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选择权在你自己手里，别人说再多，也抵不过你脑子里的一个念头。”

　　段无洛见过太多的痴男信女，也见过太多为了爱人舍弃一身修为的妖魔。

　　小涂抿紧唇，双眼盯着垂眸的于欢，涩然开口，“做妖为什么不好？你不想做妖，可是我这一生最大的愿望就是能成为一个真正的妖，别人想方设法想要得到的东西，怎么到了你这里就变得一文不值了？”

　　“为了那么一个负心的男人，你就不想做妖了？就愿意自己伤害自己了吗？”

　　小涂的激动并没有让于欢所有触动，她抬起头，对上小涂激动的脸，“他不是负心汉，是我，是我让他变成那样的性子，蛇的本性让他没有办法控制，对于人类来说，不是他控制蛇丹，是蛇丹在控制他，是蛇丹让他变得和普通蛇类一样，有了不可克制的欲望。”

　　“所以你觉得，”小涂冷笑，“是因为这枚蛇丹，他才会控制不住与那个女学生交缠在一起是吗？”

　　于欢别过脸。

　　“我该怎么说你呢？”

　　小涂扯了扯嘴角，看着眼带倔强的于欢，“如果，他真的是因为这枚内丹而变了心，那现在内丹没了，他是不是就能回到你身边了？没有蛇丹控制他的本性，他总不能随地发青的吧。”

　　小涂的质问让于欢猛然想起黄生丞此时的身体状况，她脸色一变，正要起身，就被小涂扣住了肩膀，她此时没有咽下蛇丹，根本不是小涂的对手。

　　“你要做什么？”

　　于欢瞪大眼看着面前的小涂一点一点的变成她的模样。

　　“我只是想证明，你看错了男人，他不值得。”

　　段无洛看了一眼与于欢一模一样的小涂，突然道，“身高。”

　　小涂脸一红，立马缩骨，总算与于欢一般高了。

　　于欢看着脸颊红红的小涂，原本的愤然突然消失不见了。

　　黄生丞来到于欢所开的花店时，便看见一个年轻男人正在打理花草，他微微一愣，这男人他并没有见过。

　　“你好，”顶着小涂皮囊的于欢想了想后，还是走过去打招呼，“需要什么花草呢？”

　　“不，”黄生丞摇头，细细地打量了一番对方后，才往店铺里面看去，“我找你们老板，于欢。”

　　“她……”

　　于欢刚开口，顶着她皮囊的小涂便从突然出现在黄生丞身后，“你找我？”

　　黄生丞见到他的第一句话便是，“于欢，我们已经回不去了，你为什么还要做这种事呢？”

　　小涂一边往店里走，一边反问，“我做什么了？”

　　他语气生硬，而正在愤怒中的黄生丞并没有感觉到对方的不同，他打起精神跟了上去，于欢沉默了一会儿，将店门关上，一时之间，店里就只有他们三个。

　　“麻烦你出去，我们有话说。”

　　黄生丞扭过头对于欢道。

　　“她不用出去，”小涂出声阻拦，面无表情地看着震惊的黄生丞，“她不是外人，你有话就说。”

　　黄生丞在他和于欢之间看了几眼后，顿时明白了，他坐下，面带讥笑，“我说你怎么会突然拿走内丹，原来是有新的目标了。”

　　“黄老师正是贵人多忘事，”小涂走到于欢身旁，看向对面的黄生丞，“你都说了，我们没有未来，既然没有未来，我为什么不能再找一个爱人？再说内丹，我们都没有未来了，我为什么要把那么重要的内丹给一个陌生人？”

　　黄生丞越听脸色越难看，这逻辑确实没错。

　　“可我们毕竟深爱过！你难道就忍心看着我去死吗？！”

　　“没遇见我，你早就死了，”小涂逼近，双眸冷意连连，“人类就是那么自私贪婪，给你了好处，你就觉得我还有更多的好处没给你，当我全给你后，你却指责我给的还不够多？”

　　就在冷汗连连的黄生丞要开口时，小涂退了回去，“现在你有两个选择。”

　　“什么？”

　　“第一，”小涂伸出一根手指，“我把内丹给你，可是你得留在我身边，不许去找那个女学生。”

　　“不可能！”黄生丞想也不想的拒绝，他起身，“我和晓晓是真爱，你什么都不明白，你不是我们，不会明白我们的感受！”

　　“真爱？”

　　小涂侧过头看向一旁身形不稳的于欢，“听见了吗？他宁愿不要内丹，也要那和那女人在一起，他们是真爱，我们什么也不是。”

　　“别说了。”

　　于欢摇头。

　　她不想再听。

　　可小涂却扣住她的手，“你不听，就永远不会选择真正能选择的。”

　　看着他们拉拉扯扯的黄生丞觉得自己本来就不怎么好的身体更难受了，他厉声道，“到底要怎么样，你才能成全我和晓晓！”

　　小涂没忍住翻了个白眼，伸出手指着大门，“你走出这个门，就行了，我们一刀两断，谁也不欠谁。”

　　“你要逼死我？”

　　“我干嘛逼死你？”小涂嗤笑，对上黄生丞那吃人的视线，“你那身体本就不好，没遇见我你可能早就死了。”

　　“这是你我都清楚的事儿，也多亏我的内丹，你不仅多活了几年，还做了负心汉，还有了你所谓的心爱的人，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难过的也该是我，丢了内丹不说，还瞎了眼看上你这么一个男人。”

　　“现在我只不过是将属于我自己的内丹拿回来了，你要搞清楚，当初是因为我爱你，所以我才宁愿牺牲一切去救你，可现在我不爱你了，属于我的自然得拿回来。”

　　“以后你和那女学生想怎么过就怎么过，咱们互不干涉，走吧。”

　　于欢听得一阵疼，而被小涂扣住的手更疼。

　　“……你的第二个选择是什么？”

　　黄生丞憋屈问道。

　　没有内丹，他根本活不过一个月。

　　“第二，就是我刚才说的，我拿回属于我自己的东西，你和你的爱情自生自灭。”

　　黄生丞死死地盯着他，“别闹了，好不好。”

　　“那你想怎么样？”

　　小涂看着他，“拿走我的内丹，和你心爱的女人双宿双飞我像圣母吗？那么伟大？”

　　“……没有内丹，对你也没多大影响不是吗？”

　　于欢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说什么？”

　　“我和她说话，你别插嘴，”不敢对小涂发火的黄生丞怒吼道。

　　于欢挣开小涂的手，走到黄生丞面前，颤声问道，“当初你是怎么说的？即使我们不能做夫妻，即使你有了那个女人，你心里最爱的还是我，不和我在一起，也只是因为内丹会让你我受到伤害。”

　　可哪里会伤害她，只会伤害他罢了。

　　“所以你一直都在骗我，你一直没有爱过我，是不是？”

　　“你在说什么？”黄生丞往后退，“你到底是谁？”

　　“我是谁？我都不知道我是谁了，”于欢哈哈大笑，恢复原本模样，黄生丞猛地往旁边看，只见小涂也成了原本的模样。

　　“你们设局骗我？！”黄生丞愤怒之极。

　　“黄生丞，”于欢擦干眼角最后一滴泪，冷冷地看着他，“从此以后，你我恩断义绝，此生不复相见。”

　　话毕，于欢便消失不见了。

　　“于欢！”

　　黄生丞脸色一变，大叫道，“你回来！”

　　小涂轻笑，“黄老师，你知道你的内丹为什么会离开你吗？是因为你那个好女学生，她给你喝了黄符汤，在床下贴了黄符，你该感谢她，从此以后，你再也不是人不人蛇不蛇的了。”

　　“好好的与你那女学生双宿双飞吧。”

　　“什么？！”

　　黄生丞震惊不已。

　　当他浑浑噩噩回到住处的时候，谭晓正在清理床下的黄符，没想到他突然回来碰见，吓得对方不知道如何解释。

　　“你嫌弃我半妖的模样，是吗？”

　　黄生丞阴沉着一张脸过去。

　　谭晓咽了咽口水，“没有，我没有，这只是护身符。”

　　“护身符？护谁的身？你的吧。”

　　“不是的老师，真不是的，你听我解释……”

　　黄生丞猛地上前掐住谭晓的脖子，可他没了内丹，身体本就虚弱，谭晓受到生命威胁，迸发出来的力量直接把黄生丞推到在地，接着跑掉了。

　　黄生丞捂住心口，呼吸困难的躺在地上，入眼的是衣架上的那件外套，那是于欢给他买的，那天两人正式确定了关系，他将于欢揽在怀里：即使生命只有最后一天，我还是会用尽全力爱你……

　　“他死了，心疾发病死的。”

　　山中小溪处，小涂看着躺在石板上晒太阳的蟒蛇道。

　　于欢抬起巨大的蛇颅，那双冰冷的蛇眼看着小涂，久久没说话，小涂上前抱住她的脑袋，“于欢姐，我喜欢你……”

　　蟒蛇落荒而逃，小涂在山里找了三天三夜也没见对方踪影，可分明他能闻见对方的味道。

　　最后，他垂头丧气的回到小院。

　　“唉……”

　　段无洛这才喝一杯茶，对方便叹了好几十声气。

　　弄得长生鸟都不耐烦了。

　　冲着他一阵叫。

　　“我很惨的，”小涂大叫道，“能不能给我一点同情心！我失恋了！”

　　长生鸟闻言嫌弃的又叫了几声。

　　“就算没有接受我，我单方面失恋不可以啊？”

　　小涂面红耳涨。

　　“好了，”段无洛打断他们，“我们该离开了，你想跟我走，还是继续等她。”

　　“她不见我，”小涂委屈极了。

　　可是他也不想那么快放弃，于是求了段无洛给了自己隐蔽妖气的东西，又偷偷去了山中。

　　月色下，巨蟒看着面前的小兔子，张开了血口……

　　不远处想给对方一个惊喜的小涂正好看见了这一幕，他红着眼想要上前，却听那巨蟒道，“我喜欢吃兔子，所以我们不合适。”

　　这是绝了他的念头。

　　小涂哭哭啼啼的走了。

　　见此，巨蟒叹了口气，将嘴里吓得不行的兔子吐了出来，放对方离开。

　　她以后，可能再也不想吃兔子了。

　　情伤的小涂最终跟着段无洛离开了这个城市。

　　原本多话的他，突然长大了一般，做事有思量，说话有分寸。

　　说实话，段无洛还真有些不习惯他这幅模样。

　　“小涂，”有一天，段无洛叫住正在忙活的他。

　　小涂屁颠颠的过来，“大师。”

　　“你……”

　　段无洛看着双眼恢复神采的对方，到嘴的话突然说不出口了，“中午吃什么？”

　　“胡萝卜炒牛肉，虎皮青椒，还有番茄汤。”

　　小涂利索的报着菜名。

　　这下段无洛是真没什么说的了。

　　高考恢复后，出了许多事儿，其中知青回城中发生的事儿最多。

　　“我想找到他，想问问他，到底有没有心。”

　　这已经是第十五个进城寻人的了，只不过这个鬼更惨一些。

　　未婚先孕，发现身体状况后，刚和那知青说了，那知青对着她家人再三发誓会好好待她，会和她结婚，可就在结婚的前一天，通知书来了，知青半夜便跑了。

　　“我们找到了他城里的家，可是他家人已经搬走好几年了，找不到，我被村里人嗤笑，家人因为我被嘲笑，我一时没想开，就……”

　　女人流下血泪，“我恨他，也恨我自己。”

　　“我需要他的东西，不然寻不到人。”

　　女人想了想，从身上拿出一个小香袋，“这是我为他做的，里面有他的头发。”

　　那就好办了，段无洛利用头发找到了那知青的方位，女人连连感谢，接着飞身而去。

　　“这段时间好多这种鬼，”小涂皱起眉头，其中还有几个男的。

　　“马上要过年了，你回去吗？”

　　段无洛突然问道。

　　“回去？”

　　小涂摇头，“我没地方去，想见娘也见不到。”

　　“那就与我回家过年吧，”段无洛说。

　　小涂扬起笑，“好。”

　　寒月，春花挺着肚子和林大牛收拾着段无洛的院子。

　　“哎哎哎你放着我来，”林大牛见春花搬凳子，连忙走过去拿走。

　　“我又不是瓷娃娃，”春花无奈道。

　　“那也不行，”林大牛将凳子放好，回过头一脸认真地看着她，“你现在可是咱们家的重点保护对象，得好好的。”

　　春花打了他一下，看着被整理得十分整齐的院子，有些忧愁，“也不知道哥什么时候回来。”

　　“会回来的，”林大牛摸了摸她的脑袋，“哥说话向来有保证，他说能回来过年就是能回来。”

　　正说着，黄大娘的声音便从外面传来，“春花！大牛！无洛回来了！！”

　　段无洛和小涂坐江海的车回来的，现在村里到镇上的大路已经全部修通了，虽然不是水泥路，可至少小车路过没有问题。

　　段无洛买了一堆东西回来。

　　当他看见春花的肚子时，有些高兴，“几个月了？”

　　春花和大牛脸色发红。

　　“四个月。”

　　“挺好，”段无洛看着面色红润的春花，又看向林大牛，“我买了座机，以后好通话。”

　　座机

　　那可是好东西，不仅是座机，段无洛还买了一台电视，黑白电视，林家父母又惊又喜。

　　“当初我就说你大哥不是这村子能困住的人，瞧瞧，多有出息。”

　　林母对春花道。

　　“那青年和你哥哥是什么关系啊？”

　　“哥哥说是他收的徒弟，也是个可怜的，家里没人了，”春花道。

　　林母一下就心疼起来，桌上一个劲儿的劝小涂吃肉，小涂被关爱得十分舒服。

　　接着段无洛去见了段大爷，黄家，邱家，就是没去老宅。

　　但是没人说他。

　　倒是听说他回来的段老五主动来家拜访。

　　“好久不见，”段老五已经是少年模样了。

　　“是啊，”段无洛点头，看着眉目与段老大相似的段老五，“未来怎么打算的？”

　　“走一步看一步，”段老五笑了笑，“现在这社会想出人头地说难不难，可说简单也不简单，慢慢来。”

　　说话老成得很。

　　段老五没待多久就回去了。

　　得知他去段无洛那的段老爹一见他回来，便凑过去，“老五啊，他见你了吗？”

　　“没有。”

　　段老五摇头。

　　之后便没多说，回了房间。

　　段老爹叹了口气，“要是没分家……”

　　年三十这天，段无洛和小涂在林家团年。

　　自打林家有了电视后，每天晚上，都会有人端着小凳子过去看，林家人和善，只要对方不过分，到点就走，也不会说什么。

　　这让林家人在村里的人缘更好了。

　　过了午夜，段无洛将之前做好的衣服拿出来，细细摸着，又是一年了。

　　长生鸟飞得一晃一晃的来到他的身旁，当它看见那衣服时，脑袋凑过去蹭了蹭，它身上带着酒味。

　　“喝酒了？”

　　段无洛挑眉。

　　长生鸟歪着头打量了一番他，接着像是想起什么似的，飞到林子里，将小盒子携了过来放在他面前。

　　段无洛认出那是百灵鸟给他的化形丹，“你想吃？”

　　长生鸟叫了两声，脚没站稳，差点跌倒。

　　好在段无洛扶住对方的身体，接着打开盒子，长生鸟吃了那丹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