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从昏迷中模糊醒来的时候,她的视线被剥夺,嘴上因缠着胶布而丧失了语言能力。
手被反捆在身后,双腿最大限度的弯曲着,以折叠的方式被放在一个狭窄的空间里。
她忍着腿上酸胀的肌肉,想动动腿,发现她所在的空间小得过分,她的脚掌轻轻一动就被抵住了。
在她前方,有人在说话。
“说实话,这么漂亮的脸蛋,卖进那样的地方挺可惜的。”
“可惜也得卖,干这一票就两千万。两千万诶,你我之前卖一个媳妇进村才多少钱?”
“话是这么说,但这封矜衿的确比电视上好看太多了。哎你说,我们绑了这样一位大明星,到时候查到我们头上怎么办?”
另一个男子很自信,答道:“怕什么,机票不是订好了么?再过二十分钟交了人,出了国,天王老子也逮不住我。”
“二十分钟啊……”那男子似乎还在可惜。
“是啊,可惜只有二十分钟了,封矜衿这么漂亮,时间再长一点的话兴许还能让我俩爽一爽呢。”
“二十分钟……也可以。”男子的声音如着了火,开始变得干哑。
话音落,前方变得沉默。
把一字一句听清楚的封矜衿只觉得血液凝固,全身鸡皮疙瘩想竖成针,却因周身酸麻,最终也只成了软绵绵的肉疙瘩。
另外一个男子鄙夷道:“二十分钟,你也太……”他语带嫌弃,话转了个弯,说道:“二十分钟也不行,万一买她的人提前到了,那不合适。”
这样如讨论天气一般的对话,令人听着胆寒。
封矜矜蜷缩了一下身子,似乎把自己裹紧一点就能在黑暗中获得些许安全感。她可怜无助,甚至想哭。但她不能发出哪怕哽咽之类的细微声音,害怕自己有动静了,让前方的两人想起她来。
她没有思绪去想这件事的前因后果,不知道为何自己会遭此横祸。满脑子只有两个词:拐|卖!强|奸!
同时也知道这不是意外。
听那两人一口一句封矜矜,还有那对于普通人来说极具诱惑力的两千万。
所以,他们绑架她不是为了索钱,而是被人用两千万“请”来的。
能干出这种事的,只有跟她有仇的。
谁?
苏伶?
不是,凭苏伶那副脑子,也只有买些水军在网上黑她了。正是因为她穷,所以每次在买水军一事上都抠抠搜搜的,不像有两千万的样子。
那么……
有个答案在她猜想苏伶的时候已经在心上埋下了种子,就等着她将其他人一个个排除,等着破图。
是她!
“你真以为你踩井盖是意外吗?”
是她!
封矜矜咬碎银牙,满腔的愤恨因着这个名字烧起了五脏六腑的怒火。
沈落晚!
她同父异母的“姐姐”,那个先她三天,跟她在同一天出生的沈家私生女。
她的出生,打碎了封云禾自我建造的爱情梦,她成为沈知行名正言顺的女儿那天,封云禾在兴城抑郁自杀。
能轻易拿出两千万的,沈衡口中的心狠手辣之徒,杨无痕口中追求李半给柳恩找苦头吃的女人。
一桩桩一件件,想得她血液凉成冰,恨意锐化成利刃。
沈落晚!
她对封矜矜不怀好意,从苏伶穿上她礼服那一刻封矜矜就应该察觉。
不,应该在井盖事故发生那刻就该提高警惕。
豪门,娱乐圈,的确是充满阴谋的地方。
恨意让她保持清醒。
总结刚才听到的话,前方的两人应该是人贩子,是惯犯。
他们有目的的绑架封矜矜,不是要钱,而是直接把她卖掉。
能进行这种有违人性的交易的,一定是深山。
时常关注社会新闻的她读过太多女人被拐进深山的文章。作为一个靠共情能力与角色建设情感纽带的演员,即使没有亲身体会,她也能体会到那些女子的绝望。
她看过分析被拐进深山的女人为什么逃不掉的文章,想到文章中的种种描写,她不寒而栗。
沈落晚要悔的不仅是她的名声,还有她的未来。
对沈落晚越恨,她本人越清醒。
两个男人又说了什么,便听刚才那人用干哑的声音说:“我去看她醒了没有。”
话音刚落,“砰”的一声,封矜矜的身体随之震动了一下。
关车门?
她现在在车子的后备箱里?
下车的男子打开后备箱,见封矜矜安静的躺着,没有挪动半分。
“这些女明星身子真弱,一点药就昏睡到现在。”
似乎觉得昏睡中的人没意思,刚才还兴致极高的人放下门,紧接着前方又传来关门的声音。
封矜矜松了一口气。
醒着只会让他们提高警惕,所以她不能醒着。
现在只能等那所谓的二十分钟,寻找机会。
一定要冷静。
她不断提醒自己,在黑暗中,寻着些微的希望。
……
封矜矜失踪了。
李半报了警,没有等着警察出处理方案。
他把陈娇留下,开车出来。
他看上去神色如常,脸上的每一处肌肉却是紧绷的。
这副模样常常出现在镜头前,却从来没人能看出背后的情绪。
只有封矜矜懂。
他曾对她发过脾气。
那时他们刚结婚不久,他在《深渊里的人们》剧组里待了两个月,赶上了自己的生日。
那天拍了夜戏回到酒店,上电梯前看到封矜矜藏在身后一边黑暗的楼梯里,朝他挥手。
女孩子喜欢另一半给她惊喜,也喜欢给自己的另一半制造惊喜。然而当时的李半并没有被惊喜到。
看到入秋还穿着短裙短袖的妻子,以及那潮红的脸,他心里颇为恼怒。
记忆中的封矜矜很爱惜自己的身体,因为被那么多人疼爱着,所以要照顾好自己不让亲人担心。但那天晚上却发起了高烧,窝在他的酒店床上,把被窝捂得烫乎乎的。
他要带她去医院,她死都不愿,紧紧黏着他,说陪他过生日这种事已经让她想了很多年,怎么也不愿下楼。
就这么熬着,等着烧到能吃退烧药的温度,吃了药就昏昏欲睡。
那时的他就是如今这副表情。
生气到愤怒,但不知道自己气些什么,怒些什么。
封矜矜睡得迷迷糊糊,似乎在逼自己睁着眼思考他这副表情代表了什么,终于想通后,迷糊的说:“你不喜欢我到剧组找你,我以后不来就是了。”
凝望她烧得通红的双颊,他终是于心不忍,也不知道封矜矜有没有睡沉,能不能听到他的话,只顾自己低声否认:“不是!”
后来他在采访中被问到柳恩,当场便将脸一沉,沉成如今这副模样。
封矜矜看了采访后打电话安慰他,让他别生气。
她仿佛有一本叫做《李半微表情详解》的书,她把这书背得滚瓜烂熟,做了无数的阅读理解,以至于他每一个表情变化她都知道他是怎样的心情。
如今,却没人在他旁边提醒他放松些,稳定一下情绪。
他极力克制,试图让愤怒冷静下来。
徒劳无功!
曾有那么一个人将他捧在手心,他把她从自己身边弄丢了一次,而后将她奉若天神,甘愿受她的罚。
现在,他要把她从世界上弄丢一次吗?
他明明知道那个恶魔般的女人对她不怀好意,他知道的,从苏伶穿着她的礼服出现在飞河奖盛典宣告她的归来开始。
为什么,还是把她弄丢了?
他终于明白也承认,封矜矜认识他,是她的不幸,是他的荣幸。
感性逼得他崩溃,理智迫使他清醒。
车开进沈家大门,直冲沈知行的住宅而去。
沈家全体瞧不起沈丞歌和他母亲妹妹三人,以至于每个沈家人该有的院落没给到两兄妹手里。他们三人住在沈知行的别墅里,别墅对面就是在封矜矜出生前就为她建好的糖果屋。
他同情过作为受害者的两兄妹,所以他跟沈丞歌是好朋友。
曾经是!
他忍着怒气敲门,开门的是保姆。
因着沈丞歌和沈落晚的关系,这间屋子没有不认识李半的人。
“沈落晚呢?”
知道沈落晚喜欢李半许久,如今人亲自前来,他们还不高兴着把他请进屋里?
“她在楼上,我这就去叫她。”
“不用了!”李半先保姆一步,踏上了楼梯。
那沈落晚胆大包天,竟一派坦然的站在楼梯口等他。
“好久不见!”她跟李半说话倒不像面对别人那么犀利,看上去有几分像正常人。
李半咬牙:“把歹徒的电话给我。”
他命令的,不置可否的。
“什么歹人?我听不懂!”
她想迂回,李半偏不给她留余地。
他没停下上楼梯的步子,一边走一边说:“沈落晚,我已经忍了你一次,休想再让我忍第二次。”他越走越近,压迫的气息越来越浓。
“你这人好奇怪,封矜矜丢了去找警察啊,找我|干嘛?”
李半散发的压迫感太强,饶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沈落晚都有些怕。
他赤红着眼,恨不得杀人。
所爱面临危险,再伟大的人也忍不住暴怒。
沈落晚毕竟是沈落晚,越是此种情况,越喜欢通过激怒别人来让自己痛快。
她不无讽刺道:“就算这绑架跟我有关,你也该先去找她,等人找着了再来找我算账也不迟啊。你放着她的死活不管,反而跑来跟我扯闲情,看来你也并……”
“不爱她”三个字还没说完,李半已加快脚步缩短她们的距离,在她惊慌间隙,伸手去夺她握在手中的手机。
沈落晚在一瞬间明白他想干什么,连忙一边挣扎一边叫保姆的名字。
终究是力量悬殊,且李半还在怒头上,用尽了力气。
有很多个闪回的瞬间,她握着沈落晚的手臂手腕,很想就这么将她折断。或者咬断她的脖颈,喝她的血。
沈落晚,他李半的灾难。
他按着她的手臂,忍着将她生吞活剥的冲动,将她的指纹按在手机上。
手机解锁,他起身下楼,一边走一边看通话记录。
“李半你站住,你凭什么?”
沈落晚爬起身来,怒吼。
“她凭什么?”她冲下来,想要抱住怒冲冲下楼的李半。
“都是人,她哪里比我高贵了?凭什么我就是私生女,凭什么沈家一边念着她一边给我脸色看?凭什么她还没出生就有那么大那么美的房子……李半,你凭什么喜欢她?”
李半拐过楼梯,只觉得这些聒噪的说辞令他恶心。
沈落晚在拐角处跌了一跤,左脚崴出声来,仍旧跌跌撞撞的追上来。
“她就不该出现在这个世界上,她活该被毁。”
李半立住脚步。
厌烦,恶心。
“沈落晚,不瞒你说,我消失这两天就琢磨着怎么把你送进监狱。”
沈落晚无法无天惯了,没出人命的事,她还真不怕。
她笑了。
跟沈丞歌相似的脸,跟封矜矜一样的眼睛。
或者因为内心滋生过太多阴暗的想法,所以笑起来狰狞可怖,完全看不出哥哥和妹妹的影子。
“只伪造监控而已,她又没死,就算让我进去了,出来仍是她的麻烦。”
“不是!”李半说着话,加快脚步离她远点。
“我是说,有些东西在国外能碰,在国内碰了却再无翻身可能。鸦片战争给国人的教训太深刻了。”
人终于不再笑了。
沈落晚不会亲自联系歹徒,但有眉目总比没有眉目强。
李半打电话给陈娇,给他说了电话号码。
“给警方说,顺着这个电话号码能查到歹徒信息,查到之后赶紧定位。另外,你给家里的两个老人打电话,说晚一点回去,他们身体不好,得安抚一下他们。再有……”
“我给你发证据过去,我举报沈落晚吸毒,还有陷害女明星封矜矜踩井盖受伤。”
我总觉得这一章全是敏感词,先试试水……