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居委会
章淮同志，上辈子是个没亲人没朋友更没有时间去谈女朋友的公司小职员，在跑业务途中遭遇意外事故丧生。
他穿友会群中的昵称是水泥，《绝崖》里的结局是被封进了水泥里。
章先生如今是明光居委会的工作人员，成天跟社区里的大爷大妈们打交道，与大爷大妈们建立起了深厚的革命友谊。
在小说《绝崖》中，章先生是某个企业的高层，也就是顾临曦母亲的二婚对象儿的心腹手下。
他是后期故事中有名有姓的小Boss，曾帮上司干了不少伤天害理的事儿，手上沾染了许多人命，最后自己也被顾大少找人封进水泥桶里沉了江。
后来有了穿书者章先生过来，直接就改变了未来的事业规划，完美错开了成为关底Boss的悲惨命运，而且现在还能在关键时刻来救个场。
六中学生们与被围困的受害者们，受到了居委会大妈们的亲切问候，并被请去了居委会办公室喝茶。
坐在宽敞明亮还被花花草草所包围的办公室里，六中同学们面面相觑，从彼此的眼神中看出了相似的迷茫，他们就是单纯地来打个架，事情到底是如何发展成这样的？
居委会主任李大妈大致了解了一下人物关系，并对聚众斗殴的中学生们进行了批评教育：“年纪轻轻的不好好学习整天想着搞对象，还出来瞎跑打架，这像什么话？你们应该将精力都放在学习上！”
六中众人：“……”这话好像刚在哪儿听过。
趁着大爷大妈和顾大少全都在看六中学生被训话，章先生窜到喻晓身边打听消息：“那个就是顾临曦了吧，怎么看也不像是多么凶残的人啊？”
至少从外表上看不出他日后能干出把人封水泥沉江这种事儿。
喻晓道：“你应该透过表象看本质。”
章淮：“你是说他是一个深藏不露的人？”
喻晓：“我是说他不仅外表不凶残，内在也很纯粹。”
章先生点点头：“看来他在你这儿的评价很高。”忽然就觉得自己的未来一片光明了是怎么回事？
穿友会的大家并没有正式见过面，只是在群中交换了自己现在的家庭、职业与上辈子的一些事情。
因为群里忽然断了喻晓发来的消息，大家就有点儿着急，距离社区最近的章先生就带着大爷大妈军团出动了。他能认出喻晓来，还多亏了喻晓那身热死人的行头。
而喻晓能猜过出来的人是章淮，也是知道他在社区工作，从直线距离和人员配置上来看，过来支援的也只可能是他了。
那头大爷大妈们已经深挖到了问题的核心，大概真的是再也无法忍受连珠炮似的的攻击，管如冰同学反客为主抢过了话头。
她主要讲述了自己家里因为哥哥入狱的事儿遭受到了多么多么严重的打击，父母精神不振丢了工作，哥哥前途尽毁，自己还在学校里遭到了孤立。
李大妈听不下去了：“可是这关人家受害者什么事儿啊？”
管如冰吸了吸鼻子：“学校里的人都说……我哥不至于进监狱，但是他家里动用了关系，我哥才被判了一年半！”
几个围观的老大爷十分默契地拿出手机搜了起来，再抬起头时说出来的话跟之前那位手机被摔了的男同学一样：“这好像判得很公正啊？”
管如冰：“……”好吧，在居委会里她是不敢摔手机的。
“学校里的人都说？”喻晓捕捉到了重点，“你是哪个学校的？”
管如冰如实回答：“二十四中。”
大爷大妈们惊呼出声：“还是个高材生唉！”
二十四中是冬城的重点高中，在家长们心中的霸主地位从未动摇过。它坐落于新城区的中央地带，与六中根本连一丁点交集都没有。
顾大少忍不住看向了刘元飞同学：“所以你们俩是千里姻缘一派出所牵？”
刘元飞：“……”他们是青梅竹马啊喂！神特么千里姻缘一派出所牵！
“而且这归根到底不还是你哥的错吗，他打架斗殴差点儿闹出了人命，难道不应该为了自己的错误负责吗？”李大妈苦口婆心，“你看看这小伙子，多好的孩子啊，平白无故挨了那么一刀。”
顾临曦见缝插针：“对，你看我是一个多么正直善良的社会主义好青年啊！”
管如冰：“……”
刘元飞：“你一个社会主义好青年会去跟别人打架斗殴？”
“我还没说你呢！”李大妈明显是站在顾大少那一边儿的，毕竟他看上去更像好学生，“你以为成天跟一帮小流氓混一块儿能有啥好结果吗，难道你没看到你大舅哥的教训吗！”
刘元飞：“……”
管如冰：“……”
六中众人：“……”等、等一下，刚才不还是不提倡早恋呢吗，怎么这就盖章大舅哥了！
刚意识到说秃噜嘴了的李大妈：“……”这是家长里短地唠嗑儿唠习惯了。
“总之，你回头问问你哥，他后不后悔，他要是能诚心改错，那还是一个好青年。”李大妈咳嗽了两声，“闺女你呢，也要好好寻思寻思，别遇到事儿总是去怪其他人。”
管如冰的头越压越低，声音也越来越小：“可是我们家有什么错……”
“当然有错。”章淮走过来，给每个人递过去了个装满温茶水的一次性纸杯，“首先你哥哥违反了法律，其次你父母并没有尽到职责将你哥哥教育好，最后孤立排挤你的人也有错，而你也不该去怪被害者。”
顾临曦：“对，我是无辜的。”
章先生转头看了看顾大少，心情十分复杂。
管如冰也抬起头来，一双红彤彤的眼睛死死盯着顾大少，所有人都以为她这是心中还有许多不满想冲着人家发泄，但没想到她支支吾吾半天却吐出一句：“……对不起。”
她的声音十分沙哑，也很没有底气：“我也知道不能怪你的。”
她就是被同学们议论久了，总是站在道德的坑坑洼洼里，仰头看人仰得脖子疼，心中愤懑无处发泄，只能去记恨这个最无辜的被害者了。
“没关系。”顾大少笑了，“我原谅你们了。”
顾临曦长叹了口气：“人生只有一次，我没有太多时间拿来去记恨别人。”
章淮看了眼喻晓，又看了看顾大少，他忽然就发现这位没穿越也没重生的人，貌似比他们这些曾死过一次的看的还要透。
李大妈一把揽住了管如冰的肩膀：“来来，我给你普及一下法律常识，顺便给你们家以后的生活做做规划。”
刘元飞、六中众人：“……”这还真是有始有终管杀管埋的批评教育啊！
最后，看着六中同学将手机还给了喻晓，并且顶着一张生无可恋脸跟顾临曦握手言和，居委会的大爷大妈们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居委会办公室距离小区还有挺长一段路，往回走的时候喻晓俩人又路过了当初顾临曦出事儿的那条小巷子。
喻晓忽然问：“你还记得我啊？”
顾临曦知道他这是什么意思：“那当然了，我怎么可能忘？”
喻晓道：“我还以为你压根儿没认出来。”
“其实是这样的。”顾大少长长地叹了口气，“救命之恩我本来应该以身相许，但是顾虑到咱们现在还是该好好学习的年纪，所以……”
喻晓赶忙打断：“其实你也可以选择下辈子做牛做马。”
顾临曦：“……”
想了想，顾临曦道：“我觉得我下辈子做牛做马，其实并不能对你起到任何帮助，一个养牛又养马的家庭听上去还是挺辛苦的。”
喻晓：“……我还真是谢谢你连下辈子都帮我考虑好了啊。”
顾临曦：“其实我也可以帮你规划规划这辈子的事儿。”
喻晓：“可惜你并没有在我的规划里。”
顾临曦：“为了弥补你的这个失误，你现在可以把我加上去。”
喻晓：“……”
作者有话要说： 第九章 顾临曦同学唱的歌是出自泰勒·斯威夫特的《soon you'll get better》
第13章 苏姐
从居委会回来的当天，喻晓就开始低烧，他吃了药又请了明天一上午的假，就睡得不省人事了。
他是在第二天中午被夏阳打来的电话吵醒的。夏阳直接问：“哥，顾临曦的事儿你看到了吗？”
喻晓揉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表示自己还不知道他们这位命途多舛的顾大少究竟是又出了什么事儿，夏阳就给他发了几条校园论坛的链接，喻晓翻看的速度很快，眉头渐渐皱起。
夏阳道：“咱们才刚决定不能让这位主儿黑化，这样下去可不得了啊！”
穿友会的人刚刚决定了自己接下来的路线，现在的顾大少就是一朵还没有经受风雨摧残的娇花，他们一定要好好保护顾娇花同志，让他不要在黑化的道路上一去不复返。
然而这个路线刚确定不久，顾大少就遭遇到了这么大的风波，书友会的大家说放心是不可能的。
毕竟在这个人言可畏的世界里，被人随随便便扣帽子还无法反抗，那不是在把人往黑化的路上推吗。
喻晓实事求是：“你和我可能帮不上什么忙。”
毕竟学生中间也是有阶层这种东西存在的，这个阶级不是用金钱与地位来衡量的，而是靠传说中的人缘儿，只有那些一呼百应的人，才能站在金字塔尖儿上。
喻晓一直游离在金字塔中层，属于有些存在感、但是在别人面前说不上话的存在。他弟夏阳甚至比他还惨，毕竟他还有一副好看的皮囊撑着。
“这个不要紧，哥！”夏阳的语气十分激动，“我找来了个十分强大的外援！”
喻晓对他弟口中的‘强大’保持着合理的怀疑：“谁？”
夏阳道：“就是咱们穿友会的苏姐啊！”
事情的起因，是校园论坛上的一个匿名贴，发帖人说自己心情十分糟糕，甚至想要放弃美好的生命，原因就是被人给甩了。
校园论坛可以匿名，除了聊八卦以外最大的用途就是吐苦水，类似的帖子其实每隔几天就会看见一两个，但是从来没有哪一个拥有这一帖的热度。
这主要的原因，就是事件的另一位‘当事人’，是在学校里有点儿名声的顾临曦。
起先发帖人用的还是代称，后来盖了几十楼，不知怎么风向就变了，有人通过重重线索挖出了那个始乱终弃的男生就是顾临曦，并且说得有理有据，像是放大镜成精了。
而与此同时，另一个帖子出现了，上面只有一张照片，照片是顾临曦和某个女生的亲密照，楼主说自己就是这个女生，并且重点讲述了自己是多么多么的无辜，顾临曦是多么多么的渣。
艺术学院的学院论坛是需要输入本校的学生证号才能进入的，但是租借学生证号这种事儿也有人干过。
经过一系列筛查，大家没找到这个照片上的女孩儿是哪个院儿的，所以确定她并不是本校的学生，论坛号极可能是借的。
后来，这位顾大少的‘女朋友’们就如同雨后春笋一般冒了出来。
有人拿出了两人的亲密照片作为证据，有人晒出了各种名包名表当做证据，说是谈恋爱时顾临曦送的，还有人直接无图无真相就开始讲故事。
这一个个的，在论坛里真情实感地讲述自己被顾大少从勾搭到抛弃的全过程，情节之曲折，描写之精彩，不去写成狗血玛丽苏小说都是屈才了。
最终论坛管理员干脆将这些个帖子集中在了一起，成了个细数顾大少种种罪行的专楼。
这栋楼里顾大少罪行主要分为三大类：
一、始乱终弃，脚踏多条船，花心花到没边儿。
二、一旦追求不成就开始各种威胁，使尽了下三滥的手段。
三、分手后还死缠烂打，言语调戏、还曾爆发过肢体冲突。
这楼的每个讲述者都很真情实感，也分不出谁说的是真的，谁是在编故事。后来大家索性也不追究了，就都当成了顾大少的风流史。
原本只是小有名气的顾大少，一夜之间在全校出了名。
顾临曦好歹算是一般人接触不到的那个圈子里的人，人们又喜欢脑补出各种豪门的爱恨情仇。
对大家来说，这样一个豪门公子始乱终弃成瘾的故事，虽老套，但是香。
后来，有人还扒出了顾临曦新换的寝室的室友，就是那位敢于脚踏三条船之后被人打进医院的勇士。
人的联想力是无限大的，当一个人做出了某种坏事儿后，人们都会觉得他身边的亲友也是同样的品行，毕竟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一时间，校友们纷纷猜测，这俩人之间是不是早就在暗地里有所来往，一个脚踏三条船，一个不断出轨，就像是在玩儿比比谁更渣一样。
这些帖子一出，顾大少发现周围人看自己的目光都变了。
起先是总有人抱着好奇的态度，询问他是如何做到同时交往七八个女生的，是不是得到了侯磊函同志的真传。
后来是跟他一块儿上课的女生在背后对他指指点点，各种小道消息不断，还表明了要跟这样的人划清界限。
再后来，事情总算是传到了那二十三个八卦群里，顾大少也才知道原来自己是被渣男了。
帖子是昨天晚上发的，今天一天的时间，事情已经全校皆知。
顾临曦是不关注学校论坛的，毕竟他是混迹在二十三个八卦群里的男人，虽然两者都是匿名，但是群总归是要更自由一些的。
只是，等这件事儿传到群里的时候，水友们就不剩下什么好话了。
“我早就看那个顾临曦不像是好人，生得一双桃花眼，对谁一笑谁就要被迷魂儿了！”
“之前不也有人暗示自己在跟顾临曦谈恋爱，但是顾临曦理都没理她。”
“也许那不是他喜欢的类型。”
“我可是听说顾临曦小学的时候当街强吻了人家小男生！”
“等一下，确定不是小女生吗？”
“是小男生，而且还是一群！”
默默窥屏的当事人顾大少：“……”等等，这些事儿他怎么不知道！
总之这些东西越传越火，已经渐渐偏离了最原本的轨迹，但不知道为啥，一切矛头都指向了顾大少。
顾临曦第一时间就想要解释，但是学校论坛是匿名的，现在又是校友们吃瓜吃得最火热的时候，各种梗和新帖层出不断，也没人相信这就是他本人。
八卦群里也对这件事儿聊得火热，还有人想起了不久前校领导查寝的时候查出了一摞小黄书的事儿。
于是又有人评价——那位研究人体美学的顾大少，还真是传说中的色中饿鬼啊！
被迫坐实了色中饿鬼这个名号的顾大少：“……”
事情发酵了一整天，等到了第二天晚上，导员儿都叫他去办公室谈话了，说是他再乱搞男女关系就只能从重处罚了。
导员儿还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年纪轻轻的，还是要注意身体。”
顾临曦：“……”
当一个人身处于风暴中央的时候，身边的人第一个反应就是远离。
于是，等顾临曦从导员儿办公室出来，这个乱搞男女关系的帽子几乎是被不明真相的群众们认定了。
他身边原本关系还不错的同学也都不太敢接近他，就好像他是病原体一般，自己只要一接近，就会遭遇到跟他同样的待遇。
还好学生会里跟他关系比较好的人还有帮他说话的，脸上有条疤的那位学生会主席，也表示自己绝对相信顾临曦的人品，说是自己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但是学生会的人毕竟是少数，而且身为能常常与老师领导们接触的人，普通学生根本不拿学生会的人当做是跟自己在一个战壕的战友。
于是，学生会的大家越是帮忙控评校园论坛，事情就越传越邪乎。
顾大少人生的前十六七年都不是很顺利，从小到大没几个人看他顺眼，他也没几个人看得顺眼，爆发肢体冲突是他的常态。
后来，平安夜那次，他被人捅了一刀。
醒来之后，他忽然觉得自己的这辈子不能就这么过去，他得自己好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