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林哲宇猛地一脚踩下刹车，刺耳的车轮与地面摩擦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还好现在路上的车并不算多，所以才没有引发什么交通事故，但是其他的车主都在小心翼翼的绕开林哲宇的车子后毫不留情的降下车窗，痛骂他是不会开车的神经病。
被这紧急刹车弄的整个人往前扑的方路阳狼狈不堪的直起身子，目光中带着明显可见的怒气。“林哲宇你有病啊！！开车开的好好的怎么突然刹车！！！”
林哲宇却直接解下自己身上的安全带，直接扑向了方路阳，把他狠狠的压在了车座上。“方先生，有病的是你吧？你的病要有多重，才能说出‘咱们的友谊地久天长’这种蠢话？”每一个字，林哲宇都像是从牙缝中挤出来一般，恨不得现在就在车上把方路阳扒皮剔骨，吞进肚中。
在早上得知事情的真相后，林哲宇第一时间联系了他们部门加薪的那三个同性恋员工，通过旁敲侧击，他意外的发现，三个月之前的那场加薪，是因为他们三个人联合公关下了一个顽固的代理商，以此平分了大笔的奖金。而其他部门的那些加薪的GAY也是有各自正当的理由，根本不是他们之前误以为的，公司给同性恋员工的福利。这种像是童话故事中才会出现的奇迹与巧合，成为让他与方路阳相处一百天的契机。
这一百天的相处，并不单单是让俩人重修旧好，重新从死对头变成了过命的兄弟。林哲宇清楚的知道，没有一对好朋友能接吻，爱抚对方，甚至在对方的腿间达到□□。他们不是朋友，而林哲宇也不想让他们仅仅是朋友。只是在真相大白之前，林哲宇还能用“我们要加薪”的借口骗骗自己，让自己心安理得的和方路阳捆绑在一起。但是在知道真相后，他经过一天的深思熟虑，也终于意识到……他早已不把方路阳当朋友，而是把他当做了更重要的人。
林哲宇终于明白，当他和方路阳在小巷中接吻时，心中的畅快来源于哪里；他也终于明白，他在昨日的庆祝会上，在听到方路阳要和他当一辈子的朋友时，他的焦躁来源于哪里。
他喜欢方路阳。
他爱方路阳。
他清楚的想明白了这一点，他以为方路阳也能明白。如果方路阳心中没有他，那些深情的对视，意乱情迷的接吻，紧紧的相拥，不可能凭借他一个人完成。
加薪并不重要，只要方路阳和他在一起总会有办法摆脱这个窘境。没关系，他现在不在意去睡方路阳的床，出租自己的房子。他们可以一起攒钱，买家具，养狗，还房贷，当一对生活惬意的狗男男。
……只要方路阳和他在一起。
他经过一天的思考，想到的是怎么和方路阳告白、怎么和他生活。可是看看方路阳想到了什么？他想和自己做朋友，他只想和自己做一辈子的朋友！
林哲宇真是恨不得挖出方路阳的大脑，看看他的大脑回路到底是怎样的，才能说出这么没心没肺的话？谁会和朋友拥吻，谁会和朋友睡一张床，谁会和朋友如此暧昧？
他知道方路阳绝对对他有感情，否则不会在和他在一起时露出那样快乐额的表情，可是他不明白方路阳怎么会如此愚蠢，错把他们之间的感情当作友谊？到底是方路阳太笨，还是他在下意识的逃避？
林哲宇把方路阳死死的按在车座上，紧闭的车窗让空间不大的小轿车里变得更加逼仄了。林哲宇不管马路上的其他司机是怎么辱骂紧急刹车的自己的，他现在只想好好问问方路阳，到底想不想和他踏踏实实的过下去。
但是林哲宇的气势汹汹在方路阳的眼里却成了另一个意思。方路阳抬眼，眼中充满了迷茫不解：“林先生……你什么意思？难道你不想和我做朋友了？”他直直的盯着林哲宇，身子有些微的颤抖，说出来的话却强硬了不少：“那行，如果你不想再和我做朋友的话，我也不和你做了。以后……咱们桥归桥，路归路，继续恢复以前的敌对，也没什么关系。”
“去你妈的朋友！！”去你妈的口是心非嘴硬心软的方路阳！！！
林哲宇从不知道自己会有一天完全舍弃了优雅的姿态，变得像个暴躁的青春期少年，只会通过大声斥责来表达自己的感情。
林哲宇愤恨的松开压住方路阳的手，重新重重的坐回了自己的驾驶员座位，拉开手刹，踩下油门，黑着脸飙车直奔家里。方路阳，你想和我做朋友？你明明是想和我做情人，蠢货！
到了家门口，林哲宇板着脸掏出兜里的钥匙打开了房间的大门，结果一回头，却发现方路阳居然跟在自己的身后。“跟着我干什么？”他脸色不善的瞪着方路阳。
方路阳被他的态度噎了一下，不明白他这一路上脾气怎么这么暴躁。不能加薪又不是他害的，明明是他们二人当初的推测有误，怎么现在林哲宇却想要吃了他似地？“我来拿我的东西！”
林哲宇哼了声：“还有什么东西要拿？之前你可把你家具都搬走了！”说着他用身子堵住了门口，决定不再让分不清友情爱情的方路阳踏进他家门一步。
方路阳见他态度强硬，一时间有些恍惚，以为他们二人回到了当初交恶的日子，恨不得一见面就咬断对方脖子。方路阳心下不爽，抬起下巴，样子傲慢：“我忘了拿我最重要的东西！”
这句话一出，即使大男人如林哲宇，一瞬间脑内也闪过无数琼瑶狗血桥段，下意识的以为方路阳猛地开窍，即将说出“我最重要的东西就是你”之类的甜言蜜语。他内心震动不已，喉咙发干，眼睛发直，盯着方路阳一张一合的嘴，恨不得上去猛亲几口。
结果谁料方路阳居然大大咧咧的说道：“我忘了带狗！”随着他话音一落，昨日刚刚在林哲宇家落户的小土狗方林扭着屁股一步三摇的从林哲宇身后跌跌撞撞的跑了出来。
林哲宇又气又怒，真是想狠狠掐住方路阳脖子，一解心中的烦闷。而且他内心也十分苦涩，心中的期待与现实的残酷所形成的巨大落差让他连句完整的句子都差点说不出来。
方路阳蹲下身子，抱起小狗，摸摸它的头，然后一手抓住它的小爪子向林哲宇打招呼：“方林，和妈妈说再见——撒由那拉——以后恐怕是再也不会见面了。”
林哲宇的火气腾的一下就上来了，方路阳说以后再也不会和他见面？为什么？凭什么？！！他真想好好质问方路阳到底是什么意思，说出口的话却是——“谁是它妈？”
方路阳眉毛一挑，冲怀中小狗说道：“方林，和你儿子说再见。”
小方林非常配合的叫了一声，好像真的是在说再见一般。
然后不等怒火中烧的林哲宇抓住方路阳给他一个惩罚之拳，方路阳就已经抱着方林飞快的溜进了自己的家门。
※※※※※
方路阳从来没觉得自己的家里这么陌生过，明明只是几个晚上没有回来住，却像是离开了好久而已，哪里都没有“家”的温度。方路阳把自己重重的摔在沙发上，有些颓废的用手挡住了客厅里的灯光。他怀中的小狗也像是意识到自己换了家，有些不安的从他怀中探出脑袋，这里嗅嗅，那里闻闻，最后轻吠一声，又重新向他心脏的位置缩了缩，把自己团成了一小团。
小狗的体温比人类略高，团在方路阳的胸口上却没有给他带来任何温暖，只是越发衬托他四肢百骸的阴冷。
少一个人。
少一个林哲宇。
方路阳丧气的伸手向后爬了爬自己的头发，就这么呆滞的倒在沙发里，没有任何动作。他不明白自己到底是怎么了，只不过是少了一个“朋友”怎么就难受的心都要裂开一般？上初中时和小学的朋友分离、上高中时和初中的朋友分离、上大学时和高中的朋友分离、毕业工作后和大学朋友分离……他虽然心里都难受过，可是却从来没有一次，像是现在这样，觉得心都皱在了一起。
即使是当初和林哲宇从朋友变成了敌人，也只是心中略显烦闷而已。他不明白，为什么只是重新做回了“朋友”后，又重新分开，怎么会痛的让他恨不得把心掏出来？
……难道是因为，他们做了不止是“朋友”才会做的事情吗？
只不过是刚刚一想到而已，方路阳忽然觉得身上像是被人点起了火，昨天晚上的种种回忆就像是被突然打开了大门一般，全都在第一时间涌了出来。围坐在餐桌边举着可乐与他碰杯的林哲宇，和他拥吻在一起把他后背都抓疼的林哲宇，被他压在身下的林哲宇……方路阳抱住自己的头，悲哀的发现仅仅依靠这些回忆，自己的□□就这么硬了起来。
林哲宇是他第一个产生关系的男人，也是他从来没有想过会与之产生关系的人，雄性与雄性之间的肉体碰撞带来的不仅仅是灭顶的快感，更是心灵上的震撼。方路阳没想过他居然有朝一日会想着林哲宇的脸去打飞机，就像他没想过自己居然能因为离开林哲宇而心痛的不能自已。
直到这个时候方路阳才发现，原来他的身体已经离不开林哲宇了，而且好像心灵也是。
“加薪”这个魔咒，就像是一根细细的绳子一样，把方路阳和林哲宇紧紧的拴住。不管这根绳子有多细、有多没有束缚力，但是这已经足够让方路阳有个能让自己心安理得的和林哲宇在一起的理由，即使一次一次的越界，他也能告诉自己“只是为了加薪”“我们这是友情”。可是当这个理由像是泡沫一样消失在他眼前，他就再也找不出一个借口，能让自己堂而皇之的呆在林哲宇身边。
他是喜欢女人的，林哲宇也是。
——如果不是因为加薪，他怎么能和林哲宇在一起呢。
即使这么一遍一遍的告诫自己，他的最初目的是为了加薪，他和林哲宇只是友谊，但是越来越冰冷的心，却让他连说谎都没了力气。
※※※※※
方先生和林先生又吵架了——第二天上班后，公司里的所有人都注意到了这明显的一个变化，他们之间的感觉又从诡异的和谐变成了剑拔嚣张，可是这次再没有人传他们二人因为抢女人而打起来——
——他们这明明就是情侣闹别扭嘛！
经过有心人的宣传，林哲宇和方路阳表面看上去是对头，实则是甜蜜伴侣的事情，在一天之内就传遍了整个公司，他们二人曾经的敌对、买房后半年内不经常钓女生、前不久的□□事件……现在看来，完全就是在掩盖二人那□□裸的□□。平常上看上去针锋相对的言语，在戴上有色眼镜去看之后，却一句句都变成了男人间的甜言蜜语。还有人八卦，说林哲宇的MSN上，把方路阳的名字改成了“路阳小亲亲”，这一点更加证实了他们二人的不纯洁关系。
公司里的所有男人都在弹冠相庆：太好了！公司的两大花花公子终于改正归邪！两个人成了同性恋，就再也没有人和他们争女生了！
公司里的女人们则都捧心啜泣：美男子X2的视觉盛宴……她们承受不住啦！以后再没人诱惑她们犯错误，真是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这传言说的邪乎，早就成了这几天创寻集团的头号八卦，就连天天关在办公室里疯狂工作的铁娘子朵莉都听到了这强劲的风声。于是在林哲宇走进她办公室向她报告工作的时候，她从满桌的文件中抬起头，调笑的向林哲宇恭喜起来：“真是不错啊，没想到在我没注意的时候，你们的计划已经达成了。”
“……啊？”林哲宇不明白她在说什么。
朵莉笑着说道：“还装？你和方先生不是一直想要让大家知道你们在一起了吗，现在不是成功了吗，全公司的人都知道了，以后再也没有人编排你们的敌对故事了。”
“啪”的一声，林哲宇手中的工作报表再也拿不住，被他失手摔到了地上。
林哲宇这诡异的态度惹得朵莉大加侧目：“怎么了？太高兴了连东西都拿不住？”
林哲宇只能牵起嘴角，给了朵莉一个生涩的微笑：“……嗯，是啊，太高兴了。没想到大家都知道了。”——当他们关系暧昧进展飞快的时候，没有人知道他们的心在一步步靠近，可是当他们大吵之后相背离开，所有人却都后知后觉的探查出了他们的关系。
林哲宇蹲下身子，低头慢慢的收拾着散落一地的文件，借机把落寞的神情掩盖下来，当他再一次抬起头时，他又是那个自信满满无可匹敌的林哲宇了。
他心里难受，那是因为他对方路阳有情，所以才接受不了现实的落差。但是方路阳绝对不会比他好受，因为方路阳心里明明对他有意思，但是却固执的认为只把他当对头，这样的方路阳在面对众人打趣的时候，想必会更加悲惨，以他的性格说不定会当场翻脸化身怒吼的金毛狮王。
——想到方路阳不高兴，他就高兴了。
※※※※※
如林哲宇所料，方路阳这几天过的更加凄惨，他现在已经不去林哲宇家吃饭，也不再和他同搭车上班，好不容易变得有条理的生活又一次变得一团乱，而唯一能安慰他的只有家里那只巴掌大的小狗，每次当他瘫坐在沙发上时，只有小狗软软热热的舌头，能安慰他冰冷的心。他一直想不明白，林哲宇为什么不想和他做朋友？他们都是直男，也曾经不屑同性恋，因为那虚幻的苹果走到一起已经是非常不合情理的了，现在就这么分开不也挺好吗，当不成朋友当对头，这对他们谁都好。
可即使这么安慰自己，方路阳却整晚整晚的睡不着觉，在床上翻来覆去。看惯了林哲宇米黄色调的床上用品，他再看自己的海蓝色被罩床单却显得那么陌生。小狗方林窝在他怀里，可是小小的一只狗狗的体温自然比不上两个男人□□相贴所带来的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