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木头

　　后面, 顾丞年将鹿晓晓送回了家。

　　鹿晓晓洗完澡才反应过来, 她跟顾丞年现仍然处在不清不楚的关系。

　　她从床上爬起来, 捞起桌上的手机打给余甜果。

　　余甜果此时正做着瑜伽, 她艰难地用一只手维持小腿举过头的动作，另一只手微颤地举着手机，“咋了？”

　　鹿晓晓把今天晚上的经过全部告诉余甜果, 等待她的分析结果。

　　鹿晓晓喂了好几声，对面没动静，她接着问：“你觉得他到底什么意思啊？”

　　对面不堪重负，小腿直接抽筋，传出一阵尖叫声，凄惨兮兮。

　　“鹿晓晓，你看看现在是几点钟！”余甜果终于在十分钟内的通话里说了第二句话。

　　“十二点啊。”鹿晓晓讲完才想起来，这个点一般是余甜果的瑜伽时间，刚刚那身惨叫极可能是抽筋亦或者是闪到腰，而自己刚刚十分钟的描述里，其中八分钟都是废话, 还有笑声。

　　“你也知道十二点……疼死我了，你下次能不能省略掉你些夸张的描述。”余甜果先是抱怨了一会，后面才回归正题, “我觉得他喜欢你。”

　　“也该喜欢了吧，不然占我两次便宜，他是老流氓不成？”鹿晓晓笑意掩不住，眼睛笑弯成了月牙状。

　　“你也别那么嘚瑟, 越容易得到的就越不珍重，你先试着晾他一会，等他主动找你。千万要记得，谁先出口谁就输。”余甜果郑重道。

　　“好啦我知道，可我暑假不主动找他，我在家岂不是很无聊。”

　　“你没事做的话要不要跟我去旅趟游，我喜欢的说唱歌手最近要去汉西开巡演。就是之前给你看过的那个，周泽野。”

　　鹿晓晓想着也没什么事，便答应余甜果。

　　-

　　六月二十五那天，高考公布成绩。

　　鹿晓晓一大早就坐在椅子上，忐忑不安地捧着台手机，手机每稍微震一震她都会惊吓一次。

　　今年高考改革，不像往年一样在电脑上查成绩，而是直接通过手机发信息过来，跟颗定时炸.弹一样。

　　一直到下午，鹿晓晓已经自我放弃的时候，分数才弹出来。

　　584分，比去年南川大学最低录取线高出十五分。

　　鹿晓晓看到成绩之后，开心地呐喊：“爹，娘，我584分！”

　　正在书房工作的鹿岑森，听到后马上从书房冲出来，“真的吗，我的宝贝闺女太争气了！”

　　江晗拿起沙发上的手机，看到成绩的时候，捂着嘴兴奋地说不出话。

　　鹿晓晓往江晗脸上亲一口，就拿回自己的手机走进房间，连忙打电话给顾丞年，“我考了584分，你多少分啊！”

　　顾丞年扫了眼房间，确定顾大佐在睡觉，他才走去阳台，低声道：“我640分。”

　　“天啊太厉害了，我们两个应该能稳上南川大学了吧！”

　　“嗯，我应该稳了。”顾丞年嘴角不自觉的向上扬了扬。

　　“切，我也很稳好吧，我这是超常发挥，我之前模拟考顶死550分，我可太争气了，对了我跟你说啊，我前几天不是跟余甜果出去玩嘛，发生了好多事啊——”

　　顾丞年腾出一只手从兜里掏出一包烟，手指慢条斯理地抽出一根之后，低头咬住，安静地听鹿晓晓讲话。

　　“你有没有在听啊，我不骗你，真的就这么奇葩。”鹿晓晓见对面迟迟没声音，还以为是他觉得自己的话可信度不高。

　　“我在听呢。”顾丞年将烟点着，回应她。

　　“儿子，你在阳台嘀嘀咕咕在说什么呢？”顾大佐突然醒过来，推开阳台门问道。

　　顾丞年蹙了蹙眉，敛起嘴角的笑意，“我不用买房，谢谢。”随后挂断了电话。

　　“卖房的。”顾丞年往桌子上的烟灰缸弹了弹灰，漫不经心道。

　　“我刚刚听说好像是今天出成绩，儿子你考了多少分啊。”

　　“350分。”

　　顾大佐一听，脸上堆满笑意，眼角的疤痕显得狰狞，“这分数线应该只能报这里的职高吧？爸爸还是更希望你去上大学的，我们等你妈回来我们就买船票去湘北。”

　　顾丞年将烟掐灭，“过几天的吧，我前几天兼职的钱要周结。”

　　“那行吧，就等你拿到钱先。”顾大佐拍了拍顾丞年的肩膀，转身再次回到房间。

　　顾丞年厌恶地伸手弹了弹肩膀，他拿出手机发信息给向小葵，【姐，姨她怎么说？】

　　【向小葵：我妈自然是乐意，谁不想姐妹团聚，不过你打算怎么办，一个人在南川待着吗？】

　　【顾丞年：我手里还有些存款，给一半给我妈，剩下交学费应该问题不大。】

　　【向小葵：你真铁了心要留在南川？】

　　【顾丞年：嗯。】

　　【向小葵：那行吧，我跟我妈谈谈，看能不能把你妈说通。】

　　两天后，官网公布开始填志愿。

　　顾丞年中午吃完盒饭看到信息后，将手机塞进裤兜，随后进房门拿出一顶新买的黑色鸭舌帽往头发上盖，这一动静再次惊到顾大佐，“儿子，你要上哪去啊？”

　　顾丞年背对着他，深邃的瞳孔透着锋利的光，“买点烟。”

　　顾大佐挥了挥手，语气有些不耐烦，“早点回来啊。”

　　顾丞年出酒店后，一路压低鸭舌帽，饶进网吧，这会大中午网吧里没什么人，他付完款后走进最里面那台电脑填报志愿。

　　生怕会被改志愿，顾丞年反复修改3次，用完最后一次机会，才放心。

　　他拿出手机打电话给江大愚，“大愚，我这几天可能要在你家借住一会。”

　　江大愚热烈欢迎，“来啊，咱们来打机，我考上南体我爸给我买的，可得劲了。”

　　“谢了，晚上再打给你。”顾丞年挂断电话后，第二通拨给向小葵，“怎么样，有着落了吗？”

　　向小葵叹了叹气，“不太乐观啊，你妈不大同意，她觉得自己不能再次抛弃顾大佐。”

　　“你小心一点，我觉得顾大佐应该发现什么了。”向小葵后面补充。

　　顾丞年嗤笑一声，很是不屑，“再扔他进去关几年轻而易举。”

　　“你妈也是太爱他了，也不知道你计划行不行得通，她黑着脸回去了。”

　　顾丞年握紧拳头，心头被剐千万刀。

　　这段住在酒店的时间里，顾大佐对她又骂又吼，她竟然仍想跟着顾大佐去湘北。

　　他不是没想过，帮顾大佐高利贷全部还清，让他以后别再打扰自己跟林珍。

　　但是自己并不想把钱花在他身上，他不配。

　　何况如果他知道自己的存款，那离婚这件事更是遥不可及。

　　顾丞年关上电脑，回到酒店时，见到顾大佐正在打林珍，他一把向前抓住顾大佐的手腕往后甩。

　　“妈，你没事吧？”顾丞年紧张地问。

　　顾大佐一愣，他没想到平时百依百顺的儿子会直接将自己甩开，他吼道：“大人之间的事，小孩插什么手？”

　　顾丞年嗤笑一声，没有搭理他。

　　“好啊你们两母子，嫌弃是我吗？你们现在就要跟我去湘北，你们谁都别想跑。”顾大佐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试图去拽顾丞年的衣服。

　　顾丞年用余光扫到他的动静。

　　他转过身，一脚将顾大佐踹开，他将视线落在林珍身上：“走不走？”

　　林珍绝望地流着眼泪，伸手拉着顾丞年的手臂，“年年，他是你爸爸啊——”

　　“你不走是吗？我走！”顾丞年走回房间，拿出行李袋将衣柜里的衣服全部扫进去，拎着行李箱袋砸到林珍面前，“我最后问你一次，跟不跟我走。”

　　林珍不停摇着头，两手掩着脸，不断抽泣。

　　顾丞年攥紧拳头，提起行李袋推开酒店门，像是报复一样，重重地关上。

　　他冷着脸，提着行李袋，没有坐电梯，一路走着消防梯下楼，走到大厅时，额间已经沁出不少汗水。

　　再向前，是酒店的玻璃门，外面一切都会是光明。

　　他会有新的生活，他再也不用为了还债同时打多份工，他可以不用为了稿费写文，他可以像普通男生一样买自己喜欢的球星同款。

　　他可以跟喜欢的女生在一起，不会因为自己的家庭觉得自己配不上她。

　　只要，往前走那么几步。

　　幽深的眸子泛起了丝丝波折，行李袋随着颤抖的双手微微颤动。

　　楼道的灯控，一次次亮起，一次次熄灭。

　　蓦然，手机微微震动。

　　顾丞年掏出手机，扫了一眼短信。

　　【向小葵：刚刚逗你的，早劝服她了，她想在湘北收集他吸.毒的证据。】

　　顾丞年定神看了短信一分钟，嘴里爆了句粗口，快速地冲出消防梯直奔电梯。

　　再次推开门的时候，顾大佐一手扯着林珍头发，见到顾丞年回来，他笑了笑，将林珍推开，“我的乖儿子回来了啊？”

　　顾丞年冷着脸，丢下行李袋，奔到林珍面前，他将林珍的脑袋靠在自己的胸膛，一手轻轻地拍着她的背，他咬牙切齿道：“不是去湘北，还愣着干嘛，去收拾行李啊。”

　　“这就收拾行李，早这样不就好了吗？”顾大佐伸了伸懒腰，大笑几声，“儿子，跟爹斗，你还是年轻了。你这点年纪靠着你那薄弱的兼职能活多久。”

　　顾丞年没有出声。

　　出乎意料的是，顾大佐并没有买船票，而是不知道哪里找了辆黑车，他哈着腰很是尊敬，“老哥，就麻烦你载着我一家三口了。”

　　司机看身形是个四十出头的中年男子，手臂上纹着花臂，戴着一串金项链，眼前架着一副黑墨镜，“少废话，赶紧上车。”

　　“还傻愣着干嘛，赶紧上车。”

　　顾丞年向前，“行李箱给我，我一起放到后车厢。”

　　顾大佐没起什么疑心，将行李箱推到他面前，随后直接走到副驾驶上。

　　顾丞年朝林珍说：“妈，你先上车。”

　　林珍担忧地看了他一眼，最后还是点了点头，上了车。

　　顾丞年将行李一件件塞进车里，扫了眼周围确定没人注意这边，才从口袋摸出一根牙签捅出电话卡接口，将电话卡滑入口袋。

　　作者有话要说：　　完了，我写这剧情有些上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