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是夜俞斐难以成眠,凌晨一点躲被窝里看kindle,《当呼吸化为空气》,包看包哭,男女老少通杀,何况时值泪腺最活跃的深夜。
褚臣梦见俞斐在哭,心疼得醒过来,一转头俞斐果然在擤鼻涕,又慌又怕地搂上去:“心肝,怎么了?”
俞斐哭得正陶醉,没发觉褚臣醒了,进人怀里了还有些呆,眨了眨眼又掉下两滴金贵的水珠子。褚臣按开灯,摆正俞斐一看,眼泪正新鲜,一滴滑至脸颊,一粒沾在眼眶下,和泪痣遥相呼应。
泪痣美人,哭起来真动人。
褚臣想,他上辈子一定得是为我哭狠了,冤仇幽怨聚拢眼角,凝成一点墨痣,要自己今生好来找他,哄他别哭。
“别哭,”于是开口,“眼泪都砸我心上了宝贝。”
俞斐这才被他句句情话骚到,作势一推:“恶不恶心啊你?”
恶心肯定是不恶心的,他分明受用,推都没用力气。
褚臣问:“看书呢?”
“本年度最佳深夜催泪读物。”
“让我看看——哦,这本。”
俞斐依在褚臣颈窝里,侧首朝他说话:“什么叫哦这本,你看过吗?”
情人低语呵在脸上,恰似羽毛末梢抚过的痒。褚臣在俞斐碎发上蹭了蹭,“嗯,在剑桥看完了。你说我们是不是灵魂伴侣,连书都能挑一样的。”
“别给我们这肉体关系抬咖,这书很出名,学医的都会看。”
“什么肉体关系啊?”褚臣不满。
“你缠着我要口几回了?”
暑假交流完回家就不停地耍流氓,在俞斐床上晾着鸟,撒娇喊小鱼,我想要嘛。
“你口活进步这么神速,难道私下没特意为我练过?最是那一深喉的爽——”
俞斐一把捂住他的嘴。
合上kindle,又问:“小猪,你看这书哭了没?”
褚臣被一掌封喉,含糊地唔了一声,也就只有俞斐听得出来他说的是“没”。
“骗谁,这书太好哭了,结合荀主任和他老师的感人事迹,不哭不是中国人。”
“唔唔。”真没。
俞斐怪害臊的:“那我刚刚岂不是很丢人,都把猪哭醒了——哎你干嘛!”
俞斐收不回手,褚臣锁住了他的腕子,一条舌头灵巧地从掌心舔到指缝,再顺着手指往上,最后含进嘴里一啜,亲得啵啵作响。
“脏不脏啊?”俞斐嘀咕。
“当然脏啊,不止要脏,”褚臣笑语低沉,“还要破破烂烂。”
什么事都做了,就欠一句告白,不是用来证明爱情,只是用以点明关系。
“不丢人,”褚臣把俞斐的手贴在脸上,“你的人只有我,不准丢下我。”
“猪你越来越霸道了啊。”
“还不是你惯的。”
他们靠着床头互诉衷曲,暖黄色的灯亮在俞斐那边,为他轮廓镶上一层柔和梦幻的光晕,像极了去年夏夜迷醉路灯下,似乎只差蝉鸣。
褚臣以拇指描摹俞斐眉骨,柔声问:“你知道的不是吗?只要你认真地告诉我,你不喜欢,我就不会再说这些话、再做这些事。在这点上我不霸道,我特别乖,你不喜欢,我就绝不会强迫你,你很清楚的。”
俞斐低眼,长而密的睫毛遮去悸动眼神。是,都是自己惯的,即便在大庭广众下被褚臣逼问会否相守一生,他也不曾厉声训斥不可,只容褚臣逐寸攻占,抢掠城池与心动。
“我有时在害怕,”俞斐低声细语,“你情商为负和个熊孩子一样,说要就要,说做就做。我害怕你没想清楚什么是友情什么是爱,就这样稀里糊涂把我误会了,这对你不公平。”
担心的到底只有褚臣,并不担心自己也会爱错人。
“为什么我在你眼里这么笨啊?”
褚臣无奈地贴上俞斐额头,眉眼相对,呼吸都纠缠在一起,从对方的心肺到自己的心肺。
“因为你是猪啊。”
“那我还属于哺乳类,是能进化到陆地生存的高级动物,比你这条呆在海里的原始鱼种聪明得多。小鱼——”褚臣收起玩笑语气,认真地看进俞斐眼瞳深处,“你不用担心我会误会,友情爱情我分得很清楚。”
“我可不信,”俞斐笑道,“拿出证据来。”
“我想上你。”
这可真是自己给自己挖坑跳,俞斐想。
“小鱼,去年那间情侣酒店你还记得吗?你穿条短裤坐玫瑰花里,我当晚就发春梦了,我梦见你什么都没穿,两条大长腿抬得高高的等我来搞,我下面唰一声就硬——唔!”
俞斐再次捂住了这张猪嘴,沉着脸威慑:“我要告你性骚扰。”
“唔唔唔。”不要嘛。
“还开不开黄腔了?”
“唔唔唔。”不开了。
俞斐松手还猪言论自由,怎料褚臣吃一蛰长一智吃两蛰暴力压制,强盗似的一把抱住俞斐,把他的背按到胸臆上,两只手环成手铐自后锁住他的手腕,继续狂野飙车:“硬得和铁一样,只想捅你身体里,让你把我熔化,想用各种姿势弄你——”
俞斐是真羞了,佯怒问:“你还说不是肉体关系?”
褚臣不再逗弄他,两人静静地抱了一会儿,深夜谈情,光景恰好。
“去年有次局解下课,你想看我手机,我不给,你记得吗?”褚臣突然问。
俞斐等他下文。
“其实没什么,是小时候的照片,你去横店时穿的女装,”褚臣玩着俞斐的手指,大人摆弄小婴儿的手一样,这里挥挥那里摇摇,“我本来想着回去先给狗爷看,作弄你,看你恼。但你问我,是不是终于要谈恋爱了。”
“我就在想,谈恋爱,和俞斐。”
褚臣停下玩弄的手。
“那之后还发生了很多,真正意识到我爱你,很爱很爱你,是在梅姐的婚礼上。小鱼,你说我是不是很贪心,恋爱其实还没谈,但我已经想要和你结婚。我是真的幸运,人的一生太短,遇到真爱又能一起走多久,可我从生命一开始就有你,我有无憾的爱情。”
完美爱情谁不想要,但俞斐还是狠下心将这美好幕布撕烂,叫其后的真相裸裎袒裼,“但我们都是男的。”
俞家两位教授是老古板,褚旗风亦然。贺慕芳子宫内膜异位,做了子宫摘除,再也生不了孩子。褚臣俞斐都是独子,遑论褚臣母家的身份地位。
俞斐脑补着盛老爷子写着支票问多少钱你会离开我外孙的戏码,惆怅道:“小猪,你是我最重要的人,我不能失去你。”
“你不会失去我的。邻居、朋友、同学、同事、家人、爱人……小鱼,你怎么会失去我,你生命里的每一个角色都可以是我。”
俞斐:“你还想做我爸爸?”
褚臣:“……”
褚臣:“你别破坏气氛行吗……这告白我准备了很久的……”
俞斐:“骚瑞,你继续。”
再继续也没那个旖旎调调了,褚臣自暴自弃道:“我不管什么同不同性恋,我就是要爱你,也要你爱我,天塌了我顶着,你只要无底线无条件地爱我宠我。”
“听你这小孩子过家家的语气,”俞斐不由笑道,“谁敢交付终身啊。”
“我很认真!”褚臣急了,“你知道的,我下了决心就一定做得到,你要不要我去爬珠峰证明?我对你的心是真的!”
“爬珠峰?”俞斐转回身刮了下褚臣高挺的鼻子,“你去西藏第一天就要去医院吸氧,你还记得吗?”
“运动员需氧量大嘛,”褚臣满面堆笑,“先要停球,然后参加登山俱乐部,从海拔四千米逐渐上升,目标,两年之内在世界最高点宣告:我!爱!俞!斐!”
这男人……
……谁他妈顶得住。
不是空话,俞斐知道他是坐言起行的人,倍觉甜蜜之余难免严正警告:“不准去,死在山上我连尸都没得收。”
“尸不重要,我心永恒。”
“行了,”俞斐止住他的花言巧语,“你和我说开了,那我也把秘密告诉你,你球赛赢了喝醉那晚,其实我说的是——算了,又不想说了。”
褚臣的胃口被吊得老高,乍闻此言嗷呜一声发起疯病,把俞斐按到床上严刑逼供:“快说!”
挠得俞斐无处逃,笑着直骂神经病,翻滚着嬉闹着躲避着,两人的双眼在欢声笑语里忽然对上。
复又安静。
褚臣曲手撑着上身,肘弯的弧度越减越小,整副身影笼罩下来,闭上眼,双唇与俞斐的越来越近。
吻他、吻他吻他吻他,毫无章法全凭本能在他唇齿里游走,如若人类在海里的原初模样。
他未惊扰,他已情愿——
却只吻到温热的掌心,俞斐第三次捂住了他的嘴。
“我那晚说,”俞斐附上自己的手背,与褚臣完成了一个隔空爱吻,眉眼弯弯,“我迟早是你的,你不要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