，十个男生中估计有十一个会接受无能。即使是他们弱小到不足以保护别人或自保，也不愿意承认这一点。
和以貌取人的海桉一样，光看苏舟的外表，南晶也觉得这种斯斯文文白白净净的男生自带弱鸡属性。
而且苏舟还是因为自己才惹上海桉的，她觉得自己很有必要保护他远离海桉的“魔爪”。
“能啊！有什么不能的。那下午放学后一起走吧？”
苏舟突如其来的提议让南晶怔了一下，“啊？”
“你不是要保护我吗？如果放学后一起走，海桉想要半路上堵住我找麻烦，有你在我就可以放心了。对吧？”
南晶一想是这个理，很干脆地点了点头：“好，那就一起走吧。”
下午放学后，南晶在校门口跟苏舟会合一起回家。
苏舟家和南晶家在同一个方向，离学校都不远，两个人平时都是步行来上学。回家路上，他俩前三分之二的路程是重合的，最后一个路口时，一个向左走，一个向右走。
因为肩负“保护者”的重任，南晶一直把苏舟护送到了他家楼下。
那是一栋紧邻公园的高层公寓楼，光看楼房高大上的外表，就知道能住在这里的人一定都很壕。
“咦，苏舟你家看来很有钱啊！”
“没有了。”
“没钱能住这种高级公寓，怎么可能？放心吧，我不会找你借钱了。”
“其实，这套公寓是亲戚借给我们住的。”
“什么亲戚这么好？”
“我奶奶。”
南晶呆了一下，“奶奶也算亲戚吗？应该算亲人吧？”
苏舟似笑非笑：“算吗？我都不清楚呢。”
“你什么学霸啊？连这种亲属关系都捋不清，看来常识堪忧。”
隔着透明的玻璃大门，南晶看见一楼大堂有保安坐镇。这种高端住宅的安保都很到位，只要苏舟进了门，人身安全系数就稳了。
“那你进去吧，我就不送了啊！”
苏舟笑容可掬地道谢：“好的，谢谢你送我回家。”
这对白就像是男女主拿错剧本了，南晶都有一点忍不住想笑。但是为了照顾苏舟的自尊心，她还是十分善良地忍住了。
隔着一楼大堂的玻璃门目送南晶潇洒远去的身影，苏舟脸上的笑容久久没有褪散：偶尔体验一把被人保护的感觉，其实很不错呢。
电梯均速地把苏舟送上了十八楼，出门后正对着电梯口的那一户，就是他目前住的地方。
这套四室两厅的复式住宅产权登记在苏舟的奶奶郑泽雅名下。除了借住的房子以外，他们母子俩的生活费也全部依赖于奶奶每个月的银行转账。
苏舟进屋的时候，他母亲许宜秀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电视，保姆周姨在厨房里张罗晚饭。
看见苏舟回来了，许宜秀兴奋地拍手直笑：“小舟回来了！小舟回来了！小舟回来了！”
苏舟八岁那年，父母同时遭遇车祸，一死一伤。
父亲苏津当场身亡，母亲许宜秀虽然经过抢救保住了一条性命，却因颅脑损伤导致智力受损，大小便失禁，生活不能自理。
现在的许宜秀智力仅相当于四五岁的小孩，她已经不能理解苏舟是自己的儿子这件事。但或许是母性难泯吧，她只要看到他总会笑得很开心。
“妈，你今天有没有乖乖吃药？”
车祸后许宜秀做了两次手术，走路都要拄拐杖，还有大把药物需要按时服用。智力降到孩童水平后，她的行为也类似孩童，特别抗拒吃药，每次都要又骗又哄。
“药不好吃，我不想吃。”
“不吃就会生病，生病就要去医院，你想去医院打针吗？”
许宜秀苦着脸直摇头：“不想。”
“那就乖乖吃药，知道吗？”
许宜秀不情不愿地低下头“哦”了一声，这时候周姨把准备好的晚饭端上了饭桌，招呼他们过去吃饭。
吃饭的时候，许宜秀像一个小孩子那样把饭菜撒得到处都是，基本上是吃一半撒一半。
因为医生建议让许宜秀学习自己吃饭，尽可能培养她的自理能力。所以苏舟只能耐心地反复教她不要浪费粮食。小时候母亲就是这么教他的，而现在情况反过来了。
晚饭后，苏舟像往常一样走进书房。开始学习前，他随手查看了一下放在书桌上的手机。
没有未接来电，但是有几则未读短信。基本上都是垃圾短信，只有一则是银行发来的余额变动短信提醒。
扫了一眼有所增加的银行账户余额，苏舟知道这是奶奶郑泽雅把这个月的生活费转过来了。他按照惯例打电话过去表示感谢。
“奶奶，我是苏舟。这个月的生活费已经收到了，谢谢奶奶。”
苏舟的声音礼貌中带着恭敬，是晚辈对长辈应有的态度。但是他的眼神却很复杂，复杂得完全不像一个十五岁的少年。
电话那端，郑泽雅的声音一如既往淡淡的，缺乏亲和力，还带着一份不怒自威的威严感。
“最近学习怎么样？”
“挺好的。”
“马上要月考了吧？”
“嗯，下周一考试。”
“有信心继续拿年级第一吗？”
“当然，月考难度不大，SO EASY。”
苏舟知道不能在奶奶面前太谦虚，谦虚只会让她觉得你底气不足。但也不能空口说大话，如果说出来却做不到，她只会更加看不上你。
在重点中学读书，想要每次考试都拿年级第一可不容易。毕竟好学生多如过江之鲫，考试时经常是神仙打架般的激烈竞争局面，各路大神各显神通领一时风骚很常见。
在育才中学初中部的三年里，苏舟第一年的成绩排名稳定在年级前三。从第二年开始每年稳坐年级第一的宝座。能够取得这样的成绩，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付出了多少心血与努力。
郑泽雅嗯了一声又说：“这个星期天我不在家，你星期六晚上过来吃饭吧。”
每个星期天，苏舟都要去奶奶家吃一顿饭，算是祖孙间共享天伦之乐的一项家庭聚会活动。
虽然他从来都不觉得这是一桩乐事，但从来没有缺席过。小时候还一度哭着闹着不肯去，可越长大就越清楚自己没有选择。
“好的。”
郑泽雅的电话挂断了，像往常那样她一个字都没有问起许宜秀，就像这个儿媳妇是个透明人，完全不存在。
苏舟早就已经习惯了奶奶对母亲的无视，他默默地把手机调成静音键搁在一旁，拿出课本开始认真学习。
作业已经在学校抽空写完了，苏舟写作业的效率很高。同样的作业别人才写一半他已经全部做完，而且准确率几乎是百分百。
回家后的时间苏舟基本上只干两件事。一件是自学课本上的知识，他已经自学到了高二的课程；另一件是刷题——一刷再刷不同的各科目试题。
所谓的学霸并不仅仅只是聪明，还因为足够努力。成功永远是百分之一的天分加百分之九十九的努力，只有努力了才会有收获。
一轮朝阳红彤彤地跃出了地平线，新的一天开始了。
这天上午的课间操时间结束后，是属于海桉的“高光时刻”。他当着全校师生的面做检讨，一边念，一边时不时地伸手揉一下自己的屁股。
确切地来说，海桉揉的不是屁股而是尾椎骨那一块。
因为两次过肩摔让这个身体部位成了重灾区，走路的时候痛，站的时候也痛，上楼梯的时候更是痛。痛得他时不时地就想揉两下。
海桉一边念检讨一边揉屁股的形象实在可乐，很多学生都在窃笑。
海柠都觉得好丢脸，有种想要跟这个形象跌到谷底的哥哥划清界限的强烈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