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荣宜哄走荣宪,做好接待她姐的心理准备,不料来的是她姐夫。
“你感觉怎么样?”荣宜问,“还难受吗?”
二宫主摇头。
“你和老姐怎么回事?”
“没事,没关系,不关你事。”
荣宜被这三重否定给糊了一脸,气的下句话没问出来。
二宫主坐下,“他不会像元姜那样待你。”
荣宜走过来站在他面前,“可我是女皇,他必须对我好,演也要演到底,不然我诛他九族。”她俯身,以求视线平齐,“姐夫,换个说话声音好不好?”
“伪陈旧部与我们势同水火。”萧珂换了女声。
二宫主将声音换了后荣宜开心多了。
往事不可追。
过往难回忆。
当日燕京宫变,她问湖阳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湖阳说:愿赌服输,甘拜下风。
母女一场,只丢给她这八个字。
迁都后荣宜一趟燕京都不曾回过。
她时常找借口要二宫主来乾清宫。
和解是不可能的,道歉是没用的,伤害既已造成,她绝不会再接纳伤害过自己的人。
但是她想娘,也想元姜。
“你对人动过心吗?”荣宜问。“你爱过吗?”
萧珂沉默。
荣宜见此直接语出惊人,“所以你不懂。我想要谢希,他一个人能做什么?他不过是个降臣啊,白衣卿相风流花但他不是真的丞相,白衣就是白板,他身无一官半职,你们也不会重用他,为什么不可以?这是我第一次开口求你和四妹。”
“你为什么要这么想不开?”萧珂无语,他决定来招狠的。“你确定他干净吗?你怎知他之前有没有碰过女人?”
荣宜黑曜石般的眼睛一转,“你去帮我问问?”
“问不出来的。那事很容易让人染病的,好多人都因为怀孕和乱七八糟的病最后死掉了。”萧珂想起年少时的事一时有些伤感。
比如班宝镜她母亲。
比如很多早年故交,基本上嫁一个,死一个。
这是他这几个月来说的最长的一句话,话题还如此诡异。
他坐在那里还会喘成一团,更别提讲话,说完差点断气。
荣宜无动于衷,“我不碰他,就看看。”
“皇后人选已经定了,你最多只能封他为贵嫔。”萧珂咳了几声,甩开扇子,遮住半张脸,趁此用手帕拭去唇边的血。“陈郡谢氏是名门,故江左士子将他抬得很高,他未必接受这种事。”
荣宜坐在龙椅上,很久不说话,半个小时后试探性的特别大声的喊,“小萧妃,萧贵妃,萧娘娘!”
宫女与黄门吓得跪地不起。
“哎。”萧珂以为他刚才走神被荣宜抓了现行,也不知道荣宜说了些什么。他估计应该是陈述要谢希入宫的理由,“你和他在一起会很闹心的。”
“他能接受的。”荣宜一副万事俱在掌握中的样子配以嫣然一笑,徐徐理了下衣摆。
萧珂放弃了,他不想和荣宜在私事上扯谈。
他又不是湖阳,管那么宽做什么。
荣宜等着二宫主让步。
二宫主姿势十分标准的拿着一柄艺伎舞扇坐在那里,半个时辰过去了也不表态。
荣宜哇就哭了,“我就求你这一次。”
萧珂当场崩溃。
荣宜这哭和荣元姜一脉相承。
简称歇斯底里,振聋发聩。
他妥协,“你别哭了好不好?我和荣四再商量一下。”
荣宜这哭真是说哭就哭,说停就停,“静候佳音。”
萧珂生平第一次对湖阳起了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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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德琳新婚盛典定在金秋时分。
出嫁前一晚她来找王储妃,却扑了个空。
她在王储妃的宫殿里坐到凌晨。
凌晨四点王储妃才回来。
进门时她愣了一下,“艾琳,你怎么在?”
宫殿里没有点灯。
“很晚了。”王储妃叫宫女点蜡烛,却被艾德琳拦住。
艾德琳的手很凉。
冰的她打了一个寒噤。
“怎么了?”她问,“手这么冷。”
“不要说话。”艾德琳的手如沐浴用的牛奶般在她身上滑过。“我知道你去哪里了。”她轻声说。
语气温柔。
但言语内容不寒而栗。
“要我不说出去很容易。”艾德琳的手按在王储妃的胸前。
金丝雀的心在跳,扑通扑通的。
越来越快。
“今晚陪我。”艾德琳勾起王储妃的下巴,“我不是我哥,我会让您快乐的。”
王储妃咬紧唇。
“很疼的。”艾德琳手点在她的唇上,“松开,见血了。”
王储妃幽幽叹了口气,她认命。
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
她的束腰解开,空气涌入肺。
好冷。她想。
从里到外的冷。
孤立而彷徨扼住她的心。
大概只有机器人才不会觉得冷。
“跪下。”
王储妃顺从的跪在地毯上。
一支玫瑰伸到她的面前。
“好看吗?”艾德琳掐着花茎。
她将花瓣一片片的掰下,洒在王储妃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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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心术能鉴定出真假话吗?”云居雁转着一个漂亮的银色珐琅瓶。
她站在千镜之宫的阳台上。
晚风凉,银色月光照的沙滩泛银。
数月时间这里不再是一片废墟,再度成为世上最繁华的城市。罗马雅典尚不可与其比拟。
城东有一面用来缅怀亡灵的墨石墙。
墙上又多了很多盏灯。
白色碗烛如萤火虫般点缀着夜。
楚容晴斟酌了下,“大概能。”
“怎么个原理?”
“人在说谎时心理活动很多。你会斟酌用词,反复推敲这句话这么说妥当与否。”
云居雁颔首。
她走回来,打开抽屉,拿出来一个琉璃礼盒,在鎏金纸上用花体写了几行字,封好信口,放在盒子里,挥手找来掌管舆部的神使,“这个送给苏丹。”
神使接过那珐琅瓶,“这是?”
“银环蛇毒。”云居雁说,“维尔利特国前国主就是这么死的。”
神使说:“诺。”
“这个送给翡冷翠的公主。”云居雁笑起来。
她笑的时候很漂亮。
但她基本上不笑。
“准备一下,等卫国礼部尚书来谈判。”云居雁拿玉玺盖章。“这份文函四天后发滨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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埃及的婚俗与精灵国不同。
艾德琳换上盛装,戴金红披纱。
彩绸将她和苏丹的手绑在一起,宫殿正中挖了一个正方形的池,里面火焰滔天,池旁修了七级台阶,每级台阶上摆着不同的花卉。
她和苏丹绕着这个火池走七圈。
周围的人对空抛洒鲜花。
“你要听话。”苏丹说。
他年逾四十,高鼻深眼,很难说长得帅不帅。
“好的。”艾德琳回应道。
“不。”苏丹皱起眉,“你要说是。”
“是。”艾德琳从善如流。
“这里不是你们翡冷翠。”苏丹走在前,花瓣落在他白色婚服上,成簇,“我们信唯一的主。”
艾德琳烟视媚行,“我会尽快改信。”
“很好。”苏丹满意了。
他原本很嫌弃艾德琳是再嫁之身。
但联姻嘛,不能挑三拣四。
“这是大王后。我的表姐。”绕着火池走七圈,两人成婚,苏丹引艾德琳来到后宫。
一个穿玫瑰色袍子的女人迎了出来。
她和苏丹长得很像。
一样的棕色眸子与黑色长发。
“您好。”女人跟她打招呼,“我叫亚历山德拉。”
“我以为我是正妃。”艾德琳有些不悦。
“没关系,在这里每个妃子都平等的。”亚历山德拉说,“不分高低,都是大王后。”
“我懂了。”艾德琳也很客气,“你也知道,这是联姻,我不会和你抢什么。”
此时苏丹已经离开了。
亚历山德拉望着他的背影,“哎,你抢了我也无所谓。”苏丹走后她一秒活跃起来,又是一条鲜活靓丽的生命,“希望您身上的诅咒能保佑我和我的儿子。”她挪揄。
艾德琳名声在外。
嫁谁谁死。
“这得看我兄长。”艾德琳很敷衍的说。
到晚上她收到了一份奇怪的礼物。
礼物是蓝色琉璃盒。
她打开,里面是一封信,信上洒着香水,是紫罗兰的味道。
艾德琳展开信。
是拉丁文。
字迹很漂亮,但很陌生。
——艾德琳公主敬启。一别经年,特奉厚礼以贺新婚。
落款是一朵鸢尾花。
艾德琳觉得她又要守寡了。
她笑颜如花,用蜡烛烧毁了那封信。
信化为灰烬,她乔装打扮,乘船去亚历山大港,与她的军队汇合,逃回翡冷翠。
当晚苏丹暴毙,死于银环蛇毒。
切萨雷真实质疑人生。
他发誓下次看谁不顺眼一定要抢先一步下毒。
每当他动了杀意,该死的人总会稀奇古怪的惨遭毒杀。
他面对苏丹的尸体大摇其头,带兵打出开罗,一路上在寻思他是不是有某种特异功能。
很快他意识到这并不是特异功能。
切萨雷面对了教皇的怒火。
教皇抬手给了他一耳光,打掉了他一颗牙。
白色的牙染着血,落在厚厚的地毯上,一点声响都没有。
“斯里兰卡缺个总督。”教皇坐在御座上,高高在上不可一世,“你去南洋冷静一段时间吧。”
切萨雷在心中咒骂。
但教皇没有毒发身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