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K大是百年名校，学风严谨笃实，课业繁重。大一通识课多些，尚有余地留予学生喘息，却也足够难熬，图书馆近乎座无虚席。

　　唐青亦和棠糖适应良好，高效率完成学习任务后，便一同窝在宿舍。

　　棠糖伏案备课，唐青亦便在她身旁敲电脑——唐青亦对Java编程很感兴趣，课余寻了相关视频与书籍进行了解。

　　大一上学期，棠糖通过学长学姐找到了一份家教工作。辅导对象是三年级的小姑娘，有着圆圆的眼睛，反应比其他孩子要慢一点，但是很听话。

　　每次棠糖辅导完她的功课，小姑娘都会从自己的零食箱里挑挑拣拣，选最喜欢的递给棠糖。

　　“姐姐，小饼干。”小姑娘笑起来时，颊边若隐若现两个小酒窝。

　　礼尚往来，棠糖时常会精心挑选一些小礼品。

　　后来，小姑娘不再送饼干和蛋糕，而是央求妈妈准备各式各样的糖果。

　　“多谢你。”棠糖揉揉她的脑袋，小姑娘晕乎乎地闭上眼睛，捧着脸很开心的样子。

　　小姑娘挡了一只手在唇边，示意棠糖离她近一些。

　　棠糖半蹲在她面前。

　　小孩奶声奶气道：“姐姐，那个姐姐喜欢吃糖，我多给你几颗，叫她不要吃你的。”

　　唐青亦日日接送棠糖，时间久了，小姑娘也就知道唐青亦的存在。

　　“你怎么知道那个姐姐喜欢吃糖的呀？”棠糖学着她的口吻，轻声道。

　　小姑娘捂了嘴巴，眼睛瞪得圆溜溜的。

　　“我看到……她抢你刚刚剥好的糖，还咬你的手指头。”

　　她瘪瘪嘴，“姐姐一定被咬得很疼。”

　　棠糖想了想，有了一些印象。

　　唐青亦……棠糖的指尖似乎又烧了起来，被牙齿细细碾磨的触感清晰地停留。

　　“她是在和姐姐开玩笑……”

　　“——她是姐姐最重要的人。”

　　棠糖的神情柔软，提及唐青亦时，尾音带着羞怯的欢喜。

　　“姐姐喜欢她。”

　　“她……也喜欢姐姐。”

　　是很喜欢、很幸福才会有的口吻。

　　所以，小姑娘稳重地点点头，“这下我知道啦。”

　　随后，她突然哒哒哒跑到阳台，踮着脚往外瞧。

　　目光一定，小姑娘回头冲棠糖招手：“来啦！那个姐姐——”

　　她另一只手，戳了指头在玻璃。

　　棠糖微怔，脸慢慢红了红。

　　她走近阳台，视线一点点落至楼下。

　　入夜，小区内的路灯笼了一地薄薄的暖光。

　　穿了浅驼色大衣的年轻女人侧身而立，小半张脸被光线浅浅勾勒，透着冷玉的白。

　　她微微仰着脸，目光安静地递送至棠糖的方向。

　　棠糖的视线被烫了烫。

　　她的呼吸急促起来，指尖触上玻璃，滑动着。

　　“唐青亦……”她小声唤。

　　棠糖勉强平静地同小姑娘和家长打了招呼，走进电梯间。

　　她抬手遮住了眼睛。

　　她好像永远都习惯不了。

　　来自唐青亦的爱意，无声而温柔，却在棠糖的心里滴落漫长、雀跃的回声，让她的世界动荡。

　　每一次，每一眼，棠糖难以自制地陷落。

　　想要回应，想要拥抱，想要亲吻。

　　想要……被占有。

　　全身上下的所有细胞都战栗着，表达这样不堪的愿请。

　　再是如何一遍遍地亲历，都不能当作寻常的事情看待。

　　这样没出息地、渴慕着。

　　“叮——”

　　棠糖快步出了居民楼，一抬眼，撞进沉寂柔和的视线。

　　“唐青亦……”

　　棠糖的声音当即软了下来，眼睛却亮，揉着亟待宣泄的欣喜。

　　唐青亦打量了女孩的神色，张开双臂。

　　棠糖的眼睫颤了颤，脚下并了几步，直直地扑进她的怀里。

　　像归巢的雏鸟。

　　脑袋一点点蹭到肩部，手臂也环上唐青亦的腰，口唇迫不及待地去捕捉熟悉的气息。

　　她们贴得很近。

　　“唐青亦，晚上好。”棠糖的唇吻在柔软的衣料。

　　“晚上好。”唐青亦回抱她。

　　这样温存了一会，棠糖垂着脑袋去牵唐青亦。

　　温腻的触感由腕骨下落，在肌肤浅浅轻滑，被感官放大，激起一片细细的难耐。

　　唐青亦搓了搓她微冷的指尖，将她的手握进了大衣口袋。

　　两人在初冬，沿着细薄的夜色缓缓而行。

　　枝间尚在酝酿的寒意，被风梢牵了牵，跌跌撞撞在她们脚跟。

　　.

　　大一暑假，棠糖接了新的家教，负责一名准中考生。

　　唐青亦则开始物色两人的居所。

　　她按照记忆去寻曾经租住的小区，发现早已熟悉的门牌号有了主人。

　　“啊？有人搬来吗？没注意过欸。”邻居出门倒垃圾时，啧啧道。

　　唐青亦敛了敛眉，却也并不在意。

　　她在小区内重新挑选了更为合适的一处。

　　精装修的新房，有很大的阳台，放得下整副木艺花架，再添置一套桌椅。

　　夏天，她可以抱着女孩，一起坐在这里看星星。

　　入冬，便裹了毛毯接吻。

　　和棠糖在一起，怎么样都是好的。

　　一周后，女孩站在新家的卧室。

　　她的脸被口罩遮了唇，只眉眼弯弯，眼尾笼着小小的勾，沁了薄透的红。

　　澄澈的眼底浮着极浅的水意，浸了欢欣，细细碎碎，星子般璀璨。

　　棠糖的手掌贴在窗扇，她摘了口罩，小小的惊叹：“这是我们的家……”

　　她瞧向唐青亦，眼里的喜悦亮晶晶。

　　“……真好。”

　　也不知短短的几个字，哪里招惹了对方。唐青亦的眸色暗了暗，压着眉，略显忍耐地骤然欺身靠近。

　　“啊——”女孩小声惊呼。

　　她的指攥着唐青亦肩部的衣料，指尖绷紧，细细的指节泛了白。

　　轻薄的衣角被轻轻挑开，滚烫的掌心烙了上来，粗鲁地摩挲，肌肤微微刺痛，几近烧灼。

　　舌尖抵着齿，细痒的焦渴从喉咙漫上口腔。

　　她被托抱着抵在了墙面。

　　“唐青亦……”

　　棠糖的嗓音同她的眼神一样湿答答的，潮烫得融化，从唐青亦的唇缝往下淌。

　　“唐……青亦……”棠糖很轻、很缓地唤，猫儿似的，一声又一声。

　　好像，她只来得及、只想得起这般唤着……无意识地，将三个字挂在唇齿间。

　　唐青亦的脑袋埋在她的颈。

　　棠糖抬手从唐青亦的肩，抚至脸颊，流连在眉眼，轻轻摸着唐青亦的发。

　　柔软顺滑的窗纱被风徐徐吹拂。

　　她们在窗旁相拥。

　　女孩胯骨与腰线相连的那一处白嫩肌肤，被窗纱遮掩得严实。

　　“棠糖。”冷淡的声线压抑着。

　　唐青亦吻了吻棠糖的下颔。

　　不带情.欲的吻，干净、温柔。

　　细细密密的一连串，从女孩的唇至眉梢。很耐心、很仔细，珍惜地吻过棠糖的每一寸。

　　唐青亦单手捧着女孩的脸，白皙的指触上唇角，缓缓揉进湿红的唇瓣。

　　指腹被濡湿。

　　唐青亦嗅了嗅棠糖的唇，鼻尖蹭着，亲昵地亲。

　　馥郁的甜，只是这般靠近，便溢满了口腔。细小的微粒，在血液里烧灼，芬芳而绵甜，经久地丰盈着。

　　“我们的家……很好。”她哑着嗓子道。

　　.

　　大二起，课业愈显重了些。

　　专业课排得很满，加以学校的一些项目开展，唐青亦与棠糖倒是忙碌起来。

　　岁末，在乡下陪棠奶奶过了春节，只歇了一周，两人便又赶回了学校。

　　好在，项目进行得很顺利，三月初，已经进入收尾阶段。两人的部分基本完成，剩余交予队友处理。

　　唐青亦和棠糖终于重新闲适下来。

　　懒散了小半个月，唐青亦隐约有所察觉，棠糖对她黏得愈加厉害了。

　　那种不动声色、一步一步的黏人。

　　无时无刻不在想要唐青亦吻她，用期期艾艾的神情，细细软软的嗓音……缠着她。

　　“唐青亦……在家里……陪我。”

　　棠糖黏黏糊糊地凑上来，舔唐青亦的手指。

　　唐青亦无法抗拒。

　　她一贯的自持与冷淡，在这样的爱慕中摇摇欲坠。

　　唐青亦迷恋着棠糖带给她的，更为女孩的战栗而快慰。

　　这样的状态持续了月余。

　　密不透风的甜蜜与温存，她沉沦着。

　　日子在指间流逝。

　　悄然而隐秘。

　　大三时，唐青亦与棠糖去省里领了一枚份量不轻的奖项。

　　纵使两人资质不错，请了老师把关，依然踏踏实实地辛苦了近一年，才得此成绩。

　　许是耗费了太多精力，考试周后，她们甚至没有兴致去查阅专业课分数，而是安静地蜷在家里，窝进沙发，捧了热饮慢慢地看着电影。

　　荧幕里，所有情绪都被得到淋漓尽致地表达，被浪漫或真切地具象展现。

　　可总有一些东西，是电影里遍寻不得的。

　　唐青亦近乎是痴迷地眷恋女孩的身体，紧致青涩，豢养着贪欲。

　　这份痴态，随着时间，丝毫不见消退，反倒隐秘地壮大起来。

　　在只有两人独处的空间，在……她们的家，不可言明的放纵，愈演愈烈。

　　电影不曾教会她。

　　七月初，客厅里重新铺了地毯，添置了许多抱枕，柔软、馨香。

　　棠糖的脸埋在抱枕里，只露着眼睛，软声：“唐青亦……你怎么这么好。”

　　唐青亦不作声，膝盖缓缓顶开她的腿，俯身去嗅女孩的唇。

　　滑凉的长发落至棠糖颈侧，她探了手，用细白的手指将发尾攥进掌心。

　　唐青亦的鼻尖蹭在棠糖的下颔，却不吻，只是贴着温腻的肌肤滑着。

　　她嗅着女孩的唇，接着是挺巧的鼻、浅褐色漾着水光的瞳，和晕了桃红的眼尾。

　　若即若离的灼烫气息。

　　磨人地蹭着。

　　肌肤一片战栗。

　　最后，唐青亦将前额抵在女孩的肩窝。

　　她贴着肩带，轻轻吻了吻细直精致的锁骨。

　　“唐青亦。”棠糖的眼底潋滟，“你在……做什么？”

　　唐青亦埋在她的颈侧。

　　她感受着女孩急促的呼吸，她享受着。

　　良久，她哑声道了声“甜”。

　　气息是甜的。

　　声音是甜的。

　　唇是甜的。

　　每一寸细滑柔嫩的肌肤似乎都是甜的。

　　让她不由幻想，在这样细薄的肌肤下，那些供养女孩的精巧脉管会否也是甜的。

　　“嗯？”女孩慢了半拍，细声反问。

　　唐青亦的脑袋从棠糖的肩窝一点点蹭了出来，柔软的长发与女孩的纠缠、交会。

　　她撑了身子，两手去捧女孩的脸。

　　干燥温热的手掌贴合在女孩的下颔，拇指用力地摩挲棠糖的唇缘。

　　她抵着女孩的前额，鼻尖轻蹭，沉静地与她对视，眼中清明又热烈。

　　她的声音里带了困惑：“棠糖，是名字的原因吗？”

　　“唐青亦……”棠糖呢喃。

　　唐青亦在棠糖干净清澈的瞳中看着自己。

　　她从中找到了女孩对自己的迷恋与爱慕，一如既往的、纯粹的、渴望的。

　　这让她的心脏感到安宁。

　　最初，那些陌生的、让她畏惧的情绪只是轻柔地拍抚在她的脚踝。

　　后来，日渐上涨。

　　棠糖唤她一次，她便陷落一分。

　　记忆中安静的爱意，终于潮水般，淹至了她眼前。

　　作者有话要说：之前的吻挪到这里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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