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52
“你心里有点数,她只是哭,你是心情不好就死给我看。”萧珞将一盏冰糖荔枝递过去,“这个好吃。”
“我昨天吃过饭了。”萧珂接过碗,搁到一边。
“正常人一天三顿饭。”萧珞舀了一勺双皮奶,“月娘哎,你知道吗,我小时候最大的奢望就是活下去。”
萧珂倒了杯酒。
他才要喝,萧珞劈手抢走杯子。
萧珞转着琉璃酒盏,良久后她出言垂询,“你当年为什么要杀了他们?为什么要走?为什么要斗?”
班宝镜叫她弟躺着什么都不要做,这样养一辈子能保四十年的命。
她弟却去习武,最后戮英国公府满门,纵兵京师,打出幽州占河西自立。
高宗兴兵换将二十七次伐河西均败,不得不低头。
但也是真的拿命换权势。
“不是为了你。”萧珂终于看出来萧珞抱在怀里的是只猫,他还以为萧珞将披肩团成球了,“求速死却算活过,求偷生却任人宰割,对比之下第一个选项不是很糟。”
至少他这二十年活得开心,不用仰人鼻息看人脸色。
“你可以和我们一起去昭郡。”萧珞挠着橘子的白肚皮,“生病时养着,身体好一些的时候你大可帮帮元姜的忙。”
萧珂莞尔,“我不称臣的。楚星河见我都得他先下马问好,她荣元姜例外吗?”
“楚星河是糟老头子,人家元姜是漂亮小姑娘。”萧珞白了他一眼。“这能比吗?”
“那是我的猫吗?”萧珂觉得这猫和他家的那只特别像。
一样的胖。
萧珞将猫抱起来,“就是你家的那只橘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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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希坐在翊坤宫里生闷气。
宫女击掌。
他抬头,是玉贵妃。
玉妃坐在他对面,“今日见你愁容满面,怎么了?”
谢希和女人说话比较肆无忌惮。
他抱怨起荣宜——荣宜不拿他当人看。
玉箫闻言心里一沉,以为荣宜表面温柔内心扭/曲。
听到中途玉箫醋瓶子翻了。
她也想要累丝金凤和祖母绿五福梅花步摇。
凭什么不给她却给谢希,她才是贵妃!
玉箫醋海翻涌,但牢记今日任务,在谢希说的泣不成声时温柔的握住谢希的手。
她柔声说,“你看,梁王后和楚皇也不把平王当一回事,公然叫人献舞。”
谢希恍惚间错将玉箫当成了荣宪。
荣宪捉着他的手,美目含泪,在向他求助。
荣宪是他都舍不得妄想的女人。
梁王后就这么随便的命她献舞。
此时谢希冲冠一怒为红颜。
“如今名花委尘,我真是……”玉箫假装悲戚,“痛彻心扉。”
“像平王这样的女子,应置金屋藏娇,如今真是……”
她有些幸灾乐祸。
翌日谢希见王煜。
上元节设宴琥珀宫,谢希等人趁机动手,至玄武门,只见火把齐燃,将夜晚照如白昼。
王煜策马急停。
率军的是两个姑娘。
右策黑马,玄裙严妆,腰若流纨素,耳著明月珰,玉梨拢青丝,步摇垂珠坠,不知是谁,他未曾见过。
左御白马,着银甲,绝代色,倾城姿,轻云出岫,灼灼桃花,天下红颜自此皆不入眼,如若枯骨。
右者雍容华贵,但此女不同,三千青丝悉数挽起,仅着一玉梳,眉间梅花钿,如白雪卧霜。
佳人腰悬长剑,手举黑伞。
王煜猜白马佳人是荣宪,以此度另一人大抵是唐王沈节。
荣宪举剑。
止戈剑出,直击长空。
“只惩首脑。”荣宪好奇的扫了谢家与王家的私兵一眼,她在战场上会过乌衣卫,是精兵良将,武艺高且忠心到称得上死心塌地的地步。
此时他们是士为知己者死,还是有田无税就是新主?
“余者不咎。”荣宪将剩下四字说完。
她做好万/枪/齐/鸣的准备。
不料乌衣卫反了。
“荣元姜可以的。”荣宪对萧珂说。
大军压境乌衣卫死战到底。
荣元姜用来暗度陈仓的政令却能让他们反了。
“可惜成仁败善。”萧珂道,语气颇为平淡。
所以荣元姜做不了皇帝。
他突然想起来点事,“沈节呢?”
“在家睡觉。”荣宪回答,“嫌冷,不来。”
萧珂稍微压低些声音,“我也冷。”
荣宪一句话怼回去,“我也觉得冷好不啦。”
“我叫元姜来替我,有事你和她说。”萧珂觉得冷,走了。
率领乌衣卫的副将生擒所有叛军首领,献俘于平王。
王煜被压在殿前候审,但灯火通明,无人讲话。
荣元姜等在殿里,百无聊赖的玩手机。
半刻钟后荣宜风风火火闯进养心殿,“朕……”
元姜说,“你带走。”
荣宜下半句话被噎回去,“你挣扎一下好不好?”
“关起来就行。”元姜懒得管谢希。
荣宜深吸一口气,“玉箫也不能动。”
她也不傻。
荣宪说了一句话,玉箫去找了谢希,谢希就成了内应。很明显玉箫在帮荣宪办事。
“关她甚事?”荣宪曼声道。
荣宜从善如流,“对,不关她事呀。”她亲了荣宪脸颊一下,“四妹最好了。”
荣宜走后,正头戏开唱。
荣宪盯着被宫人带走的谢希:“你家那位是认真的吗?”
荣元姜比了一个三,“他说不出这个数谢希就会崩溃自杀的。”
多说三年。
荣宪环视周围宫女禁卫,目光最后才落在王煜身上,“他刑讯。”
真的在吃瓜的群众荣元姜白她一眼,“垃圾。残忍。灌他吐真剂。”
这一碗吐真剂下去惹祸了。
王煜开始骂人,从“秦淮揽双娇,盛京雒嫔俏”开始说到“一凰复一凤,双飞铜雀台”。
荣宪开始逗猫。
昭仪好漂亮啊。
布偶猫颜值是真能打。
果然金钱就是美貌。
荣元姜脸上卡不住了,“你他妈说啥?”
她和萧珂的婚事始于一首诗。
诗中有这样一句:铜雀春深锁二萧。
舆论哗然,直指湖阳不仁不义,糟/践/旧部遗子。
四个月后,她没扛住。
随后王煜讲了自己研制机甲的心路历程,以及为什么要用人/血——因为卑/贱/平民的/血是肮/脏的,只能做这个用。
禁卫和宫女的神情越来越复杂。
许久,荣宪摇头,将猫还给元姜。
“杀了吧。”荣元姜说。
没救了,没办法,遭不住。
“如今刑/法/典里废了一部分刑/罚。”她觉得头秃。“但隔墙有耳,他说的话很快就会传开,斩/首/不足以服众。”
“叫楚玉恒来,将王氏三族押到金陵去杀。”荣宪接过文使记的笔录,“杀之前游/街/示/众。把他的话读给别人听。”
政令还没传达到南边。
她们当晚叫楚玉恒用瞬移将人带到金陵。
三月后,有信从斯里兰卡直递行宫,管萧珂要人。
切萨雷措辞很不友善,加之信到时萧珂心情很差,一时没压住脾气,命人把尸/体/挖出来给送过去。
切萨雷当场决定以牙还牙。
你杀我爱,我杀你妻。
他撕了和尸/体/一起送来的回信,“把谍者给我叫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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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元姜生日那天围了青山。
她其实不怎么喜欢打猎,自从有了电脑和手机后,她的爱好变成了看剧看小说和打游戏。
但该聚还是要聚。
早死早托生,于是她还是办了这场聚会。
当天修罗场。
萧珞会见李月丹。
两人对视良久。
萧珞:“我讨厌男人。”
李月丹:“你是不是针对我?”
萧珞:“你在赵国公府锦衣玉食,我在家朝不保夕。”
李月丹:“我天天挨打。”
萧珞:“我连盐都买不起,你吃过不加盐的菜吗?”
李月丹:“我娘拿鞭子抽我,我爹打我军棍,我哥暗箭杀我。”
萧珞:“死掉的兄弟才是好兄弟。”
李月丹:“你别太过分。”
萧珞:“我过分的话早要你脑袋了。”
李月丹:“我跪下来谢谢你?”
萧珞:“爱卿免礼平身。”
荣宪觉得这一切目不忍睹,耳不忍闻,她撤了。
李月丹:“您还记得您是名门闺秀吗?”
萧珞:“您还记得规矩吗?我是君,你是臣,这是你跟我说话的态度?”
萧珂遭不住,也要走。
“你给我站住。”萧珞一记眼刀过去。
李月丹改了目标,“萧……”他差点一句萧娘溜出来,“梁王殿下,您姐怎么这样?”
魔鬼,真的魔鬼。
“宠物猫,倒茶。”萧珞径直将一个空杯子怼到萧珂面前。
“你去吧。”萧珂打发走李月丹,侧跪下来提壶给萧珞倒了杯水。“我没找到茶。”
“你山上抓回来的吗?怎么什么都找……”萧珞发现他们这里成为目光汇聚的焦点。她顽强的把剩下的那两个字说出来,“……不到。”
“找不到就是没找到呀。”萧珂很冷的看了一眼周边的朝臣与勋贵人家的郎君娘子。
他抬眸的那一瞬,众人已走避开去。
“你不是没找到,你是压根就没找。”人一散萧珞抛弃偶像包袱,摇头数落人偶。她按了下萧珂的肩,感觉还缠着绷带,就问,“还没好?”
佛了,差三个月一年整了。
她就不该开那一枪。
那枪是要命的。
萧珂放下壶,“已经开始收口了。”他命人备马。
太原王家公子王晴以当日在郑卿家嗑寒食散嗑多后解衣一事出道,如今大家既往不咎,当他是个翩翩少年。
高门华府的才子多桀骜不羁。
王晴策马而过,三箭三中,一鹿一狐一兔。
他年仅二十四,正是意气风发的时候,压着声音与别人交头接耳,近乎是用口型来了句并不敢指名道姓的吐槽,“世家男儿当如此,是以闺阁中人矫装男儿时往往不仅不得其形,也不得其神……”
一箭贴着他脖子过去了。
王晴吓哆嗦了。
他抖着手摸脖子。
好的,脑袋还在。
再看看手,好的没有血。
他这时才长出一口气,哆哆嗦嗦下马颤巍巍的跪在那里,是玉山将倾,也是吓破胆了。
此时偏又闻一声虎啸。
王晴匆忙回头。
那箭惊了虎,斑斓虎一声嘶吼平地而起,带起罡风,飞沙走石。
紧接着又一箭凌空而来。
虎的身躯在空中一顿,栽倒在地,摔在王晴身后。
黑羽箭穿了金虎的脑袋。横贯。
一箭毙命。
萧珂放下弓,弓半张,弦上仍架有一箭。
王晴抖着声音说,“草民……”
萧珂没搭理他,把他晾那里了。
王晴环视左右,最后我见犹怜的盯着郑卿。
郑卿对这个嗑药当他全家面/遛/鸟的兄弟印象十分深刻,“你慢慢跪,不打扰了,不要绝望,在散场前肯定会有人告诉他你还跪在这里的。”
他正想瞄一只鹿,突然听见有东西破空而来,只好跳下马,四处张望。
什么情况?
“你们是弱智。”元姜一脸黑线。
荣宪和萧珂在划拳,石头剪子布。
突然荣宪引马急退。
荣元姜见状直接利索翻下,她扭过头。
枪打断了树枝。
滑膛/枪,射/程五百米。
“你猜是杀你的,还是杀我的?”荣宪举起滑/膛/枪,循声递了一枪,也不知道打没打中。
萧珂反向平举枪,“镜子姐没救了。”
“我猜是杀你们两个的。”荣元姜看热闹不嫌事大。
“蹲下。”荣宪将荣元姜挡在身后。
她和萧珂站在外围。
“蹲下没气势。”荣元姜抱怨,“你下次应该说跪下。”
“姐,跪下。”荣宪从善如流。
荣元姜半蹲扫堂腿要踢她,“老子是你姐。”
这个生日不欢而散。
本身青山属于围场状态,抓人比较容易。
班宝镜去审讯,荣元姜回去换衣服。
她沐浴完坐在床打开电脑想歇歇,不大一会儿荣宜风风火火闯进来,“你没事吧。”
“没事。”荣元姜哄走荣宜。
一集剧没看完,萧珞扛着电脑来了,“是杀你的。”
“可以。”荣元姜很意外,半天后点头,“我受宠若惊。”
“来,抱抱。”珞珞坐下,揽她入怀。
元姜勾着珞珞的脖子,贴着珞珞的脸,“哎,你胆子怎么这么小。”她亲了珞珞额一下,“对我来说常事啦。战场上刀剑无眼的时候多了。”
珞珞抱着元姜坐了会儿,拎着电脑走了。
到饭点荣妃来了。
荣宪盯着元姜看了很久,她走到元姜身侧,挨着元姜的腿跪下,趴俯在元姜膝上,像一只猫。
她侧着头看元姜。
“你怎么了呀?”元姜伸手掐了一下她的雪白后颈,标准的猫妈妈叼小猫的手法。
“改天再说吧。”荣宪抬起手,摩挲着元姜的脸颊。
然后她跑了。
凌晨时小萧妃回来,进殿时挑了下眉,“你怎么还没睡?”
元姜穿着抹胸襦裙坐在那里玩手机,她闻声抬眸,“这不是大家都来了个遍只差你一个嘛,我专门熬夜等你回家。”她托着腮,“你是最后一个来看我的。”
她一字一顿,“狗男人,没良心,白眼狼。”
小萧妃脸色惨白,前几日身子稍微有点起色不至于起坐行走全靠人扶,但也会在走路时间歇扶家具,给人一种强弩之末下一秒要昏死过去的感觉。
他走到榻前,俯身看着她。
荣元姜放下手机,用手卡了一下萧娘的颈,还行,脉率是齐的。
小萧妃轻声说,“你还活着啊。”
“这是什么烂话。”
“原话奉还。”小萧妃垂眸。
“死是什么感觉?”元姜问。
“和睡着了一样,只是再也醒不过来。”小萧妃说,“是人都会死。”
元姜突然用手钳住萧珂的腕,她死死攥住,使的力气很大,不大一会儿沿着指缘泛起一片青紫。
他的手太冰,没有温度,根本不像活人。
元姜抬眸,“你说,我这二十五年荒唐是真的,还是死前浮梦一场?我到底活过?还是压根就是个死人?”
如果死和睡着了一样,那人怎能肯定自己是活着的?
也许一切都只是死前肾上腺素给的一场梦。
“不知道,人在梦里也是有感觉和喜怒哀乐的。”
“我不想死。”荣元姜张开手臂。“给我抱抱。”
小萧妃坐在她膝上,一袭六米裙幅的织金百褶玄袍拖曳在地,他抬手搂着她颈,“人都这样,活不算活,死不算死。”
她将头埋在小萧妃怀里。
灯火阑珊,一只狸花压海棠。
过了好久元姜才小声说,“我不甘心呐,活了一趟,求非所得,得非所愿,物是人非,半世荒唐。”
“看开点,就这世道,都意难平。”
“可是我怕死。”元姜闷声说,“荣宜那天……”
小萧妃低头亲了下元姜的眼睛,拄着元姜的臂站起身,把旁边的狸花抱起来给她。“人皆虚妄,不过浮影,猫是真的。”
狸花以为有吃的,冲元姜喵了一声。
“花花,你喜不喜欢妈妈呀。”元姜挠着小猫下巴颏。
小猫喵啊喵,她不会读心术,也不知道小猫说了些什么。
“给。”小萧妃摘了他戴的镯子,但镯子不成对,一只是和田黄玉贵妃镯,一只是墨绿竹叶玉绞丝镯,成色上佳,几近透明,对着手机手电筒最高光看没有杂色。
元姜火速淘汰了她戴的冰种缥花翡翠平安镯。“步摇我也要。”
萧娘新弄的这根白玉牡丹金珍珠坠步摇挺漂亮。
小萧妃叹了口气,干脆把步摇发扣和束发的发环都摘了递过去,散着长发走掉。
他路过落地穿衣镜时瞄了一眼,发现头发齐踝了,决定明天稍微剪一下。
他走到镜前看着自己,抬手测了下自己的额温,随即心生厌烦。他到底什么破身体,又发烧。
死了肯定比这么拖着好过。
反正这么活着也没什么意思。
他倒转袖剑。
碰巧他站在镜前。
萧珂有些好奇自己临死前的样子,遂改左手持剑,抬手时牵动锁骨处的伤,疼的一浑身一颤,袖剑险些脱手。
他将剑交到右手,站在那里缓了会儿。
镜中映着他,还映着拿步摇逗猫的荣元姜。
季北媛堂上陈/情,珞珞与元姜同时跳出来支持,造成他们不得不通过那个触犯众怒和大多数人利益的东西。
原本他们想与神域毁约的。
自此又不得不将珞珞打发出去。
元姜是打发不动,因为混账女人荣元姜是牵头的。
今天这出狙/杀还是针对荣元姜的。
好烦。
萧升鸾是个讨厌鬼。
他又收了剑。
萧珂坐在书房里发了好久的呆,开首饰盒翻出一对羊脂玉鸳鸯美人镯,试了下颜色和他肤色太近,镯子太细,又换了对江南贡的黄杨绿玻璃种福镯,最后他倒了今天的第六杯酒,举杯一饮而尽。
他传令出京,将切萨雷和王煜的来往书信原稿发去凡尔赛,面呈王后。
他又回了正殿。
元姜跪在地上用手机拍昭仪和狸花互相理毛。
他把睡觉的炭球和叼着君子兰花叶往外扯的橘子也抱过去。
四只猫瞬间打成一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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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令出/国/境,荣宪来问,“斯里兰卡那事按不住?”
萧珂:“没希望,流民四处奔逃。”
两人四目相对。
荣宪问:从季姝例?
萧珂答:季姝是故交,切萨雷·美第奇算什么东西?
“那还真的是没办法了呢。”荣宪摘了玉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