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祭祀大典忙完,后面就没什么了,只还有一个冬至,再后就该是新年了。
锦州私盐的案子从那次查出一点眉目后,犹如石沉大海,再也没了丝毫消息。
秦灵桑暗自叹了一口气,希望锦州私盐这个案子在忠德公剿匪之后可以有些进展,希望能把不安分的都清干净。
不想那些糟心的事情,秦灵桑发现自己居然闲下来了。
以前觉得批阅奏折是一件,枯燥乏味但又不得不去做的事情。现在看来,批奏折也没那么让人难受,起码做这件事情动的是脑子,极少动手,不用耗费太多的力气。
批完奏折,秦灵桑得了闲暇的时间。简好和莫将回来后,邱玥也闲了下来,不用什么都忙,主要是伺候在秦灵桑左右。
“三皇兄可回来了?”秦灵桑坐下来,心平气和的给自己沏了一壶白尖。抿了一口茶入口,她十分享受地眯起了眼睛。
邱玥站在她的侧后方,双手有章法的给她捏着后颈。听到她的问话,答道:“还未,估计明天就该到了。”
一提到秦安澜,秦灵桑面色暗了暗,眸光微沉,“真的没法子了吗?”
“公主,据收到的消息,派去的太医院院首说他救不得。”
“万一只是他无能呢……”秦灵桑的眼尾微微地向下压,小声地嘟囔着。
邱玥在她身后静默了一会儿,尝试着转移了这个沉甸甸的话题,说:“公主,风遇接到了影带回来的信,是莫大人写的。”
说完,邱玥停下手里的动作,从衣袖里取出一封纯白色的信封。
秦灵桑阴郁的心情瞬间好了不少,喝了一口茶,嘴角扬起一个小小的微笑,伸手接过邱玥递给她的信。
信封的外面写着四个字:阿九亲赦。
秦灵桑现在可以万分确定写封信是莫锦阳写的,信封上的字体与逍遥山庄门口匾额上的字体是一样的。他的字很特殊,很潇洒凌厉,还有他有一个很特殊的笔触,就是:每一个捺笔之后都会有一个收笔的笔锋,勾回去一点点。
打开信封,里面一张洒金信纸,还有一股萦绕在纸上,若有若无的桃花香气。
邱玥闻到了一点点香气,忍不住地打趣道:“莫大人好用心。”
“他可能只是比较喜欢这种,姑娘家的东西。”秦灵桑应和着点头,跟着邱玥一起打趣莫锦阳。
写封信有些奇特,没有大篇的字迹,信上只有寥寥数语,还有一幅简单的画。
信上写着:多日不见,阿九定然是想我了。平安到达山谷,这里一切安好,阿九可以安心。还有,最近夜不能寐,实在是想念阿九,实在无法,所以画了一张阿九的简画,以慰自己相思之苦。
简画占据了信纸的一大部分空间,只几笔,勾勒出了秦灵桑的轮廓和眉目表情。虽然简单,但是人物和真人肖似近十分。
秦灵桑的眉和眼都变成了弯弯的样子,心情很晴朗。
她把信放回信封里,一齐放到一个小木盒里收好。想着,该给他回一封信。
找来信纸,秦灵桑提笔想了片刻,然后开始落笔写信。
写完后,她总觉得少了点什么。思索片刻,她想到了放在书房画缸里的一个东西。
“邱玥你去书房,把画缸里的那幅没有装裱的画拿过来。”
邱玥福身,“是。”
秦灵桑把写好的信折好,放到信封里。然后把邱玥刚刚取过来的东西,也就是秦灵桑在稀里糊涂间画的那幅关于莫锦阳的画,仔细地折好,一并塞到信封里。
用火漆封好,秦灵桑满意地拍了拍鼓鼓囊囊的信封,笑着。
“本殿有些累了。”
邱玥会意的点头,退出了房间,把门关好,守在外殿。
简好从外面走进来,看到邱玥在外殿有些惊讶地睁大了眼睛,压低着声音问她:“邱姐姐,这么早,殿下就歇息了吗?”
邱玥见来人是简好,心里觉得别扭,心头还有些不知名的钝痛。邱玥问:“公主歇息了,有什么事情吗?”
听着她说话的语气,简好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但是又想不出来。索性不想了,把手里的托盘往邱玥的面前送了送,“我不是回了趟家嘛,带了一些老家特产的银耳回来,刚刚去给殿下炖了些银耳莲子羹。”
邱玥伸手把托盘接了过去,目光似有若无的往托盘上的裂纹瓷小汤盅瞥了一眼。
邱玥的动作简好没注意到,见她接了托盘,简好连声嘱托道:“汤羹要趁热喝,不然味道不好。”
邱玥点头,应道:“知道了,我会让公主趁热尝尝的。”
“那行,邱姐姐,我还有事情就去忙了。”
“嗯。”
等简好离开,邱玥端着托盘,转身敲门。
“进。”
邱玥端着托盘进去,秦灵桑似笑非笑的看着她手里端着的东西,说话的语气让人听不出什么情绪,“放桌子上罢。”
“公主…”
秦灵桑淡淡地移开视线,轻扯了一下嘴角,说:“取一点送去太医院院正那里。”
邱玥颔首,而后问了句:“公主剩下的呢?”
“埋到盆栽的土里吧。”
“好的。”
秦灵桑在着房间的一个角落发呆,突然自嘲地笑了起来。
怎么说呢?自己做人太失败了一点,养了那么多年的人,自己把她当妹妹看,自觉对她是问心无愧的。可是现在她却反过来咬自己一口,说实话心里肯定是不好受的。
到底是哪里出了错,秦灵桑有些想不明白。当然,事实如此,就算想通了又能怎样呢?那盅银耳莲子羹还不是被端到了面前来?
不想了,不想了!
“风遇。”
“公主。”
“后宫最近怎么样?”
风遇答:“欣贵人的事情文贵妃知道了,发过一次难,但是被云妃给拦下来了。”
“云妃还有心思管这些事情?”
“她可能比较闲。”风遇的声音里带着一些笑意。
“文贵妃想做什么事情,一个小小的云妃能拦下来,说出去也不会有人信。”秦灵桑顺手勾起一缕发丝,把它缠到手指上又放下来,不厌倦的重复着,“文贵妃不会把这么一个极好的筹码放弃掉。”
“她在等公主。”
“是了,她在等。总不好让她的计划落空吧,明天去御花园走一遭,碰碰霉运。”
风遇惊讶地看着面前的人,觉得她说得话不可思议。
秦灵桑被他看得一愣,问道:“有错么?去见她不是碰霉运吗?”
“当然是……只是,公主既然知道了,何不把它躲了去?”
秦灵桑脸上的笑容一点点加大,反问他:“为什么要躲开?不跟她玩玩多对不起她?她筹备好了一个谋害皇嗣的罪名给本殿,总不能扔了吧,独角戏唱起来还是有些尴尬的。”
秦灵桑歇了会儿,接着说:“这两年皇上放权,她就当真他们文家压过秦家了。有时候她还真是蠢得可爱!皇上不问朝政是一回事,威严犹存又是另一回事。她还当真皇上什么都不管了,皇上怎么可能咽下这口气?她脸大?”
“……”
“说来,还是云妃倒霉,无论如何,文贵妃还是捏不到的。”
风遇斟酌了一下眼前的这种情况,开口说:“公主,没什么事,属下就告退了。”
“行吧。”秦灵桑把信封给他,说:“让影送过去。”
“是。”
天还早,秦灵桑没什么困意。穿着夜行衣,出了平临宫。
最近一直很忙,没空来这里。秦灵桑享受似的张开双臂,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这里是皇宫中心位置的万星阁,钦天监总是喜欢在这里观天象。自从秦灵桑第一次来这里,她就喜欢上了这里,因为这里安静,还有,这里可以看尽皇宫所有地方。
站在阁楼里最多只能看个星星,想看皇宫所有地方,还是要跟秦灵桑一样爬上屋顶。
秦灵桑压低身形,一手贴扶着倾斜的屋顶,坐到最上面的房梁上。
她抱着膝盖,一动不动的坐着。她的面前有两条路,背后有四条路。
前面左边的一条是去朝堂的路,右边的一条是出宫的路。秦灵桑心里面更想选右边的路,但是现实迫使她走左边的路,别无选择。
后面呢?去往其他妃子的住处的那条路,秦灵桑看都不愿看。剩下的三条,去锦炎宫,去悆灵宫,去平临宫。
自从她的母后去世后,她从来都没有再像以前一样开心的去走这三条路。去锦炎宫,不是晚上偷摸着过去,就是白日里冷着脸过去。悆灵宫有那个人在,她再没去过。平临宫的路是最难走的,平临就是共临天下,走得每一步都必须小心。
弑母之仇未报,安炎还没长大,她要在去平临宫的那条路上一直走,走到自己的脚承受不住,也得和着脚下的血咬着牙走下去。
说真的,相对于皇宫的富贵荣华,秦灵桑更愿意去当一个活在逍遥山庄的土匪,他们活得轻松又自在。
这个时候,一个小小的声音在神神叨叨地念着什么,打断了秦灵桑的思绪。
秦灵桑笑了起来,“钦天监来了。”
来万星阁听钦天监说一些听不懂的话,念念叨叨大半个晚上,这也是秦灵桑喜欢来万星阁的一个重要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