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十九章
哭了一路的天香不想让父皇看到自己难过的模样,在进御书房前,从栏杆上捡了一把雪放自己双眼上,等感觉眼睛上的热度消散后,才用衣袖擦去多余的雪水,面带天真的笑容进了屋。
屋内,皇上正在批阅奏折。他已有大半年没管理朝政,太子也指望不上,幸好国家底子还算厚,在几个朝廷重臣的协助下,国家有条不紊的运作着,除了西北,其余无甚大事,他重新管理起来,也还算轻松。
“父皇。”天香甜甜的叫了一声,飞扑进皇上的怀中。
皇上“呵呵”一笑,将手中的笔拿远一些,以免墨汁粘上天香的衣服上,“香儿今日怎么舍得进宫看望父皇呢?”
“香儿今日啊掐指一算,是进宫看望父皇的好日子呀!父皇今天肯定很高兴,所以香儿就赶紧来宫里沾沾父皇的喜事了。”
“香儿又胡说,父皇怎么不知道香儿还有算命的天赋?”
“因为父皇一天到晚只知道忙于政务,哼。”天香故作生气,嘟起嘴,不满的看向皇上。
两人都心知皇上重新上朝不过这几天的事,但谁也没说破,都小心的绕过有关于仪惠妃的事,装作一切如常。
皇上还想说些什么,门被打开,一个纤细的人影从厚厚的遮风帘外进来,人还未至,声先至:“皇上,您等急了吧?臣妾找了好久才找到这几朵开着的菊花呢。”
天香双眼一瞪,从皇上的怀中起身,没过多久,那意料之外的人已端着一个红木盘走到了内室。
“金月朵?”天香失声喊出。
“香儿,你应该喊她菊嫔。”皇上不满的说道。
对面身穿浅黄衣衫的单薄女子,正是那东方侯痴情一生的女人,而对东方侯也有情的金月朵在答应嫁给东方侯后,再次出现在了皇上身边,而且是以“菊嫔”的身份。天香苦笑着摇了摇头,她突然觉得,自己这一次重生,什么都没有改变,该发生的不该发生的,全部都发生了。
“父皇,您是不是改明儿,要给香儿来个比武招亲?”天香讥笑着问道。
“胡闹!你身为千金之躯,国之长公主,终身大事怎可这般儿戏!你让父皇怎么面对你母……”皇上住了口,沉下了面,尽管不知天香为何突然说起这风牛马不相及的事,皇上也没有继续追问的意思。
天香也不在意,回头看着脸上带着一丝尴尬之色的金月朵,问道:“皇叔正在西北为国出生入死,你就这么耐不住寂寞要来勾搭我父皇吗?”
“香儿!”皇上生气的重重拍着桌子。
金月朵像是受到了惊吓,连忙跪在地上,颤抖着说道:“不是的公主,是奴婢对皇上……”
“不用解释,你起来。”皇上出声打断金月朵的话。
金月朵没有立刻起身,而是惊惶的偷偷抬眼看着天香,似乎十分惧怕她。
“朕命令你起来!”皇上怒喝道。
“是。”金月朵在皇上的施威下,不得不起身,却又远离了些天香。
天香轻叹了口气,既然金月朵已经成为了父皇的嫔妃,她说什么也是没有用的了,可是她还是觉得憋屈,“父皇,金月朵是皇叔喜欢的人,您让皇叔回来后怎么面对你们?”
“朕会赏他黄金千两,良田若干,美女数十名,只要他要的不是朕的天下,朕都能给他。”皇上面色不改的拿过一本奏折,摊开看了起来。
“如果皇叔都不要,只要她,且为了她要背叛您,背叛大成国呢?”
“他敢!”皇上将奏折扔到一边,双目如炬,声音威严,这一刻,天香才感受到何为一国之君。
见父皇心意已决,天香嘲讽的勾起一个笑容,点了点头,说道:“既然如此,香儿在此恭喜父皇获得心仪美人一名。”说罢,也不等皇上出声,转身就出了门。
“皇上,都怪臣妾。”
“不怪你,是朕没有提前告知香儿。”皇上叹了口气,让金月朵端着菊花茶上前来。
皇上没法告诉天香自己为何要在国丧期间还封嫔,他也知道,天香心里想问自己是否在仪惠妃去世后就将仪惠妃给忘记了,可以心无愧疚的继续宠爱他人。有些事便是这样啊,它的存在是自己心里最为隐秘的事,除了自己,谁也没办法告诉。
“皇上,您在想什么?”
“朕啊,朕在想,人到底有没有重生呢?”
“皇上怎么又在想这件事?”
皇上淡淡笑了一下,没有回答,接过金月朵递过来的杯子,喝了一口温度适宜的菊花茶,然后对她说:“你把衣服解开,让朕再看看那颗痣。”
金月朵虽然羞涩,仍然缓慢的脱去衣衫,将光滑洁白的背部露给皇上。在那毫无瑕疵的后背正中间,有一颗猩红如血的绿豆大的红痣,像似雪地中的一朵腊梅,妖艳的一如他见了数十年的那颗。
皇上颤颤巍巍的抚摸了上去,眼眶微红。就是这颗痣,让他坚持己见,力排众议,欺瞒孩子,偷摸将这人纳入后宫,除了一个称号,什么都没给。这颗痣,在仪惠妃身上也有,这么隐晦的地方,除了身为夫君的皇上,无人知晓。若不是东方侯带其入宫,后又被其他琐事叫走,而这金月朵失足落水,让皇上无意中窥见这颗红痣,时至今日,皇上也不会夺自己弟弟所爱,只为一己私欲。
满腹伤痛的天香本想回府,突然想起另一个更久未见的人,急忙住了脚,调头朝另一方向而去。
急切的拍打好似被封印上的大门,良久之后,大门才被人从里打开,开门的还是身穿白色里衣的太子殿下。
“太子老兄?”天香看着清瘦的无精打采的太子,轻声的叫了一声。
太子见是天香,呆了片刻才扯了一个小小的笑容,说:“原来是皇妹啊。”
“你、你多久没出门了?”
“嗯,不记得了。”太子揉了揉额角,后知后觉的说道,“哎,好冷啊。”
一听,天香赶紧拉着太子进了暖和的屋子,关上门,阻挡寒气继续涌入。进了太子的东宫,满目望去,全是木片片,还有半成品的木鸟、木马、木驴等等。
“太子老兄,你不出门全是在玩这些东西吗?”天香气急败坏的问道。
太子自发的坐到一堆木头里,拿起工具又对着半成品的木头敲敲打打,说道:“我不是玩,我是在做研究。如果我的木鸟能飞,母后也能活过来了。”
天香忍住泪意,问道:“母后和这木鸟有什么关系?你的木鸟只是一块木头。”
“木鸟是木头,所以它能飞的话不就是活过来了吗?既然木鸟能活过来,母后当然也能活过来了。”太子说的理所当然。
“你是太子,你沉迷于让木头活过来,那天下万民怎么办?谁管他们的死活?”
“不是有父皇嘛。”
“父皇总有老去的一天!”
“那还有你啊,之前你不是找出了好多奸细嘛,我听到朝廷上下对你的评价很高,连刘丞相都夸你了。”
天香大怒,“你是太子!我不是!这天下只能交由你管理,你到底明不明白?”
太子见天香生气模样,只能先放下手中的活,讨好的朝天香笑着说:“皇妹,昔日上官婉儿能做武则天的‘巾帼宰相’,你以后也可以做我的‘巾帼宰相’啊。”
“你……”天香被气急,一时竟无话可说,最后愤愤道,“皇妹才学不济,不足以当你的‘巾帼宰相’,我看你不如替皇妹招个女驸马,让她给你当‘巾帼宰相’好了!”
“这样啊……”太子敛眉,竟然真的在考虑此法是否妥当。
天香气的双眼泛红,丢下一句“朽木不可雕也”,愤怒的离开。
“女驸马啊……很好啊!”太子想通关节,高兴的拍掌,正要告诉天香此法甚好时,却不见天香踪影,颇为可惜。
这一年便以天香的苦痛作为终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