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番外:童谣X陆知行(十)
这年入春,大四下学期无课,保研已经过了,余下的事情便是毕设论文。
也非难事。
周末无事,满堂萱约着童谣出来,童谣也去了。
只是,到此时,满堂萱的手中还牵着一双儿女。
是龙凤胎。
周岁三岁,虚岁四岁,哥哥跟在妈妈的身后,小西装吊带裤,颈间还系了温莎结,看起来是很端正的小大人模样,见了童谣便叫人,“姐姐。”
童谣应了。
其实真论辈分该叫阿姨了,只是年龄上似又不怎么合适。且小孩子已经先这么叫了,满堂萱便由着这么过去了。
另一边,妹妹手紧牵着满堂萱的衬衫下摆,留着童花头,小脸蛋上是一双杏眼,圆圆的很清澈的模样。只是抬眼望着童谣,表情有些愣,并不做声。
“啪”一声,手里的草莓棒棒糖直接掉在了地上。
满堂萱牵了牵女儿的手,道:“烟雨,叫人。”
满堂萱这一对龙凤胎,哥哥随爸爸姓,任思源;妹妹随的是满堂萱的姓氏,名叫烟雨,满烟雨。
听到母亲叫,满烟雨慢慢醒神,牵着满堂萱的衣摆也松开了,开口,“美人。”
满堂萱,“……”
童谣,“……”
满堂萱肃了脸色,“叫姐姐。”
满烟雨点头,从善如流,“美人姐姐。”
满堂萱,“……”
满堂萱不免有些尴尬,侧首对童谣道:“不好意思啊谣谣……这孩子放在她爷爷奶奶家放久了,被惯得没大没小的。”
还未及童谣说什么,那边斯斯文文像个小绅士的任思源道:“妹妹明明是跟你看B站看的,妈妈。”
满堂萱,“……”
虽然被拆台好生气,但是没办法,自己生的亲儿子亲女儿……嗯,少不了得忍着。
先是喝下午茶,去的是一家原创连锁甜品店,开放式的小圆桌。还不等童谣落座,满烟雨便主动替她拉开了椅子。
与她对视,童谣道了声谢。
满烟雨也不回答,扭捏着躲到满堂萱身后去了,不时探出双黑珍珠般的眼睛,往童谣身上悄悄瞥着。
……美人。
好美的人。
满堂萱,“……”
好颜控!
大约是意识到妈妈还没有坐下,满烟雨眼珠转了转,又去叫任思源,“哥哥。”
任思源,“妹妹。”
“给妈妈拉椅子过来。”
“好。”
满堂萱,“……”
一个支使人很顺手,一个被支使也很顺手。
满堂萱扶额。
中途任思源要去洗手间,满堂萱便陪着去了,留下童谣与满烟雨二人。
坐在高脚椅上,满烟雨甩着两条小短腿,咬着软吸管喝着椰汁芋圆的椰汁,咬了咬,又松了松,她开口,“美人。”
童谣,“……”
童谣睁眸看她,否认,“我不是。”
“你是。”
“……”童谣纠正她:“我不叫美人,我叫童谣。”
“好的,”她点头:“我知道了,美人。”
童谣,“……”
满烟雨偷偷凑过来,语气认真,“美人,你会唱《小星星》吗?”
“……”童谣摇头:“不会。”
满烟雨道:“我会。”
“我唱给你听啊。”
“……”
然后她就开始唱《小星星》了,小女孩声音脆生生的,一字一句的,咬字也难得清晰。
唱完了,她又来问童谣,“我唱得怎么样。”
童谣如实评价,“挺好。”
满烟雨凑过脸:“那我以后经常唱给你听啊。”
“……”
没有想太多,童谣应了她。
不多时满堂萱回来,满烟雨便坐回原位了。一边指了指童谣,一边道:“美人姐姐说,以后我可以经常去她家玩。”
满堂萱,“……”
满堂萱才不信这句,本身认识了几年,童谣是什么性格她自然也清楚。
说拒人于千里是有些夸张,但处事待人均冷冷淡淡,热情不足,更不主动。
你愿给你便给,你不愿,她也不会索求什么。
——她便是如此姿态。
这样想着,满堂萱便偏了头道:“我看不是童谣姐姐说的,是你一个人自言自语的吧。”
满烟雨,“我不是。”
“我没有。”
“别胡说。”
满堂萱,“……”
否认三连都出来了。
满烟雨最后求助般地转向童谣,望了半天,蓦然,“童谣姐姐。”
童谣,“……”
童谣嗯了一声。
再看自己母亲,满烟雨一脸得意,“我说是吧。”
满堂萱,“……”
下午原本要逛商场,只是中途满堂萱的事务所有些事情,临了要走,当然也一并要带着两个孩子。
打了招呼要走,在门口要分道,童谣正折身要走,衣袖被一道力量扯住了。
回身,满烟雨望着她,“童谣姐姐。”
“你刚刚说了,我可以去你家玩。”
她说着,小小的脸蛋上有大大的害羞,“今天行不行?”
童谣,“……”
满堂萱,“……”
女儿是重度颜控该怎么办!
本是满堂萱将一双儿女带出,最后却成了童谣领了哥哥和妹妹回去。
到兰亭居,进了门,满烟雨很兴奋,在玄关踢掉鞋子就进来了。任思源走在满烟雨身后不急不忙的,见妹妹的鞋子踢到两边,还很细心地将两只一一地摆好。再才是自己换了鞋走入。
客厅中央有家庭影院,还有任天堂几代的游戏机,全出自这个家男主人的手笔。满烟雨看了很兴奋,回头看向童谣,“我可以玩吗?”又道:“童谣姐姐。”
无事夏冬春,有事钟无艳。
无事美人姐姐,有事童谣姐姐。
然而童谣一口回绝:“不可以。”
“……”
童谣朝她望过去,言简意赅,“你妈妈刚才说过,你下午必须午睡。”
满烟雨眨了眨眼睛,“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旁边的任思源,“……”他也知。
童谣应一声,没说好也没说不好,“那你以后就不要过来了。”
满烟雨,“……”好的,她还是午睡吧。
兰亭居的房子是三室一厅,其余两间平时虽基本不用,但也有打扫。
被妥善安置在床上,盖好小被子,满烟雨随身带着的小熊玩偶被放在枕边,对着童谣,她眼睛骨碌碌地转着。
“童谣姐姐。”
“你可以唱《小星星》给我听吗?”
“对了,你好像说了你不会唱。”
“那算了。”
童谣,“……”
童谣看她一眼,“我会。”
满烟雨,“……”
满烟雨眨了眨眼,“下午我唱的时候你不是还不会吗?”
“你唱过之后就会了。”
满烟雨,“……”
这样啊。
满烟雨又眨了眨眼,“那你可以唱《小星星》给我听吗?”
……
午后是灿烂晴好的日光,回了桌前,童谣从知网下了篇SCI下来,一边看一边做批注。
不知过了多久,只是时间过去,手机忽然震动。
眼睛从屏幕偏开,童谣拿起手机。
……晚点回来。
她垂了眸。
时间的数字格指向五点半。
黄昏时有布谷规律却不甚动听的啼鸣,在泼洒油画般浓密的暮色余光里飞往巢穴方向,浓墨重彩的天空响起鸟类双翅扑棱。其外静静,室内仿佛无人。
走出卧室,童谣却是微怔。
任思源和满烟雨在长沙发上排排坐着,对着《动物世界》上的非洲草原。草原正值旱季枯黄,斑马大象和犀牛成群迁徙,队伍浩浩荡荡,行经之处扬起黄沙纷纷扬扬。
动的唯有画面。
入耳却是无声。
觉察有人过来,两双眼睛双双转过。
满烟雨先开口,“童谣姐姐。”
“你学好了吗?”
“我想开声音的。”
“但是哥哥说你在学习,就把声音关掉了。”
叽里咕噜的,小孩子语气。
走近,童谣嗯了一声。
在此时,满堂萱恰好来了电话,童谣按了外放,那头满堂萱道是等会经过这边,顺便便将任思源和满烟雨接回去。
满烟雨安静听完了,道:“但是童谣姐姐说我和哥哥可以留下来吃饭睡觉。”
音落,她捂住手机,先去看任思源,眨眼睛,小声,“哥哥。”
任思源,“……”
任思源点头。
于是满烟雨松手,任思源道:“是这样的,妈妈。”
一个莫得感情的宠妹机器罢辽。
满堂萱,“……”
童谣,“……”
然而童谣没有否认,因而兄妹二人这之后还是留下来了。
把齐肩的发挽起来,束了围裙在外,厨房便是人间烟火忙碌。
因为在做饭,电视的外放也被调大,声音回流到屏幕里的草原。倾盆如盖的大雨后,旱季终于褪去,而后草与树均恢复绿意,冉冉生机。
油烟机关停。
童谣转身,满烟雨便探了半边身进来,默不作声,只是杏眼圆圆。
她溜过来盛两碗饭又走,然后对任思源道:“哥哥,自己的饭自己盛。”
任思源,“……”
吃饭,洗碗,然后——
满烟雨和任思源继续看东非大草原。
童谣那篇SCI核心还没看完,末了要回房间,满烟雨脆生生地叫她,“童谣姐姐。”
“一起来看动物世界啊。”
“现在到最好看的地方了。”
童谣回眸:屏幕上是两只针锋相对的长颈鹿,正在互相甩颈……打架。
“……”童谣拒绝了:“我还要看书。”
满烟雨不气馁,眨眨眼,“那你过来我和哥哥这边。”
“我们看电视,你看书。”
“……”
最后便成了如上图景。
只是童谣翻着SCI,满烟雨便凑过来,也不说话,就悄摸摸的,过了会儿,“童谣姐姐。”
童谣掀了眼帘看她。
“你为什么这么好看啊?”
“你小时候就这么好看吗?”
“我怎么才能和你一样好看啊?”
喋喋不休,话唠。
小朋友她有许多的问号。
满烟雨眨眼睛。
童谣,“……”
彼此沉默,而满烟雨显然不以为尬,明亮如黑葡萄的眼珠骨碌碌,她猛然伸手,短短小手紧紧拥抱。
“爸爸说的,近红者红,近黑者黑。”
“近好看者,”抱着童谣,满烟雨磕巴了下:“好看。”
童谣,“……”
事实证明,女人对美的追求是纯天然的冲动。
不论年龄。
消息发出没有回复,下车,落锁,暗影剪裁男人身形锐利而且明晰。
对着平静的消息框,陆知行指尖按动,屏幕熄灭。他迈开腿,笔直朝前走去了。
上楼,开门。
才在玄关,便有字正腔圆的主持播音传入耳脉。
“春天到了,万物复苏,又到了极乐鸟繁殖的季节……”
陆知行,“……”
远远地望,便是三只背影,在一起排排坐着。
他抬脚走过,到三人跟前。扫一眼仍端正看电视的任思源以及昏昏欲睡头疯狂摆动的满烟雨,最后一眼,童谣抬眸,彼此视线相对。
陆知行,“……?”
任意的一双儿女他自然是见过,然此前亲眼所见时不过还是襁褓婴儿,且这几年任意与满堂萱皆是事业上升期,孩子都托在鹿门市的爷爷奶奶家。只是今年到了上幼儿园小小班的年纪才接来番阳。
唇微掀,他才要开腔,触及她轻竖的食指。
眼眸微低,童谣的目光在满烟雨身上轻轻停驻。
朝她走去,陆知行视线沉沉的,才坐下,他手臂一伸便裹她在怀,附耳低声,“谣谣。”他的声线轻而缓:“什么情况?”
任意的小孩任意不养,放到他家是几个意思。
距离亲昵,他的唇与她的脸是零距离的亲密,那水果淡香薄纱一道般萦绕不散。她才要回答,忽然想起什么,往边上瞧一瞧,悄声道:“孩子还在。”
少儿还在,自然不适合做少儿不宜的事情。
听闻动静本能转头想看却不意看到这一幕的少儿任思源,“……”
陆知行挑了双眸,清清淡淡地自男孩面上扫过。
只被看一眼却感受到肥肠大压力的少儿任思源,“……”
福至心灵,任思源抬手捂眼睛。
如是陆知行偏眸,唇微蹭在她脸颊,问话漫不经心:“任意家小孩怎么跑我们家来了?”
“……”童谣:“说来话长。”
他嗯了一声,亲一口她,又低笑,“那就不说了。”
反正也不麻烦,今天是怎么来的,明天怎么送走就是了。
黏黏腻腻,他亲吻她。
满烟雨却揉起了眼睛,童谣触及,仓促想要挣脱,然手臂与脊背被他压制愈紧。
那一双凤眸转过,随意而松散,只在下一刻,他用手捂住了将要醒来的孩子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