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木头

　　顾丞年第二天来到学校时, 再次迎来了全班的目光。

　　板寸极黑的头发, 五官比先前显得更加英俊而硬朗, 眉间的断眉, 添加几分匪气，眼尾处还有一颗小小的泪痣，不显突兀, 恰到好处。

　　他走到自己的位置上，懒懒地倚靠在位置上。

　　“来了啊。”他睨了一眼旁边位置的男生，一头的红发十分刺眼。

　　“你谁？”红头发扫了他一眼，语气带着不善，“不知道我旁边不坐人吗？”

　　顾丞年摊了摊手，“就这个位置了。”

　　“嗤。”红头发轻嗤一声，转过头不再搭理他。

　　前面的男生转过头，热心的解释：“兄弟，他叫陆沉，不用太搭理他，他有病。”

　　“什么病？”

　　“他啊, 有点暴力倾向，离他远点——”男生凑到他耳边轻声地说。

　　顾丞年倒是对这个同桌有些兴趣，第一, 班里的人似乎都不太喜欢他，第二，跟他混好关系再让他帮忙买台手机会容易许多。

　　顾丞年确定想法之后，有事没事就招惹陆沉, 这回他还不得不说自己这死皮赖脸的技术，是从鹿晓晓身上学来的。

　　“陆沉，一块去吃饭？”

　　“陆沉，起来写写题。”

　　“陆沉，别睡了，老师要小考。”

　　“你烦不烦？”陆沉被磨了整整两个月，再也受不了，直起身子，一脚踹后面摇摇欲坠的架子，走出教室。

　　台上的老师跟周围的同学，目光齐刷刷聚在顾丞年身上。

　　顾丞年脸上没什么表情，低下头继续写着题，仿佛刚刚只是一场错觉。

　　下课之后，顾丞年转身将地面上的书本，一本本捡起来放回书架。

　　在班里待了两个月，班上不少的同学开始对顾丞年消除一开始的杀马特印象，都对他热情许多，只是他除了对待陆沉，平时都会冷着一张脸。

　　“你不会喜欢陆沉吧？”前面的小男生叫蒋小华，也是个八卦的主。

　　陌生的环境下，有个跟江大愚差不多性格的人，顾丞年会对他比往常人稍微热情一些。

　　大伙听到蒋小华这么问，纷纷都停下手中的动作，八卦起来。

　　“他像我弟弟。”顾丞年故意加大音量，“我弟弟去年突然失踪，让我情绪有些崩溃，高考也受了些影响考砸了，父母为了让我换个环境，所以来到这里。”

　　“难怪啊……顾丞年成绩真的超级好。”

　　“对啊，难怪他开学一头杀马特造型，是因为弟弟失踪没时间打理吧。”

　　“又帅还温柔，呜呜呜……”

　　班里几个女生凑着头小声讨论。

　　顾丞年不易察觉地勾了勾唇，再次回到位置上。

　　果然像他想的那样，“弟弟失踪”的消息，没几天就在这栋破旧的教学楼里彻底传开来。

　　包括他身旁那个常年自闭的同桌。

　　“喂，你真的弟弟失踪了？”陆沉面色有些不自然，他轻咳几声问。

　　“嗯，失踪了。”顾丞年一改往常骚扰他的语气，带着几分苍凉。

　　“你也挺可怜的，只要你不介意我脾气，可以当个兄弟。”

　　“好。”顾丞年满脸欣喜的看着陆沉，陆沉则是有些别扭地移开视线。

　　顾丞年也不着急，一点点的消磨陆沉对自己的不信任，一直到第二个学期，他才开口。

　　“陆沉，我爸管得严，我这里有张卡你能不能帮我买台手机。”顾丞年找了个中午的时间开口。

　　“卡？你直接微信转账给我不就行了。”陆沉有些莫名其妙，这个年代还有谁用银行卡。

　　“谁还没点小积蓄，卡里密码是990623。”顾丞年摸出口袋的钱包，抽出一张银行卡给陆沉。

　　陆沉瞪大眼睛，将卡推回去，“你疯了？就这么把银行卡密码告诉我，你真不怕我直接把你钱全取了。”

　　顾丞年懒洋洋的撑着长腿，将卡再次推过去，半笑不笑，“也才丁点钱，不介意。不过我真的很需要新手机。”

　　“行、行吧。”陆沉拿起卡塞进手机壳里，“要什么款式？”

　　“搞个大哥大玩玩？”顾丞年打着哈欠，懒懒开口。

　　“去你妈的。”陆沉一拳打在顾丞年手臂，等指间传出痛意时，他才赶紧收回手，焦急道：“没事吧，我没忍住。”

　　顾丞年揉了揉手臂，“还行，至少不是往胸膛打。”

　　提到这里，陆沉更加内疚，“对不起，我……”

　　“逗你玩的，随便一台手机，能正常发信息打电话就行。”

　　陆沉效率极高，顾丞年第二天来到学校抽屉就多了一台崭新的手机，陆沉将银行卡还给他，“也不知道你卡里有多少钱，就随便买了台五百多的触屏机。”

　　“行，谢了。”顾丞年接过卡，将它置在桌子上。

　　他拉开钱包里面的小夹层，将里面的手机卡插在新手机上。

　　心里一瞬之间得到踏实，他开始继续写新的习题。

　　距离高考，还剩下一百天。

　　-

　　日子过得越来越快，尽管顾丞年再怎么学习，这所学校毕竟教师资源有限，相比南川的条件还是差了很多。

　　顾丞年写完最后一道题，揉了揉脖子，随后摸出一根烟吊在嘴里含着，没有点火。

　　口里的薄荷感，让他大脑精神了许多。

　　他决定再写一张试卷。

　　刚在书从中抽出试卷时，抽屉里的手机震了震。

　　他有些诧异地拉开抽屉，扫了眼手机屏幕，是一个来自南川市的陌生来电。

　　他心里有些七上八下，拿起手机的时候还有些颤抖，他接过电话，没有出声。

　　“喂，是我错觉吗，怎么好像接通了啊——”

　　“你喝醉了姐，赶紧跟我回宿舍了。”

　　“我没喝醉，你别烦我。”

　　手机那头是一道软软柔柔的嗓音，另外一道应该是她的朋友。

　　顾丞年一手捏着烟，没有吭声。

　　“咦，好像接通了？喂！顾丞年！你有本事接电话你有本事出声啊！”

　　“嗯。”顾丞年闷出一声。

　　“豁，挺逼真的。”

　　“嗯。”

　　“你学的挺像的啊，齐柒，我打的这个移动客服不错啊！”

　　“什么啊，这个点哪来的移动客服，你别骚扰别人了。”齐柒走过来试图拿走她的手机。

　　鹿晓晓将手机贴紧自己耳朵，耍赖道：“你说，你是不是移动客服。”

　　“是。”

　　“那我开扩音了啊！”

　　“这位小姐您好，这边是工号11537，很高兴为你服务。”

　　顾丞年的声音富有磁性，这会装成客服也毫不违和。

　　齐柒一听，感觉像是那么回事，也不拦着鹿晓晓。

　　“耶，你真是个厉害的客服，她刚刚还不信我呢，你的工号是什么，我等等给你五星好评。”

　　“11537。”顾丞年从抽屉摸出打火机，‘啪嗒’一声，将烟点燃。

　　他起身站到窗边，静静听着话筒那头。

　　“我给你五星好评，你能听我讲废话吗？我跟你说我今天喝了好多好多酒，我感觉头都有些晕晕乎乎的，都怪齐柒，非要带我来什么联谊，哎我的头啊。”

　　顾丞年听到‘联谊’两个字，手里的烟陡然折断。

　　“那你别去联谊。”顾丞年声音带着些诱.哄，“联谊没帅哥。”

　　“屁咧，我们这可多帅哥了，什么类型的都有，南川大学真是个无奇不有的学校。”

　　“……”顾丞年皱了皱眉头，看着手里已经废了的烟，直接踩灭，“那你喜欢？”

　　“总得试试吧，毕竟大家都那么希望我找个男朋友，我都十九了，就要奔二十了都。”手机那头的声音带着委屈。

　　“还小，不急。”顾丞年眉心依旧紧蹙着，声音却是越发温柔。

　　“急，我急死了。你这个客服快劝劝我。”

　　“晓晓，你怎么喝的那么大啊？”

　　“我，我没有喝很多……”

　　“我带你去沙发休息吧。”

　　顾丞年听到那头传来男声，愤怒使他额头上暴起青筋。

　　对面那头没再有声音。

　　顾丞年拿起手机一看，已经手机已经恢复到桌面。

　　对面已经把电话掐断。

　　去他妈的。

　　顾丞年一脚踹开脚边的垃圾桶，还是觉得有些不解气，他摸向烟盒，抖了好几下才发现里头空空如也。

　　再看着地面那个已经断了半截的烟。

　　他气笑了。

　　鹿晓晓这种一根筋的女生，上大学就等于扑向狼群，自己还要待在这个破城市一个月，也不知道她那时候跟人跑了没。

　　如果跑了的话，自己回去送祝福？

　　想到鹿晓晓以后挽着别的男生跟自己打招呼，顾丞年全身上下都充斥着难受，体内的某根神经也彻底断掉。

　　找别的男人？鹿晓晓你想都别想。

　　-

　　第二天，陆沉来到学校看到顾丞年全身散发黑气时，忍不住问：“你被戴绿帽了？这么低气压。”

　　不料顾丞年直接站起身，一把拎起他的校服，眼里带着杀气，“你特么说谁被戴绿帽呢？”

　　这一激昂的场面，全班一下沸腾起来。

　　大家纷纷在想：顾丞年终于忍不住要揍陆沉了吗？

　　“兄弟，揍我一顿让你好受的话，就来吧，反正是我欠你的。不过，你应该抓紧时间抢回来才对吧。”陆沉无所谓的摊了摊手。

　　顾丞年瞳孔收紧，将陆沉推到墙上，松开了手。

　　陆沉扫了眼围观群众，“怎么？想被打？”

　　班里的人虽然都骂陆沉，但没一个人敢跟他起冲突，纷纷扭回头不再看向两人。

　　“开玩笑，我用抢？”顾丞年嗤笑出声，拉开椅子懒洋洋地坐着。

　　陆沉淡然开口：“你现在这副邋遢样，我还真不觉得有什么好自豪的。”

　　顾丞年刚想问你是不是眼瞎，陆沉就拿镜子怼到他眼前。

　　镜子里的自己，下巴满是青渣，眼底的血丝清晰可见，看起来十分颓废。

　　“你这样，可太垃圾了。”陆沉补一刀。

　　作者有话要说：　　他急了他急了他急了他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