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咬耳朵
任远舟又做梦了。
还是在医院,不过这次躺在病床上的变成了叶君桥。
任远舟自己坐在病床边上给叶君桥削苹果,叶君桥穿着条纹的病号服,生龙活虎地坐在床上抱着手机打游戏。自己削好了苹果切成小块,用牙签扎了送到他嘴边上,然后叶君桥就眼睛盯着屏幕侧过头来把苹果咬走。
梦里的自己心情很平静,是一种近乎安宁的感觉。他就这么喂叶君桥吃完了一个苹果,期间两人不需要说任何话。
也是这次梦醒之后,任远舟才恍然联想起上一个在医院的梦。
那个梦已经很淡了,他几乎没什么印象,要不是今天这个梦牵扯起来,他都要忘记有过那么一个梦了。
最让人不安的是,他隐约记得当初在医院的时候,那个梦境似乎重现过。
他当时并没有感知到,此时有这个梦做线头,才把它们都串联起来。
原本完全没察觉的时候也就算了,现在突然想起来,未免有种背后一凉的感觉。
预知梦?
还是说自己不小心记错了?
大脑有时候会产生一种似曾相识的幻觉,会不会上次在医院就是遇上了这种巧合?
任远舟躺床上有的没的想了一会儿,总觉得会做预知梦这种事情很荒谬。
最后还是决定起床喝杯水,然后这些荒谬的念头都扔掉。
掀开被子的时候不小心牵扯到旁边的玩偶,导致它直接摔到了地上。
这只巨大的玩偶现在占据了任远舟一半的床,每天带着一个和善的笑躺在他旁边。最开始的时候,任远舟每天睁眼看到这么一个放大的“微笑熊脸”,都会先惊一下然后才想起来这是什么。
他趿拉着拖鞋,走到床的另一侧,把这个等身高却有自己两个宽的熊宝宝抱回到床上。
其实他想过把它往哪个墙角衣柜上一堆,但是最后没舍得。就这么一直让它分了自己的一半床。
拖着拖鞋打开房门,却看到客厅里有点微弱的灯光。
客厅的灯并没有开,那点灯光应该是从厨房透出来的。
任远舟走出去就看见叶君桥一手夹着一根烟,按着冰箱门,另一手在冰箱里面翻来翻去,像是在找吃的。
听到任远舟拖鞋的声音,他才从冰箱门背后探出个头来,“吵醒你了?”
“没有,”任远舟过去先从按着冰箱的那只手上把烟给取下来掐了,然后才道,“冰箱里的东西凉,晚上别乱吃。”
叶君桥无奈的看了这崽子一眼。他最近抽烟都开始避着任远舟了。
纯粹这崽子太能跟他耗了,他不劝也不发火,反正就见一次掐一次。叶君桥拿他没办法。
叶君桥不自觉有点抗议的意思,“我就抽这一根,提神。”
任远舟:“是吗?”
叶君桥:“…………”
任远舟把人从冰箱门前扒开,翻了翻里面的东西,“晚上吃东西不好消化,我给你热点牛奶?”
叶君桥不好揪着烟的问题不放了。
你看这个崽子,又漂亮又会心疼人,不就是一根烟吗?
…………我下次背着他抽。
“我就来看看有没有啤……喝的,不吃东西,”叶君桥把烟的话题放下,“你去睡你的,明儿上不上学了还。”
任远舟已经从冰箱里把牛奶拿出来。
叶君桥伸手从他手里把俩冒着凉气儿的牛奶瓶拿回来,两个人手指接触得无比自然,谁也没想起来避讳“同性恋”的事儿。
叶君桥把牛奶塞回冰箱,顺手把冰箱门关上,然后把任远舟转了个方向,两手从背后搭着人肩膀,把人往他自己房间里押,
“睡吧乖宝——你怎么那么会心疼我呢?我这二十多年没人煮夜宵也都活着呢,嗷?”
任远舟被人一路押回了房间的床上,坐在床边仰头看着叶君桥。
叶君桥抬手呼噜了一下任远舟的头发,“早睡早起身体好,别年纪轻轻的就熬得肾虚肝弱的。”
任远舟:“……”
任远舟:“我刚刚是去喝水的。”
叶君桥一怔,然后道,“那你待在这儿,我去给你倒。”
他就怕这小崽子一头扎进厨房就不出来了。
养孩子这事儿吧,孩子不体谅人愁人,太体谅人了还是愁人。
叶君桥去厨房给人倒了水送过来,任远舟把水喝完,上床躺下,叶君桥才出门。
任远舟闭上眼睛,睡的浅,就又开始做梦了。还是医院,还是叶君桥,只不过这次的叶君桥脸色很不好,躺在床上仿佛周身萦绕着死气。
任远舟再次迎来,然后就有点睡不着了,在床上翻来覆去烙煎饼似的,直到凌晨五点好不容易有点睡着的苗头,床头的闹钟就响了。
因为那个梦的关系,任远舟一直觉得心里不大安定,顺带也就变本加厉地揪着叶君桥掐烟。
一揪就揪了好长时间。
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
叶君桥某天半夜在家里赶工作进度,结果找不到自己的香烟存货了,这时出离愤怒了。
我这是养了个崽子还是养了个亲妈?
不行,得抓人好好教育一下!
然后第二天晚上他就抓着任远舟长谈,两人坐在沙发上,叶君桥摆出长辈架势,把自己准备好的抽烟狡辩论的三千字稿子背完,任远舟点头“嗯”了一声。
没了。
叶君桥:????
叶君桥:“你听了吗?”
任远舟:“听了,抽烟是你的合法权利,我不能阻拦。”
叶君桥:“不是鹦鹉学舌,你得听进去知道吗?要走心!”
任远舟:“好。”
然后下次见着接着掐。
叶君桥苦不堪言,在家里已经完全没有香烟的生存空间了。就白天上班的时候,能抓紧时间抽两根。
办公室苟且偷生的“烟友”们大多都是被媳妇儿管着不让抽烟的,突然遇上叶君桥这种被捡来的崽子管着的,都大为惊叹,还有人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劝叶君桥断崽子的粮食恐吓一下。
叶君桥:“他不断我的粮食就不错了,我还断他的?回头晚餐变成苦瓜宴你们帮我吃?”
简直太憋屈了。
叶君桥苦兮兮地过了好几个月,秋天一晃就过去了,眼瞅着天儿冷的都可以下雪了。这么久过去他烟瘾没歇下来多少,打游击战的手段倒是越来越高明了。
阳台,卫生间,楼道。他还新添了个晚饭后非要出去散步的毛病。
然后每天傍晚,外面寒风瑟瑟,叶君桥就套着毛衣羽绒服,在小区走一圈,跟个老大爷似的。
他就欺负人孩子要写作业要复习,没时间陪他在外面溜达。
一学期过得很快,转眼就是期末。任远舟不负所望,还是站在全校第一的位置上。
期末之后,学校以表面自愿的名义发起了补课。说是自愿,但是没有哪个孩子或者家长会说不去补课的。
补课期间还针对期末成绩开了一次家长会。
叶君桥作为“任爸爸”,自然也是去了的。
于是家长都坐在孩子坐着的位置上,孩子站在家长旁边,小小一个教室挤出了人山人海的效果。
任远舟就站在叶君桥右后方,听着班主任捏着老学究一样的腔调念着些华而不实的开场词。
叶君桥坐在座位上,哪怕成了家长也没见得多老实,注意力从来就不在讲台上的班主任身上。
任远舟这个角度刚刚好看到叶君桥的头顶,发丝看起来很柔软,叶君桥偏头的时候,能看见他的耳廓,还有耳垂上那一点银白的耳圈。
他突然觉得叶君桥用手肘碰了他一下,任远舟会意,就弯下腰俯耳凑过去。
三好学生和三好学生的家长就这么无视了班主任,在第三排的显眼位置上公然咬耳朵。
叶君桥用头示意了教室另一个角落的沈希,声音压得低低的,热气扑到任远舟的耳廓,
“诶,你女朋友刚刚看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